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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真的吗?抑或只是听起来像真的,正如胡萨里嘲笑的那些浮华学者所说的话:泛泛之谈,没有实际意义。
她不知道答案。贾罕娜想念努那娅和费扎那城外的那些女人。她想念家中属于自己的房间,也想念母亲。
但她最想的还是父亲。她知道,伊沙克看到她今天的成就肯定会很高兴,但父亲永远不会再看到她,不会看到任何东西了,而对他下毒手的人也死了。阿马尔·伊本·哈兰杀了他,又为他写了悼诗;贾罕娜在今天举行晚宴的宫殿里,在那溪水潺潺的房间中,听到那首挽歌时,几乎又流下眼泪。
无论你多么努力,仍然有很多事一辈子都无法找到答案,这实在让人难受。
贾罕娜站在很少用到的穿衣镜前,戴上马祖送来的珠宝,久久地凝视自己。
她最终听到音乐从屋外传来,越来越近,敲门声随即在楼下响起。她听到维拉兹前去应门。马祖给她派了一支护卫队,听起来像是管弦乐队。看来贾罕娜昨晚让他感到内疚了。对此她应该觉得好笑才对。医师又静立片刻,端详镜中自己的影像。
她看上去不像随军医师,更像是个女人——算不上青春洋溢,但也不老,颧骨相当漂亮,蓝眼睛周围涂了眼影,耳朵和脖子上戴着马祖送的天青石,俨然一位宫廷贵妇,正要去参加王侯将相济济一堂的盛大晚宴。
看着镜中的人影,贾罕娜略微耸了耸肩。至少,她还认得这个动作。
那张面具,她的狂欢节装扮,就放在镜子旁的桌几上。它是为明天准备的。今晚在巴蒂尔王的宫殿中,无论形象发生多大改变,所有人也都知道她是贾罕娜医师。
第十三章
“你满意吗?”拉寇萨国王打破惬意的沉寂,询问宰相。
马祖·本·雅夫兰靠在软垫间,抬头看了一眼:“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他说。
巴蒂尔坐在宽大的矮椅中,面露微笑。“我很容易满足,”他低语道,“我喜欢今天的食物和宾客。音乐美妙绝伦,特别是芦笛。你从罗尼札请来的新乐师可是个大发现,咱们给他的报酬丰厚吗?”
“可以说极为丰厚。还有其他人想请他。”
国王从杯中抿了口酒,又举到最近的烛火旁边,若有所思地端详着。甜酒颜色苍白:如星光,似白月,仿佛北方女孩。他略加思索,希望想出个更新颖的意象,但没成功。夜很深了。“你觉得今晚的诗歌如何?”
诗歌是今天的关键话题。
宰相没有马上作答。他俩又是单独待在国王的房间。本·雅夫兰忽然想到,这些年来他们到底有多少次,在一天结束时如这般对坐谈心。
巴蒂尔的第二任妻子在六年前给他生第三个儿子时谢世。国王没有再娶。他有几名继承人,而且尚未出现任何重要的政治利益,足以促成显而易见的联姻。有时地位稳固的国王保持单身状态对政局有益,会有人提出邀约,各项谈判则将持续很长时间。现下至少有三个国家的统治者有理由相信,他们的女儿有朝一日会成为阿拉桑最富庶的拉寇萨城的王后。
“那您觉得今晚的诗歌如何呢,陛下?”
宰相很少以反问来规避问题。巴蒂尔扬起一侧眉毛,“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可小心的,老朋友?”
马祖摇摇头,“不是小心,而是不敢确定。我也许……被自己对诗歌的热切期望所误导了。”
“这基本回答了我的问题。”
马祖微微一笑,“我知道。”
国王往后一靠,把脚搁在心爱的脚凳上,将酒杯放在椅子宽大的扶手上。
“我觉得如何?我觉得大多数诗歌都很平庸,不过是司空见惯的意象。我还觉得,”他顿了顿,“咱们的朋友伊本·哈兰在词句中流露出了内心的矛盾——也许是有意为之,也许是不自觉间泄漏了他本想隐瞒的东西。”
宰相缓缓颔首,“此话—点不差。我恐怕你会觉得我是在阿谀奉承。”巴蒂尔王目光炯炯,默默等待。马祖抿了口酒,“伊本·哈兰作为诗人太过诚实,陛下。他的言谈举止也许可以作伪,但在诗句里却不容易。”
“咱们应该如何应对?”
马祖优雅地打了个手势,“没什么好做的。咱们等着看他如何决定吧。”
“咱们不该试着影响这个决定吗,倘若咱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马祖摇摇头,“他知道能从您手中得到什么,陛下。”
“他知道?”巴蒂尔口气一凛,“我都不知道。他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
宰相将酒杯放下,坐直身子。他俩已经喝了一整夜,先是在宴会上,然后又私下对酌。本·雅夫兰身体疲惫,但头脑清醒。“当然,这永远都要由您决定,陛下。但在我看来,他只要选择留在咱们身边,就大可予取予求。”
屋里一片沉静。这话实在惊世骇俗。两人都很清楚。
“我就那么需要他吗,马祖?”
“如果咱们选择保持现扶,就不必了,陛下。但倘若咱们希望得到更多东西,就必然如此,您非常需要他。”
又是一阵沉静。巴蒂尔陷入沉思。
“我当然希望得到更多。”拉寇萨王说。
“我知道。”
“等我死后,我的儿子们能掌握一块更加广大的疆土吗,马祖?他们是否有这个能力?”
“如果得到帮助,我想是可以的。”
“他们能得到你的帮助吗,老朋友,就像辅佐我一样?”
“只要我还能帮到忙。您也知道,陛下,咱们年纪相仿。”拉寇萨宰相道,“这也正是我刚才那么说的原因。”
巴蒂尔看着他,举起几乎空了的杯子。马祖稳稳当当地站起身,走到餐柜前,拿出酒瓶替国王斟满,又在对方示意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宰相把瓶子放好,重又坐回软垫间。
“那首诗短得出奇。”拉寇萨王说。
“的确。”
“几乎……像在敷衍了事。”
“几乎,但不准确。”宰相沉默片刻,“我想他是在向您献上—种非比寻常的赞扬,陛下。”
“哦?此话怎讲?”
“他让你看到,他的内心正在挣扎。伊本·哈兰没有用那些巧妙但乏味的敬意掩盖这个事实。”
国王再度陷入沉默。“不知我对你的话理解是否正确。”他最终说,语气中带有一丝罕见的焦躁,他也累了,“阿马尔·伊本·哈兰请求为我的生日献诗,并朗诵了一首非常简短的作品,说什么只愿池中总有清水,我的杯中总有美酒。仅此而已。统共六行。然而我的宰相,我的诗人,却说应该把这首诗解读为—种赞扬?”
马祖镇定自若,“因为他可以轻轻松松写首长诗,陛下,或者至少声称他的灵感配不上宫廷晚宴的盛大恢宏。伊本·哈兰的经验非常丰富,假如他觉得有必要进行一场宫廷游戏,就不会草草收场。也就是说,他希望您——估计还有我——能理解,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都会对咱们坦率相告。”
“这是—种赞美?”
“对于他那种人来说,我想是的。他的意思应该是说相信咱们的洞察力足够精深,能够读出六行诗中的信息,并且等他做出决定。”
“咱们会等他吗,马祖?”
“我建议如此,陛下。”
国王随即站起身来,宰相也依样行事。巴蒂尔足蹬镶金带玉的凉鞋,大步走过地毯和大理石地板,来到一扇窗前。他转动窗闩,把两扇蚀刻得美轮美奂的玻璃窗推开。国王俯瞰庭院,那里满是杏树和柠檬树,还有一座喷泉。火把仍在下方燃烧,照亮了喷洒的水流。
宫殿之外,城中街市寂静安然。明晚就是另一副样子了。一段弦乐从远方隐隐飘来,歌声随之响起,诉说着相思情愫。蓝月高挂在天,光芒照进敞开的窗子,照亮了喷泉和草地。星辰散落在月亮周围,透过高大树木的枝桠熠熠放光。
“你对阿马尔考虑得很多。”巴蒂尔王目视夜色,最终言道。
“假如您允许我固守诗人的骄傲,把人们想象成空中的天体,”宰相说,“那么我想的是,今年春天拉寇萨的天穹中有两颗最耀眼的彗星。”
巴蒂尔转身看着他,片刻之后,脸上露出微笑。
“那么在如此光华夺目的天空中,你把自己置于何处呢,老朋友?”
宰相闻言也报以微笑。
“说实话,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我是您身边的一轮月亮,尊贵的陛下。”
国王思忖片刻,摇了摇头,“不准确,马祖。双月永远都在流浪,你的民族因此而得名。你则不然。你始终坚定不移。”
“多谢您的夸奖,陛下。”
国王抱着胳膊,依旧在思索。“而且夜空中的月亮比彗星还要明亮,”他说,“尽管因为过于熟悉,人们常常熟视无睹。”
马祖颔首致谢,但没说话。
“你明天晚上会出门吗?”
马祖笑道:“我从不会错过狂欢节,陛下,我总要出去转转。狂欢节中,满可以微服简从四下探访,评估城中人心所向。”
“这是引你出门的唯一理由吗,我的朋友?你夜里就不准备找点乐子?”
“我可没这么说,陛下。”
两人会心地相视而笑。
片刻之后,巴蒂尔兴味十足地问:“但为何是池中的清水,马祖?他的诗句中.为何不止是醇厚红酒?”
这个问题,宰相也一五一十解释给他听。
没过多久,马祖·本·雅夫兰便向国王告退。等他最终回到宫中自己的房间时,扎比莱夫人正在屋里等待。
她当然出席了今晚的宴会,并作为对王室宫廷了解颇深的贵妇,提出了所有应当在这个场合提出的问题。她同样得体大方地表现出长盛不衰的愿望,希望满足拉寇萨宰相的各方面需求,那强硬态度似乎有意击败任何可能挡在面前的对手。
她整个冬天都在这样做,令宰相大感快慰,也倍觉惊奇。他本以为自己年事已高,不会再遇到这等好事。
那天夜里晚些时候,宰相正在半睡半醒间徜徉,感受着贴在自己身上的那具柔若狸猫、暖似美梦的赤裸娇躯。马祖听她说出最后一个问题:“国王明白伊本·哈兰今晚那首诗的深意吗,关于饮水处的清水?”
这位卡塔达贵妇同样聪慧过人,头脑锋利得像一柄尖刀——他最好把此事牢记。本·雅夫兰虽说年纪日增,但绝不允许岁月让自己变得软弱。他在别人身上见识过类似的悲剧。
“他现在明白了。”宰相闭着眼睛喃喃低语。
他听到扎比莱轻声欢笑。那亲呢的笑声似乎在抚慰他的身心。女人一只手搂住他的身躯,挪了挪身子,好跟他贴得更近。
扎比莱说:“我今晚一直在观察阿马尔。根据对他的多年了解,我敢说伊本·哈兰烦恼的不止是……被撕裂的忠心。我想就连他自己也还没意识到……倘若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很有意思,真的。”
马祖睁开眼睛,看着枕边人,默默等待。她说出了一个宰相永远不会想到的问题。女人,马祖·本·雅夫兰早就想过,看待世界的角度和男人截然不同。这也是他喜欢与女人为伴的原因之一。
扎比莱很快坠入梦乡,但拉寇萨宰相在床上躺了很久,思考着她刚才说过的那番话,在脑海中反复把玩,如同把玩手里的石子,或是—首诗的结句。
致万民敬仰的拉寇萨明君:他劳心戮力,永保国祚久长愿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月光池里总有清水
水晶杯中佳酿不绝
阿马尔·伊本·哈兰心想,他也许可以写成“独饮池边”,但无论词句多么微妙含蓄,都难免有些阿谀奉承的味道。而且,才为阿玛力克作过悼诗不久,他还没准备好在诗文中给予拉寇萨的巴蒂尔王如此礼赞。这也是症结之一。
自不必说,独自来到河边饮水,乃是雄狮的特权。
他揣度着国王会否因诗文简短而心生不快,那就太遗憾了。坐在宴会桌旁的人们几乎还没安静下来,有幸开场献诗的伊本·哈兰就已经朗诵完那六句短诗。他将文句尽可能简化,更像是祝福而非致敬,除了诗中的暗示——被月光照亮的水面。他不知国王能否明白。
我太老了。阿马尔·伊本·哈兰在心中为自己辩护,不该滥用才华。
你的各种才华?
心底的声音总能提出最严苛的问题。他是诗人,更是军人和外交家。他在拉寇萨讨生活靠的正是这些才华,就像当初在卡塔达时一样。诗歌?那要等到世间的飓风狂澜平息之后再说。
一个人应当体面地做些什么?矢志不渝地追求什么?莫非是他梦到并写到的那汪池水的宁静无澜?那只有孤独的狮子才敢于走出黑暗丛林,在月色星辰照耀下欢畅饮水的池塘?
宁静,这独一无二的意象,对他来说乃是衡量诗文的标准。犹如一处避风港,世界的喧嚣和所有缤纷色彩——他还爱这喧嚣和色彩!——暂且退去,容那带有迷惑性的单纯艺术涌现出来。
他初来拉寇萨的晚上,曾在塞兰娜湖驻足。如今伊本·哈兰又站在此地,心知肚明自己离那黑暗池塘还有很长距离。水和水。亚夏人的梦想。滋润身体的水,灵魂欲求的水。如果我不小心,他心中暗想,没准儿最终会变成行事鬼祟、言辞闪烁的教授,在索里亚某个拱顶学堂中了却残生。我会任由胡须和头发蔓生滋长,身着破烂长袍,永远赤脚而行,让学生们带来维持生命的面包和清水。
滋润身体的水,灵魂欲求的水。
借着蓝月光辉,他看到所有渔船缆索上都吊着提灯。它们尚未点燃,还要等到明天。狂欢节。面具。音乐和美酒。火光之乐。通宵达旦的璀璨光辉。
有时需要把黑暗驱赶。
挚爱的阿拉桑,思绪突然涌来,尖利锋锐,猝不及防,犹如从朋友斗篷下刺来的匕首,我今生是否也要为你谱写挽歌?
多年以前,在阿梵提那宫最深处那珠光宝气的花园中,西尔威尼斯最后一任哈里发把他当作期盼已久的客人加以欢迎,但这盲眼老者却被朋友斗篷下刺来的匕首结果了性命。
阿马尔·伊本·哈兰深吸口气,摇了摇头。今晚如果能找个朋友聊聊应该不错,但这并非他习惯的生活方式,倘若沉溺于此更会变成弱点。阿玛力克死了,这是如今诸多困境的部分原因,很大—部分原因。
两天前,朝中已议定一事,虽说暂时还没有公之于众。两周后,待到白月圆满时,拉寇萨的雇佣军便会出发前往卡塔达,从弑父罪人手中夺取城邦。他们将打出一个小男孩的旗号——也就是扎比莱的长子,正在寻求巴蒂尔王庇护支持和神圣群星调停仲裁的卡塔达合法继承人。
伊本·哈兰一动下动地矗立良久,随后转身离开湖泊和渔船往回走。他上次深夜在湖边闲逛,贾罕娜·贝·伊沙克曾在仓库区堵他,后来还在诊所遇到了罗德里格·贝尔蒙特。他和贝尔蒙特最终大笑着离开诊所,始料未及地一同喝了个酩酊大醉。那是他刚到拉寇萨的夜晚,那天下午他们曾并肩战斗。
他们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令人倍感不安。
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想到,贾罕娜今晚在宴会厅里明丽不可方物。阿马尔的脚步声在码头木板上回荡。他来到第一间仓库,继续朝前走。街市空空荡荡,四下空无一人。
她身着奢华富丽的深红丝装,只戴了天青石首饰和一条象征遵从金达斯服装律法的头巾。这身衣服也许是胡萨里送的,阿马尔心想,首饰则可能来自雅夫兰。
她秀发间装饰着珠宝,耳朵和颈项上的天青石增添了双眸的光彩。医师走进宴会厅时,引起了明显的轰动。尽管她自到拉寇萨城起,就时常出现在宫廷,但往往表现得谦逊低调,讲求实际。有时候,阿马尔心想,人们希望以截然不同的面貌示人。
他今天晚上取笑过贾罕娜,说她是在试图捕捉国王的目光,肯定心存妄念,渴望成为阿拉桑第—位金达斯王后。她的反应还是那么快,她不加思索地冷言道,如果我们又拿她打赌,别忘了通知一声:这次她不介意赚点小钱。
等晚宴敞场,所有音乐和诗歌——包括他的那首——都结束后,他寻找过贾罕娜的倩影,但医师已经走了。阿马尔此刻忽然想到,当时罗德里格·贝尔蒙特也不见了。这空洞无聊的念头,如划过月面的薄云,掠过他心头。
阿马尔信步走向城市中央,心想:在此时此刻的拉寇萨城中,他只想找这两人聊天。多么古怪的组合。贾德队长和金达斯女医师。
他随即又纠正自己,当然还有第三个人。是的,另有一人。但他怀疑金达斯宰相不会孤身独处,而且此人现在是否有心情讨论诗歌的微妙之处都很成问题。天色这么晚了,还有技艺娴熟曼妙诱人的扎比莱在他床上。
他想得对也不对。但无论如何,伊本·哈兰孤身走回家中。他从替前任卡塔达王效力换来的巨额财富中拨出一小部分,租下了这处宫殿区边缘带花园的宅院。
次日清晨,也就是拉寇萨狂欢节当天早晨,一队人马驰骋在瓦雷多国养育良种骏马的富庶草原,来贝尔蒙特家族牧场寻找迭戈·贝尔蒙特。男孩在短短的一生中,还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
每年这时节,他妈妈都会到贝尔蒙特牧场东围去,监管牧民把新生的驹子在春季聚拢起来。领地女主人的暂时缺席,倒不在这些访客的计划之中,但他们都将其视作天赐之福。谁都知道贝尔蒙特夫人性子刚烈,甚至有些暴力倾向。不久以前,她刚在家门口杀了个人,更准确地说,是一箭穿喉。今天到达农场的队伍身负一项特殊而微妙的使命,他们并不觉得米兰达·贝尔蒙特·德尔维达会欢迎自己和这项任务。
说好听点,母亲起码算得上是个恼人的不安定因素。
当初城堡中传出消息,说上头有意耍派人去东方牧场找到罗德里格·贝尔蒙特爵士的一个儿子,带他加入正在大荒原以北集结的军队。实话实说,在卡卡西亚愿意担负这项任务的志愿者寥寥无几。
稀缺的热情后来又被泼上一瓢凉水。因为人们听说这项要求并非直接来自国王,而是出自菲瑞尔斯牧师热罗·德夏瓦雷斯之口。主教出于某种原因,要找这个男孩。兵士们一致认为,跟外国牧师扯上瓜葛准没好事。但国王批准了这项要求,军令如山。一支十人队伍被召集起来,准备踏上泥泞道路,东行前往贝尔蒙特牧场,把男孩带回来。
在一路上那些篝火旁的闲谈中,大家发现彼此大多在十四五岁就已初尝战斗滋味,有的是对抗亚夏人,有的则是跟来自贾洛纳或鲁恩达的猪猡作战。据说那男孩也快十四岁了,而且身为罗德里格·贝尔蒙特的儿子……哦,贾德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