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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家属楼下,江晓琳已经抱着孩子上楼了,婴儿车就放在楼下等他提上去。
直到吃了午饭以后,江晓琳才发觉自家男人有点不大对劲儿,就问道:“振业,你怎么了?刚才小赵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俞振业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妻子,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周海燕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情,虽然晓琳对他过去的事是知道的,但是如果只是一点小事,还是不要让她操心了。
俞振业并不会自恋的以为周海燕是因为还念着他,放不下他才来找他的。毕竟他们三年前就解除了婚约,还是周海燕提出来的,何况在那之后她很快就嫁了人。
“没什么,就是说了说最近要开展特训的事情。”
江晓琳听说是他部队上的事,也就放下心了。
“如果你有事,那就去忙吧。”对他工作上的正事,她一向绝对支持。
“没关系,明天再开始工作也是一样,今天我要好好陪你。”
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期可以陪陪媳妇跟孩子,俞振业也不愿错过,毕竟媳妇陪着他来到部队生活,一天天的就是带孩子做家务,自己也没多少时间陪她,她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江晓琳笑着看他一眼,难得这家伙还说了句甜言蜜语,她也就不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情,把聪聪递给他抱着。
“来,看着你儿子,我去洗衣服。”
开春以后俞振业部队新发的军装,因为上过浆而显得很挺括,但却比较僵硬,江晓琳怕穿着不舒服,想在上身前给他洗一遍。
她翻出来那几套衣服,就拿出大盆接水泡上了,留下俞振业抱着儿子大眼瞪小眼。
聪聪看着近在眼前的父亲十分高兴,咧着没牙的嘴巴发出“嘿嘿”的笑声,却不小心滴落了几滴口水。
俞振业无奈地替儿子擦去口水,这傻小子,他已经开始为儿子的智商担忧了。
然后他站起来,带着儿子玩起了父子俩都喜欢的游戏——举高高。
俞振业一双大手抱着儿子腋下,把这小子举过头顶,这小子天生是个胆大的,不但不知道害怕,还兴奋得咯咯直笑。
江晓琳在阳台听到动静,就朝屋里看去,见这父子俩玩得开心,叮嘱一句别摔了孩子也就不管了。
俞振业当然知道要小心,这可是他亲儿子啊,路上伤到一根头发丝他都要心疼的,哪里敢不小心。
这一天,俞振业算是结结实实地当了一回全职奶爸,一直耐心地照顾儿子到晚上。
江晓琳把新军装洗了晾干又熨烫平整,这时期的军装材质不算好,都是混纺化纤的,连军绿色的八一大裤衩用都是的确良的布料,虽然结实耐磨,透气性却不好。而俞振业皮肤上的旧伤却是沾到汗水就难受,江晓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让他勤换洗衣服。
她刚把衣服都收拾好放进衣柜,门外就响起轻轻的敲击声。
她走过去开门,却被门外的景象吓了一跳,周晴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地站在门外,紧接着楼上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正在破口大骂:
“你这个小娼妇,不要脸的玩意儿,你是怎么挑唆男人的,让男人连亲娘亲妹妹都不认了……唔……”后面的话变成呜呜呜的声音,貌似是被人捂住了嘴巴,不过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周晴一步跨进屋子,把门关上,自己仿佛全身无力一样靠在了门上。
“……晓琳,能不能让我在你家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走。”周晴脸色惨白,眼泪还不断滚滚滑落,看起来很是无助。
看起来是家庭矛盾,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江晓琳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她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了,让周晴先坐在客厅里,自己拿了一条新毛巾沾了热水让她擦擦脸。
俞振业抱着聪聪从屋里出来,周晴连忙站起来,说道:
“俞副营长,想必……刚刚的事你们也听见了,不过你们放心,我就借住一晚上,明天早上一有车了,我就跟着车回市里去,保证不给你们惹麻烦。”
“没关系,你尽管住。”
江晓琳既然已经开口同意她留下,俞振业也就不会再反对了,他只是把孩子交给江晓琳,到了晚上最后一次喂奶的时间了。
江晓琳喂饱了儿子,交给俞振业哄他睡觉,她实在不放心周晴,就到书房那屋看她。
门没关,周晴正坐在床沿发愣,不过江晓琳还是在门上敲了敲,吸引了周晴的注意力。
江晓琳走进去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她,说道:
“晴姐,如果你想找人说说话,那我就陪陪你,如果你不想谈,就早点躺下休息吧。”
周晴心里一阵酸苦,她一向不愿跟外人太深入接触,跟江晓琳的关系也并没有好到那个地步,可这回,她是真的想吐吐苦水了。
她先把自己跟杨磊结合的过程说了一遍,紧接着又说到了婆婆小姑跟自己的矛盾。
“……婆婆小姑她们每次过来,我们都要大吵一架。”周晴一脸的疲惫,“每次她走以后,我跟杨磊需要好长时间才能调和关系,甚至一次比一次更长,我真的累了……”
“这次杨娟来了,又拉着他哥买了一堆衣服,只买买东西也就算了,这回还非要留在这里不回老家了,要让他哥给找个工作……哼,初中都没毕业,能做什么工作,他哥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杨磊说他没办法,她们就说让我家托人找关系。我也说杨娟文化水平不高,找不到什么工作,她们就冲我发脾气,我……我从来没有被人骂得那样难听……”
周晴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又滑落下来,她真的没办法再面对那家人,尤其是杨磊从来不肯替她说一句话,就只会沉默不语,太让她伤心失望了。
江晓琳听了周晴的叙述,也对这样极品的婆婆跟妹妹表示无语。她也出身农村,可还没遇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晴姐,这事杨营长怎么说?”
周晴眼神一黯,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敲门声又响起了。
江晓琳心里大概有点数,开门一看果然是杨磊,他眉头皱的死紧,脸色很黑。
“周晴在不在这里?”
江晓琳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周晴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夫妻争吵()
江晓琳进了大屋,关上门,把客厅留给杨磊周晴夫妻,希望他们能好好谈谈。
俞振业正抱着聪聪在屋里走来走去,聪聪今天玩得高兴了,到了睡觉的时候还是不肯睡。俞振业已经哄了半天了,都没有用,这小子还是精神头十足。
聪聪看见香香软软的妈妈进来了,立刻扭着身子冲着妈妈张开小手,俞振业怕摔了儿子,赶紧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江晓琳笑着走过来,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聪聪是个容易满足的乖宝宝,虽然妈妈没有抱着他,但是靠在身边他也很满足了,就安静地待在爸爸怀里。
一家三口在床边坐下,江晓琳低声说:
“振业,你说我刚才答应周晴暂时住在我们家,是不是不太好……不过她刚才那个样子,我实在没办法拒绝。”
“有啥不好的,没事。”
虽然他不是一个好掺和别人家事的人,但媳妇既然已经答应收留周晴了,俞振业也就不会反对,不论她的决定正确与否,他也会坚定地表示支持。
“你跟她处得不错,能帮就帮吧。”媳妇在部队这边也没啥熟人了,像赵家嫂子她们那样的虽然也是农村出来的,但媳妇跟她们却没什么话聊。这个周晴跟自己媳妇也算是年纪相仿,难得又是个投脾气的,帮一把也应该,何况只是收留一晚而已。
江晓琳叹口气,周晴家这样的事情,其实在中国家庭里还是比较普遍的,能不能解决,还是要看杨磊的态度。
杨磊此刻正看着妻子红肿的眼睛,有一点心疼也有一些后悔,可是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当初,对于能娶到这个妻子,杨磊是非常开心的。周晴她人长得好,有文化,有正式工作,又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光是那气质就是跟村里姑娘不一样,从来不会扭扭捏捏小家子气,反而为人处世落落大方自信十足。
他们结婚的时候,不光是自己,连老家的母亲也是非常高兴的。他们村里人也都羡慕极了,按说就他家那个寡妇带儿女的情况,就是放在农村也不好说亲,谁能想到这杨家小子竟能娶到个城里姑娘,这可不是金凤凰落在了泥地上了么。
可是这几年夫妻生活过下来,杨磊却对自己当初的喜悦产生了怀疑。周晴一直不愿意随军也就罢了,毕竟她有一份人人称羡的工作,如果放弃,连杨磊都觉得可惜。
可是妻子跟他娘的关系紧张到了水火不融的地步,让他在她们两人间疲于应付,每每爆发家庭战争,他都如同走钢丝一样左右为难。
杨磊也承认他娘有时候是不讲理了一点,可那是他的娘啊,他娘从年轻的时候守了寡,拉拔他们兄妹长大不容易,如果不是这样要强的性格,也没办法熬过这些年的苦日子。
所以,对于母亲,他总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即使这要强的性子,到人老了就愈加难缠,甚至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
而周晴,自身条件好,人就难免有点傲气,让她像那些农村媳妇一样围着锅台水缸转,整天跟在婆婆身边奉承,认可婆婆说的话都是对的,这根本就不可能。
一来二去,他老娘就越来越看不惯周晴了。
再加上他们结婚这些年还没有个孩子,他娘觉得周晴这样生不出孩子的媳妇早就该抬不起头来才对,可周晴却连一点低姿态都没有过,难怪他娘越来越生气,对于这一点,杨磊也是有些埋怨周晴的。
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妹妹想留在城里,杨磊也认为无可厚非,这本就是乡下人都有的想法,人往高处走,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他娘逼他,可他也很为难,他在部队虽然是个营长,可是出了部队啥也不算,这里哪有什么妹妹能做的好工作。
想到这里,杨磊对周晴也有了些不满,她家是这城市的人,盘根错节总有些能用上的关系,若说给妹妹找个工作,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她就是不肯应了这件事,在一旁冷眼看他为难,也难怪他娘忍不住吵闹。
他娘总说这女人跟他不是一条心,这话他以前也不爱听,可事到眼前才知道谁才是真对他好的人。
“什么?”周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杨磊是来哄自己回家的,“你说让我给杨娟找工作?”
她气不打一处来,脸涨得通红。
“你自己的妹妹你应该知道,连初中都没上几天,勉勉强强混毕业的,她会做什么工作?我看她除了好吃懒做、爱慕虚荣什么也不会!”
“周晴,你是当嫂子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娟娟,再说她还小,不会可以学嘛。”杨磊脸色也变了,怎么说娟娟也是他妹妹,周晴说得这么直白他真的听不下去。
“哼,学?她肯吗?她能吗?”周晴冷笑一声,“就算她肯,我还不肯呢!你忘了她头一次到咱家来,就偷着打开我的衣柜穿我的衣服,临走还拿了我一条项链走的事情吗?这样手脚都不干净的人,我哪敢给她介绍工作?让她出去丢我的人吗?”
“你说话不这样难听行不行?!小姑娘不都喜欢新衣服啊项链化妆品啥的,你就非要跟她计较这些吗?”
杨磊脸色很难看,那事杨娟做得是不对,他也知道。事后不但说了杨娟,还买了很多新衣服给她,让她不要再眼热周晴的东西。
“她喜欢,可以啊,你给她买东西我都没说啥,可是不管怎么说,私自打开别人衣柜拿东西就是偷!”周晴脸色也阴沉下来,“反正她的事情我不管,你愿意怎么管是你的事。”
杨娟那个女孩,在村子里长大,却没有淳朴善良的心性,反而学得自私自利、目光短浅、粗俗无礼。周晴跟杨磊结婚这么多年,她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喊过周晴嫂子,次次都是为了跟她索要东西,转过头就挑唆杨母跟周晴为难,从来没真心当她是嫂子,她吃饱了撑的给她找工作,又落不下好。
“你是她的嫂子,你不管她?你还想不想回家了?!”杨磊真的怒了,开始口不择言,声音也越来越大。
周晴一愣,大眼睛里流露出伤心和幽怨的情绪,难以置信地看着杨磊问道:“你说什么?就因为杨娟,你就不让我回家?你要赶我走?”
“对,你不是要走么,那你就别回来了。”杨磊也在气头上,哪肯在这个时候服软。
周晴心里一阵难过,她已经开学了,工作很忙,每周末才有一天时间休息,她都不辞辛苦地到军营里来看望丈夫,也是希望两人多相处相处,能早些有个孩子,说不定杨母能对她改变态度。
可是原来她的努力,在杨磊眼里竟然不值一提。跟他娘和妹妹发生矛盾以后,她就成了这样轻易被抛弃的一方。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争执()
周晴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滚滑落,眼前一片模糊,偏偏还要倔强地瞪着眼前这个可恶可恨的男人。
她什么话也不想跟他说了,何况语言在这个时候有什么意义吗?
“好!不回就不回,如你所愿。”
说完,周晴她伸手推着杨磊往门边走,边走边说:“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杨磊那样的身板哪里是她能推得动的,不过他也正在气头上,他们夫妻在战友家里吵架,这让他觉得颜面扫地。周晴强硬的态度也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她总是在乎自己这个丈夫的,谁知道她竟然这样一点也不肯服软。
她这样的反应似乎更加坐实了他娘说的话,这个女人从心底就瞧不起他,瞧不起他的家人,即使她已经嫁给了他,做了他的妻子。
杨磊一咬牙,转身离开了俞家。
夫妻俩不欢而散,周晴回到小屋里,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痛苦的哭声隐约传到隔壁屋子里,俞振业和江晓琳无奈地彼此对视了一眼,刚才杨磊跟周晴两人情绪激动,都没有控制音量。所以即使他们不是出于有意,却也难免听见了两人说的话。
江晓琳知道此刻不是出面安慰的好时候,还是让周晴独自稳定一下情绪,才能冷静思考以后该怎么办。
第二天早上,俞振业依然很早就去部队出早操,江晓琳和往常一样起来先收拾好儿子,把他放在婴儿车里让他自己玩,然后到厨房煮了点粥,蒸了几个豆沙包当做早点。
豆沙包是江晓琳自己包的,他们夫妻生活在一起之后,她就发现俞振业早晨时喜欢吃点甜的早餐。
于是她自己做了红豆馅,又甜又沙,隔三差五包一次豆沙包冻在冰箱里,早上上锅一蒸就能吃,很方便。除了豆沙包,她偶尔还做点奶黄包、紫薯包和糖三角,换着样的吃。
这还是多亏他们买了冰箱,要不很多东西都没办法做,要是能有烤箱的话就更好了,蛋糕或者面包她也能做,毕竟前世的她也曾经对烘焙着迷过一阵子。
早操结束的俞振业回来吃早点,他时间有限,就着小菜吃了四个豆沙包,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碗粥。吃着饭,对江晓琳说道:
“我们部队临时安排了一次野外拉练,估计需要五天四夜,你自己在家行吗?”
“行,有什么不行的,你放心去吧。”江晓琳心下叹息,这下他又要辛苦了,每次有这样的训练回来都像是要脱一层皮一样,黑瘦黑瘦的,她得想想回来怎么给他补补。
俞振业却还不放心,毕竟孩子太小了。他想了想,看了一眼还关着门的小屋,接着说:
“这次拉练杨磊他们营也要去的,所以这几天他也不在这里,不行你就把周晴留下陪你几天吧。”
收留战友的家眷,或许会给他跟杨磊之间的关系造成嫌隙,也许有人会说些闲话,但是俞振业并不怕这些。他工作兢兢业业,谁也不能拿这个说事,他媳妇孩子有人帮忙照顾最重要。
“行,我会跟她说说的。”江晓琳不知道周晴会不会答应,但又想让俞振业放心地走,就一口答应下来。
俞振业走了以后,小屋门就开了,一脸憔悴的周晴走了出来,她脸色灰暗,眼圈乌黑,看来这一夜也没睡好。
“起来了?来吃点东西吧。”江晓琳也不问她睡得好不好,只是笑着盛了碗粥递给周晴。
“谢谢。”
周晴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但面对江晓琳的一番好意,她还是把粥碗接了过来,坐在桌边勉强喝了一口。
“昨天晚上,打扰你们了吧。”周晴苦笑一声,“那个家,我是回不去了,等一会儿我上楼拿点东西,就回娘家去。”
江晓琳劝慰了周晴几句,但是这样的事,别人再劝也没有什么用处的。她又把野外拉练的事情告诉周晴,周晴一愣,心想杨磊不在,那个家她更是回不去了。
周晴食不知味,勉强吃了些东西,就向江晓琳道别。
江晓琳看她神不守舍的样子,觉得让她留在这里也不好,还不如回娘家去,至少有亲人的安慰和关怀,周晴一定能振作起来。
周晴才出门一小会儿,家中哄着儿子玩的江晓琳就听到楼上的吵闹声,她叹口气,抱起儿子打开门走上楼,准备看看情况。
出来的不止她一个,连赵家嫂子在内的几家嫂子都出来了,看来真是惊动了不少人。
“……你要走就走,有我在,这屋子你就甭想进来!”
一个腰身粗壮的五十余岁的老妇人把着门口,手里还挥舞着一根擀面杖,脸上满是恶狠狠的表情,口沫横飞地大声道:
“你拿啥东西?这屋子是我儿子的,东西也都是我儿子的,你一根头发丝也甭想拿走……”
周晴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右手握着左手腕,看起来手腕上已经吃了一记擀面杖。
“什么你儿子的,这是我的家,家里还有我买的东西呢,你凭什么不让我拿?!”
“啊呸!啥是你的东西,你嫁进了我杨家门,连你人都是我们杨家的,你还想要啥东西,做梦去吧你!”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