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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刚侧过身，就看到秦牧飞快地往前跑，然后半路上脸上变化出止不住的惊喜。
吴佑年下意识地转身，那边秦羽帐篷的门帘被一只手撩开，秦羽缓缓走了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许是久不见天光，此刻眨眨眼，抬手遮了遮，这才看向准备出声叫他的秦牧。
秦羽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上，秦牧便生生压抑住了那个还未出声的“哥”字。
他有很多话要讲，但是看到秦羽微微皱着眉站在那里，忍不住向前走的脚步都放轻了许多。
“哥，你好了？”秦牧站在他面前，这一刻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感激和激动。但是偏偏秦羽那样冷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让他不自觉地声音都小了许多。
秦羽点点头，低声道：“看看有什么吃的，帮我端来吧。”他想了想，道：“最好是粥啊什么的，清淡点的。”
毕竟是筑基期的身体，这么长时间只吃灵果，他怕舞丹阳吃不消。
秦牧以为是秦羽要吃，连忙点头，道：“我去拿来。”转身就走。
走了一步，想起来什么，又回来道：“那个，舞丹阳……”他往帐篷里面看。
秦羽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道：“睡着了，别吵她。你把吃的端来就别管了。”他见秦牧也有些憔悴的模样，知道这几天让他担心了，便道：“你也去休息，其他的我自己来。”
秦牧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的神奇。
“哥，你的脚全好了？真的？是舞丹阳吗？是怎么……”
“行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先去准备吃的，等她醒了肯定要饿的。其他的以后再说。总之，舞丹阳是我的恩人，哥哥我……”秦羽说到这里，忍不住停了下来，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了。
说什么都感觉太浅。
秦牧似懂非懂，见秦羽有些难受的样子，想起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便有些脸红忐忑。
“哥，我……”他想说点儿什么，秦羽却推推他的肩膀，催促他离去。
秦牧心想，今日不是时候，以后再说吧。便飞快地跑了。
秦羽这才看到吴佑年。
吴佑年走过来，道：“你们还好吗？”
秦羽点点头，道：“吴师兄，我还好，舞师妹大约是耗神太过，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吴佑年点点头，他见过舞丹阳的烈焰炉，脑子里便有一个很疯狂的想法。他的目光忍不住看向秦羽的脚。
秦羽会意，但他并不想给谁看。他心中有种很古怪的想法，他不想给任何人看到。
秦羽不说话，吴佑年也没有深问。他嘱咐了几句注意休息之类的，便离开了。
秦羽等到秦牧端着一锅灵粟熬成的粥，还有几样小菜回来，便自然地接了过来，催促他去休息。
北疆这地方不产灵粟，秦牧弄来这么一锅粥也不容易，秦羽心中感激，此时却顾不上表。再说，兄弟之间，也不需要谢，多礼反是伤。
秦牧虽然不舍哥哥，但还是老老实实回去了。
秦羽便端着食物进了帐篷，门口那牌子依旧没有摘下来。
帐篷里，舞丹阳安静地睡在床上，眉目舒展，唇白且薄。
秦羽轻手轻脚地把食物都放在小桌上，自己走到床边坐下来，目光说不出地温柔。
舞丹阳本不是在床上睡着的，她是在给她试完最后一次成品之后，准备回自己帐篷时，一起身就倒下了。
秦羽惊得赶紧抱住她，吓得探她鼻息，终于确定她是元神损耗得厉害，累得睡着了。
想到舞丹阳自己的帐篷里连个床都没有，每夜都是睡在草席上，他便不想把她送回去了，所以干脆抱到自己床上，只给她脱了鞋，盖上被子，让她先睡了再说。
秦羽很怀疑，要不是因为材料不够了，舞丹阳是不是还想要再重来一次的。
秦羽觉得要是真是那样，他肯定毫不犹豫把她打晕了算了。他也发现了，舞丹阳有的时候偏执得可怕。
其实秦羽想多了，舞丹阳对自我的要求再偏执，当杀手的保命思维那也是根深蒂固的。材料都没了还做个鬼。再说，她也实在撑不住了。
舞丹阳这一觉睡得十分沉。
秦羽预计她大约要睡一天，结果一天过去了，她还没有醒。
而季真人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当时送舞丹阳来营地的萧衍。
季真人神色凝重，一回来就唤来吴佑年，三人在中帐中不知道商量着什么事情。
等日暮之时，季真人和吴佑年送萧衍走，萧衍道：“虽此行仓促，但请季真人放心，松荼必不负所托。”
季真人道：“原没有想到事态竟如此发展。幸亏得遇松荼，事不宜迟，我太清北疆之阵营安危全系松荼之手。”
萧衍点头，再三保证，末了道：“临走之前，松荼想见一见丹阳师妹，云炙师叔有些东西托付松荼当面送交她手。”
季真人自然点头。
吴佑年道：“舞师妹近日有些伤神，昨日睡下，听说今日仍未醒来。”
萧衍惊道：“竟有此事，还请带路。”
吴佑年犹豫片刻，将萧衍带到秦羽帐前。
吴佑年敲开了门，秦羽便有意无意地打量萧衍。只是到底修为不同，秦羽略感压力，听闻此人又是舞丹阳正经的师兄，便让到一旁。
第121章 双重人格（）
萧衍道：“丹阳师妹不宜久睡。我欲与师妹独处片刻，还请二位见谅。”
秦羽似有些不大愿意，吴佑年识趣地将他拉了出去。
萧衍清了场，便走到床边坐下，此刻看到了人，心中万般思绪才定了定。
“胡闹。”萧衍低声说了一句，掌中蓝光乍起，慢慢覆上她的眉心。
萧衍内心似有一丝挣扎和犹豫，眼底有些踌躇矛盾的情绪，但是他很快将那些心思都收了起来，专心为舞丹阳修复元神。
舞丹阳只觉得怎么睡都睡不够，她感觉到身体有一处空虚得厉害，她拼命地想要吸收些能量，可是她用尽力气也没办法得到足够的能量，这让她越是昏沉起来。
她不肯放弃，仍是拼命地吸收着外界稀薄而杂乱的灵气，虽然收效甚微，但她强大的本能支撑着她不能停止。
萧衍来得正是时候。
金丹期和筑基期虽然是相邻的两个修为等级，但是中间却存在着天差地别的鸿沟，一个是仙人的起跑线，一个是凡人的升级版。
萧衍本就是修习水灵力的，水泽万物，水属性的灵力本身就与万物都能相融，所以水灵根的修士天生有资本成为很了不起的医师、炼丹师。恰巧萧衍不但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资源，他的炼丹能力和治愈能力既来自萧家传承，又经过云海真君的点拨，在同辈之中可谓出类拔萃。
舞丹阳顿时感觉到磅礴而纯粹的灵力，她心中一喜，久饿逢食，她便迫不及待地将那源源不断的灵力尽数吸收进自己体内。
暖融融的感觉充斥她的丹田，然后荡开到四肢百骸，让她觉得舒爽极了。
她眼前模模糊糊地开了一条线，隐约看到有个人坐在床边。
秦羽？
舞丹阳记得自己眼前发黑之前是在秦羽的帐篷里。
但是等她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眼前的不是秦羽，竟然是萧衍。
她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是她很快坐了起来。
萧衍面上没有笑意，淡淡道：“在北疆这种地方也敢胡来，若是耗尽心神又长期处于亏损的状态，难道是想从此做个凡人吗？”
萧衍话说得不好听，但是这样说话的萧衍反而让舞丹阳觉得还能听一听。
怎么说呢，不那么假。
舞丹阳打量了下四周，知道自己是在秦羽床上，便推开被子要下来。
萧衍起身站到一边，看她无所顾忌地弯腰穿鞋，又起身随意拆了已经凌乱的头发，伸手扒了两下就准备再扎起来。
萧衍看不过眼，不知何时手中竟拿了把梳子走过来。
“我来吧。”他将舞丹阳按在床边坐下。
舞丹阳似不太愿意，萧衍道：“我立刻就要走，季真人他们都在外头等着，你若想顶着一头乱草出去，也是可以的。”
舞丹阳想起身的动作顿了顿，坐正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乐得自己不用动手。
萧衍握着她的头发在掌心搓了两下，知道她不喜欢繁复的发式，便随意在两额挑了两绺分别编成两束小辫子，编到一半的时候同后面的头发一起绑在脑后，虽然也是马尾，但还是带了些花样。
萧衍将她的头发绑好之后，细细卡上金属环，又站到她面前，给她整理了一下，整个过程下来，竟然也没花多少时间。
舞丹阳顿时觉得萧衍会的还挺多，这手法比她都熟练，也挺神奇。
萧衍也不解释，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舞丹阳，道：“这是云炙师叔给你的，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打开。”
舞丹阳接过，收了起来。
萧衍又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递给她，道：“这是固本回元的丹药，明日开始一日一粒，连服七日。剩下的留着以后用。”
舞丹阳挑眉，“这是师父给的？”
萧衍似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以为云炙师叔会算到你这么胡来？”
舞丹阳捏着瓷瓶转了一下，道：“这么说，萧师兄算到了？”
算到了，还是监视？来得这么快，这么巧，还带了丹药，呵呵哒。
萧衍似笑非笑，似乎心情不佳，惯常温和的面具也不戴了。“随你怎么认为。我若说我不知道你在北疆做的事情，我只是习惯随身带了丹药，你信吗？”
舞丹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瓶丹药多少灵石？”
“萧家出品，自然价钱不菲。这一瓶算得上中品丹药，价钱好说，可是也得看我给与不给……你若是想要给我灵石，我可不好换算。”萧衍眼眸微垂。
他比舞丹阳高，舞丹阳微微抬头看他，发现他不笑的时候，面目便染着清冷之色。
舞丹阳想把那瓶子丢给他。
萧衍道：“也不是白给你的，萧家几乎没有炼器师，我信得过你的炼器术，此时以丹药相赠，不过是想来日你还以宝器。如何？”
舞丹阳想了想，这回没反对。
萧衍见舞丹阳收了瓷瓶，又道：“万劫谷不要再去了。魔鱼复醒不是小事情。季真人此次前去查探，也曾遭遇险境。但是，那些魔鱼不知何故重又沉睡。此事我需赶回宗门禀告，将有一段时间不在北疆。”
他看着舞丹阳，沉默片刻，才道：“炼器与炼丹同理，若要炼制出好的器物，必损元神。北疆不同太清，你若要练习，只可练技艺，不可用神。否则必影响修炼。武道本就难以晋级，云炙师叔毕生心血皆在武道，也是数度身至险境以求突破，你以为，以他的天资、悟性，为何不曾学一两门技艺？”
舞丹阳这段话听进去了。她眉眼跳了一下。
“若不是你食用了灭灵丹和塑灵丹，激发了金灵根，你以为云炙师叔会同意你学炼器？”萧衍继续说，“可是金灵根就是那么好修炼的吗？”
他一笑，“我猜，师父送给你的那本书，你怕没有仔细读过吧？”
舞丹阳皱眉。
萧衍拍了拍她的肩膀，“二十年之内，你是回不去太清的。你该好好想一想，什么是轻，什么是重；什么是缓，什么是急；什么需临，什么需避……”他越过她肩膀的时候，低沉而又轻松地道：“不要自以为聪明，高看了自己，也自误了前程。”
舞丹阳顿觉气血上涌，眼中厉光闪现，萧衍却已经走到门边。
他一手握着门帘回过头对她展颜一笑，又恢复他惯常展现于人前的温润华贵的模样。
尼玛双重人格吗！
这才是真正的萧衍吧！
啊呸呸呸！滚远点！
舞丹阳陡然抄起旁边的桌子扔了过去。
萧衍身形一闪，放下门帘时，人已经到了外面。
第122章 秦羽示好（）
萧衍站在门外，看了一眼秦羽。
只一眼，似乎要把人看透。
秦羽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门里传来桌子落地的声音，噼啪响了一阵，估计散架了。
包括季真人都好奇地看向了他。
萧衍笑了笑，道：“丹阳师妹刚醒，恐怕手不太稳。”
……
Areyoukidding？
萧衍却觉得内心多少舒爽了些。
“季真人，事不宜迟，松荼告退。”萧衍再不停留，办正事儿去了。
季真人内心想：我知道不宜迟啊，我真没留你，要不是你一定要见舞丹阳，我巴不得你快点走啊！
此刻不表。
萧衍出了营地不久，絮青和絮紫便出现在他面前。
萧衍道：“絮青跟我回太清宗，絮紫留在萧家。”
絮紫撇撇嘴，心道怎么留下来的又是我。
萧衍不理会他的心理活动，只对絮青道：“把舞丹阳身边的人都撤回来，以后她的消息不必再报。”
絮青惊讶地道：“少主，这是为什么？”
萧衍道：“我们盯着南山，焉知南山没有盯着我们？”
“可是这样一来，舞丹阳这边若与南山有接触，而我们一无所知，岂不是更糟糕？”
“那你觉得，舞丹阳是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絮青似懂非懂，想了想，道：“可是，若真被南山找来，她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絮紫却是一笑，道：“南山已经找来了。”
萧衍道：“南山不动，我们也不必动。”
絮紫到底脑子转得快，他想了想，道：“属下必不负少主所愿。”
萧衍点头，示意他离去。
絮紫又道：“还有一事需少主拿定主意。”
萧衍道：“三夫人那边只需照常即可。”
“听闻三少爷拜在云霓真君座下，三夫人为此不甚高兴。”
萧衍不置可否，想了想，便道：“三夫人若往三少爷那里传消息，只需记下，不必拦截。”
“少主一片苦心，希望三少爷不要辜负了才好。”
萧衍却不再多说。
絮紫走后，萧衍带着絮青一路疾行回太清宗。
而舞丹阳也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她坐在桌前，将据说是云炙真君给她的盒子拿出来，心想她到北疆也没多久，师父会给她什么东西呢？
她正准备打开盒子，外面传来秦羽的声音。
舞丹阳将盒子收起来，手一扫便打开了门帘。
秦羽手上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碗灵粟粥，还有几样小菜。
“你有好几日没进食了，这是之前备着准备给你醒了用的。”他边说边走过来，将盘子放在她桌前。
大约是之前萧衍给她修复元神的缘故，舞丹阳这时并没感觉到饿，所以这时也没动手。
秦羽道：“多少用一点吧，灵粟在北疆并不多见，秦牧为了这灵粟粥确是费了心思的。”
提到秦牧，舞丹阳挑了下眉，侧过脸看向他。
秦羽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弟弟干了什么事情，所以表情也很自然。
舞丹阳道：“你也是多日未进食，你用吧。”
秦羽道：“我已经用过了，本来有一锅的，分出来正好两碗，这是你的。”
舞丹阳见秦羽坚持，还眼巴巴地看着她，生怕她再拒绝的模样，便无可无不可地端起粥，三下两下就喝完了。
秦羽见她这豪爽的样子，忍不住嘴唇勾笑，又劝着她吃菜。
粥菜都罢了，秦羽看了看那边的草席，道：“你终日睡草席总是不妥，一会儿我给你寻些木材，做个床吧？”
舞丹阳想了想，道：“不用，草席挺好。”
秦羽又想了想，道：“我知道有一处石窟里有些奇石，奇形怪状不说，色泽也斑斓各异，虽然没什么作用，但是用来做床却很漂亮。不然我去搬些奇石来？”
舞丹阳显然是个好奇宝宝，听到有这样的地方，眼中便毫不掩饰感兴趣的目光。
秦羽笑了笑，道：“不如我们同去，你看看有哪些中意的再搬？”
舞丹阳点点头，觉得这几天的辛苦还是值得，除了她本身对炼器、对修炼之事有了更深的理解之外，这会儿还来了额外的福利。
秦羽高兴地站起来，道：“我去找秦牧，我们准备准备就可以出发。”
他收了盘子就往外走，舞丹阳注意到他行走的姿势明显比第一次要自然得多，看来适应得不错。
而且，他似乎心情不错啊。
舞丹阳坐在桌前，又想到萧衍临走前说的那番话。
当时她是有些意难平，不过现在萧衍走了，她一个人独自坐在这里的时候，又不免想到了一些细节。
萧衍专门有提到那本云海真君作为见面礼给她的书。她本身激发了金灵根，得了这么一本与金灵根修习方法有关的书，自然如获至宝，认真研读。她不敢说她读的有多好，但是也翻看了不少次，可萧衍为什么说她没有认真看过呢？
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舞丹阳想着秦羽大概很快就会过来，所以克制住把书拿出来从头头到尾再翻一遍的冲动。她觉得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可能是常识的东西？
还有炼器，还有那位老前辈留给她的那本无字书……
舞丹阳仔细回想着，回想着……直到秦羽兴冲冲地来了。
秦牧脸上似有忐忑之意，他不像秦羽一样直接就进了舞丹阳的帐篷，而是捏着手在外面走来走去，烦躁得想要抓脑袋的模样。
他是个直脾气，什么事情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之前不满舞丹阳砍了自己哥哥的脚却那么冷漠——虽然是情有可原，但理智是理智，情感是情感，他到底是重情感多于理智的人。
但是现在他哥哥健步如飞，虽然他看不到秦羽脚怎么样了，但是看走路这完全没问题啊！
这些天与秦羽在一起的只有舞丹阳，没别人，最后舞丹阳还累得睡着了。
这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他哥哥的脚就是舞丹阳治好的啊！
所以，秦牧感觉自己误会了舞丹阳，又觉得愧疚起来。
他想，算了，祸是他闯的，那些屁话都是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