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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笑了笑，“长卿说笑了。但凡有所驱使，衍定不负所望。”
不负所望。
马长卿心中冷笑了一下。
第484章 二重镜（）
丹可没工夫管外面这些事情。
她一心都扑在修炼之中，此刻的感觉是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忘舒所说，在镜中修行有时候比在外面修行有更多的妙处。
此刻她便觉出有些妙处来。
月光透过镜面传递进来——不，也可以说是她主动吸收进来。
这月光也和平日里的月光不一样起来。
一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灵镜自身的原因，可以照进来的月光似乎比在外面更为精纯；二来，她吸收着月光中的月能，自己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和月亮相对的光源，然后与镜面交相辉映，原本一层月光似乎也在这个过程中变成了两层，这能量也就加倍增加了。
就像……二重镜！
丹感觉到自己仿佛就走来月下光影之中，开始是看着满地亮光闪烁，到后来那层浅浅的光变成了光之流水，那水没过了她的脚背，于是两只脚便温温的，并把这种感觉传递到四肢百骸，她感觉舒服得整个骨头都要酥了一样。
太舒服了。
即便是在修仙界修炼《凰月神功》的时候，她也没有这种舒服的感觉。
那时候，只觉得爽快，舒畅，可是那种感觉和她现在感受到的还是很有差异的。
怎么说呢，似乎是一刚一柔……
等等，一刚一柔？
刚想到这个词，丹心中便本能地升腾起了一股排斥之意。
这是她的主观愿望，同时又是与本能需求完全相悖的主观愿望。
所以，当她刻意生出这种情绪来的时候，那镜面的补益作用竟然逐渐减弱。
更糟糕的是，它映照出她的情绪，将那些负面的情绪放大，最后竟然开始排斥月光，导致那条让她很舒服的月光之河浅淡了几分。
她低头一看，脚背已经露出来了。
点点的光芒在河面上升起来，它们像是一个个美丽的精灵，似乎想要靠近她，围着她舞蹈；但是它们又害怕她，每当她伸出手想要捕捉它们的时候，它们又退得老远。
还是受到她排斥情绪的影响了吗？
丹又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现在的心里状况真的是没办法再吸收更多的月光了，不免有些泄气地停下来，最后睁开了眼。
镜外一般看不到镜子里面，丹在镜子里面却是可以看到外面。
所以，当她看到萧衍就站在对面的时候，脑子里只有四个字——阴魂不散。
怎么哪哪都能碰到这个人？有没有搞错？
“萧衍怎么会在这里。”丹问马长卿。
“萧衍是道修，大约是已经突破元婴，到达化神，这才飞升到了这里。”
丹抱着手臂，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即便是刚入此界，一般人也不会出现在这么偏偏的地方吧。”
“我自然知道。但是，他若不说，我们又如何猜得到。”
丹默默地想，反正无极已经不在她这里了。她和萧衍应该再无交集才对。
不过，想象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
当丹发现他们居然是结伴而行的时候，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能这么轻易呢？
马长卿看到她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特别生动，似乎还有几分可爱，一时有些愣神。
“长卿似乎很在意这面镜子。”萧衍轻飘飘地说，“我见这镜子十分别致，可否让衍仔细观赏一番。”
马长卿握紧了手中的灵镜，笑道：“这并非什么高品阶的灵器，也没什么好看的。”他重新将镜子挂在脖子上，镜面朝里，表情十分自然。
萧衍也不纠缠，只笑道：“长卿，我们此去何处？”
马长卿道：“也不过是四处游历，所以我们正好做个伴。”
带着萧衍，马长卿便不直接去找那些材料，而是先回到客栈，打算先计划一番。
萧衍好说话地跟着他，居然什么都不问。
丹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又想着之前那些月光，一时心事重重，也顾不得外面如何了。
这么一来，天边一抹红霞由远及近，很快朝霞满布，天已经亮了。
丹心中暗吃了一惊。她记得自己对月修行并没有多久，怎么居然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吗？
她查探了一番自身的灵体，发现似乎体内的月能充盈了几分——虽然不多。
晚上再试试吧。丹在内心握拳。
这一次，她一定要控制好情绪，不可以再任由那一点点不乐意将整个吸收月能的过程都中止了。
山下不远的地方有个小镇。
马长卿早就让猫妖重明在那个小镇上等候，这时自然还要进城。
萧衍沉默地跟在他身边，在他似乎急着赶路的过程中，突然问了一句：“可有找到丹的灵体？”
马长卿不了他如此直白，但他反应速度很快。
“不曾。”
萧衍点点头，再未说话。
猫妖重明收到马长卿的传讯，一早就在小镇对外的通道口处张望。
当他看到马长卿自己推着轮椅缓慢地过来了的时候，连忙挥舞着手臂，道：“这里这里！我在这里！”
马长卿看着他高兴起来红扑扑的笑脸，也舒展眉头笑了起来。
“这是重明，许多时候，我都要依靠重明才能找得道路。”
重明修为虽然不高，但是是土生土长的灵界猫妖，对灵界的事情比马长卿知道的多多了。
重明好奇地看向萧衍，“主人，这位是……”
“是旧识，萧衍，萧松荼道君。”
重明连忙行礼。他虽然在马长卿面前随性，但是也看得出此人的厉害，到底是没敢放肆。
萧衍也回之以礼。
丹撇撇嘴，心想还是那个老样子。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凰月宫中，忘舒一如既往地坐在殿中，此刻却是睁着一双空洞的双眼，目无焦距地看着前方，唇角有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
蓝鸾从外面抱了一捆细细的苍木树枝走进来，道：“忘舒，你要这些做什么？当柴火吗？”
真是稀奇。
凰月宫已经很久不曾见火了。
忘舒一动不动，道：“用火点一支，摆在我眼前就可以。”
蓝鸾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忘舒竟然笑了，“亮堂一些。”
……
这可真是前所未闻。
蓝鸾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自从从灵界回来后，他的喜怒就有些无常起来。
此刻，他到底是为什么心情显得格外好？
“还愣着干什么。”忘舒不满地催促道。
第485章 共情（）
蓝鸾顿觉委屈。
他的真身是鸾鸟，鸟兽本就不喜火，不过凤凰一族倒是喜火得很。
他瘪瘪嘴，认命地弹了下指头，将一根细细的苍木点燃。
他放开手，那燃着的苍木便直起来，缓缓立在忘舒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蓝鸾的错觉，虽然他明知道忘舒看不见，那双眼里也并没有真的眼睛，但是当火光乍起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他目中竟有火光的倒影？
怎么可能？！
蓝鸾赶紧揉了揉眼睛，再仔仔细细看过去——我去！真的有火光！
亮瞎眼啊有没有！
“你……你……你的眼睛！”蓝鸾大叫一声。
忘舒却还能笑了笑，心情很好地道：“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
“你……你之前说找到眼睛了，是眼睛，眼睛回来了？”
忘舒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专注地看了一会儿，这闭了下眼睛，手一挥灭了那火苗。
“那这些怎么办？还有一捆呢。”就烧了一根，而且只烧了那么一点点，他还以为忘舒会想要烧一把呢。
“放那儿吧。”忘舒似乎是享受够了，这会儿也不在意这些了。
蓝鸾看了看忘舒，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一捆苍木枝，内心腹诽了一下：浪费，见忘舒也没搭理他的意思，便离开了。
忘舒独自坐了会儿，从怀中取出那颗杏仁子，想了想，随手在身前变幻出一方巴掌大的小池，池中月辉盈盈，轻烟薄雾漫于其上。
他随意地将杏仁子投于小池之中，发出“噗通”的声音。
那杏仁子似乎并不愿在小小的月辉池中浮沉，是以多半在水面漂浮。
可忘舒怎么会如它的意。所以他又施法将它埋进去，无论如何都不让它出来。
做完这些，他大手一收，那方小池便凭空消隐，连带着那杏仁子也不见了。
云端神殿又如何，将它日夜养在月辉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便是再有什么气息也洗干净了。
杏仁子如此，丹亦是如此。
凭什么他云端神殿能夺了他的东西，他就不能将他们的东西炼化为凰月宫所用。
想明白了这一点，忘舒内心豁然开朗。
而在灵界之中的丹就没有这么想得开了。
既然已经与重明汇合，马长卿自然便想早点出发去找那些材料。
他不禁怪自己粗心。当时只顾着丹去了，对于材料怎么遗失的都说不明白。不过好在那些都还可找得到，不过是要再多费些功夫。
重明听他说的要去的几个地方，疑惑地问道：“主人，这几个地方我们似乎去过啊。”
马长卿笑了笑，“确实。只是，还需再去一次。”
马长卿既然已经决定了，重明自然不会反对。“那，我便去打听打听，看看什时候走，先去哪里。”
重明高兴地走了，他已经可以想象一路上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生活了。
这样，马长卿带着萧衍在小镇上多待了一日。
左右也无事。
当夜幕降临，月盘初上的时候，丹又开始了对月修炼。
这一回显然没有前日顺利。
丹试了好半天，竟然发现折腾来折腾去，花了一晚上时间，最后吸收的月能居然还不到昨日晚间一半多。
她看着天空渐渐放亮，心中有些烦躁。
马长卿见状，便问道：“怎么了？”
丹本来不想说话，但是最后还是道：“修炼不顺，也没什么。”
马长卿笑了笑，“修炼之事常有反复。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修炼法门，但是无论是什么，哪里还能没有个瓶颈什么的，只要平心静气，日久自然就顺了。”他在这方面思维倒是当顺其自然。
丹道：“并非是瓶颈，而是……我知道问题在哪里，可是我做不到。”
丹很少跟人说这些具体的事情，特别是有关她自己的事情摆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马长卿由是高兴起来。
“若是实在不想做的事情，那就别做了。”他顿了顿，“像我，尽管知道入万象门有诸多好处，如果不是他，我一定会想办法入万象门，而且还会满心欢喜。但是现在，只要他提到这个，我就会本能地排斥。我做不到，所以我也不想勉强自己。”
他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下巴处，看向镜中的丹，神色可以称得上温柔。“丹，不必勉强自己，顺其自然就好了。”
丹皱眉，“可是这样的话，我就没办法继续修炼了。”
十分无奈。
不过，如果眼前的不是马长卿，而是蓝鸾的话，他一定不会这样劝自己，而是会告诉她，让她改变自己，去适应和认同那种改变的吧。
突然间，丹看向马长卿，模模糊糊觉得他的目光中有一种叫做“共情”的情绪。
不知怎么的，她心中就有了触动。
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心被羽毛挠了一下，感觉有些柔软，感觉有些想退后，然后会想，马长卿会不会也是这样的。
马长卿笑了笑，“如果真的这么难以接受，那就不要修炼了啊。”
他说得轻飘飘的，但是他知道，对于丹来说，这大概是不可能的。
很早以前他就发现，丹似乎特别擅长勉强自己。
果然，丹黑了脸，“你在开玩笑？”
马长卿见她的表情变化，心情很好地突然哈哈笑起来。
“丹，原来你是不会为这种事情烦恼的。那你觉得，你能接受现在的自己吗？”
丹一愣，隐隐约约懂了他想说什么。
马长卿收敛了笑容，“很抱歉要把你拘在这照灵镜中。”
他似乎有些郁闷。
“把你放出来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保护好你。而你如今也只是灵体。”
这倒是真话。
“我不知道之前你是怎么生存的。”
也许是此刻的丹虽然表面上镇定稳重，可还是透露出那么些不太确定的迷茫和柔软，这同样也触动了马长卿。
他突然间生出一种与冷静、理智绝对不同的冲动。
“如果，如果……你有可以在外面也能自保的办法，我便放你出来可好？但是我们要去寻找些材料是真的。我想你也不想一直身为灵体。如果能让你得到身体，我很高兴能帮得上忙。”
“任何忙都可以。”
本来是绝对不想放她出来的！
如果放她出来，她不会再独自离开的吧？
嗯？
第486章 开门见山（）
丹沉默了许久，“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马长卿心中有些惴惴，但还是道：“大概是丹太烦恼了。当然，即便是放你出来，我也不想你再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的。”
倒是十分坦白。
“本来是有，现在该是没有了。先这样吧。”
如果不能继续修炼，她就不能利用月能，不能像忘舒、蓝鸾他们一样随手便可制造出月辉结界，并且还能随时随手修补。
这些她都不会的话，一个赤裸裸的灵体待在外面，绝对谈不上什么安全。
马长卿心中悄悄地松了口气。
“或者，我看萧衍其实很关心你的。他的修为比我强很多。我们反正也是要一起去寻材料的。其实，我想他可能自己也在做这些事情。你……想不想让他知道你的存在？”
若不是萧衍找上他，他也不可能知道丹的灵体还在世间。认真说起来，其实萧衍关注丹的时间很长，很长。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隐隐觉得其实萧衍是知道的，只是他不说破。
有时候他也十分纳闷，萧衍到底是图的什么呢？
像他，他和丹都会炼器，两人有共同的志趣，又有交流切磋的空间，而且在这方面似乎还十分互补。丹对他有恩，他愿意尽一切努力去对她好，两人在这偌大的灵界中相互陪伴，相互扶持，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所以他也为这个愿望去做一切努力。
萧衍是为什么？
丹冷笑了一声，“他关心的不是我。有什么好说的。你说的材料是哪些？”
“因为当时还不知道你的情况，所以基本上只要感觉有点用的都会留意，像是四色苔什么的，不过，其实在这方面，我也很有些疑惑。”
他回想之前的情况，“那时我猜你的情况就如同术修达到了化神境，元神竟能离体。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还以为那位舞丹阳修为大增，竟可以同时控制自己和离体的元神做不同的事情，那就像是炼虚境了。由是很是惊讶。”
他说得自己笑起来。“但是后来又想，这怎么可能。若是这样的话，那位又怎么会还在舞家。而且，我亲眼见过那位后，更觉得不像。所以又想，大约是你有什么非凡的境遇才会元神离体。可又无法解释那位是怎么回事。”
“总之，一团乱麻，萧衍又来找我，我想来想去，术修的修炼境界讲究层层递进，步步深入，若是达到合体境，便相当于分身再造，便朝着这个方向准备了些材料。不过，丹是修武的，我找不到更多参照才如此准备。如今，我应该听听你的意思。”
丹肯和他开始交流这些问题，这让他感觉很好。
他想了想，还是道：“那个蓝也在找四色苔。”说他疑心病也好，他就是觉得稍有点巧。
而且，最近蓝一直都没有出现了。
这要怎么说？
丹望着他，之前曾听蓝鸾讲过，灵界之上还有仙界，灵界之人都还是没有修成飞仙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云上界的事情，即便知道一点那也都是类似于传说啊什么的存在。
她估摸着这个意思，蓝应该不想暴露身份的吧？
想到此处，丹轻轻“嗯”了一下，很快挪开眼睛。
可是，就算是她这样浅淡的回答，马长卿听后目中却飞快地划过一丝异色。
虽然不知道蓝的身份，但是至此，他确定了一件事情，那个蓝和丹恐怕有些联系。
想到之前他在炼制白象的时候，他根本就感觉不到丹，即便是最后发现了丹的存在，照灵镜也不是一开始就照到了丹的……
不过，这都是丹的机缘，既然她不说，一定是有不能说的理由，他自然不会多问。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你需要些什么？”他很快转移话题。
关于这个，丹自己都有些迷茫。
按说，她的修炼系统与那些寻常术修根本就不一样。原本她还觉得自己是在修武，但是自从跟着忘舒修炼《凰月真经》后，连这一点也不太确定了。
她现在只知道凰月七重境，据说她现在已经成功地达到了一重境——灵神沐月，至于后面的，她记得忘舒曾经提过一次，好像是第二重明月在怀，第三重凰翼向月，第四重凰飞月中，第五重圆中有缺，第六重月满人间。
第七重忘舒没有说，她记得当时忘舒静了一会儿，给了一个字——隐。
她问过忘舒那是不是第七重的名字，对方只是笑而不语。
可是，她现在似乎连第二重都达不到啊……果然还是一定要改变才可以吗？
这个时候，她十分希望忘舒就在旁边。她感觉自己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怎么教人的啊，还教得这么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真是不痛快。
敢不敢出来解释一下啊？
她正在内心如此吐槽，外面传来敲门声。
马长卿看了她一眼，将灵镜重新挂好在脖子上，这才道：“请进。”
这样敲门的绝对不会是重明。
果然，门外的不是重明，而是萧衍。
这时正是清晨，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