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阿马尔,我正想去找你,”罗德里格轻声道,“你有时间聊聊吗?”他说的是埃斯普拉纳语。
“跟你,永远都有时间。”伊本·哈兰用同样的语言严肃地说。
“瓦雷多国王请我做他的统帅。我很荣幸。”
贾罕娜看着他。阿马尔略一点头,“如果你接受,那他同样应当感到荣幸。”
“我接受了。”
阿马尔的嘴角微微一歪,“拉寇萨的巴蒂尔会很失望。”
“我想也是,不幸的是,我想给他一个更大的打击。”
“此话怎讲?”
贾罕娜心想,这番对话仿佛一场舞蹈,礼貌的言辞掩盖了词难以企及的深邃情绪。她站在年轻的阿尔瓦身旁,静静聆听,甚至不再假装检查他的肩膀。伺况不管怎么说,这里也太黑了。
“我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权力,以瓦雷多王的名义向你提出一项邀约。”
他猜对了。贾罕娜心想。阿马尔是怎么知道的,而且那么肯定?想不出答案,只是再次记起他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人。在寒冷的大地上,贾罕娜觉得有些东西正迅速逼近终点。
阿马尔说:“我对邀约永远都有兴趣。而由你提出来的更吸引人。”
罗德里格迟疑片刻,斟酌着词句,“就在此时此刻,鲁恩达的桑切兹王正攻向下游的萨洛斯,而贾洛纳的军队正在逼近拉寇萨。”
“啊!贾洛纳出兵了!芙鲁埃拉王后决定为她死去的将领复仇了?”
闻听此言,拉米罗王也禁不住咧了咧嘴。
“差不多吧,”罗德里格并没有笑,“这些年来,可真有不少将领死去。”
“唉,这话没错。‘战争是条疯狗,吞食着勇士们的心。’”
“我听过这句诗,”瓦雷多王突然插话,“是阿加斯的伊本·哈兰写的。”
阿马尔转身面对国王。贾罕娜知道国王很吃惊,但肯定不会表露出来。“愿为您效劳,陛下。这句诗用亚夏语念更符合格律。”
国王猛地转过身,暴露出了他的惊奇。他紧盯着罗德里格,随即看向阿马尔,“我没有……你就是……?”他又将目光转向罗德里格,同时扬起眉毛。
罗德里格平静地说:“我们去年都被流放,都到了拉寇萨。我们从那时起就是同袍。尽管身负卡塔达禁令,他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此地,要把伊沙克·本·约南农和他的妻子救出费扎那。而这位贾罕娜·贝·伊沙克在我的部队担任医师。要是穆瓦迪人知道伊本·哈兰在城里,肯定会把他置于死地。”
“我敢说那里并无友爱。”拉米罗王喃喃说道。他是个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子,而且还能认出阿马尔的诗。“这里是否有呢?”他问。
“我正想搞清楚,”罗德里格说,“阿马尔,我们早就认定,如果这三支军队同时南下,可能等到夏季结束,或是来年春天,耶齐尔·伊本·卡里夫就会踏上半岛。,阿拉桑正在走向终点。”
“我相信你说的话,这真令人悲哀。”贾罕娜听到她的爱人轻声道,“告诉我,日后有谁会记得阿梵提那的美丽花园,或是拉寇萨圣堂中的象牙雕刻?”
“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罗德里格答道,“也许你会帮助我们记住这些,我不知道。我有更紧迫的问题要操心。国王告诉我,这是一场瓦雷多的征服之战,并非什么圣战。虽说牧师们也随军前来,表面看起来还挺像回事。”
“哦,真棒!”阿马尔装作兴高采烈地说,“你的意思是说,只有那些抵抗你们的人,才会被钉上木架,在牧师们献给贾德的赞歌声中被活活烧死?”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罗德里格平平淡淡地说。
“卡塔达的阿玛力克注定要死,”拉米罗王接过话头,“因为他意图谋害王后。还有那些穆瓦迪人,只要被我们捉到,也不会得到我的宽恕。经过今晚,更不可能了。但我心中没有杀戮的欲望,也不打算讨牧师们的欢心。”
“啊,”阿马尔用最尖酸刻薄的语气说,“一次怀柔的入侵。贾德骑兵从快乐的亚夏农民面前经过,还会朝他们挥手致意。那么该靠什么来满足您勇敢的战士呢,顺手砍掉一两颗金达斯脑袋?反正没人在乎他们,对吗?”
罗德里格不肯上钩,“这是一场战争,阿马尔。你我都不是孩子了。在亚夏人和贾德人之间,局面注定会很难看。毕竟,经过数百年的争斗,外加那支朝索里亚驶去的大军,是的,局面会比难看更糟。”
“哦,敢问比难看更糟的又是什么?”
“你并非真的想问,”罗德里格说,“但我已经想好了部分答案。更糟的情况是,当整个世界被仇恨冲昏头脑,人们终将失去在亚夏和贾德之间转寰的小小空间。即使现在,也有这种可能。”他顿了顿,“阿马尔,我跟你一样,不抱任何幻想。大军过处,不会有什么欢乐的农民。我们会征服所有能企及的疆土,做我们必须要做的事,然后我们会尝试统治这里,就像往日的哈里发和那些城邦之主让贾德人和金达斯人留在你们的世界中—样。”
“多么……讲求实际啊。”阿马尔面带冷笑。贾罕娜发现他在发怒,而且不准备掩饰。
罗德里格也看出来了。他说:“你此时的怒火应当发泄在我们头上吗?”
“找不到更好的目标,你们也算差强人意。”
“你想让我怎么做?”罗德里格突然吼道。在随之而来的沉寂中,贾罕娜有种感觉,曾在拉寇萨出现过的感觉:此时此刻,对这两个相互凝视的男人来说,整个世界再没有别人存在,哪怕只是一瞬。
这一瞬终于到来,片刻之后又悄然逝去。贾罕娜几乎可以看到眼前的变化:某种东西正从他们两人体内遁去,比任何骏马跑得都快,倏忽间蹿入黑暗。
“我想让你怎么做?”阿马尔的口吻变得温和,而且换成了亚夏语,“我想是你无法做到的:回家去。牧马,养育你的儿子,爱你的妻子。”他转向瓦雷多国王,“让你的人民——或是整个埃斯普拉纳的人民,只要你能统一它——明白这个世界不仅由战争和炽热的信仰所构成。在你们的生活中留出空间,容纳激励士卒的战歌以外的东西。教导你的人民去……理解花园、喷泉和音乐的价值。”
北风在他们身边呼啸。伊本·哈兰摇了摇头,“请原谅。我真是愚不可及。我太累了,你也是。你带来的消息是我没料到的,但它们标志着一些我所……珍爱的东西从此消亡。”
“这些我都明白,”罗德里格的声音坚如磐石,“我正想请你帮忙,让阿拉桑的部分精神继续活下去。我说了我有个邀约。倘若国王不反对的话,我愿意为你奉上在阿拉桑的职位,以及瓦雷多统帅的官阶。当然是与我分享。”
贾罕娜听到阿尔瓦·德伯里诺倒吸一口冷气,也看到国王不由自主地一愣。罗德里格刚刚提议要将自己的权势一分为二,送给一个亚夏人。
阿马尔轻笑着。他看了看国王,又看了看罗德里格,“你总是喜欢出人意料,对吗?我还以为只有我才有这个臭毛病。”
罗德里格仍然面无表情,“对我来说,这很简单。我们没有足够的人口在整个阿拉桑定居。我们需要星辰之子——还有金达斯人——留在这里,耕种土地,经营生意,缴纳赋税……也许最终变成贾德人,就像过去几百年中,我们的同胞皈依亚夏那样。如果这场战役获得胜利,我们的人对于这片广大土地来说实在太少太少。想要管理好亚夏的儿女,我们需要和他们信仰相同的人。此刻我认为能掌控偌大的权力、维持这种平衡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你会帮我们管理阿拉桑吗,管理所有我们控制的区域?”
阿马尔又转头看向国王。“他想表现辩才时还真有说服力,对吗?他说服你了吗?”讥诮的锋芒重又出现,“对你来说,这很简单吗?”
那两匹马在夜色中越跑越远。贾罕娜几乎可以看到它们逼真的形象.在双月和流云下疾驰如飞,鬃毛迎风飘舞。
“他让我吃了一惊,”拉米罗王谨慎地说,“不过发现你在我的营地中,已经够令人惊讶了。是的,罗德里格爵士所说的都是简单的事实,相信所有人都能理解。其实我本人更欣赏优雅华美的宫殿或教堂,而不是仅能挡风遮雨的地方。我知道阿拉桑的精神何在。我读过你的诗,还有其他一些诗人的。我们之中有些人,希望在南征途中见到火刑堆。我打算让他们失望。”
“那你弟弟呢?还有你的叔叔?”
拉米罗王的嘴角又是一歪。“我打算,”他低声道,“也让他们失望。”
阿马尔放声大笑。但罗德里格还是一脸严肃,保持着绝对冷静。贾罕娜知道,他在等待答案。他希望阿马尔答应。贾罕娜觉得自己也能理解这一点。他的儿子今晚差点死了,到现在也没有完全脱离危险。罗德里格·贝尔蒙特承受不起第二次打击。
阿马尔止住笑声,突然朝她看过来。医师迎上他的目光,但在月色下很难看清对方的表情。阿马尔转回头,看着罗德里格。
“我办不到。”他不容置疑地说。在贾罕娜心里,那两匹马已经跑远,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么穆瓦迪人就要来了,”罗德里格急切地说,“你是明白的,阿马尔!拉寇萨城里的一半佣兵都是贾德人,不可能挡住贾洛纳。只要那些主教出现在城外,大谈圣战……”
“我知道!”
“而且费扎那终将落在我们手中。这你也知道!在夏季结束之前。”
“我了解这座城市,”拉米罗王平静地插话,“我年轻时曾流亡到此,也记住了某些东西。除非防御工事变化很大,否则我相信自己能够攻下费扎那,就算有这批穆瓦迪人驻防。”
“有可能。”
罗德里格几乎有点绝望地继续说:“然后耶齐尔和伽利布就会穿门海峡与我们对垒。阿拉桑不是他们的就是我们的,阿马尔、看在我的上帝和你的真主分上,你肯定明白!卡塔达,拉寇萨,你记忆中的西尔威尼斯……它们都注定会消亡。即便是你,也无法在烈焰间跳出那段舞蹈、而且你肯定,阿马尔,你肯定知道……”
“我必须试试。”
“什么?”
“罗德里格,我必须试试。跳那段舞蹈。”
罗德里格沉默不语,只是喘着粗气,像一匹被突然勒住缰绳的战马。
“信仰对你来说就如此重要?”拉米罗王若有所思地道,“我听到的那些故事似乎不是这么讲的。你知道那些沙漠中的蒙面者会如何行事,也知道他们会把阿拉桑引向何方。即便如此,你还是要为他们效力?”
“我的信仰?我想换一种说法,陛下。我会说,是我们的历史。不止是阿拉桑,还有阿姆兹、索里亚……在故国沙漠中,头顶群星的亚夏。我们的智者,我们的诗人,那些东方世界的哈里发。”阿马尔说着耸耸肩,“穆瓦迪人?他们也是其中的一部分。每个民族都有狂热的群体。他们出现,然后改变,接着换上另一种伪装重新出现。请原谅我这样说,但如果作为神圣的瓦斯卡王后的子孙,身为瓦雷多君王的您能够如此睿智,难道蒙面的沙漠之子的后代,就不配拥有这般风采吗?也许在那些诱人的喷泉和阿拉桑的潺潺流水间……?”
“你宁愿与他们做伴。”贾罕娜听出了罗德里格话语中的苦涩滋味。
阿马尔看了他一眼。“伙伴?朋友?我疯了吗?罗德里格,你觉得我疯了吗?”他摇摇头,“穆瓦迪人,他们如何呢?他们跟瓦斯卡王后没什么两样,你们北方的大部分人如今恐怕依旧如此。虔敬、笃信、狭隘,害怕所有超出理解范围的事物。穆瓦迪部族尚未开化?我也这么想,但我必须说,埃斯普拉纳的城市也好不到哪儿去。沙漠是个严酷的地方,比你们冬季的北地更严酷。亚夏知道,我跟那些蒙面人素来不睦,但我跟—路跪拜前去瓦斯卡岛朝圣的信徒更没有共同语言。我宁愿跟沙漠部族为伍?请让我再换一种说法,并且作为离去前的最后—句话,罗德里格,免得我们在分手时还要争吵:倘若阿拉桑就此失落,我想我宁愿在麦支里贴沙漠养骆驼,而不是到埃斯普拉纳牧马。”
“不l这绝不能是最后一句话,阿马尔!”罗德里格猛地摇头,“我怎能让你去找他们?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你吗?”
阿马尔又笑了,这次是真心的。“他们会怎么对我,夺走我的墨水和纸张?首先,我几乎肯定会被阿玛力克二世任命为所有卡塔达军队的卡依德。估计有一天,伽利布·伊本·卡里夫和我会为由谁带领联军而发生争执,我会礼貌地让给他。我得到过确切消息,他脖子上戴着个颈箍,是用不肯让位的人的包皮做成的。”他收起笑容,“在那以后,我真的不知道。可能到头来真会去养骆驼。到此为止吧,罗德里格,拜托。”他顿了顿,“不过还有个关于贾罕娜的问题。”
“不,没问题。”
她早就料到阿马尔会这么说,而且也做好了准备。四个男人都转头看着她。“阿马尔,只要我有理由相信,我的父母跟罗德里格和国王在一起会平安无事,那恐怕你必须让我跟你一起走。不然我就会在你离开营地之前,把你给杀了。”
她看到罗德里格·贝尔蒙特今晚第一次露出笑容,表情也为之放松,“啊,看来你见过我妻子了?”
贾罕娜转头对他说:“是的。其他人所言不虚,米兰达夫人果真亲切美丽。在同样情况下,米兰达夫人会让你抛下她吗,罗德里格爵士?”
阿马尔抢着说:“这不是一……”
“是一回事。其中的差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贾罕娜打断他。她生怕疲劳会令自己又开始哭泣,她可不希望这样。
“哦,好了,”瓦雷多国王说,“我真不想打断你们的真心交流,不过我必须搞清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允许自称是未来的卡塔达将军的人离开呢?”
贾罕娜猛地咽了口唾沫,心脏突突直跳。她没想到这一点。
“你必须让他走。”罗德里格平静地说。
拉米罗狠狠地盯着他,贾罕娜见识了国王的脾气,虽说现在还在控制之下,但他刚说的话已让医师心惊胆战。
战争已经拉开序幕,她想不出国王为何会让他们走。罗德里格已经给过他机会,一份惊人的礼物,现在……
“必须?”瓦雷多的拉米罗说,“我从来不爱听这个词,罗德里格爵士。”
“陛下,请您原谅,”罗德里格平静地说,“但我有……我们有……一百五十名部下还在拉寇萨军中,被困在城里。等消息传到那里,说您已挥师进入阿拉桑,而我在为您效力,而且贾洛纳王正在南下,我相信拉寇萨的巴蒂尔会接受建议,认定自己应当在我的部队被用来与他对垒之前,把那一百五十人除掉。”
阿马尔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你认为马祖会提出这种谏言?”
罗德里格说:“不是由本·雅夫兰,就是由其他人。还记得去年秋天吗?巴蒂尔同意了你开出的筹码——你一个人就抵得上我和我的所有部下。按照这种计算方式,他除掉那支部队还比不上我们杀死你。”
“你在玩文字游戏。那算不上真正的筹码,罗德里格。”
“在战争之中什么才算呢?他们有生命危险。我必须想出个主意。你是我最大的机会,目前来看,也是唯一的机会。给你自由的代价就是:你要以荣誉和誓言保证,我的人可以平安离开那支军队,来与我们会合。”
“如果我做不到?”
国王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的怒气已经消了:“你要以荣誉和誓言保证,回到这儿来,听凭我处置。无论这算不算真正的筹码,只要巴蒂尔王承认你的价值,那我也会。”
真诡异,贾罕娜心想,诡异但又无可避免。仿佛去年在拉寇萨的明媚秋日中,那段关于佣金的无心之争,直接导致了在黑暗平原上的这个协议。她听到身后的小村中传来些许声响,风还在刮。
“我同意。”阿马尔平静地说。
“你可以救出他们,然后再回来。”罗德里格紧接着补充。贾罕娜意识到,他终究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而且他也可以放下自己的骄傲,这句话里甚至带有恳求的语气。
阿马尔也听出来了。他肯定能听出来。两个人再次四目相对,但现在那两匹马早已跑远,自此分道扬镳,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切都结束了。
阿马尔轻声说:“咱们当年在拉寇萨,拒绝了比武的要求。”
“我还记得。”
“他们想看的是一场娱乐,但现在场地不同了,换成了整个世界。”伊本·哈兰居然显得有些笨嘴拙舌,“我……很遗憾。难以言喻的遗憾。罗德里格,我真希望……”他思索片刻,最终把手一摊,不再言语。
“你有选择的机会,”罗德里格说,“你今晚做出了抉择。我们已经提出邀约。”
阿马尔摇摇头,当他开口时,语调中头一次沾染了些许绝望的气氛。“这算不上真正的选择,”他说,“算不上。我无法背弃这片土地,如今它已变得如此悲凉凄惶。你不明白吗?罗德里格,整个世界中你最应该明白。”他们又听到阿马尔那熟悉的笑声,自嘲的笑声,“是我杀了阿拉桑最后—位哈里发。”
听到这番语,罗德里格·贝尔蒙特低下头,仿佛准备承受刀锋。贾罕娜看到阿马尔抬起右手,,似乎想拍拍对方,但很快又把手放下。
她发现站在身旁的阿尔瓦·德伯里诺正在哭泣。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幕,并因此而爱他。
在王后提供的帐篷里,她的父母已经熟睡,两个孩子也是。贾罕娜顺道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按照约定,去替换守护病人的伯纳特·迪尼高。她刚才应该睡上一觉才对,但今晚显然不是适合睡觉的夜晚。至少对她来说不是。
她早就习惯了。医师们经常彻夜值守,守护那些要依靠他们来驱散永恒黑暗的病人。但话说回来,今晚跟她过去经历的所有日子都不一样。不夸张地说,今晚标志着她所熟悉的一切事物就此终结。
伯纳特·迪尼高看她走过来,露出疲惫的微笑。他举起一根手指压住嘴唇。贾罕娜看到费尔南已经睡在弟弟身旁。他的母亲枕着枕头,盖着一张小毯子,也睡着了。
“去歇会儿吧,”贾罕娜对贾德医师轻声说,“后半夜由我来。”迪尼高点点头,站起身。他走起路来有些步履蹒跚。所有人都累坏了。
贾罕娜低头看着迭戈。男孩平躺在地,脑袋枕在一团叠好的毯子上。她的医师本能又冒了出来。贾罕娜跪下来,捏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