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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脆响，鸡蛋破碎，在她整洁的衣裳上留下污秽的痕迹。
顾渺贞愣住了，正手忙脚乱的去擦拭着，却不料人群似是受了启发，什么样的东西都开始朝她砸来。
白菜、鸡蛋、甚至是水。都朝她袭来。她慌乱的护住头部，未曾想过，竟会如此的严重。
想要逃，人群却以一种绝对的姿态堵住了她的退路。当下她便只能硬生生的站在原地，接受着四面八方而来的羞辱。
无力感充斥着全身，她好累。明明已经不能爱了，为何还要被如此对待？
“启珉，启珉。”嘴里不停地呢喃着这个名字，仿佛下一瞬间他便会出现，为她挡下这一切。
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
人群一见她如此，言辞却越来越犀利，慢慢地拢近，砸在她身上的痛楚也愈发明显。
她没有办法躲过这一切，就似一个脱线的木偶，没了人的支撑，躲不过这堪堪一击。
不远处的华美马车上，一个精致的面容自车窗隐隐可见。那女子左眉上勾着朱色花钿，煞是妖娆，看着人群的攻击，以及顾渺贞的毫无还手之力，伸出兰花指，掩着嘴唇，十分欢愉的笑了起来。对着车外的几个布衣说道：“此番甚好，本小姐重重有赏。”
车外布衣连忙赔笑谢道。
女子狐媚眼，带着无尽的嫉恨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顾渺贞。心中呢喃道：他只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就在顾渺贞认命的闭上双眸时，一个身影自天而降挡在了顾渺贞面前。
“启珉。”顾渺贞狼狈的抬起头，仿佛是看见希望的垂死之人的希冀。
可面前那人背影虽十分相似。可她知道，那不是启珉。
一袭紫衣贵不可言，头发慵懒的绾在脑后，似妖非人的妖孽脸庞，和那此刻明显动怒的细长眉目。
顾渺贞垂下眉目，原来不是他。深深的惊喜化作无奈。
元煜站在她身前，那周身气息一出。一时间竟是无人敢再扔东西。
一是被元煜的面容震惊，二是他周身气派高贵而暴戾。
第139章 强行抱走（）
只见他缓缓拔出手中之剑，剑脱离剑鞘，直指着最前方的一名女子的脖颈。
手一挑，鲜血自女子喉咙喷涌。“啊~”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便这般倒在地上断了气。她就这般死了？！
众人惊恐的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元煜，他那妖孽至极的脸，在此刻宛若噬命的修罗。一瞬间，人群呆若木鸡。只留下重重的喘气声。
就连车上方才笑的欢愉的女子也是一瞬间停住了笑，难以置信的看着挡在顾渺贞面前，那个容貌妖孽，气息非凡的男子。
那个男子，就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天子脚下，肆无忌惮的杀了人？
“谁若再敢动她，这便是你们的下场。”带着深深地暴戾，他的声音准确无误的传进众人耳旁。
就为了一个女子，他公然行凶？！
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此乃天子脚下，尔竟如此目无王法！”
慵懒至极的抬了抬眸，并未动身。
众人将视线全部投在那女子身上，可是只见一阵红影掠过，她的喉咙便喷涌出温热的鲜血。软软的瘫倒在地。
倒吸一口冷气，空气中弥漫着重重的死亡威压。所有的人抬起惊魂甫定的眼眸看向场中那男子，只见他身侧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着红衣，面容精致而冷清的女子。
这才终于相信，那男子完全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狂魔。
一瞬间，人群一哄而散。夹杂着尖叫、哭闹、救命之声，响彻云霄。
短短几息之间，方才还满满当当的场地，已经只剩下了两具尸首和三个活人。
顾渺贞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元煜为了她，手刃了两个根本毫无关系的普通女子？
“你干嘛！”顾渺贞的在失神许久后这才回过神，对着那个背影颀长的男子叫到，因为有些失控，声音显得尖锐。
听闻顾渺贞的声音，元煜慢悠悠的转过头，看着面色有些苍白，浑身污秽好不落魄的她，开口道：“帮你啊。”语气淡漠，神态自若，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谁要你帮我了。再说了，她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你又何苦如此。”感受到元煜的威压，顾渺贞看着他的眸子却并不动摇。
“这世上之人，都应死。”他明明看着顾渺贞，目光却飘向许远，似是在透过顾渺贞看另一个人。那般的理所应当，无所悔恨。
听着他这番话，顾渺贞却是敛下了眸子。现在她是确信了，元煜一定经受过什么非人的待遇，才会弄得他如今这般淡漠性命的冷血，甚至是嗜血的仇恨。
或许，他是在帮顾渺贞。但这方式明显是顾渺贞所不喜的。
不仅因为那两人无辜，更是因为，这样一来，她的处境便会更加的恶劣，甚至会被推向一个不复深渊。
其一，两个寻常百姓在天子脚下丧命，官方必定追究，到时候若是抓不住元煜，这一切就会被尽数算在顾渺贞脑袋上。好的落个流放，坏的便是一命呜呼。
其二，本来虽然事情已经闹得有些大了，但如今出了人命就一定会更加闹腾，顾渺贞估计和启珉的关系也会被这样揪出一个结论来，而这结论，明显是他们二人都不愿承受的。
思虑片刻后，顾渺贞美眸定下，镇静的看着居高临下的元煜说道：“速速带我离去。”如今之计，唯有暂避风头，等到一切流言蜚语都静下来的时候，她再回来给众人一个交代。
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元煜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魅惑苍生的笑，随后缓缓蹲下身，他华贵的紫袍覆盖在满是破碎鸡蛋的污浊上，他却并不在意，伸出手一把将尚且不明他动作的顾渺贞从地上抱了起来。也不管她全身的肮脏。
紧紧的抱着她，怀中那人儿，虽然污浊，但是一直护着头部，因此脸蛋倒是未曾受到攻击。容貌倾世，瘦瘦小小的在他臂弯中，那样的弱不禁风。
明明娇弱的激发人的保护欲，却偏生露出那般倔强自持的神态。
心猛然深深地撞击心房，发出一阵深入灵魂的焚歌。在欢愉着，此刻她的姿态如此的动人心神。
被元煜困在怀中的顾渺贞十分的不爽，张牙舞爪的摆动着，欲图下来。在这风间浪口上，元煜这个动作，足以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启珉。。。’心底一声又一声响起的，依旧是这个名字。动作一滞，眼眸氤氲。忆起昨夜他仓皇离去的面容和身影，终究是乏了。
元煜看着雾气朦胧的顾渺贞却是眼眸一凌，将她抱得更紧，双眸闪烁着霸道的光芒看着她，开口道：“在我怀里，便不许念着别的男人。”
本来还心生无奈的顾渺贞，一听他这话，怒气便不打一处来，时时刻刻的给她雪上加霜的就是这个人。
一狠下心，猝不及防的咬上了元煜的肩头。她咬得有些重，以致他的紫袍都浮现出淡淡的血红。
突然间的吃痛，让元煜条件反射的将顾渺贞粗鲁的放下。
双腿有些重的坠落在地。顾渺贞身形不稳，连忙的朝后退了几步。
眸色深深的元煜，感受着肩上传来的刺痛，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一脸愠怒之色的顾渺贞。开口道：“过来。”
“渺贞并无不适之处，尚可自行走动，勿劳元公子之躯。”静静地站在那里，尽管全身污浊，自内散发的贵气却是无可掩藏。
何以为尊？泥泞深尚可着其色。
“过来。”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元煜再次开口道。语气间却明显有了不耐之感。
依旧站在原地。她却并未向前，她在等，等一个人，等那个温润优雅的身影来到，将她从这困境中带出。她在等，等心中的一份执念。
身上沾染着方才抱她时留下的痕迹。元煜轻轻挪了步，脸色阴沉的向她走去。
顾渺贞有些无措，毕竟论武功，她根本连半式都过不了：“元公子，渺贞当你是友人，便还望公子尊重。“
话已说的了然，他的脚步却未曾停下。只是挂着深不见底的浅褐色眸子，一步一步的走近了她。
第140章 可能娶她为妻（）
元煜逼近，伸出那骨节分明的手，刚要接触到顾渺贞的手，却在半途被阻。
有些恼怒，看见一只光洁如玉的手牢牢地钳住了他的手腕，一动不动。顺着那手腕往上看，青色衣袍，低调而华贵，着色淡雅，一如它主人的周身之气。
启珉一脸温润的站在那里，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元煜的手腕。目光匆匆瞥过顾渺贞一眼，见她如此狼狈而无措的模样，心如针扎。暗自责备自己未曾将她保护周全，让她遭受如此经历。
在他目光瞥向顾渺贞的一瞬间，顾渺贞同时的抬眼看见了他。四目相对，太多的感情化作无形在彼此心中蔓延开来。
顾渺贞知道，他在谴责着自己，可她不怪他，毕竟何人能预料会发生此等状况。
收回目光，启珉看向了元煜。此刻的元煜，脸色已经收回，不再是方才那有些失控的恼怒，而是浅勾着嘴角，一幅游手好闲、处变不惊的模样。
两人身形相当，都是颀长而宽广。
容貌皆是上等，虽气质截然相反。却不得不说，此刻的画面，乃是动人心魄的俊朗。
方才被吓退的人群，见启珉来到，便也是放心，渐渐地朝他二人靠拢，虽再不敢一如方才那般近，却也是一个个眼眸发亮的样子。
绝大多数是女子，没了平日的矜持，只是暗自的往前靠拢着，欲图离这两位容貌绝佳的男子更近些。
而那两个人，气氛却极其的凝重而诡异。
两人的手，已经不知何时握在了一起。面上皆是挂着笑，风轻云淡的看着对方，似一对关系不错的友人。实则不难辨别，两人手掌白骨森然，隐约有着破骨而出的趋势。青筋凸显而出，仿若下一秒便会炸裂开来。
空气中都弥漫着杀气凛凛的味道。
僵持许久，两人却是不约而同的收回了手。
启珉不着痕迹的将手背于腰后，看似自然。却掩住了那青衫宽大袖袍下手腕上的一片红肿。
元煜亦是脸上挂着笑，自然地将手拢近紫色斗篷中，掩住那条条血痕。
很明显，此番暗中较量，两人皆是未曾尝到甜头，以平局结束。
“元公子。渺贞与本王回府方可，无需阁下费心了。”启珉平视着面前妖孽容貌的元煜，语气温润却不容忽视的说道。
元煜看了启珉一眼，眸中神色却是无人看得清。而后转向顾渺贞，看着她已经站在启珉的身旁，却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怒意。
“过来，我带你走。”元煜开口道，却并非对着启珉，而是说与顾渺贞听。语气虽然尚且还不是启珉那般温柔，却也比方才和善了许多。
他神色中的那点点温情，却并非假意。
顾渺贞站在启珉身旁。此刻，他就在身旁，她很安全。
敛下眉目，有些歉意的说道：“元公子，渺贞多谢公子相救之恩。只是如今既然已脱险境，公子身上也着污秽，还是快些清洗的好。”言语之间，已经说明要让他这般离去。
“可你方才说要我带你走。”不依不饶，他的眼眸带着威慑，紧迫的盯着顾渺贞。
“方才是方才，现下是现下。渺贞食言而肥，于公子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海涵。”顾渺贞看向他的双眸。那灿若星辰的眉目，在此刻，散发着它应有的光芒，璀璨夺目、光耀逼人。
生生的灼伤了他的心。
再不多说什么，一伸手已经抓住她的手腕。
元煜的动作出其不意，加上手法极快，因此启珉一时也未能阻拦下。
元煜拉着顾渺贞，想将她拉至身边。
启珉却挡在她面前，以一种绝对守护的姿势站在那里，温润已经有着些许的垮塌，如漆的眸中闪动着怒火。
“元兄何苦如此强人所难。”语气已有不善。
“强人所难的，是你才对罢。”元煜这回未在僵持，对上启珉。
两张绝佳的容貌就这般隔了不到一寸，剑拔弩张的看着彼此。
顾渺贞在启珉身后，他身上淡淡的兰芷香顺着风扑进鼻息。她却在自己的意识中迷失。他的身后那么安心，以至于让她根本不愿再去理会其他，只想就这般，静静地入眠。她太过乏了，或许是时候该静一下了。
“本王不解此言何意。”
“你为了一己私欲，将她一未曾及笄的女子收留入府，可曾考虑过她的名声？整个盛京女子大半仰慕你，你将她带入府中，便是为她树敌，可曾想过这一天？她几时氤氲皆是为你，你只顾能让自己爱着她，又何曾真正的为她思量过。即是无法相爱，便应让她去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还有最后一点，便只有珉王你自己清楚了。”元煜看着启珉，终究是讲这些话吐露了个完。最后一句话幽森而压迫。
启珉的眸色闪烁着，这些问题，他又何曾不会思虑到。只是他知道，却任由他们兴风作浪。他将顾渺贞接进府中，明知会毁她名声，却也不在意，他想她终究有一天会是他的妻。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能够保护她不受那些个女子的迫害。他以为，顾渺贞有那个能力能让自己安然无事。他以为，他以为的太多了，结果不过是自以为是。当初接近她，又何尝不是为了一己复仇的私欲。
“这些又何以为外人道也。阁下请回。”启珉愣了许久，这才看向元煜，说着的同时左臂伸出来张开，周身的气息已经萦绕开来。
元煜见此，嘲讽的一笑，看着启珉，说道：“你可能娶她？给她一个名分？”他有此言，大半只是来自于顾渺贞神态的猜测。两人那般相爱，她却时常神色压抑而眼含雾气，着实令人心生揣测。
他是何等聪慧之人，便猜想两人必定是绝对不能在一起的关系，虽然尚且未知那是如何。
此言一出，方才一直神游在外的顾渺贞也是抬起了那双眸子，那双平时沉静如水隐含智慧的双眸，在此刻却布满着无法言喻的哀恸和一丝辗转反侧的不安。
启珉看着元煜，他一向的温润，在此刻消失，铺天盖地的寒意的属于帝王的威压充斥着周身，连风都被撕扯的哗啦作响，显示着他此刻的盛怒和心底的翻腾。
可能娶她为妻？可能给她一个名分？
他知道，不能。
短短两字，几乎淹没呼吸，就这般急促的令他难受。
片刻后，终究是恢复了平静，脸色阴沉着，有些苍白。那只方才张开的左臂也已经颓然垂下。
第141章 诺言（）
他输了，不是输给元煜，不是输给任何人，只是输给了宿命，输给了从小到大的信条。
颓然的站在那里，他的神色那般无力。
在他手臂滑下的那一瞬间，顾渺贞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耳旁还盘旋着他的誓言：“以吾之血祭天地，万物为证。吾此生之爱，唯汝一人。若有违此誓，永世不得超生。”
眼前存在的还是他漆黑眸色中，深深地宠溺和疼惜。
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宿命安排的玩笑。
可笑可笑，她二人竟违背天命深爱至厮。
眼泪带着温凉的触感在脸颊上划出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痕。她眼中的悲凉无以复加。
满是水汽的双眸侧看着他此刻无以躲藏的怆然。
元煜的手还抓着她的手腕。
她红着眼，落着泪，从他侧身缓步而出。朱唇微启，带着哽咽和沙哑，开口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即使知道再无法与他相守终老，即使知道再也无法完成两头白首的夙愿。她依旧如此，执着的恪守着当日的诺言。她爱，爱这个男子，深入骨髓，早已无法自拔。
字字珠玑，掷地有声。说的极其缓慢，却足以让不远处的人皆听清楚。
在这个民风极其保守的年代，胆敢如此表明心迹的，唯有眼前这个容貌倾世，尊贵不凡，却在此刻那般无助而悲凉的女子了。
一时间，竟是无人再言语。
静了下来，连空气都凝固了。
本来乌云密布的天，在此刻打起了点滴。
冰凉的打在她身上。
她的每一步，走的那般漫长，仿佛踏在人的心上。她的每一个字，那般的凄婉，似一颗针，狠狠地插进心房。
直至说完这番话时，她已经走过了启珉身旁，任由元煜拉着她，站在雨中。正对面的看着那个一贯温润的男子，在此刻那般的无力。
一眼，仿若看过了许久的岁月。
他的眸再不曾抬起来，只是敛着，看着地上溅起的水花。
元煜拉着她，似是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嘴唇一勾，再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启珉之后，在不断倾泻的细雨中带着她朝着人群外走去。
他以为，只要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便可以走进这个女子的心里。
他略微回头，看见的却是她心如死灰的悲怆。
那一瞬间，心猛然一痛。
再不顾其他，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可以令她靠自己近一些。
顾渺贞只如布偶，镶嵌着悲哀的灵魂，一步一步的，顺着元煜的步伐走着。她不敢回头，不敢再看那个悲怆的男子一眼。
雨下大了，在这片寂静的地际中，只听得见雨珠落地的哗啦声，和她低低的抽噎。
一阵风吹来，卷过旁边的树木，发出呜咽之声，仿若在和着她的抽泣哭诉着。
人群早已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让元煜和顾渺贞顺利通过。
那一刻，就仿佛是在举行盛大的昭示，人群侧路，似是在见证着这三个人理不清还乱的情感纠葛。
启珉在其后，终于抬起了双眸，脸颊上划过两行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前方那个走在人群中，曼妙的身姿，在此刻不停地抖动着。那样的无助和凄凉。
他好想走上去，紧紧的抱住她。告诉她‘有我在，莫怕。’可是他，做不到了。
罔他身负睿智之名，只怪江山早为他二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