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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齐聚，老君令下，法天地众生，方成地灵之物！”
一句句似是而非的咒语从这些男子口中哼唱，到了最后，场中更是忽然刮起了大风，陡然增添了几分神秘气势。
吕璟迎着大风踏步向前，猛然间拔出了腰间的渊渟长刀，开口大喝：“巫士为引，梁中官，你要的水泥就在这里！”
寒芒乍现，平地里骤然传来战鼓之声！激烈如平地生雷！
梁师成虽然故作镇定，脚步依旧下意识的后退，黎远安等人更是脸色惊惶。
这个吕大郎，莫非自知不是对手，要在这里和他们同归于尽？
然而，他们的担忧很快就被解除，吕璟长刀落下的位置，赫然有一团灰色粉末堆聚！
“大郎，这莫非就是水泥？”梁师成信步上前，眼中的色彩令人玩味。
吕璟点了点头，开口回应道：“禀梁中官，经借天地五雷之力，终成水泥神物！”
“好，没想到大郎还有这等本事。”梁师成接连道了三声好，看也不看那些离去的舞者，目光只是不断在吕璟身上打转。
水泥工坊的查验进行到这里，除了梁师成仍旧饶有兴趣观看了水泥建筑的修建，其余黎远安等人已经完全没了心绪。
刚才的大风和鼓声实在来的诡异，再加上水泥功效的特殊，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们心中多少还是有了几分忌惮。
半个时辰，水泥工坊查验的结束远比想象中的快，在即将离开工坊之时，梁师成平静的朝吕璟挥了挥手。
“大郎，你知道某这一生长在深宫，最喜欢何种人吗？”
“小子不知。”
“某最喜欢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因为当他们知道死的可怕，就会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要难看！”
梁师成忽然阴邪一笑，伸手拍了拍吕璟肩膀。
“大郎，你还年幼，某希望你能好好珍惜生命不易。”
言语完毕，梁师成一步踏上车架，就要径直离开，窗外忽然有话语声传来。
“中官，小子见过的死活，比你知道的多，岭南烟瘴之地多豺狼虎豹，您可要当心。”
“小子妄言！”不屑的哼了一声，梁师成挥手示意车架启动，一行人渐渐消失在重重山林的尽头。
吕璟目光从远处的地平线掠过，目中的森寒一闪而逝，缓缓转身。
“官人，要不要。。。。。。”周二贵的身影忽然在一旁林木间显现，眉眼间尽是戾色。
“不要打草惊蛇，只要时迁盯紧了，他跑不出岭南。”
摇了摇头，吕璟迈着步子直接走向了水泥工坊，手指间隐约间做出的姿势，正是搭箭的样子！
第220章 先下手为强（）
风潮依旧在继续，郴州表面祥和下的暗流在不断涌动，梁师成又以查验阳山关为名耽搁了两日光景，终于到了颁发圣旨的日子。
经枢密使曾布提议，官家亲自下令，政事堂勘合之后，决定重设阳山关，并在关卡处设立市易司，主管郴连道来往贸易。
其主官正是高俅！从一介白身骤然攀升到拥有实权的八品官员，可谓是一步登天。
众目睽睽之下，高俅躬了躬身子，起身从梁师成手中接过圣旨，山呼官家圣明。
“高大人勿要辜负官家看重。”梁师成走过场的开口勉励几句，取出了另一卷明黄色卷轴。
场中所有人的目光同时在此刻汇聚！这几日郴州上上下下也都多少听说了一些消息，自然明白这道圣旨的价值。
“郴州秀才吕璟准备听旨。”梁师成低声开口，引起一片惊呼之声。
难道真如市井传言所说，官家要再度封赏吕璟？
百姓们心中好奇的时刻，站在前排的邵平心中早已五味杂陈，他背后的势力虽然强大，可也不敢在圣旨上动手脚，不过江浙财团也绝不会如此轻易退避。
“郴连道系荆湖两广百姓生计，官家既然将这重任交到你的手中，大郎，可千万要小心做事。”
一段言简意赅的圣旨念完，梁师成神色间依旧和蔼。
“多谢梁中官。”吕璟起身接过圣旨，自这一刻，他的身份再度发生变幻。
官家赵煦虽然没有给他任何官职，但是凭借着监当水泥生产和郴连道建设的权力，已经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事情的发展很是顺利，在颁布圣旨后不久，梁师成就起身告辞，他将在第二日清晨乘坐舟船北上复命。
同时荆湖南路转运使吕大防也将一同回返。
“官人。。。。。。”人群在热议之中缓缓散去，高俅沉着脸来到吕璟身旁，话音里难掩担忧。
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以梁师成和吕璟的关系，他要是这么简单的就把圣旨交出来，之前就不必如此繁琐！
“都准备好了吗？”吕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目中的光亮一闪而逝。
“官人，不如由高某替您。。。。。。”高俅有些欲言又止。
“我必须亲自去。”摆了摆手，吕璟又低声吩咐几句，很快乘上车架离开。
高俅留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很快起身向平阳县赶去，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总有几分不详的预感。
。。。。。。
一日的时光匆匆掠过，当清晨的朝阳再度照耀在郴江之上，船夫们齐声呼喊起号子，巨大船舶荡起水浪，载着梁师成等人缓缓向北。
在成功进入湘水之后，船舶的速度也开始加快，在越过一个弯曲河道的时候，变故陡然发生！
硕大的船身在河水中猛地一颤，竟然直接失去控制撞向了河岸。
一片嘈杂呼喊！庞大的船身在此时发挥了作用，虽然受损严重，但内里的人员却侥幸没有伤亡。
“此处是何地？”面对突然发生的情况，梁师成表现的甚为镇定。
船夫们却有些惊慌，连忙开口回应：“禀中官，这里就是高亭山，怕是有强人盗匪在河中动了手脚！”
梁师成点了点头，目光掠过四周浓密的林木，开口说道：“老相公怎么看？”
“高亭山地处郴州和永兴之间，是荆湖盗匪聚集之地，还是小心为上。”
“老相公说的是。”梁师成朝吕大防笑了笑，正要吩咐仆役们下船休整，远处忽然有一支白翎羽箭破空而来！
箭矢速度极快，首部还沾染了火油，几乎在船夫们惊呼的刹那，就已经将船舶命中！
火焰瞬间腾起，慌乱间不知多少人落入滔滔江水，到处都是呼喊之声。
梁师成和吕大防被随行护卫拥簇着下了船舶，刚刚落地的刹那，面前的山林间忽然又传来一阵箭雨！
哀嚎瞬时间响起，黑暗中的敌人尚未现身，钦使随行护卫就已经倒下十余人！
“镇山匪收款，闲人退避！”山林中忽然有锣鼓声传来，紧接着就见到数十个衣不蔽体的大汉挥舞着兵器冲了出来，为首的家伙满口黄牙，笑的极为猖狂。
“莫非就只有这般手段？”面对突然出现的匪盗，在所有人试图退避的时刻，梁师成却轻笑着向前走去，脚步轻盈，直接越过那首领，来到了一个覆面的盗贼身前。
“假借盗贼之名行杀人之实，把戏虽老，却很实用，只是可惜你选的这些人不成。”
梁师成微微一笑，原本已经停顿的身子骤然前冲，一柄细剑已经在掌中浮现，瞬杀！
“混账！弟兄们给老子杀，一个不留！”眼看着那覆面盗贼倒下，首领黄牙紧咬，挥舞着兵器就朝梁师成杀来。
到手的肥羊，竟然还想生出变数！
“杀，一个不留。”面对蜂拥而来的盗贼，梁师成面不改色，一边取出布帛擦拭剑上血迹，一边开口吩咐。
黑暗中骤然传来成片的惨嚎声，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原本嚣张无比的盗贼们就已经全部身首异处，死状极其凄惨。
“老相公，您猜这些贼人来自何处？”梁师成踏过一具具尸体，来到了那具被他亲手刺死的覆面盗贼身前。
裸露在外的目光满是惊诧，这盗贼似乎根本没有想到梁师成会骤然下手，死的不明不白。
细剑轻抬，梁师成正准备给吕大防一个惊喜，远处却忽然又有白翎羽箭射来！
一个少年人的身影在山林间一闪而逝，带给梁师成的却只有羞怒！
身子一弯躲过利箭，梁师成一脚踹开那覆面盗贼，目中已经被寒芒聚满。
区区吕璟，竟想将他玩弄于鼓掌！
“老相公，梁某去去就回，您且在这里稍待。”
长剑一抖，梁师成直接起身朝山林间追去，身后隐隐有数个黑影相随。
湘水河边，吕大防叹了一口气，吩咐着剩余的护卫将那些贼人的尸首直接抛入河中，血腥的红色很快将河面弥漫。
“此处不宜久留，尔等先跟本官前往永兴，再命人前来接应梁中官。”
“唯。”护卫和仆役们都吓破了心神，哪里还肯久留，眼见得吕大防开口，立刻齐声应和，拥簇着他沿河往北而去。
另一边，梁师成带着自己暗中安排的人手不断追击，却始终和那少年人保持着一定距离。
“中官，这小子好俊的轻功！”身材矮小的冯立忍不住低声叨念了一句，梁师成却如梦初醒！
以他对吕璟的了解，后者虽然箭术出众，但要论这轻功的本事，绝不可能达到这种水准！
“我们上当了，速回！”梁师成手掌一招，急忙向回奔去。。。。。。
第221章 赵才旺（）
山林幽暗，夜色下的高亭山时而传来不知名的兽吼声，更增添一分压迫感。
梁师成带着冯立等人匆匆回返，顺利的到达了湘水河边。
空无一人！就连那些原本被他们斩杀的盗贼也没了踪影，只有地面上荡漾的血腥味，提醒着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中官，此事有些怪异，那吕璟若是想安排人手杀您，这又是要如何？”
冯立身为曾经皇城司的好手，一向以感知敏锐著称。
梁师成摇了摇头，吕璟派人暗杀他完全在计划之中，以他身边安排好的这些好手，不但能够护住自身周全，更是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吕璟这个祸患。
然而，如今发生的情况却让梁师成也不禁陷入深思，吕璟到底是在做什么？
“冯立，带人查探一下四周情况，切记不要乱了阵脚。”
“卑下遵命。”冯立点了点头，带了几个人手，很快消失在山林之中。
也就在梁师成产生困惑的同时，沿着湘水一路向北，漂浮的盗匪尸体在一处弯曲的河道被拦阻下来。
隐隐泛着红色的河水中，忽然有一只手掌向上高举！
岸边很快有同样装束的身影将其从水中拉出，撕掉覆面的刹那，正是精通水性的李俊！
“官人，梁师成身边果然安排了人手。”李俊一边褪去身上衣衫，一边开口言语。
“不妨碍，能杀得了他最好，杀不了也不急于一时。”
吕璟同样一身黑衣装扮，出现在了这湘水河边。
李俊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看了下身上宝甲，外面捆绑的血袋已经被利剑穿破，洒了一身的鲜血。
“周二贵，谍部可有消息传来？”吕璟拍了拍李俊肩膀，开口问道。
“城中那些江浙商人尚未有动静，不过之前官人您让盯梢的蔡京现在已经失去消息。”
“义王是否涉入其中？”吕璟目光一寒，开口问道。
周二贵摇了摇头，赵佶似乎并不清楚此次蔡京等人的谋划。
“好，通知高先生，可以给黎远安送礼了。”开口吩咐了一句，吕璟率先起身朝远处奔去，其余李俊等人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
郴州，位于大山深处的水泥作坊，夜色下的这里显得格外安静，平整的路面上却有上千黑影在不断汇聚。
在这些黑影的最前方，是一个脸色黧黑的汉子，身材算不得壮实，却给人一种锋芒尽出的感觉，正扶着腰间长刀观望。
在他的身边，原本容颜秀丽的白兰此时已经是满脸犹疑，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郎君，您和吕官人交情匪浅，何必。。。。。。”越是临近水泥工坊，白兰越忍不住开口劝说。
她是罪官的后人，若非吕璟的原因进到岭南中介所，恐怕这一辈子就要背着教坊司的印记过活，整日里迎合奉承那些对他有想法的所谓君子。
然而如今，她很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将会把原本得到的全部毁去。
“交情？等拿下这处工坊再论不迟，你若敢不出力，后果不需某多说！”黧黑汉子不屑的笑了笑，开口低喝。
白兰不敢再多言，乖乖在前方带路，很快就来到工坊最外围的墙边。
沉重的门扉被轻轻敲响，内里隐约传来几声轻啐声，很快有询问的声音传来。
“奴家白兰，奉吕官人命令前来，中介所要接一笔水泥生意。”强忍着心中颤抖，白兰低声开口回应。
内里的声音诧异了片刻，核对白兰身份之后，沉重的门扉终于缓缓打开。
“杀！”黧黑汉子此次一步向前，直接越过白兰，率先进入工坊之内！
喊杀声瞬间激烈！升腾的火光在工坊里腾起，黧黑汉子带着麾下人手一路直奔工坊后方的居住区。
他们的目标，是那些参与研发水泥的工匠！吕璟虽然跳了一出大神挡住了梁师成的查验，但想要让背后窥伺的人信以为真，显然不可能。
如今只要他们成功掳走这些水泥工坊的匠人，就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将工坊住宿区席卷，然而经过一刻多钟的搜查之后，得出的结果却让黧黑汉子脸色大变！
“白兰！你竟敢背叛某！”
“郎君。。。。。。我。。。。。。”白兰也慌了神，这居住区如今竟然空空如也，她曾经见到的那些匠人们，连影子都没有半个！
锋利的长刀举起，黧黑汉子眼中的冰寒已经清晰可见，就在他手臂即将落下的刹那，四周的黑暗骤然被无数火光驱散。
“高某久候多时了。”一身劲装的高俅从火光中走出，身后站满了枕戈以待的军士。
“白兰！”黧黑汉子手中长剑不再犹豫，还不等白兰开口辩解，就已经被锋刃削去臻首，香消玉殒，猩红的鲜血洒了一地。
“随某杀！”斩了白兰，黧黑汉子脸上的冰寒愈发浓重，带着麾下人手直接向外冲去。
“歼灭贼寇！”高俅丝毫没有因为白兰的惨死动摇，手臂一挥，身后自有军士列阵而上，战斗在瞬息间进入激烈态势。
整整两刻多钟的鏖战，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梁克凡终于率领麾下兵卒将贼寇们彻底击败。
散乱的尸体和鲜血布满地面，断掉的残肢更是数不尽数。
高俅沉着脸庞，来到已经被擒住的黧黑汉子面前，神色中有几分不解。
“赵才旺，官人曾经和我说你是他的知交好友，山镇更是曾经因为你不惜投靠雷恪，高某很好奇，你现在究竟是谁？”
黧黑汉子眼中的动容一闪而过，原本冰冷的面庞忽然涌现出一丝诡异笑容。
“如果有机会，你替某和大郎、山镇哥说一声，小心。。。。。。”
利箭破空而来！直接从背后贯穿了赵才旺的心口，一箭毙命！
“何人行凶，追！”高俅脸色大变，连忙开口疾呼，梁克凡带着麾下军士立刻朝箭矢射来的方向追去。
俯身查看了下射死赵才旺的箭矢，高俅正准备带领军卒们收拾战场，神色间忽然涌现一抹彻底的惊惶！
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吕璟的计划忽略了什么，如今却终于明晰。
赵才旺在死前的一刹那，手指向背后的某个方向探了出去！
而那个位置推算到郴州城中，正是愈泉门吕府！
第222章 筝鸣（）
郴州多名泉，愈泉就是其中之一，因泉井中有巨石横卧，状似犀牛，所以又名犀牛井。
大宋朝坊市界限取消之后，围绕着愈泉周边，就形成了一片繁华的居住区，吕府如今就坐落在这里。
不同于往日的祥和，今日的愈泉门充满了喊杀之声，挥发的鲜血味道混合了火焰气息，更显得混乱不堪。
高大的坊门早已经关闭，两侧随处可见被火焰焚毁的民居，来回奔逃的百姓不计其数。
在愈泉门下，阿筝正抱着芷儿素面而立，身后除了老父亲雷正外，李师师等人也都面色焦急的等候。
“孺人，外面那些蛮人打的凶狠，弟兄们撑不住太久，您还是先暗中离开这里吧。”
侯可望满身的鲜血已经分不清敌我，手臂上还被箭矢戳伤。
城中原本温顺的蛮人突然发动叛乱袭击吕府，他是第一个带领麾下铺兵赶来的。
除了高俅之前的提醒，在郴州治安体系中占位越来越重要的军巡铺也起到了莫大作用。
“侯铺长，奴身为官人妾氏，愈泉门今日灾难因吕府而起，怎能先行离去，吕家当与诸位共生死！”
关键时刻，琴筝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镇定，自小生活艰难的她很明白，自己只要离去，这些铺兵们必然心无斗志。
与其去求那危机重重的逃亡之路，留在这里反而最为安全。
“孺人放心，侯某就是泼上这条性，也要护得您和小娘子周全！”
侯可望眼中的震动一闪而过，不再多言，转身带人再度冲上坊门，外面蜂拥而来的蛮人已经越来越多。
琴筝将怀中的芷儿交到了李师师手中，开口叮嘱了几句。
“姐姐。。。。。。”同样曾沦落风尘，琴筝虽然对李师师的都来一直保有警惕，但并不妨碍二人的关系。
再加上李师师如今尚且年幼，性格里尚有天真烂漫的思绪，在吕府这些时日，她是真的将琴筝当做姐姐一样看待。
“好了，看好芷儿。”琴筝笑着摸了摸李师师脑袋，踏步向坊门上走去。
李师师留在原地早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怀中的芷儿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哭的格外大声。
琴筝的步伐没有停下，一路走上高高耸立的坊门，蛮人们疯狂的喊杀声瞬间充斥耳际！
“孺人！”正在指挥铺兵们战斗的侯可望有所察觉，却忽然发现了雷正的身影。
他手里抱着一张造型古朴的筝，脸色坚定的将其摆在了坊门之上。
身下数不尽的蛮人在发动疯狂冲击，后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