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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显克维奇:十字军骑士-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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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德,别以苦痛报答爱情!”于是他一下子满怀着热烈的同情,因为他觉得他太对
不起她,今后她无论是待在兹戈萃里崔自己家里,或是在森林深处,在田野上,也
不论修道院长送了她多少礼物,契当和维尔克如何向她献媚求婚,她都得不到安慰。
因此他心里说:“姑娘,愿天主叫你一切称心如意;我虽然愿意把天上的星星摘下
来给你,可是办不到。”的确,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无能为力,立刻就安心了,心里
恢复了平静,整个心思也都放在达奴莎和婚礼上去了。
    但是他不得不去叫那捷克人来帮助他;因此他虽然决定在那人面前对这事一字
不提,他还是把他叫来,跟他说道:
    “我今天要去行忏悔礼和领圣餐;因此你必须给我穿上最好的衣服,就当做我
要进王宫一样。”
    这捷克人有些害怕,直望着他的脸;兹皮希科发觉了,说道:
    “别发慌,人们不光是在预料到要死的时候才去行忏悔礼;圣日'注'就要到了,
维雄涅克神甫和公爵夫人都要到崔亨诺夫去了,那时候非得赶到普尔扎斯尼契就找
不到神甫。”
    “那您不打算去么?”这侍从问。
    “如果我恢复健康,那我一定去;不过,那全靠天主作主了。”
    因此这捷克人安心了;他急忙去开箱子,拿出了那件绣金的白色“雅卡”,这
件衣服是这位骑士每逢佳节盛典才穿的。他还拿来了一条美丽的粗毡毯盖在床上;
然后,在两个土耳其人的帮助下,他扶起了兹皮希科,给他洗身,把他的长头发梳
理好,束上一条深红色的带子;最后他把他安置在红色的坐垫上,对自己这项成绩
感到很满意,就说:
    “假如您大人有力气跳舞的话,那您也就能举行婚礼了!”
    “举行婚礼非得免除跳舞不可,”兹皮希科回答,一面笑着。
    这时公爵夫人也在盘算如何给达奴莎打扮,因为对女人的天性来说,这是一件
极其重要的大事,无论如何她不能同意让她心爱的养女穿着日常的衣服去结婚。仆
人们也都只知道这姑娘必须穿着素静的衣服去行忏悔礼,他们一下子就找来了一件
白衣服,但是头上的花冠就颇费事了。想到这事,夫人感到很忧愁,竟诉起苦来了:
    “我可怜的孤儿,在这个荒野里,我到什么地方去给你找一个芸香做的花冠呢?
这里根本就没有,一朵花也没有,一片叶子也没有;只有积雪下面一些绿色的苔藓”
    达奴莎头发蓬松地站在那儿,也很悲伤,因为她想要一顶花冠;可是过了一会
儿,她指着挂在室内墙上的一些山鼠曲草'注'做的花环,说道:
    “我们只能用这些花来编一个花冠,因为我们找不到别的东西了,我即使戴上
这样一个花冠,兹皮希科也会要我。”
    公爵夫人起初不同意,因为她怕这是个不祥的预兆;但在这座他们只是来打打
猎的邸宅里,实在没有花,也只得用这些山鼠曲草了。这时候维雄涅克神甫来了,
他听取了兹皮希科的忏悔,然后又听了姑娘的忏悔,于是昏暗的夜色降临了。仆人
们依照公爵夫人的命令,吃过晚饭都去睡了。尤仑德派来的人有几个睡在仆人房间
里,其余的在马厩里看管马匹。不久,仆人室里的火给盖上了灰烬,熄灭了;最后
在这森林的房屋里一切都归于寂静,只有狗群不时地向着荒野那边的狼群吠叫着。
    但是在公爵夫人、维雄涅克神甫和兹皮希科的房间里,窗子上都灯光闪耀,红
光投射在院子里的雪地上。他们都静静地等待着,听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对于
即将来临的庄严的时刻感到不平静和不自然。过了午夜,公爵夫人挽了达奴莎的手,
领她到兹皮希科的房间里去,维雄涅克神甫也在房里等她们。房间里炉火烧得正旺,
兹皮希科在这明亮而摇晃不定的火光下看见了达奴莎;她因为几夜未睡,脸色有些
苍白;她穿了一件笔挺的白色长衣,头上戴着一顶山鼠曲草的花冠。由于感情的激
动,她闭上了眼睛;她的一双小手贴住衣裳垂放着,这神情很像教堂窗口上的画像;
她身上有一种圣灵的光彩;兹皮希科一看见她,就很惊讶,简直认为自己不是跟凡
人结婚,而是跟一位天使结婚。他就怀着这样的感觉,看她交叉双手跪着领受圣餐,
看她低下头去,阖上了眼。在这当儿,他甚至觉得仿佛她是死了的一样,他心里很
是恐惧。但是这种恐惧并没有持续好久,因为他听见了神甫在反复念着:“Ecce A
gnus Dei'注',”他的思想就归向天主了。房间里只听见维雄涅克神甫的庄严的声
音:“Domine;non sum dignus'注',”同这声音一起发出来的有火炉里劈柴的爆裂
声和烟囱缝隙里执拗而悲伤的蟋蟀声。外边起风了,把雪封的森林吹得发出沙沙声,
但不久就停息了。
    兹皮希科和达奴莎继续沉默着;维雄涅克神甫拿了圣餐杯,把它拿到这邸宅的
礼拜堂去。过了一会儿,德·劳许先生陪着他回来了,神甫看到在场的人脸上都露
出惊奇的神色,他就把一个手指放在嘴上,仿佛是要止住惊叫的声音,然后说道:
    “我全明白。在婚礼上有两个见证人比较好些;我警告过这位骑士,他凭骑士
的荣誉并且凭阿格斯格兰纳姆的圣物向我起了誓,一天有必要,就得一天保守秘密。”
    于是德·劳许先生先向公爵夫人下跪,然后向达奴莎下跪;接着他站起来,默
默地站在那里,红色的火光在他的甲胄上闪耀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一
下子心醉神迷了,因为他也觉得仿佛那个身穿白衣、头上束着山鼠曲草花冠的姑娘,
就是哥特式大教堂的窗上天使的画像。
    神甫把她安置在兹皮希科的床边,他把法衣围在他们手上以后,就开始举行照
例应有的仪式了。在公爵夫人善良的脸上,泪珠一颗一颗地掉下来;但是她内心并
没有不安,因为她相信她让这两个可爱而纯洁的孩子结合在一起,是做得对的。德
·劳许先生又跪了下来,双手按着剑柄,像一个看见神迹的骑士一样。这一对年轻
人重复着神甫的话:“我娶你……我嫁你,”烟囱里蟋蟀的鸣叫声和火炉里的爆裂
声为这些甜蜜而宁静的话语伴奏。仪式完成以后,达奴莎跪在公爵夫人足前,她给
他们俩祝了福,最后把他们付托给上天神力的保护;她向兹皮希科说:
    “高兴吧,因为她是你的,你是她的了。”
    于是兹皮希科把他的一只完好的手臂伸向达奴莎,她也用她的两条小胳膊围住
了兹皮希科的脖子;有好一阵工夫,只听到他们两人彼此一再说着:
    “达奴斯卡,你是我的!”
    “兹皮希古,你是我的!”
    但是兹皮希科因为太激动,马上就感到乏力了,于是他滑倒在枕头上,沉重地
喘起气来。但是他并没有昏过去,也没有停止对达奴莎的微笑,她不断地抹着他脸
上的冷汗,他也不停地重复着:
    “达奴斯卡,你是我的!”她听了,每次都点一下她那长着金黄色头发的头,
表示同意。
    这个景象深深感动了德·劳许先生,他说,他从来没有在别的国家看见过这样
一对恩爱和温柔的人;因此他要庄严地宣誓,他随时准备同任何企图阻难他们的幸
福的骑士、魔术师或者火龙进行徒步或者骑马的战斗。公爵夫人和维雄涅克神甫是
他的誓言的证人。
    但是夫人觉得结婚必须喜气洋洋,因此她去拿了些葡萄酒来让大家喝。夜晚的
时间在消逝着。兹皮希科克服了自己的疲劳后,就把达奴莎拉到身边,说:
    “既然主耶稣把你给了我,那就谁也不能从我这里夺走你了;但是我很难过,
因为你要走了,我最亲爱的心肝。”
    “我一定会同‘达都斯’一起到崔亨诺夫来的,”达奴莎回答。
    “但愿你不要生病——天主保佑你免受一切祸害——你必须到斯比荷夫去——
我知道!嗨!我们必须感谢天主和我们仁慈的夫人,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了——既然
我们已经结了婚,人间没有力量能够破坏我们的婚事。”
    因为这次婚礼是在夜里秘密举行的,婚后又必须立刻就分离,因此不但兹皮希
科感到悲伤,所有的人都感到悲伤。谈话中断了。炉火时时要熄灭,所有的人都沉
浸在黑暗中。维雄涅克神甫又把木柴扔在木炭上,每当潮湿的木柴发出哀鸣之声
(新砍的木柴常常是这样的),他就说:
    “忏悔的灵魂,你有什么要求呢?”
    蟋蟀的鸣叫回答了他,愈烧愈旺的火焰从阴暗中把人们没有睡意的面孔映现出
来,照出德·劳许先生的甲胄,同时照亮着达奴莎的衣裳和她头上的山鼠曲草。
    外面的狗像它们通常嗅到狼群的气息时一样,又朝着森林的方向吠起来了。
    随着夜晚的消逝,沉默的次数愈来愈多了;最后,公爵夫人说:
    “亲爱的耶稣!如果在婚礼之后像这样闷坐下去,我们还不如去睡吧,但因为
按规矩是要守到天亮的,那么给我们弹一支曲子吧,我的小花儿,在你离开之前,
用这小琵琶弹唱最后一次吧——为了我,也为了兹皮希科。”
    “叫我弹什么呢?”她问。
    “弹什么?”公爵夫人说。“就弹兹皮希科在蒂涅茨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唱
的那支歌吧。”
    “嗨!我记得——我永远不会忘记。”兹皮希科说。“我在别的地方听见那支
歌的时候——我哭了。”
    “那我一定唱!”达奴莎说。
    她即刻弹起琵琶来;然后又昂起她的小小的头,唱道:

        如果我有
        雏鹅的小巧的双翅,
        我就飞向
        西利西亚的雅锡克。

        我就要坐在
        篱笆上歌唱:
        “看呀,我亲爱的人儿,
        柳芭飞来啦,可怜的孤儿!”

    但是她的歌声立即中断了,嘴唇颤抖起来,泪珠从闭住的眼睑下面流到脸上来。
她竭力不让泪水流出来,但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终于大哭起来,完全像上次在克拉
科夫的牢狱中唱这支歌给兹皮希科听时的情形一样。
    “达奴斯卡!怎么啦,达奴斯卡?”兹皮希科问道。
    “你为什么哭啦?在这样的婚礼上!”公爵夫人喊道,“怎么啦?”
    “我不知道,”达奴莎回答,一面啜泣着。“我非常伤心!我舍不下兹皮希科
和您。”
    大家都很悲伤;他们安慰她,并且向她解释,她并不会长期留在斯比荷夫,他
们相信,她会同尤仑德一起到崔亨诺夫来度圣日。兹皮希科又用一只手臂抱住她,
把她拉到胸前,吻她的眼睛上的泪水;但是大家心里都感到十分忧郁,晚上的时间
就这样消度过去了。
    终于院子里突然发出一阵可怕的声音,使大家都打了一阵寒战。公爵夫人猛地
从凳上站了起来,喊道:
    “天主哪。井上的吊杆声!他们在给马饮水了!”
    维雄涅克神甫就从那露出朦胧微光的玻璃窗户上望出去,说道:
    “黑夜过去,白天来了。Ave Maria,gratia plena'注'——”
    于是他离开了房间,但过了一忽儿,他又回来说道:
    “天亮了,但人色将会是阴暗的。尤仑德的人正在给他们的马匹饮水。可怜的
姑娘,你必须准备了!”
    公爵夫人和达奴莎都大哭起来,她们两人阿兹皮希科一起一边痛哭一边悲叹,
这本是一般人离别时少不了的。这声音既像号哭,又像歌唱,正如泪水是从眼中涌
出来的,这声音是从感情充溢的心灵里自然流露出来的。

        嗨!哀哭也是枉然,
        我们必须分离,我的心肝,
            再见——嗨!

    兹皮希科最后一次把达奴莎拥抱在胸口,久久地抱住她,直到他自己也透不过
气来,公爵夫人这才把达奴莎拉开,好让她去换衣服。
    这当儿天已大亮。
    邸宅里大家都起来在四处活动了。那捷克人来到兹皮希科房里,问候他的健康,
探听一下他有什么吩咐。
    “把床拉到窗前,”这骑士向他说。
    这捷克人毫不费力地把床拖到窗前;但是当兹皮希科叫他打开窗子的时候,他
吃了一惊。可是他服从了,只不过把他自己的皮外衣盖在他主人身上,因为外面很
冷,天阴暗,在下雪。
    兹皮希科开始向窗外张望;在院于里,透过大片大片的雪花,可以看见几辆雪
橇,尤仑德的人正骑着冒出汗气的马匹,站在火堆周围。他们都是全副武装。森林
完全被雪盖没了;四周的墙垣和大门几乎都看不出了。
    达奴莎全身紧裹着皮衣,再一次冲进了兹皮希科的房间;再一次抱住他的脖子
向他告别:
    “我虽然走了,可我还是你的。”
    他吻了她的双手。脸和眼睛,说:
    “愿天主保护你!愿天主引导你!你是我的,到死都是我的!”
    当人们再把他们分开的时候,他尽可能抬起身来,把头靠在窗户上,望着外面;
可是透过雪花,好像透过了面纱望出去一样,他看见达奴莎坐在雪橇里,公爵夫人
抱了她好久,宫女们都在吻她,维雄涅克神甫画着十字,祝她一路平安。离别之前,
她再一次转过身来向着他,伸出双臂喊道:
    “兹皮希古,天主保佑你!”
    “愿天主允许我在崔亨诺夫见到你!”
    但是雪越下越大了,仿佛要掩住一切的声音,盖没一切;因此最后这两句话只
是含含糊糊地传到他们耳中的,他们都觉得,他们彼此已经是在遥远的地方打招呼
了。


                               第二十六章

    大雪过后,是严寒而干燥的晴天。白天里,树木在阳光中闪耀,坚冰封住了河
流,沼地也冻得十分坚硬;在宁静的夜里,森林里的树木冻得毕毕剥剥发出响亮的
拆裂声。鸟儿飞向有人烟的地方去。饿狼成群结队,不但袭击单身人,也侵犯村庄,
使得行人很不安全。然而,人们在自己的烟雾腾腾的小屋中享受着炉火的温暖,为
酷冷的冬季预兆丰年,快乐地等待着行将到来的节期'注'。公爵的森林行宫显得十
分冷清。公爵夫人同宫廷侍从们和维雄涅克一起到崔亨诺夫去了。兹皮希科的伤势
虽然大有好转,但是身体还是很弱,不能骑马,仍旧留在森林行宫中,伴随他的有
山德鲁斯,他的捷克侍从以及由一个管家的贵妇人管理的若干仆人。
    但是这位骑士非常想念他年轻的妻子。确实,他一想到达奴莎已经是他的人,
人间什么力量也不能把她夺去,就使他感到很大的安慰,不过这种心情却同时加深
了他的渴念。他整天盼望着能够早日离开行宫,并且成天思索着那时该做些什么,
该到什么地方去,怎样使尤仑德回心转意。他同时也有过心绪不宁和坐立不安的时
刻。但总的说来,未来对于他是欢愉的。爱达奴莎,并且从日耳曼人头盔上拔下孔
雀毛饰来——这就是他要过的生活。他有好多次想把这情况说给他喜爱的捷克人听,
但是仔细一想,就觉得这个捷克人对雅金卡十分忠心,同他谈达奴莎的事未免太鲁
莽了,而且他发过誓,要保守秘密,不能把发生的事说出来。
    他的健康情况毕竟一天一天好转了。在守夜节(圣诞夜)之前一礼拜,他第一
次骑上了马。虽然他觉得穿了盔甲骑马还不行,但到底还足鼓足了信心。此外,他
也没有想到马上就得穿上铠甲,戴上头盔。无论怎样,他总希望很快强健起来,穿
戴盔甲,纵马驰骋。为了消磨时光,他在屋里试图举起剑,这个他做到了,但是要
挥舞斧头,对他似乎还是件难事。可是他深信,要是用两手握住斧柄,他就能够挥
动自如了。
    最后,到守夜节的前两天,他吩咐人去备好雪橇,给马上好鞍子,并通知捷克
人说,他们要上崔亨诺夫去、这个忠心的侍从倒有点儿担心,尤其是因为外边大气
很冷。但是兹皮希科对他说:
    “格罗伐支(因为波兰话是这样叫他的)'注',这同你的头无关,我们在这里
待着也没意思,到崔亨诺夫去可以见到那位老先生,我哪怕有病也不能放过这种机
会。况且,我又不是骑马去,而是坐着雪橇,稻草一直铺到头颈,上面盖着毛皮,
到了崔亨诺夫附近才骑马。”
    事情就这样进行了。这个捷克人知道他的年轻主人的脾气,懂得最好不要去反
对他,尤其不应该不认真执行他的命令。因此他们一大早便动身了。在起程的时候,
兹皮希科看见山德鲁斯带着他的箱子也上了雪橇,便对他说:“你怎么像芒刺粘在
羊毛上似的钉住我?……你不是对我说过你要到普鲁士去么?”
    “不错,我说是这样说过,”山德鲁斯答道。“但是这样的大风雪,我单身到
得了那里么?等不到第一颗星星出现,狼群倒会把我吞掉,而且我待在这里又没有
什么事。我宁愿上市镇去,去启发人们敬神,把我的神圣货物'注'赐给他们,把他
们从魔鬼的控制下拯救出来,因为我已经在罗马向天主教之父起过誓。再说,我非
常钦慕您阁下,在我回到罗马之前,我不愿离开您,也许我可以为您略效微劳。”
    “老爷,他总是要为您效劳的!他随时预备以吃吃喝喝来为您效劳,”这个捷
克人说。“他是太高兴为您这样效劳了。不过,如果在普尔扎斯尼契附近的森林里
碰上狼群来袭击我们,那我就把他喂狼了,因为他除此之外,一无用处。”
    “最好小心些,”山德鲁斯回答,“说这种罪过话是要人地狱下油锅的,要下
也会把你浑身冻僵,一直冻到你的胡子上。”
    “去你的!”格罗伐支回答,一面把铁手套伸到刚生出来的胡子上去摩摩,
“我要先喝几口麦酒暖和暖和,提提精神,可我一点也不会给你。”
    “给酒徒喝酒可是犯禁的,——又是一件罪过。”
    “那我要给你一桶水喝喝,不过现在我手里有什么你就拿什么吧!”他一面这
样说,一面用一双铁手套捧满了一大把雪,对准山德鲁斯的胡子扔过去,但山德鲁
斯躲开了,说道:
   “崔亨诺夫没有你的份了,因为那里人们已经养驯了一头大熊在玩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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