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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春风斗古城(李英儒)-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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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环回到医院,取了一只旅行药箱,随着小燕朝西下洼子走。快要进入大街,一位卖劈柴的老汉,慌张地迎面走来。劈柴从筐里不断掉落,他也顾不上拾捡。遇见小燕她们,他制止说:“别往前走啦。大街上,宪兵队、警察队、便衣队滚着疙瘩检查证明书,快快躲开!”两人听了只得绕开顺城街,找背静地方走。路上两人提心吊胆,拉开距离,互不说话,互相瞟着,好容易才走到西下洼的坑沿,小燕回头,长出一口气说:
  “总算到家了!”
  “别大意,你先回家看看。”
  时间不大,小燕探出头来,左顾右盼之后,向坑沿招了招手。银环知道没有问题,提着药箱到她家去。
  院里很清静,北屋门锁了,东屋门关着。西屋里周伯伯高声讲话,象是跟谁呕气:“……从前只说好刀切药不如不划破口,现在看,打破脑袋不怕用扇搧,这条命是从狗日的汽车站辘底下拾来的。”
  银环听着话音,断定杨晓冬他们都在西屋,便直接进西屋去。
  周伯伯眼睛塌陷,脸庞消瘦,胡须茸茸,显得更加苍老。他刚撩开棉被坐起来,侧歪着身子,等杨晓冬给他披棉衣。韩燕来站在下手,试着给他缠绷带,他的技术不够好,每缠一遭,病人咧一咧嘴:“看你手脚重的,这不是叫你捆绑犯人。
  小燕呢?”
  “周伯伯!我来。”银环放下提包,从燕来手里接过绷带,坐在周伯伯对脸。
  “行吗?脏呵!”周伯伯忸怩不安了。
  “让她缠吧,她比小燕高明得多哩。”杨晓冬说着同银环打招呼。小燕向他们学说了街上戒严的情况。银环缠了几遭,想着看看伤势轻重,从新解下绷带,仔细检查了一番,见伤势不重,便打开药箱,涂了些药,很快绑扎处理完毕。她安慰病人说:“你放心吧,这不是骨折,果真那样你痛的就吃不住啦。别老躺着,可以活动活动,试着走一走。”
  周伯伯听罢,屈伸了一下大腿,果然不十分痛,绷带缠的不松不紧,腿上象减轻了分量,感到挺舒服。心里一阵喜悦,他说:“你杨叔叔又有了身份证,我的伤势又轻了,受苦人平安就是福。小燕,你去找长生他娘,叫她给我借上几块钱,回来置买点年货,割一斤肉,连治病的先生,一块吃顿饺子。”
  燕来说:“有钱人过年,穷人们过难,长生家也不宽绰。杨叔叔他们也不在乎吃喝。依我看,家里有白菜,有剩馃子,包顿素馅饺子算啦。欠债的事,等吃过饭后,我到邢大婶家张张口去。”
  “你就不要出门啦。省的捅马蜂窝。”周伯伯瞪了他一眼。
  杨晓冬忙着排解说:“吃上素馅饺子就不赖,在外边过年遇到敌人出动,吃不上饭的时候也多着哩。欠下的债,你们别张罗了,由我写信想办法。”
  “还能叫你想办法?小燕!我没说叫你借钱去呀?怎么不动弹?”
  小燕心理有底,纹丝不动,对周伯伯的话,一声也不哼。
  周伯伯恼火了:“你不去我去,我不信姓周的在西下洼赊不出账来。”
  “周家伯伯,你可不能走远路,静养几天再看。用钱!我有一点。”银环说着,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那一叠票子。她数了十元交给燕来,要他还苗家的账。又数了十元递给小燕,说:“给你杨叔叔买件衬衣、买双新鞋,余下的置买年货。”转过身来她对周伯伯说:“你不是叫小燕出门借钱吗?我看罢啦!年根底下,穷人家都够紧的,这里还有几块钱,给你留下,买两瓶虎骨酒,你老人家的伤势不重,多将息几天就好啦!”
  对于银环这种慷慨的举动,除了小燕有精神准备以外,他们三位都感到很突然,韩燕来象看陌生人一样盯着银环分钱,杨晓冬楞了一会说:“你哪有富裕钱,是过年发双薪啦?发双薪有几个钱呢,留着你自己用吧!”
  银环笑了,笑的很勉强。小燕实在憋不住了。她说:“你们都没看见呀,她连身上穿的毛衣都送到当铺去啦!”
  这句话,把三个人的心都打动了。杨晓冬盯着银环纤细而又穿著单薄的身躯,久久没有说话。韩燕来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激动。激动最厉害的是周伯伯,他心里一酸,热泪盈眶了。他想:这样有身份的姑娘,象亲人一样给自己看伤治病打绷带,还拿出钱来给自己买药,她贪图我这个孤老头子什么呢?什么道理使得她数九寒天把自己的衣裳都变卖了给人雪里送炭呢?没有旁的原因,她必然是共产党。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共产党就不容易找出这样好心肠的人来。怪不得老韩兄弟在了党,情愿把身家性命都搭赔上,他敢情是甘心乐意呵。……老人感到眼里那股热辣辣的东西要向外流,他不愿意叫人瞧见,扭转头挥掉了。
  一阵沉默过去,杨晓冬打定了主意,他很开朗地说:“既然你把钱送来了,咱们就大大方方地开销开销。第一,苗家的账要还;第二,周伯伯的药要买;第三,不但要置买年货,还买几瓶酒送礼。”他把三项开支的款子都递给韩燕来,然后拿起最后的钱,用商量的语气向银环说:“我的衣服鞋子,买不买不吃紧,这点钱给你父亲拿回去。”
  银环什么也没表示,从杨晓冬手里接过钱,转过头来问小燕:“晓得你杨叔叔穿多大尺寸?”
  “我早比试过几次,总想铰双底子作一对,没鞋面布,也抽不出工夫来。”
  “不用作啦!你到外边给他买一双吧!”她把钱从新交给了小燕。
  这时候杨晓冬也就不拒绝了。便嘱咐小燕说:“你们兄妹作伴出去置买东西,要记住在附近小市上买,可不许到远处去。”
  燕来兄妹走后,周伯伯睡着了,杨晓冬同银环回到燕来家的东屋,北屋苗太太上街还没回来,室内室外显得分外寂静。杨晓冬发觉东屋没生炉火,感到凉嗖嗖的,便问银环说:
  “屋里没火,你冷不?”
  银环认为他要说她当衣服的事,回答说:“脱件毛衣,能冷多少?在医院工作,一年四季都穿单衣服。”
  杨晓冬忽然想起了往事,他带着幽默的口吻说:“这件毛衣为革命出力不小呵!我进城的那天夜里,它替我挡了风寒,现在咱们困难的时候,它自我牺牲,为我们到当铺里坐牢。将来不能忘记它的好处。”
  银环笑了笑,脸红了,她没有作声。她深记着他给她在公园上山上说的话。她愿意在一切问题上更有涵养,她站起身,看样子是想告辞了。
  杨晓冬拦住她说:“干什么要走呢,要你到这里来是研究问题的,咱们先研究研究韩燕来入党的问题。”
  综合韩燕来的优点缺点,作了分析,两人同意介绍他入党,认为有机会的时节,叫他到根据地去见识一下。接着银环谈到高自萍,她说高自萍的叔父卧病刚好,他们叔侄正在进行伪省长的工作,据说已经有些眉目。这些事本是几个钟头前高自萍亲自对她讲的,但她当着杨晓冬总不愿谈论这些,连一起去行宫的事,她都回避了。
  杨晓冬见她谈的很不起劲,便说:“高家叔侄的工作,远水不解近渴,我想利用春节的机会,向敌人开展‘政治攻势’,你看行吗?”
  银环很有兴趣的回答:“当然行啦,你只要写出宣传品来,我负责刻印散发!”
  杨晓冬说:“过去城里的习惯,每逢过年,都送贺年片,代替拜年,现在怎样?”
  银环说:“现在也有呀。过年起五更后,机关衙门,绅商大户,都派公务员、学徒的或是听差的拿着成匣成袋的贺年片,分头拜送,这时街上影绰绰的不断行人,家家门户都紧闭着,送贺年片的敲着门板:‘张老爷恭禧!’‘王老板发财!’隔着门缝把贺年片投进去,我们那个医院,不能算什么大机关,到初一早晨,红红绿绿的装满一药车子呢。”
  “还是这样。好,你能不能找到钢版蜡纸?”
  “编尽法儿,还有找不到的?”
  “那太好啦!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在敌人度春节的时候,给他们送几张‘恭禧发财’。”
  
第八章

  “今天是大年三十了,又是好晴天,可别睡懒觉呵!”小燕大清早从外面买了两棵白菜,带着十分喜悦的心情回家,见同院都没动静,她就想把大家伙叫喊起来。东屋杨晓冬早已起身,他正在看书报,没有吱声;西屋周伯伯咳嗽一声,也没表示什么;只有北屋的进室,听到喊声再也无法安静,不顾天气再冷,光着屁股眼子爬到窗台,才说要响应两句,被他妈妈捉住两条腿拖进被窝去了。
  没人答言,并没减低小燕的情绪,她推开门将白菜放在案板上,然后打开门帘,放出两只鸽子。鸽子落在西房檐,睁圆眼睛,盯看小燕咕咕直叫。
  “你们真机伶,知道给吃的?”她把昨天偷偷买的红高粱撒在院里一把。鸽子飞下来,哆嗦着脑袋啄食。小燕一面切菜,发现雪里白不断与金凤头争夺。“东西海着哩,没点让性,今天过年,管你们个酒足饭饱。”说着又撒出一把。它们见新弃旧,又挨挤在一块争夺。
  户外那棵粘满霜雪的柳树上,满是树挂,象是银条,成群麻雀落在银条上面,它们正在朝着东方晨雾中升起的鲜红太阳纵情歌唱。一只麻雀偶然回过头来,发见韩家院里这种从来少有的大方景象,招呼同伴唧唧喳喳连飞带跃飘下院来。树上霜花一时纷纷坠落,映在阳光中,好象霞光彩色的瀑布一样。
  麻雀与鸽子争食,演成喧宾夺主,小燕切下一个白菜疙瘩,对准雀群狠狠投去;哪知麻雀作贼心虚,随时警惕,菜头打来,一哄而散。倒把毫无准备的金凤头,打了个筋斗。小燕急跑出来,抱起金凤头替它抚摸,这时听到外面响着有规律的叩门声,隔着门缝一瞧,是银环推车来了。
  银环鬓边冒汗,脸色彤红。呼吸喷着白气。她精神奕奕地低声对小燕说:“他可在家?”
  杨晓冬隔着玻璃窗已瞧见她,知道问的是自己,便在屋里咳嗽了一声。银环听了,再也不问小燕,放下车子撩门帘走进去。杨晓冬看出银环是有高兴的事,便问:
  “事情办好啦?”
  “都办好啦。油印机蜡纸等都准备齐了,老家又送来现成的,这里边就是。……”她说着摘下斜挎在肩头那个鼓绷绷的背包。
  “趁着现在没有人,先打开看看净啥东西。”
  “东西留下回头再看,你立刻抓紧时间,到城外去一趟,大娘等着你哩。”
  “你说什么?”杨晓冬有些糊涂,可也猜到几分。
  “你母亲来了呀,这些宣传品就是她带来的。昨夜又是宿在我家。上次没让她见你,心里挺后悔。这遭儿我一提念,她老人家跟来了,我告诉她在公园红木桥旁边的皇亭子等着你。现在路上的情况很安定,你带上证明书,骑着车子前头去,我随后就到。……”
  按照银环的路线,杨晓冬怀着一则以喜、一则以惧的心情,登车离开西下洼,去和母亲会面。
  母亲在他思想中,地位很高大。他的母亲生在多灾多难的祖国,愁城困海的家庭,父亲死后,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地渡过零丁孤苦的童年。在他刚读书的时候,每从书本上获得点新鲜故事,总要同母亲分享。多少个灯前月下,多少个风雪晨昏,他向母亲讲说着《伯俞泣杖》、《孟母择邻》、《岳母刺字》的故事。有时他又为母亲唱歌,安慰她心灵上的创痛,取得她的欢喜。在他的幼小的心灵上,这是他的无上的满足。
  儿子读师范后,娘儿两个见面很少;母亲对儿子的书信、学校的通知、成绩分数的报告,都当成珍品藏在严密的地方。儿子走向抗日前线,母子一别多年。他来省城的前夜,仓仓促促地见了个面,双方要说的话都未说完;甚至,他感到由于当时心情紧张,没顾的仔细看她老人家的容貌。现在母亲勇敢地走上革命的道路,她象伯惠尔·符拉索夫①的母亲一样,带上宣传品昂然无惧地冲进敌人盘据的省城来。母亲是农村妇女,正因为这样,她才具有特殊朴素和坚强的风格。他以自己有这样的母亲而自豪。这时,脚下的车蹬快了,巴不得一脚踏进公园和她老人家会面。
  …
  ①高尔基的长篇小说《母亲》中的主人公。
  骑出唐林街口,发觉有个伪警察招呼他,不得已下了车,细看伪警察的眼神,并没对准他。转回身一看,发现被招呼的是另外一个人,虽然这样,引起了他的警惕,觉得在窄街道骑快车分外显眼,稍不注意,会暴露目标,被特务钉梢。这时,内线工作那种时刻提心吊胆的情绪,又来袭扰他。心情便不象才出西下洼时那样的愉快了。再想到母亲时,又感到她年老体衰,象她这样年岁的人,在农村里做些支援前线有利于根据地建设的事也就可以啦,何必出入沦陷区,跟敌人打交道呢!让她老人家在危险的浪涛里游泳是必要的吗?前天这里刚发生了问题哟!她老人家在公园里呆久了行吗?他想着,象有个小虫子咬着他的心,胯下的车子也不住地打蹩脚。
  “不要胡思乱想吧!老人从几十里外赶来,又碰上春节,可能的话,接到燕来家住上一两天,娘儿们谈谈心里话。”他又加快了踏车的速度。
  杨老太太站在公园里,是挺显眼的。她穿着高领的毛蓝棉袄,下身是藏青棉裤,因为不习惯开裤脚,照旧用青帆布带扎腿。她的面色微透焦黄,目光深沉;举止持重,给人一种朴素善良的印象。她手里拿着原是包头的羊肚手巾,不断拧来拧去,时不时地拧皱双眉,东瞅西望,从她的焦急表情中,从她对过往行人鄙夷的态度中,更展示着她的刚毅倔强的性格。……
  老太太认为等的时间太久了,她开始想自己的心事:“眼看要过阴历年了,这两天鬼子没出动,地面还平静,可以带他们回去住几天。银环姑娘昨晚答应到乡里看看,不知晓冬的意思怎样,真要他们两个都跟我家去过年的话……”老太太陶醉在自己安排的幻想里,紧皱的眉毛舒开了。为了理想中的幸福,她露出了谁也难以察觉到的微笑。
  为了实现这个理想,母亲很早便作了种种准备工作:她刨出水缸底下埋了六年的两块白洋,跑到很远的集镇上置买年货。腊月二十四她撢扫房屋,里外整的一干二净,二十六日蒸馒头,名义是蒸馒头,实则把发好的三斤白面,蒸了一对刺猬(用黑豆点眼),一双白免(用赤豆点眼),一盘带红枣的花糕和许多莲花卷子。二十七日她蒸出了粘豆糕和猪血糕,二十八煮熟那挂加了葱花胡椒的血肠。这天夜里剁好肉馅,擦净灯盏,捻好灯花,灌满灯油,连煮饭用的柴禾都挑拣了最整齐的。二十九黎明,她腰里缠好宣传品,朝省城出发。……
  银环把她安排在公园里等着,这是她从来很少到的地方。但她今天的胆量突然大了,心情也更豁亮了。看到太阳照着皇亭子的玻璃瓦放光,感到眼前的境界清新;看到河岸向阳处返青的草芽,感到生命的喜悦;连那见人就吆喝“冰糖葫芦”的向她来招揽生意,说“老太太来一串”,也感到这是对她特有的尊重。总之,只要有人从她跟前走,必是仔细观瞧,生怕漏掉她的儿子。
  杨晓冬刚登上红桥,她第一眼就捉住他。她摊开两手,象是要抱他的样子。她原来准备了满肚子话,都等着同儿子说。她想叫儿子讲讲国家大事,比如县区同志们讲的“先收拾希特勒这个大鬼子,再对付日本小鬼子就容易多了”。想问问儿子对不对,她认为儿子多年闹革命,说出话来比县区同志的更保准。她想把过年准备的东西(这些是儿子最爱吃的)跟儿子学说学说。她想知道儿子的生活情况,连他住房吃饭都想问个仔细。可是,当儿子站在眼前喊她“妈妈”的时候,她内心非常激动;想说的话都飞到九霄云外,一句也说不出来。这时她突然改变主意了,这哪是叙家常的地方,只要领上他们回家,几车话说不完呢?
  儿子走到母亲跟前,先笑了笑,想站下说话,见周围行人很多,便领母亲寻找僻静的地方,走了不远,正碰上银环。她象是早懂了他们母子的心情,努了努嘴便头前带路。走到河坡弯曲有树丛遮障的地方,她接过杨晓冬骑的车子,让他们坐在河岸漫坡,自己扶车站在岸上,替他们四下了望。
  老太太看了看岸上银环那种举动,知道是该说话的时刻了:
  “晓冬,你现在工作很忙吗?”
  “比起外边来,这里清闲多啦。怎样,妈的身体结实硬朗吗?”
  “看你说的,穷人没好身子骨哪里行。”她心里为儿子回家的事堵着,旁的事情无心奢谈下去,说不到几句,就照直讲:“妈这次来,不单是给你们送文件。你离家六七年了,咱娘儿们没机会多说说话,趁这过年的当口,妈想叫你回去住几天。”说完,紧盯着儿子的脸色,看他是什么表情。
  “妈叫我回去,一定准备下好吃的了。”杨晓冬有意用了缓和的词句。
  “那还用说,都准备好啦!”她把预备出的年货背诵了一遍,临了她面向银环用轻松的口吻招呼:“连你也一块去。”见银环没吭声,她想:“昨夜你已经答应了,怎么又变卦,就是你不去,也应该帮助动员他呀!”
  银环懂得老人的意思,但她不愿意过早表示态度。她有自己的苦衷。
  杨晓冬很体谅母亲的心情。自己是母亲亲眼看着长大的,一别六七年,当娘的还能不想念。他自己从感情上也愿意回去,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小屋里过个年,如果再有银环同去,妈妈一定非常高兴。说不定妈妈同银环已商量过了这件事情呢。他抬头看到母亲那副热情期待的脸色,没有勇气正面提出拒绝,为了缓和一下空气,转脸对岸上的银环轻声说:“咱们不是还有工作吗?”
  “是——”银环怯生生地回答着。
  “我不多耽搁你们,跟我回去住一两天。”老人几乎是恳求了。
  “你愿意跟我母亲下乡过年吗?要去你们一同去,顺便到你姐姐家看看。”
  “我看,我看是你们娘儿两个回去,这里的事交给我……”她违肯了自己的感情,说着理智的话。
  “你能外道呀,我哪次来不宿在你家里,你是打算今后不叫我登你家的门啦!”
  “大娘可不要那么说哟!”
  “妈!是这样,你听我说——”杨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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