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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丹阳的脸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陌生。若说有熟悉的地方，大概就是同样冷漠的表情。但是，如今的舞丹阳对于他们来说，更多了一份刀待出鞘的犀利戾气。
这种戾气是太清宗培养不出来的。
颜卿语道：“只是有位朋友，名字里面也有一个‘丹’字，所以听到这个字便会不由自主想到她。”
舞丹阳神色不变，也未作任何回应，仿佛他们说的事情与她完全没有关系，他们看的人也根本就不是她。
张志初笑道：“哦？那该是很好的朋友了。”
颜卿语收回目光，似乎不想多言。
秦惜微道：“这死亡之地这么厉害，可有人知道破解之法？”
张志初看向舞丹阳。准确的说，他是看向了舞丹扬手中握着的钥匙。
“这个恐怕得靠飞来峰的二位炼友了。”张志初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但是，他需要跟师父商量一下。
“那么诸位道友，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一声。相逢即是有缘，在此绝境，我们更应互相帮助，共度难关。”秦惜微说着场面话，笑意盈盈的样子十分有亲和力。
当年那个少年真的成长了不少呢。舞丹阳内心想着。
此时天近黄昏，马上就要全黑了。黑夜中的森林总是比白天要可怕。尤其这里临近未知的死亡之地。
几人决定扎营休息，于是天炼宗、飞来峰、太清宗三方各自画阵扎营，营前架起柴火，三方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形，彼此之间还可相互照应。
今日白天都在赶路，没怎么休息。舞丹阳也没时间训练马长卿的对战能力。
此刻她出了营帐，见天已全黑，便又进去，将马长卿叫了出来。
“怎么了，丹？”马长卿有点累。
“今日的训练还没完成。”舞丹阳目光灼灼，自带提神效果。
“……好。”马长卿认命了。
第382章 迷之尴尬（）
此刻已是夜深，天炼宗和太清宗的营帐里都静静的，大概都在休息。
马长卿胆子小，他往舞丹阳的方向靠了靠，小声问道：“我们去哪儿训练？”
“跟我走。”舞丹阳比了个手势。
太清宗今日安排秦羽值夜。他心神不定地坐在门边，眼睛总往外面看。
颜卿语和宋宝玉已经睡着了。
秦惜微轻声走到他身边，“若是觉得闷的话，就出去走走。这里我来看着。”
秦羽感激地与他道谢，然后往外走去。
秦惜微默默地坐在方才秦羽离开的位置上，目光停留在营帐外跳动的火苗上，然后逐渐涣散，神思已经飘得很远。
秦羽出营帐的时候正好看见飞来峰那边有两个黑影闪过。他本能地跟上去，尽量把动作放轻。
舞丹阳把马长卿带到旁边僻静的地方。她先查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危险，才对马长卿道：“开始吧。”
马长卿是火系灵根，但是他的灵根似乎并不强劲。他不太会利用火力进行大面积的攻击，但是他有一个特别突出的优点——他对火的控制极为精细。
舞丹阳觉得，这与马长卿平时疏于修炼火灵根，但是又极为痴迷炼器有关系。说实话，若不是她要求马长每日接受她的训练，她还真不大能看出来，他这种性格竟然是身怀火灵根的人。
马长卿已经摆开架势，似乎是想近战。
“今日换个项目。”舞丹阳背着手站在他面前，语气平淡。
马长卿心里一个激灵。他对这句话有种习惯性的紧张。因为每当他觉得一个项目自己很熟悉了，差不多可以应付了的时候，舞丹阳就会这样轻飘飘地要求换项目。然后……他就又会变得很惨。他们从荆棘林走到这里差不多花了一周的时间，其中走走停停，遇到过几次饿肚子的妖兽要把他们当食物，又绕了一点弯路，就是在这一周的时间里，舞丹阳就已经给他换了三个项目训练了。而且，一次比一次难。他觉得今天不太好过了。
舞丹阳若有似无地往马长卿身后某个树影浓密的地方看了一眼，道：“虽然是炼器师，但是关键时刻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话，就再也不要谈什么钻研炼器了。”
马长卿点头。这样的论调是舞丹阳所信奉的。在飞来峰中的时候，师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但是他是执意以器入道的人，从来不曾放在心上。只是现在他们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不要谈什么专心钻研炼器了，能专心保住命对于他来说就是成就。
“上次让你对付一只刺狼的情况还记得吗？”舞丹阳很有耐心。
马长卿头顶的一些短发几乎要竖起来。那一次他们遇到一群刺狼袭击。那群刺狼想来饿了很久，它们的身躯虽然瘦瘦的，但是背上长着长长的刺，眼睛里也冒着绿光，嘴巴旁边还流出白涎，当时他让这群狼一看，顿时就感觉自己已经是他们的盘中餐了。
舞丹阳就是在那种情形下，毫无感情地跟他讲：“今天我们换个项目。”
他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在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接受了“训练”——他被舞丹阳推进了旁边一只刺狼的狩猎范围。
他当时真的是想喊救命。他毫不夸张地说，那绝对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实战场景。他本能地转身就要跑，可是舞丹阳就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冰冷地眼神竟然比刺狼还要恐怖！
马长卿浑身一抖，绝对不承认自己让一个小姑娘给吓住了。然后，他的身体比他的意识更快地再次转过身，已经开始用火系法术来攻击那只想要吃掉自己的刺狼了。
妈蛋，不把那只刺狼给弄死，他也会被丹给弄死的吧？左右都是死，他就不信了，烧不死那只刺狼！就把它当作用废了的材料，要熔炼成灰灰！
对！就这样！
一联想到炼器，马长卿找到了节奏。
舞丹阳点点头——节奏还是不错的，果然是因为缺少锻炼啊。
那天对付了一只刺狼，马长卿心中充满了自豪感。虽然他也不幸被刺狼咬伤抓伤，但是当他看着脚下被烧得乱七八糟的刺狼，真的是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没想到，那天晚上，人家都睡了之后，舞丹阳带他出去，说要继续。
被三只刺狼围住什么的——那真是噩梦。
如果不是丹，马长卿会觉得这个人一定与他有仇吧？
“那边几棵树，先烧了吧。”舞丹阳清冷的声音像是冷夜的月光，让马长卿结束了回忆，重返现实。
烧树……树……
好吧，丹现在是大爷，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马长卿现在对火系术法攻击非常有心得。之前被他丢在灰尘里从来不会看一眼的《火灵基础术法》已经重新得到他的宠爱。虽然里面讲的都是简单的什么火球术啊，火箭术啊，火墙术啊之类的，他之前也大概修炼过，但是这段时间经过舞丹阳的训练，他发现这些简单的术法也可以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当然，这与他在舞丹阳的监督下，重视了灵力修炼有关系。
他的掌心聚集起火苗，火苗在双掌之间凝成火球，他瞄准目标挥掌而去。
“太小了。”舞丹阳有些嫌弃。
火球在出掌之前陡然增大，马长卿怕舞丹阳还不满意，甚至用上了连环式攻击。
轰。
很好，一片树都烧着了。
耶？怎么回事，那里怎么会有人？
马长卿眨眨眼，不安地看向舞丹阳，“好像打到人了……”
那个人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
完了，这是来算账的吧？
马长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想，他一定不会说是丹叫他烧了那些树的，他一定是打偏了方向！
对，就是这样！
“丹。”那个人居然开口了，语气很平和，而且直接看着丹，都不鸟他？
啊！这个人不是太清宗的那个叫什么……秦羽？的吗？
什么情况。
舞丹阳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阁下深夜跟踪，可有事吗？”
秦羽眼神恍惚了一下，沉默半晌才道：“没有。只是看到有两个黑影闪过，便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
他这才转眼看着马长卿，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长卿感觉到了迷之尴尬。
第383章 试探（）
秦羽是个极聪明的人。
他虽然不确定眼前的丹就是舞丹阳，但是他一眼就看出舞丹阳想做的是什么事情。
就在马长卿还在犹犹豫豫，想着要不要先道个歉的时候，秦羽已经带着炙热的掌风向他攻了过来。
我靠，我真的不知道树后面有人啊！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打架！
马长卿在内心吐槽着，但还是快速反应过来，本能地按照舞丹阳教他的步法躲避。
秦羽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接下来，他的攻势竟越发凶猛起来。
两人从近身对招，到术法攻击，秦羽的动作越来越快，下手也越来越狠，最后马长卿终于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马长卿感觉到不对。虽然只是在这样短短的时间里，她却敏感地发现，秦羽的有些战斗方式和自己十分相似。
他不知道对方是在刻意模仿他，还是……不，一定不是模仿，因为有些地方的处理，他比自己做得更好。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本事。
马长卿下意识地看向舞丹阳，没注意到秦羽的烈火掌即将要拍到他的背上。
舞丹阳终于动了。
马长卿只感觉到手臂上有一股巧劲将自己拉离了战局，他后退数步，舞丹阳和秦羽已经缠斗上了。
舞丹阳的动作向来简练凶狠，直指要害。尽管她在战斗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灵根属性，但是，她单凭一双肉掌竟能生生与烈火掌对上而不落下风。
秦羽对火系法术的掌控力绝对远超马长卿。而且他本身灵力雄厚，又极具实战经验。马长卿一边羡慕着一边本能地学习着，但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最厉害的还是丹。
看起来，这个秦羽虽然厉害，但是似乎对灵力的掌控并不稳定，这越到后面越是明显——该不会是灵力失控了吧？
前方被火焰包围的战场不断飞射出来大大小小的火花，火球等。马长卿开始还在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最后灵机一动，便试着去操纵他们，将它们控在掌心一一捏碎，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啧啧，稳住啊兄弟！
秦羽必须要死死咬住唇内柔软的内壁，然后几乎以不要命的方式使用火灵力进行无差别攻击——攻击范围把他自己也划了进去。
大概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内心无以名状的狂躁。
略有些温凉的温度包围了他的手腕。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轻轻扭了一下。他本能地顺着对方的力度转动手腕，似乎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双方各退一步。
地上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燃烧的火圈。
旁边有些树木遭了殃，被烧得残缺不全，有的甚至倒地不起。这还是马长卿控制了火势之后的效果。
他可不想出来训练一次，就把整个林子都烧了。谁知道还会不会烧出像刺狼或者比刺狼更可怕的妖兽出来，即便不会，被其他人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好奇地看向处在火圈中的两人。
丹还是那样平淡又冷漠的样子，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衣衫也没有一丝凌乱，整个人仿佛都不需要呼吸了一样。
其余也没有说话，虽然他似乎在大口喘着气，但是也只见他胸膛起伏，他的头甚至微微有些低垂，并没有看向对面的人。尽管他看似平静，但马长卿就是能分辨得出，他的状况很奇怪。
不，应该说，那个战场就似乎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息。
“看清楚了吗？”舞丹阳的声音缓缓传来。
秦羽抬头，舞丹阳却别过头，去看马长卿。
“看清了。”马长卿很快反应过来，迅速点头，模样十分乖巧。
舞丹阳转身就要踏出火圈。
“等等。”秦羽下意识地拦在舞丹阳面前，但真的把人拦下了，又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舞丹阳这才直视他的双眼。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甚至微微有些突出。他的样子比之前成熟了，也沉重了。
她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
她知道，有两个人她是一定瞒不住的。一个是秦惜微，一个是秦羽。
秦惜微恐怕早就认出她了，他却表现得十分得体，也并不与她有什么交流。秦羽则是在怀疑。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亏欠过他们，但是现在秦羽这样看着她，她却生出莫名的情绪来。
“筑基到金丹是一个坎。灵力强盛是优势，不但要学会放，还要学会收。当你收放自如，便是丹元凝聚之时。”
秦羽咬咬牙，“我右脚处有灵气凝滞不散，难以驱使。”他盯着舞丹阳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舞丹阳沉默片刻，思考着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她想来想去，却觉得这不一定是坏事。相反，如果进行有效的引导，辅以灵丹等，甚至可以促使他的伤处生肌续骨。
对了，续骨……
舞丹阳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以她目前的能力，她做不到。而且，恐怕材料也是问题。
虽然这样想着，舞丹阳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淡淡地开口：“这是你的问题。”
秦羽只觉得一盆凉水倒在了他的头上，让他火热的心渐渐冷却下来。
他死死盯着舞丹阳，确定她眼中没有任何自己期待的情绪，手臂便颓然放下了。
舞丹阳在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稍稍停下脚步，在马长卿看不到的角度里对秦羽伸出一只手。她翻掌向上，掌心渐渐凝聚黑气，黑色的气如丝如烟，刺伤了秦羽的眼。
他错愕地傻傻看着她的掌心，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收回手，一直往前走，带着马长卿离开了。
隐身在阵中的萧衍目睹了这一切，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舞丹阳的背影，又看向仍然站在原地，表情震惊的秦羽。他要重新估算秦羽在舞丹阳心目中的分量了。
在局势还不明确的情况下，坦白自己修魔的事实，她到底是太天真，还是太自信？
萧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舞丹阳带着马长卿回去的时候，秦惜微正坐在营帐前的篝火旁，似乎在用小刀雕刻着什么。
他听到动静，便侧过头来，一双如月辉般清幽的眸子便落入舞丹阳的眼中。
她对他微点了下头，便带着马长卿进去了。
秦惜微继续用小刀雕刻着手中一块石头，动作没有丝毫乱过。
第384章 猜心（）
夜过半后，舞丹阳看了眼熟睡的马长卿，自己则悄悄出了营帐。
太清宗的篝火旁现在已经变成两个人。他们一个在忙活手上的东西，一个看着篝火出神。
舞丹阳抬眼看向旁边一颗高树，脚尖一点便纵身而上，身姿轻盈潇洒。
她枕着手背靠在树干上，远远望着深夜之中静谧的深谷，还真是一眼望不到边。
舞丹阳心想，若是没有带着马长卿，她估计早就一个人跑去探路了。现在却不得不守着他，怕他一不小心就让天炼宗那群狼给啃得渣渣都不剩了。
一想到这里，舞丹阳又想把那个在帐内呼呼大睡的家伙给拧出来了。
战五渣还有睡觉的心情和勇气吗？！
篝火旁，秦羽终于从发呆的状况走出来。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秦惜微。
“秦真人。”他的声音在夜色中越显低沉。
秦惜微投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手中的小刀正好划下最后一笔。
秦羽看着他手中雕刻出的一个正在舞剑的人，又见他将那小人收进袖中，已经不自觉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如果有一个你很在乎的人，她变了很多，也不想与你相认，是不是离开比较好？”
自从北疆之事后，秦羽等人便回到了太清宗中。吴佑年，秦宇等人的安置问题大部分便是秦惜微在帮助办理的。
因为这个原因，秦羽与秦惜微接触得不少。而且，作为舞丹阳的朋友，秦惜微曾多次向他问起舞丹阳在北疆的情况。他们也确实因为这个话题，而比其他人更亲近几分。更何况，秦惜微在他回山之后的修炼之路上多有帮助。
所以这一次，秦惜微叫他出来，他便毫不犹豫地跟来了。
没有想到，这次出山竟然让他遇上这么大一个惊喜。
“你想离开吗？”秦惜微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他。
秦羽本能地摇头。
怎么可能？若眼前的真的是那个人，是他等了那么久的那个人，是他置于信念的那个人……他怎么可能会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
“可是如你所说，她变了很多，也不想与你相认。”秦惜微把他的问题又抛了回去。
秦羽是问问题的人。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其实自己需要的并不是一个答案。他的内心如果连自己都没搞明白，更不要指望别人能帮他理清。
“不，我不相信。”如果真的是她，她能这样真心实意地帮一个并不算朋友的马长卿训练实战，锻炼体能，又有什么理由对自己这么冷漠呢？特别还是在他提到了伤脚的情况下。
如果真是不想相认，为什么最后又向他展示了掌心凝聚的魔气？
对了，正是这个原因，她才不能与他相认的吧。
秦羽的内心突然激动起来。他在想，舞丹阳这样直白地向他暴露身份的原因。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确定对方就是舞丹阳了。
如果不是舞丹阳，对方根本没有必要以这种方式告诉他，她是一个魔修。普通的魔修也绝对不会关心他结成金丹的事情。
秦羽觉得，舞丹阳是在给他出选择题——选择接受身为魔修的她，或者就此陌路，再不相认。
他皱了眉头，不久后嘴角溢出苦笑来。
这对于根正苗红的修仙者来说，确实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选择题。
舞丹阳真的是一如既往，相当的直白和残忍呢。
秦羽的苦恼已经从舞丹阳拒绝和他相认，转变到了舞丹阳便成了魔修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认真论起来，在北疆那样的巨变之中，舞丹阳若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