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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都没有小苏昕的身影，周围静悄悄的。
她看了两眼马长卿他们那边的情况，觉得就像是在看哑剧一样。
所有的一切平静得叫人脊背发凉。
“出来！”舞丹阳觉得自己，恐怕中了人家的阵中阵。
没有人回答她。她也感觉不出来任何一点危险的信号。尽管她觉得自己生在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她想了想，走向马玉杉和马晓晓，甚至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马晓晓的衣袖。
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能穿过马晓晓的手臂！
舞丹阳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对这不明不白的情况十分烦躁。
这里的术修们就是一群无聊的修道者，痛痛快快干架他们是不会的，只要会些旁门左道的手段，他们必定要先用上这些，待把对手消耗得差不多了，在用上些术法显示身份。打的既不费力又漂亮，真是好算盘。
在舞丹阳看不见的地方，一对姿容绝美的姐妹花一边一个按着小苏昕的肩膀，一个人手上拿着他的手环细细看着，另一个则笑嘻嘻地戳了戳他的脸，道：“你那什么姐姐是个魔修，你竟然一点灵根都没有，恐怕修魔也很困难呢，难怪喜欢用这些炼器师才用的小玩意儿。”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轻蔑地看向另外一边应对艰难的马长卿。
“去年想让你们飞来峰给我打一件宝簪，竟然还拒绝我，哼哼，今日便叫你们拿什么来还呢？”
另一个人道：“我们这也是捡了那黑怪老尊的漏了，抓到个魔修，对我们无妄门可是大大的好事，不过这魔修看起来不弱，我们的灵镜困不了她多久，我们要迅速把他们押解回去，不可耽搁！”
第445章 悬殊（）
舞丹阳突然想到《凰月》中异形篇讲到最后的最后，有一个很神奇的，她一直没办法真正去理解的概念。
正是这个概念，让她觉得它其实真正要教给人的并不是炼器术，也不是偃术这些表面上的东西，而是留着更深一层的意思，等着人去探索。
天下万物，形变意变，无形亦可有形。形存则可异，异则可变，变则万象之中可得生机。
修道也好，术法也好，甚至炼丹炼器，法阵遁甲，符篆偃术，无不以形为体，千变万化，万变不离其宗。
以有形对无形，偃可通阵。
在《凰月》的异形篇看来，千变万化，叫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手段，其实不过是易行异形的把戏。
舞丹阳隐隐觉悟，若是真的参悟这其中的道理，便可使她这样的武修有极大可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原来想不明白，这些有的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东西，怎么可能都是一样的道理呢。
现在，她眼前看到的明明都是实景，自己却像是其中的虚影一样，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丝奇怪的意识。
异形。
她越是想，越是觉得那些仿若平凡的文字之中埋藏着一个神秘而庞大的怪兽。它不为人所见，甚至也不轻易让人感觉到它，它深深蛰伏在黑暗之中，让你在极偶然的情况下，能稍稍碰到一下它的触角。
但它十分狡猾又深沉。它若有若无，似隐似现，让你抓不着头脑，又拼命想去探寻。
舞丹阳闭上眼，盘膝而坐，心中生出一股倔强的想法——今日她便要抓一抓这个怪兽，叫它说清楚，讲明白，异形最深刻的奥义！
无妄门的那对姐妹花惊奇地看着舞丹阳的动作。
红衣的是姐姐，“她在干什么？居然一点也不慌张，哼，难道以为我们的灵镜只是能困住人而已吗？”
黄衣的是妹妹，“哼，还是个炼器师呢，竟然不识货。不过这灵镜也极难控制，合我二人之力，才可将它施展到如此地步。待我们修为涨到元婴中期，恐怕就能稍稍轻松一些了。”
在马玉杉他们看来舞丹阳只是静静浮在半空中，但他们见小苏昕被人拿住，舞丹阳全无反应，便也知其中凶险。
一面小小的古镜照着舞丹阳，围绕着她旋转，镜面泛出粼粼的冷光，里面映照出静坐安详的舞丹阳。
马晓晓看不过去，“你们还是无妄门的弟子，做事情竟这样不光明磊落！”
北疆之变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变了，修仙界中竟生出了不少元婴修士来。
不过云海真君曾经亲自考证过，这一批成长为元婴真君的道者虽然元丹成婴，确实符合晋级元婴的标准，但若真论起来，实力却比老一辈初升元婴的道者要差了一些。
他曾经担心萧衍也是这样，不过好在细细探寻后，萧衍是正常的。
不过无论如何，这些在北疆之变后成长起来的元婴道君倒是个个喜气洋洋。
这无妄门的一对姐妹花便属于这种情况。
她们正商量着要华舞丹阳带回无妄门去邀功，去听得有不少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显然不是一伙人。
姐姐哼道：“快走，又有人来抢功了：”
妹妹道：“飞来峰那些人怎么办？”
姐姐冷笑，“我们无妄门到底是有头有脸的，和那些无所顾及的散修不同。相比之下，抓住一个魔修已经是极大的功劳，但若有意为难飞来峰，传出去到底是不太好看。”
妹妹一笑，“姐姐说的是，我们这就走，”
这也是马玉杉，马晓晓他们能置身事外的原因之一。
与马长卿缠斗的那个火灵根散修嘿嘿一笑，“没想到小子有些本事，今日放过你们，嘿嘿，来日我可没这么好的脾气。”
他也听得人来，一时拿不下马长卿，又无人帮助，只好忍痛放弃。
那对姐妹花则抓着小苏昕齐齐飞向舞丹阳，准备连人带镜一同带走。
苏昕自从被擒之后就十分沉默和乖巧，既不哭闹也不挣扎，只是低着头，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红衣的姐姐伸手抓向舞丹阳，妹妹则将镜子收在手中，却一直保持着照向舞丹阳方向的时候，苏昕突然撞向黄衣的妹妹，一把夺过那灵镜，将挂在脖子里的正方体对着那镜子，用尖锐的角狠狠砸了上去。
舞丹阳曾经说过，这个小东西是最坚硬的材料，什么都可以砸破！
两姐妹一惊，没料到这个孩子竟然不顾一切地去砸灵镜。她们吓了一跳，却又笑苏昕的不自量力。
“一个半点灵根也没有的凡人，竟然也想反抗！”说着，像看笑话一样看着苏昕，竟然也不急着阻止了。
小苏昕目光凶狠地注视着正方体和灵镜的碰撞，自己从半空中摔下来也全然不顾。
轰！
强烈的灵力波动从灵镜上传出来，紧跟着镜光闪烁，镜中人的影子因为镜面角度的调整而黯淡了许多，即将消失，而那足以扭曲空气的波动将小苏昕狠狠推开去。
“啊！”小苏昕痛得全身颤抖起来。
叮。
姐妹两一惊，竟然听到灵镜裂开的细微声音。
怎么可能！
而马长卿这时候已经飞身过来接住小苏昕，又挥出一道火焰对上姐妹两。
因为之前的种种变故，马长卿已经在筑基巅峰，就差临门一脚就要结丹。原本他觉得这个契机应该是在器门之中寻找。但是此时此刻，他一心想要救下舞丹阳，生死不顾，竟然感觉到了体内能量的暴动。
舞丹阳说的没错，就算炼器炼得再好，没有能力自保也是没用的。
面对两个元婴期的道者，他即便结成金丹也绝无胜算，但是若叫她们带走丹，她恐怕就活不成了！
便是拼却性命，也要救下丹！
姐妹两轻松地躲开，冷笑道：“马长卿，看在你是飞来峰人的面子上，我们不与你为难，你可不要不识趣地凑过来！”她们张开手臂，那灵镜便又回到她们的手中。
马长卿将小苏昕丢给马玉杉，自己跃上半空，因为激烈的打斗而散开的长发凌乱地飞舞着，无论是笔直的身躯还是严肃的表情，都让人感觉到他不怕死的坚毅。
“把人留下！”
而在镜中，舞丹阳本能地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震颤。可是，她无暇管这震颤，她在一个神奇的世界里，迟迟不肯出来。
第446章 叩月（）
云天之上，有一处浮岛常年隐藏在云雾之中，一般时日并不得见，但在月明星稀之夜，却能隐约看到那重重云海里，弯月状的小岛静静漂浮其中，与空中的明月交相辉映，散发出淡黄色的柔光。
岛上偶有凤凰盘旋，清鸣吟唱，长长的羽毛缓缓从那轮圆月前游过。
这一天，岛上正中心的苍青古木突然摇晃了一下，引得树上向四面八方延伸出的青色藤蔓上铃声叮叮，清越之声远远传了出去。
古殿之中端坐静修的男人神容一动，殿中层层叠叠的白色长纱便无风轻扬起来。
门突然被大力打开，从门口看去，隐约可以看到白纱层叠间，俊美的面容有如鬼斧神工般的男人睁开琉璃般清澈空灵的眼睛，眼中却一片空茫，毫无焦距。
“有人在叩月！”门口的人大步走进来，来不及走到近前就开口了。
这人也是个神容俊美的男子，只是看起来有些激动，便似乎少了几分谪仙之姿。
男人身姿未变，只有交叠的双手透露出些许情绪。他的一只手的拇指指腹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拇指指骨，重又闭上了眼睛。
“有人在叩月！”来人又说了一遍，神情难掩激动。
“只是叩月。”男人知道，如果他不给出回应，这个固执的老友会一直啰嗦下去。
“只要有人叩月，就说明可有人继承《凰月》，只要有人继承《凰月》，你便可以从这个破凰月宫里解脱出来，去寻找你的眼睛！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
“听到了。”男人的表现十分平淡。
“那你怎么还这么平静？就算是个性使然，你不觉得你也太平静了吗？不想要自由了？还是不想要眼睛了？”
男人沉默了良久，终于舍得睁开眼，“在不在月宫，有没有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有那么重要吗？”
来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蓝鸾，你知道，从叩月开始，到完全继承《凰月》，万无一人。”
“可是，这总归是希望！”蓝鸾急道，“而且，五百年来，这是第二次！”他看着男人的眼睛，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男人徐徐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就像黑暗的世界里，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朦胧中带给人希望。
“我的眼睛快醒了。”
蓝鸾一听，惊道：“你如何知道？”想了想，又道：“是了，那帮人不择手段，以为有了望舒之眼，便可以搅动乾坤，却不知你失去眼睛，却还分了一分神魄在其中。你定是通过那分神魄知道的，对吗？既然如此，为何不取回自己的眼睛？”
男人摇摇头，“是我的便跑不了。而且，我并非只分了一分神魄出去。我虽然被禁锢在这里不得出去，可是，只要我的神魄觉醒，我便同样可以感觉到外面的世界。而我的神魄断不会受那些人的控制。”
蓝鸾一点就通，“你是说，你的眼睛会自己回来？”
男人却笑了。“这里清清冷冷，除了你，再无人与我作伴，便是你都待腻了，回来又有什么好的。”
蓝鸾惊讶地张开嘴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你到底如何打算？”
“打算？”自从被强行献上了双眼，他在长久的黑暗里几近疯狂，若不是蓝鸾相伴，恐怕早就自毁神元，就此魂飞魄散，再不愿在世间降生。
可是，天长日久，待他习惯了孤清、黑暗和永无止境般的禁锢，便渐渐生出别的念头来。
为什么要魂飞魄散呢？用自己的悲惨去成全那些人的得意，他怎么会甘心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他的眼睛醒了，好戏就开始了。
呵，想要用他的眼睛来唤醒祖神……
“那边的人似乎是找到了无极的线索，最近不少人进出，可热闹了。”
“若用心去找，总不会找不到。我也想看看，他们怎么打动无极。”男人淡淡笑道，便是看惯了他这副颜色的蓝鸾都有些头晕目眩。
当年忘舒在通往月河的桥上只是侧身回望，便有心脏不太好的仙子们四肢失常。
这些年，忘舒困守凰月宫，不出门会友，更不接待来客，不知多少小仙姑心碎。
“我也搞不懂，那帮人怎么就那么多的担心。都已经统治了云上界……”
忘舒起身，将双手交叠身前拢于袖中，虽然眼中所见一片黑暗，但却缓缓前行，每一步都没有碰到那些从房梁之上高高垂下来的，微微飘扬着的长长白纱。
他站在门口望着看不到的远方，冷冷勾起了唇角。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更多的担心。”
清脆的铃声再次传来。
蓝鸾眉眼一紧，“还在叩月！”他心中有些激动。这么长时间的叩月并不常见，他觉得这一次是望舒的希望。
忘舒静静听了听，本有些沉重的心竟有几分放松下来。
“看看是什么人，因何叩月。”
蓝鸾快步走过来。“我这就去！”
殿外上空的明月像一个巨大的圆盘，比在人间看到的月亮要大得多，也亮得多。
蓝鸾踏出殿外，足尖一点便跃上半空，顷刻间化作一只漂亮神气的蓝色鸾鸟直朝圆月飞去。
忘舒缓缓抬起头，玉白的面容沐浴在柔和的月辉下，唯有一双眼睛却照不进半点的光芒。
蓝鸾的声音从圆月上传过来。
“似乎是对异形有些困惑，从而触发了月显之象。”
他轻轻地发出“咦”的声音。
“虽然只是前半篇，正常人的关注点也不应该在异形这一部分上吧。”
“异形……”忘舒沉吟片刻，却笑了。
蓝鸾衔着一片苍木之叶在月清池中取了月辉飞回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叶片递给忘舒。
忘舒伸出食指轻轻地点在浅浅的月辉之中，仿佛可以看到一个朦胧的白影在不停地追逐着月亮。
真是执着。
忘舒静静地感受着那道白影的困惑，心中一动，那被白影追逐的明月便一分为二，一虚一实，交相映照起来。
白影停下脚步，只见那两个月亮又合二为一，很快消失不见了。
“离形。”
蓝鸾一惊，“忘舒，你是在教他离形之术？”
忘舒却一笑，“这么执着地叩月，就不知胆量如何呢。”
第447章 镜里镜外（）
舞丹阳眼之所见不过是简单的月分月合，耳中明明听不到声音，却在一瞬间，仿佛还是听到了两个字：离形。
这两个字一旦在她的脑海中出现，便如星火燎原般形成了将《凰月》的异形篇，变得无比生动起来。
《凰月》讲的是武修之道，且是再强悍，再霸道不过的武修之道。它对道修方法和进度的解释，与这个世界对修道的理解其实有很大的不同。
舞丹阳是向来知道这种不同的，但只有在这一刻，才深刻的感受到它是多么不同。原本被她觉得平常无奇的异形篇此刻竟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
离形。
换个角度讲，对那些术修来说，是进入化神期才拥有的神通。
元神离体，一分为二。
强大的元神甚至可以分离人的神智，似乎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做着与本体完全不同的事情。
一个按部就班的术修绝对不会在刚结成元婴不久的时候就进入化神期。即便是武修，按照正常的修炼道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武婴修炼成武神，还要它离体。
然而，《凰月》却在这个时候给了她如此清晰的提示。
舞丹阳在觉得无比诧异的同时，心中就隐隐涌动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冒险的激情。
如果是那些术修，一定会觉得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是急功近利的代表，是修道者大忌。
但是。
耳边仿佛传来遥远的似是而非的蛊惑之音，它们无形无意却又无处不在；眼中仿佛看到自己张开双臂拼命地拨开迷雾，疯了般执着地一定要看一看隐藏在那些看不清摸不着的迷障之后的清晰。
可是那东西隐藏得太深，她拼命去追，它还是不肯出现，反而引着她着了魔般越陷越深。
试试又如何？
就试试又如何！
若是失败……
哪里有轻轻松松的成功？天上又不会掉馅饼，没有风险的成功才更应警惕。
“你在干什么？”混沌而专注的意识里突然响起云弭的声音。
舞丹阳从迷雾中惊醒，浑身颤了一下，心跳无法压抑地加速跳了几下。
“你在干什么？”云弭再次问道。
舞丹阳往前看去，月隐雾散，竟又回到了她身处的普通山林之中。
她心头有些空落落的，低头看自己的手，生出无法排解的遗憾来。
“破阵。”
“你看看四周。”
舞丹阳这才收拾好心情往四周看去，这一看便又惊了一下。
假的就是假的，就算再像也变不成真的。原本一点破绽也没有的天地此刻竟然出现了裂缝。而在裂缝附近的场景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扭曲。
正是透过这一点扭曲，舞丹阳看到了外面的部分真实。
马长卿长发散开，整个身体仿佛在爆发出强大的，与他自身不相匹配的能量波动。他的双掌分开，虚握成爪状，掌心微微向外，而在他的双掌之间，他的胸口有红色的火焰之光，散发着耀眼的炙热。
火焰之中渐渐显出一柄全身通红的伞来。
天音祭缘伞！
老太师曾经说过的在飞来峰中开了锋的天音祭缘伞竟然有一柄是在马长卿这里。
马长卿的样子有些奇怪。他闭着眼，神圣而专注，虽然此刻看起来十分强大，但是这种力量就像——是在透支生命！
舞丹阳心里有些不安。
在马长卿的身后不远处，马玉杉似乎在大吼着什么想要冲过来，但是后面几个马家弟子却拉着他不让他冲上来。
一旁马晓晓跪在地上，把浑身颤抖着，表情十分痛苦的小苏昕抱在怀中，手里不停地想往小苏昕嘴里塞着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