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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想着当天厉寒就会带尹心碧来看病，或是接常生去尹心碧的住处，可是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也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绍辉因为这事，一直急得连觉都没睡过，见常生准备和衣而卧的时候，一直靠在窗边看着夜雨的绍辉终于忍不住问常生：“小寒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没找到人吧？”
常生躺在床上连眼都不睁一下地说：“尹心碧既已隐居，一半是难找，一半是难请，耐心等着便是了，这种事也要讲机缘的，强求不得。”
绍辉望着因大雨而变得稀薄的雾气后那隐约可见的夜空，语气坚定地说：“只要找得到，小寒就一定会让她为你医治的！”
常生没有接话，轻轻地翻了个身，背对着窗前的绍辉，看着自己头侧放在枕边的手上溢出的两、三点转瞬即逝的细碎光芒，常生幽幽地叹了口气，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最近常生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而且每次还都睡得很沉，已经无法再向从前那样保持浅眠，对夜里发生的事也都一无所知，这让一向习惯保持警戒的常生非常后怕和不安。
次日快到中午常生才醒过来，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绍辉那张快速掩饰焦急的脸，他玩笑着说：“可算醒了，再不醒我都要把你当睡美人亲试试了。”
要是厉寒和无这么说，常生早怼回去了，可跟绍辉说话时，常生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玩笑话会伤了他的心，所以就直接跳过，好奇地问：“神魔界也有睡美人的故事？”
“我三哥偶尔会带回一些人间界的书，我是从三哥王府的一本什么故事集里看到的。”
“原来是从莫语首领那看到的，怪不得呢！”
绍辉上下打量常生，“你……有没有哪不舒服？”
常生随口说：“睡多了，头疼算吗？”
绍辉松了一口气，催促道：“赶紧起来吃饭！”
“嗯。”
午饭刚上桌，常生和绍辉还没等动筷子，无就急冲冲地进了屋，激动地说：“主人！厉寒大人让我接您过去！”
“是不是……嘶……”绍辉刚想说话，常生立马在桌下踢他小腿一脚，疼得绍辉倒吸一口凉气，后面的话硬是没说出来。
常生趁机问道：“什么事？看把你给急的。”
无犹豫一瞬才说：“厉寒大人觅得一位神医，主人身体不是一直不好吗？厉寒大人想请您过去让神医看看。”
绍辉一边揉着腿，一边演戏道：“常生，你就去看看吧！小寒找的人肯定信得过。”
常生沉吟片刻，随后就起身说：“带路吧。”
绍辉不放心，立马也起身跟着常生和无一道去了。
他们这次出门坐的马车，马车一路急行，直接出了云海城，在浓雾中不断前行，根本辩不清方向。
常生心说，怪不得这三天一直听不到窃听器里的半点动静，原来竟超出范围这么远！
“连个路标都没有，”绍辉不放心地问：“咱们不会迷路吧？”
“放心吧！”常生说：“无设了记号，不会迷路的。”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处山脚下，山上林木茂密且山体陡峭，马车根本上不去，只能靠他们自己走。
也不知道弯弯绕绕地走了多远，突然有一瞬，雾气就像被切断了似的，眼前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
只见前方树木掩映间露出一间木屋，无就引着常生和绍辉走了过去。
推开简易小院的柴扉，进入院子后，无便站在院中恭敬地拱手道：“医仙，我已将主人带来了。”
只听屋内传出清澈的女声：“带进来！”
绍辉紧张地看了眼常生，见常生依旧淡漠着一张脸向屋内走去，他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紧跟着也进到了屋中。
一进屋，常生便无视正位上的白衣女子，先扫了一圈，在看到坐在客位的厉寒后，常生的脸上才稍稍缓和一些。
厉寒起身为尹心碧和常生互相介绍，随后才请尹心碧为常生诊治。
尹心碧却是一脸的不情不愿，虽然手搭在了常生的脉上，但嘴里却很不乐意地说：“要不是看在卓越城主于我有恩，他女儿陪你俩一跪三天的份上，我才不会管他的死活！”
常生正放轻松的手立马就攥起了拳头，脸色阴得比冥界的天空还黑！
“干什么？”尹心碧冷声说：“不想治就滚！”
常生刚想动作，厉寒就一把按住了常生的手臂，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跟常生默默地角着力。
脸色发白的常生身体都在微微抖动着，好一会儿，常生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睁开眼，手臂的劲儿也随之松了下来，厉寒这才放手又站到了一旁。
尹心碧冷眼看着常生，也不把脉了，直接从头上拔下只银簪就狠狠地插在了常生平放的手上。
绍辉见状，抬拳就要打向尹心碧，不想却被厉寒及时阻止，惹得绍辉满肚子火。
看着常生手上伤口处飘飞出的无数细碎幽光，尹心碧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手在常生伤口上一抹，常生的伤口就愈合了。
尹心碧直接下逐客令：“没救了，你们走吧！”
“不可能！”厉寒说：“我知道你曾救活过跟常生有同样症状的人，你既然已经答应要救他，就不能说话不算数！”8）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换命（）
厉寒的话让尹心碧脸色更沉，“我说过，我治不了！”
“治不了跟救不救得了是两码事！”厉寒说：“我知道你有办法！”
“我是医者，只做自己能力范围以内的事！不会……”
厉寒打断道：“我只想知道方法！”
“我不想知道！”常生近乎哀求地说：“厉寒，我们回家吧。”
“你住口！”厉寒冷声怒道：“要走你自己走！不要到方法，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还不明白吗？”常生也怒了，“生命有多珍贵从小在冥界长大的你会不清楚？医者只能救生不能救死，死而复生是逆天，自古逆天之人都是什么下场还用我来告诉你吗？”
厉寒毫不在乎地说：“那又怎样？”
常生更怒，“够了！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不需要再做更多！死并不可怕，我只是换一种方式存在于世上罢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最坏的结局，到此为止吧，别让事态变得更糟！”
“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更糟！”厉寒冷声说：“若你直接死了，将来能够转世投胎，让我就此罢手也无所谓！可你注定就是个投不了胎的人，你根本就无法想像永远‘活’在冥界的痛苦！”
“我懂！”
“你不懂！你所谓的懂只不过是从书本上看到的、想像到的痛苦，现实远比你想像的更加恐怖！”厉寒冷声问：“冥界一直存在着，你知道为什么只有少部分成员被其他界的传说着吗？”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厉寒说那是因为，除了那些一直被当成传说的成员以外，凡是不能投胎的，最后全都承受不了生活在冥界的痛苦，以自毁灵魂的方式了结了自己！
冥界职员明明可以灵魂永生，但更换职员的速度却不比其他界慢，就是这个原因！冥界一直存在着，可固定的人物传说却很少，也是因为这个！
厉寒说能在冥界一直‘活’下来的都不是人，早就没了人性！因为留有人性的灵魂全都死绝了！
直到现在，每年也有许多结束自己的职员。在冥界，除了统治阶级和管理阶级以外，只有犯了罪的人才会成为下等职员，他们会一直煎熬到自我了断为止。
‘活’在冥界是最残酷的惩罚！就连那些统治阶级和管理阶级也不例外，只能每天活在痛苦的煎熬中！
统治阶级身上有甩不掉的包袱压着，再痛苦也必须坚持下去，可管理阶级的也只是比那些下等职员换代的慢一些罢了，但最终还是躲不掉自绝的下场！最终他们只能化作灵魂碎片回归自然来换取解脱。
听完这些后，常生却还是一脸的淡漠，没有丝毫情绪起伏，“那又如何？人早晚都有一死，就算晚死几年、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我的结局依然不会改变！既然是注定的，早来晚来都一样！”
“能晚为什么要早？”厉寒语有不甘地说：“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还没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你还没真正恋过爱、结过婚……”
常生打断道：“婚我结过啊，还离过呢！也算有经历了。”
“你和莫莫本来就没结，离哪门子的婚？”厉寒说：“就算不是弥欣，你将来也该娶个自己心爱的姑娘，结婚、生子、以活人的状态在度塑山过上安稳的生活，而不是死回度塑山！”
“看来咱俩是统一不了意见了！”常生叹了口气，“你要执意要方法，我不拦着你！但你别想让我配合！我是绝对不会为了活命影响别人人生的，尤其是你的！”说着，常生转身便向门外走，“绍辉！我们走！”
绍辉看看厉寒，又瞅瞅常生，最后还是去追常生了。
临出门前，常生头也不回地说：“无！有些话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别做让我失望的事！还有……”常生转头看向清河郡主，“谢谢你！”
“不用！”清河直言，“我是为了厉寒殿下做的，不是为你。”
“那这句谢你就朝他要吧。”话落，常生直接就转身走人了。
走出屋，绍辉忿忿不平地说：“小寒可真是吃力不讨好，不谢就算了，你也用不着跟他发脾气吧？”
常生瞪了绍辉一眼，“复生丹算是三界最牛的救命药了，那也是救生不救死的，连它都续不了我的命，你觉得还有正常方法能救我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做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救我的代价更不会小！厉寒现在做的不光是救我，更是找死！你不要被厉寒的美色冲昏了头，瞎站队！”
一边说着，常生和绍辉便已经出了小院，向来路而去。
绍辉一脸无奈地说：“我看你就是把事想复杂了，就算是以命换命，大不了我去监狱弄几个当天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来换你的命就是了，我就不信代价还有比人命更高的。”绍辉好奇地问：“要是真这样，你换不换？”
“为啥不换？”常生说：“反正他们当天本来就要死了，就当给他们换个死刑方式好了，我看起来有那么圣人吗？明知他们本来就要上刑场赴死，还装那犊子好人？”
“我不是怕你矫情吗？”
“我是有多傻缺，拿命矫着玩？”
绍辉很认真地说：“我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开玩笑！要真是这样，你可不能说话不算！”
“放心！要真是这样，你送来的全是要处决的死刑犯，我不仅会换命，而且还连点负罪感都没有！”常生说：“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啥形象，怎么就能生出我会拒绝的想法？”
“小寒说你特别重视人命，就算是创世神的人不到万不得以也不会杀，所以我才……”
“那是因为没判刑前，他们还不是必死之人！没准儿人家只是判个几年、几百年的，出来还有大把人生可以过，这样的人若是杀了，剥夺的不只是人命，还有他们的未来。”
绍辉认同地点了点头。
常生语气沉重地说：“所以就算是坏人，他们的生命也不是随便就能剥夺的！但我并不介意为死刑犯换个死法，所以不会矫情用他们来换命。”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我可以（）
出了尹心碧家所在的无雾区，在浓雾中走出没几米，常生就递给绍辉一耳机，绍辉莫名地接过后，只见常生自己也塞了个耳机，然后就一边走，一边专注地听了起来。
绍辉带上后才发现，原来常生在监听尹心碧他们说话。
绍辉不理解地说：“要听你刚才倒是别走啊！要不咱俩现在回去听他们当面说得了？”
常生语气微沉地说：“有些话……当面是听不到的，只能偷听才行。”
绍辉不置可否，其实他也很好奇想要知道厉寒他们会说些什么，所以也专注地听了起来。
厉寒一直在向尹心碧要那个据说可以救常生的方法，尹心碧开始还咬死不说，但架不住厉寒和无的纠缠，清河郡主又帮忙游说，最终尹心碧还是妥协了。
据尹心碧所说，想要救常生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命换命！
绍辉突然兴奋地对常生说：“竟真是这样，看来你有救了！”
常生却不乐观地说：“事情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尹心碧就没必要隐瞒了。”
“你能别这么悲观吗？”
“是你太过盲目乐观了。”
果然，厉寒也问出了和常生一样的疑惑，因为厉寒也觉得，如果条件只是这样的话，就算明面上这个方法流通不了，暗地里也肯定早有买卖人命的事情发生了。
尹心碧解答了厉寒和常生的疑惑，她说这个方法之所以没流通，主要是因为刚被开发出来就被列为了禁术！
而让这个方法成为禁术的主要原因是，交换人命的条件必须是直系两代以内的血亲才能使用此法！
也就是说，要么是父母子女关系，要么就是亲兄弟姐妹的关系，只有血亲才能互换生命！
清河郡主婉惜地说：“可我听说常生小殿下已经没有直系血亲了，他现在的父亲其实是他的姑父，听说他是过继过去的好像。”
无冷声说：“就算有，让自己的亲人以命交换自己的性命，主人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绍辉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是谁发明的这么缺德的方法？就算是换了，那个活下来的人还能正常生活吗？要真能，那他也不算是人了！”
尹心碧说她曾经就用这个方法救过一个人，那个人的母亲用自己的命换了她孩子的命，可是当孩子得知真相后，却因为承受不了负罪感，每日都活在自责当中，不久后身体就日渐衰弱，最终还是病逝了。
清河叹息一声，“他这样不是白费了他母亲的一片苦心？当时要是有人能开导他一下就好了。”
尹心碧平淡地声音里透着一股沧桑，她说道理不需要别人讲，那个人比谁都明白，他清楚自己该珍惜母亲赐于他的第二次生命，他每天也在努力想让自己活得对得起她母亲。
可人的感情并不是理性可以支配的，无论多么高尚的理由都无法抹去他心中的苦痛。从他母亲选择换命的那一刻起，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我是医者，本想着救人，却没想到竟害了两条性命。”尹心碧自责地说：“多么精湛的医术也医不好一颗已经死了的心，那个方法……救不了有良心人，还会实打实地至少害死一个人！”
厉寒却对这些充耳不闻似的，还是执着地问：“有没有不是血亲也可以换命的方法？”
无惊道：“主人是绝对不会配合的！”
“其实……”尹心碧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常生可以不用血亲就可以交换性命！”
清河脱口问道：“为什么？”
尹心碧说常生的**已经彻底崩坏了！普通的病人，就算是垂死，他的**还是拥有自己的特性，所以必须以血亲之命交换。
可常生的**已经崩坏到不具备特性了，再过不久连形态都很难维持得住！这种情况下，不是血亲的人应该也可以做得到换命！
尹心碧不确定地说：“但这只是我的假设，毕竟没有先例，不见得做准。”
无语带企盼地说：“那我可以准备人，医仙您只要……”
尹心碧打断道：“就算不是血亲，也不是谁都能跟常生换命的！”
厉寒问：“什么意思？”
“因为常生的灵魂里有钥匙之力，且又是万能容器！”尹心碧说：“换命是将另一具**的生命源转换到原来的**上成为新的**，新**必须要能承受常生的灵魂才行！试问这世上有几人能承受得了常生的灵魂？”
厉寒毫不犹豫地说：“我可以！”
无立马阻止道：“开什么玩笑？您觉得这样做主人会高兴吗？他也会像那个人一样郁郁而终的！而且就算死了，主人都解脱不了，他就是那样的人！”
“我和那个人的母亲不一样！”厉寒说：“就算死了我也是鬼帝的储君，不会转世投胎，我还可以陪在常生身边，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
“主人是不会同意的！”
“由不得他！”
“这件事上我和主人站同一阵线，我也会阻止的！您这样做太自私了！”无强硬道：“您根本就没考虑过主人的心情！”
“考虑过！”厉寒长叹一声，“可那又怎样？即便知道他活着会很痛苦，我还是不想让他死！你阻止不了我，谁也不行！”
听着耳机里传出的争执声，绍辉微垂着头一直没有说话，整张脸都隐在了阴影里。
常生见状便抓握住绍辉的胳膊，安慰道：“我不会让厉寒成功的，他不会有事，你放心吧！”
绍辉略一惊，抬头看向常生，脸上仍是一片愁云惨淡，“可那样你就会死。”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这是我的宿命，不该由任何人承担。”
“难道就不能有两全齐美的方法吗？”
“天命难违！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只要想着帮我阻止厉寒就好。”常生说：“他若执意逼我，我就直接自我了断，也好断了他的念头！”
“不可！”绍辉反抓住常生的双肩，“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你们都不要冲动！”
常生温和一笑，“冲动的不是我，是厉寒！他现在已经失去一贯的冷静了，这都是我的错，平时太过依赖他，让他把保护者的角色贯彻得太过彻底，以至于使他完全忘记了去顾及自己和身边关心他的人们的感受。”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走人（）
看着常生自责的样子，绍辉想安慰常生，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面对比生死还难解的问题，好像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安慰不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在无形中让厉寒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常生回头深深地望了眼浓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