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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三个“我不要”说出来,当真是掷地有声,真震得在场诸人两耳,都是嗡嗡作响。
祖宽面皮涨成了紫黑,莫说他根本没有几分休养,就算是有,这个时候也已经到了极限,他暴跳起来,正待发话,卢像升却几步前,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自己前,向着齐牛,竟然是一揖。
他以兵部侍郎兼五省军务总理,正三品的朝廷大员,竟然向着齐牛这个家丁行了一礼。
第五卷二七三、残民邀功非我欲(二)
“我非为汝之功敬汝,而为汝之言敬汝,能出此语,非大忠大义之辈不可。”
礼毕之后,卢像升起身,脸色微微有些激动。
他性子原本就是有些血性,否则也不会以文人之身统兵打仗还打得这么好了。
齐牛方才那番话,说到了他的心里,他深有同感,觉得如今这些武人,正是因为犯了这三种毛病,所以才国家不靖,区区流寇,区区东虏,花费了无数时间人力和财力,却始终得不到解决。
争功推过、欺凌百姓、内残外忍,实为当今武夫之共病也。
想到这,他诚恳地道:“壮士能说出此言,当真是一语中的。正因如此,壮士更应出来为国效力,上报君恩,下救黎民,也对得起自己身上的一身本领。”
“这话可不是俺老牛说的,是俺家小官人说的。”齐牛憨然道:“俺老牛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原先那句还说得义正辞严,但愿这一句就又原形毕露了,那憨头憨脑的模样,让卢像升先是一愣,然后加倍欢喜。→文·冇·人·冇·书·冇·屋←
他见旁边的祖宽目光阴森,一脸的杀气,便回过头来又安抚道:“祖总兵勿要与其一般见识,原来是一个憨人,何气之有?”
祖宽勉强笑了笑,心里自然还是怀恨,口中却要找个台阶下:“是极,本将自己不会与一个傻子一般见识。”
“俺也不会和你一般见识。”齐牛道。
史可法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他与齐牛打的交道可不少,卢像升看出齐牛是个将种,他难道就看不出么,早在上半年时,他便想着法儿撬过俞国振的墙角,想要从家卫中挖几个人来,首要目标就是这齐牛,结果却是碰了一鼻子灰。那个时候,史可法就发觉,这老牛看上去憨,说起话时也有些拙,但实际上心眼儿可巧着,很多时候,都只是装傻罢了!
孙临此时也出来笑道:“老牛是憨人,各位官长莫怪……老牛,你先回去。”
齐牛却是不干:“公子说要俺护着你,免得有些人恃强凌弱,要抢咱们的功劳!”
卢像升眉头跳了跳,这憨人究竟是真憨还是假憨!
“说到功劳,想必卢侍郎、史巡抚都得了下官战报,昨日与敌激战,破敌近两千人吧?”孙临笑眯眯地道:“不过,下官后来想再遣人改战报已经是来不及,昨日战报有些错误。”
旁边的潘可大听得这话,忍不住一顿足,史可法却看到孙临那笑,觉得寒毛竖了起来:这厮笑得,怎么与俞国振要整治人时一模一样,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卢像升闻语,捋须未语,心里也暗暗有些怪罪,这话可以私下里跟史可法说,甚至可以私下向自己求见说出,唯独不适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果然,那祖宽性子急躁,听得之后宏声大笑:“我便说了,只靠着两千安庐兵,哪里能有什么大胜,不过是谎报罢了,或许还有杀良为功之事——方才那个傻大个儿不是说了么,欺凌百姓得来了荣华富贵……”
“住嘴!”卢像升喝道。
祖宽这次却不给卢像升面子了,他心中已经对齐牛和孙临恨之入骨,若是在战场上给他机会,他少不得要在背后捅二人一刀子——他们关宁军中这样干,可并不少见。因此他扬声道:“卢侍郎可要禀公查验,谎报战果,杀良冒功,那可都是大罪,本将虽是客将,却也不能坐视这安庐百姓父老受此等狗官践踏。本官有封折密奏之权,少不得要上一本了!”
他大言不惭,卢像升气得手按剑柄,若不是他的天雄卫未在身边,今日要将祖宽拿下重责了。他看了孙临一眼,无论孙临做事如何毛躁不可靠,终归还是东林支脉,他卢像升一定要想办法将之保住!
想到这里,他淡声道:“战后匆忙,计功之时,出现误差也在所难免,克咸,此事下不为例。”
孙临尚未答话,那边祖宽身后一人又跳了出来,他怒声道:“不对,不对,这厮不仅谎报战功,还想抢同僚军功,方才他明明说了,说那开山虎是他的人追赶的!总理,末将在关外打鞑子,在关内击流寇,转战万里,手下的儿郎们可个个都是为了国家挂彩受伤的真勇士,若是今日让我们白受这些小兔崽子之辱,我们还不如回关外去!”
“是极,是极,回关外去!”
“让这些安庐兵自个儿杀流寇去!”
“这又不是咱们辽地……”
“都给我闭嘴!”卢像升见隐约有哗变之势,心中亦是一急,他积威已久,因此喝过之后,那些起哄的关宁军倒是静了下来,但一双双眼睛瞪着他,显然,若是他不能给众人一个交待,就算他们不哗变,今后这些关宁军打仗时就不会卖力气了。
卢像升看了孙临一眼,叹了口气,他知道,祖宽虽然没出声,但关宁军闹起来,却都是祖宽示意。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孙临给这个武夫道个歉,或者再加上一个齐牛,勉强可以将祖宽安抚下去了。
想到这,他开口道:“克咸……今日之事,多有误会,你还是向祖总兵赔个礼吧。”
“倒真是误会了。”孙临脸上笑,心里笑得更厉害,果然,一切的发展,都与俞济民预料的一模一样啊。
他脸上的笑是真的,心里的笑却是苦涩。
便是卢像升这样东林干城,如今也要顾忌武人,果然,因为乱世已至,武人的地位迅速上升,靠着这些养成了一身坏毛病的武人抵御外侮削平内乱,若是旷日持久下去,结果就是新的藩镇割据!
流寇,藩镇,东北的胡虏,这是活脱脱又一场唐末。
听得孙临说误会,祖宽就等着他道歉,准备在他道歉之后,仍然揪着不放,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这小子过关,便是那个傻大个,也要想法子断送了他性命,反正不为我所用,留之何益?
他心中转着凶念,却听到孙临淡淡地说道:“上回报的功劳,稍微少报了些,原本以为流寇混世王被射死后就会溃逃,没想着还有横天王王子顺与开山虎在,故此方才已经说了,昨天傍晚又破了开山虎一千五百人马,今天凌晨再破横天王王子顺三千精锐。若是加上那些杂寇,前后加起来,已经破贼超过二万,俘虏贼人三千四百人,斩首——到现在还没有统计出来。”
“什么!”
祖宽原是以为他夸大军功,却没有想到,他口中的误会,竟然是一份更大的军功!
孙临这次没有理会他,而是向着卢像升、史可法一拱手:“请侍郎、巡抚随下官来。”
卢像升这个时候头也有些晕,他一声不吭跟着孙临就走,史可法紧随其后,但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祖宽一眼。
当看到祖宽脸上那又紫又肿的面皮时,史可法“哈哈”干笑两声,然后才迈步。
他心中其实是有些同情祖宽的。以他对孙临的了解,孙临性子较冲动,完全摆不出这样的一个陷阱,这一切,定是俞国振在背后遥控。祖宽现在脸上只是吃了第二记巴掌,接下来肯定还有第三记、第四记巴掌在等着他。
自己曾经……就这样被抽得晕头转向啊。
有的时候,史可法甚至觉得,朝堂中的变故也与俞国振有关。温体仁罢职闲居,是俞国振为救钱牧斋而出的奇计,那么文震孟免官归乡,是不是俞国振为了得到安庆的那些乱民而出的奇计?
他们跟着孙临穿过营寨,很快便到了浮桥之上,孙临指了指面前的柘皋河,只见距离浮桥约是二十丈处,尸体高积,几乎形成了堰塞。
“今晨之战,自子时一刻战至三刻,贼酋横天王王子横跳水得脱,仅带着四十余骑逃走,他的精锐战兵,一大半死于此地,估计有一千四五百人,另有千人被俘。”孙临平静地道:“此乃陛下之福,侍郎、抚府二位督臣之威,再加将士义民一齐用命,方有此胜。”
事实不会说谎,那堆积起来的尸首,让卢像升眼中尽是狂喜,也让磨蹭跟来的祖宽满脸都是愕然,至于史可法——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只要是俞国振出马,那么,便一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啊。
“这般……大胜?”卢像升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说道。
“大胜。”孙临点了点头,脸上终于因为兴奋而浮起了红晕:“可谓断了闯贼一指了!”
“干得好!”卢像升以拳击掌,这个时候,他再也没有半点犹豫。他督军与闯贼等流寇交战,也是转战了数千里,真贼假贼,一眼便可以分得清,那河中的尸体,果然就是贼人精锐,这尸体层层堆起形成河堰,确实不会少于一千四百人!
这是大胜,甚至可以说,是少有的大胜!
“还请二位上官到这边来。”孙临又道。
引着众人顺溪水往下,绕过一处小山脊,便来到了一处夹着河滩的山谷。在山谷之中,数千流寇模样的人坐在地上,他们都面对着河里的尸首,个个都是惶恐模样。孙临转过脸,笑着向卢、史道:“将这些贼寇俘虏安置于此,看着河里的尸首,他们便知道乱动的下场。孙老三,过来,人数算清了么?”
“禀各位老爷,一共是三千七百二十一人,不过河对岸还在往这边送,故此过会儿没准就四千人了。”孙老大大声道。
“啊呀,还请祖总兵恕罪,本官又不小心谎报了一下军功了,误会,误会!”孙临听得这话,看到一直在撇嘴的祖宽,又小刺了一下。
祖宽的脸再度红肿起来。
第五卷二七四、残民邀功非我欲(三)
卢像升嘴巴已经合不拢了。
他看着孙临的目光,怎么看怎么满意。虽然史可法事先跟他说过,主持军务的是俞国振,但在卢像升看来,史可法的认识只怕有误。
瞧孙临这进退有据同时不失锋芒的模样,当真是年轻一代中难得的人才,更难得的是,他还是自己一方的东林支脉!
此时的卢像升,也不过是三十多岁,就已经坐到了兵部侍郎、总理五省军务的高位,在他自己看来,十年后入内阁为学士,甚至成为首辅,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的心里,考虑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功名爵位,而要比这更大点,他要考虑的,是整个东林的前途存续了。
但可惜的是,他也只是更大了这一点。
“本官此次东来,最大幸事,便是在此得见克咸这般少年英才!”他捋须大笑:“好吧好吧,本官代祖总兵向克咸赔罪了,克咸就别再为难他。还有什么惊喜,一起拿出来,本官实在是等不急了!”
孙临笑道:“不敢,下官立了些微功,便想着法子在上司面前卖弄,见笑,见笑,还请二位上官莫要见怪。”
他只说二位上官,也不接卢像升的话茬,分明是不接受卢像升替祖宽道歉。现在卢像升眼中的他是千好百好,自然也不会将他这点小小的不敬放在心上,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有才能的人总有傲骨,特别是文人对着武人,若不带三分傲气,反而倒是奇怪了。
祖宽则气得肺都快炸了。
孙临又道:“其余便是解救了被裹挟的百姓两万余人,这些都是贼寇在安庐境内掳获,好在我们昨日攻破贼寨,多少抢了些粮食,供他们充作吃食,否则的话,这一日里就得饿着肚子了。”
“解救了百好,那也是大功,逊于斩首了,好,好!”卢像升觉得自己今天似乎只会说“好好”。
史可法却东张西望,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看到俞国振,这让他很是奇怪:“俞济民呢,他立此大功,卢侍郎当见上一见。”
孙临心里有些尴尬,口中说道:“如今只是攻破贼寇后部,若是闯贼闻讯之后掉头而来,只怕于我军不利。故此俞济民亲往侦看,并不在此处。”
“他的家卫呢,为何也只有齐牛一人在此啊?”
史可法心里很清楚,单靠孙临带来的不足两千官兵,根本不可能获得如此战果,这其中还是俞国振出了大力。他想让卢像升也看看俞国振的兵威,在他心目中,卢像升很有办法,或许能够将这个俞国振收服于帐下。
“这位俞济民,在此次大胜中,究竟有几分功劳?”卢像升听得史可法一再强调俞国振,便讶然问道。
孙临沉吟了一下,然后苦笑。
他带的官兵,除了摇旗呐喊之外,就是打打下手绑绑人,俞国振有几分功劳,那还要问吗?
“这个……用计策,全是俞济民想出的,另外,冲锋陷阵,也是俞济民带着他的家卫做的。”孙临略有些窘地道:“下官不过是附其骥尾,因人成事罢了。”
“克咸何必过谦!”卢像升却是不信,不过他对孙临更为欣赏了。抢功推过的人并不少见,这样愿意将功劳分润给别人的人却不多:“克咸立此殊功,也是辛苦了,如今贼势颇众,我之主力又尚未至,先回庐州休整数日,再与贼人作战——你让那位俞济民也回来吧。”
听得他这样说,孙临心中极是惋惜,不过这与俞国振的说法也是一致,当下点了点头,然后对身后的齐牛道:“老牛,你去寻你家公子,将卢侍郎一片关爱之意说与他听,我们在庐州城中等他回来喝庆功宴!”
至于开山虎究竟是不是被祖宽的斥侯夺去的,这件事情卢像升没有再提,孙临也没有。
他们却是等不到俞国振回庐州府吃庆功酒了,俞国振说是说去侦看闯贼行迹,实际上却是转头南下,又乘船回到了无为,将家卫留在无为之后,他只带着数人,又赶往了南京。
对于他来说,柘皋河之战,既是试探闯王这一支流寇的虚实,又是检阅己军的实力,另外就是解救被贼寇裹挟的百姓。这三个目的达到,那么接下来就是收回拳头,等待时机了。
当他到南京之时,柘皋河之战的胜利消息也传到了此处,故此他来拜访方孔炤时,恰好遇到来父亲这儿的方以智。一见到他,方以智便笑道:“来得好来得好,昨夜大人听说了柘皋河之战的消息,正高兴着,还说你再来便要与你饮酒相庆呢!”
对于朝廷来说,柘皋河之胜,是难得的好消息,不仅仅是打了胜仗,更是沉重打击了流寇气炎,还严重削弱了流寇的实力。
而且在流寇逼近长江威胁南京之时,这一战也能提振南京的士气人心。
“是济民来了?快快让他进来,密之,你别在外头缠着他!”
果然,方孔炤听到俞国振来的消息,也极是欢喜,甚至可以说稍有些失态了。俞国振与方以智到了他书房门口,便听得他的笑声,紧接着,他自己也出现在书房门前。
他是长辈,又一向自持,这次迎出门来,当然是因为俞国振为国为民立有大功。俞国振慌忙行礼,连道不敢,方孔炤却笑道:“你带着二百人便敢向着流寇大军冲阵的,还有什么不敢,莫非老夫比流寇还可怕么?”
“非畏伯父,畏忠义耳。”
俞国振小小地拍了他一记马屁,果然,方孔炤更喜:“果然,史道邻说你嘴尖牙利,倒不是全无来由……快进来与我说说前线之事,克咸虽是有信来,却是语焉不详,朝廷的塘报又不可信,恰好你这正主儿来了。”
俞国振进来用茶之后,便将柘皋河之战的经过说了一遍,他没有夸张,也没有遮掩。方孔炤不比一般庸官,他虽然话不多,目光却是极敏锐,人情练达世事洞明,许多时候,俞国振都希望能得到他的意见。
“你既无心出仕,将这功劳让出也是好的。”听得俞国振将功劳让给了自己女婿孙临,方孔炤倒没有矫情,他略一沉吟:“此事是克咸承你之情了……不过,济民,你为何就是不出仕?”
“伯父既是问起,小侄便实说了。”这个问题,俞国振也早就想解释,以免方孔炤怀疑:“当今之世,实非小侄出仕时机。”
“哦?”
“小侄若是出仕,唯有武职一途,受制于人,奉命奔走。小侄性子狷介,岂是受庸官所制、浊吏所挟?但朝廷法令,天子之威,虽一刀笔吏,亦可为难小侄。”俞国振笑道:“伯父希望小侄出仕,无非是怕小侄这身本领不为国所用,但小侄倒是觉得,保持自由之身,更利于小侄为国效力。”
“你所说的为国效力,就是效仿虬髯客于海外自创基业么?”
俞国振在给方孔炤的信件中提到了他在会安的基地事情,对于他擅自在他国夺城占地,方孔炤此前虽未提起,心中却是老大不快活,这一次直接问起,也不足为奇。
“道不行,吾将浮槎于海外。”俞国振先是说了一句孔子之话,当方孔炤捻须轻轻笑了一声后,他便知道,自己错了,比起掉书袋,自己哪里会是方孔炤的对手,因此不待方孔炤开口,他又飞快地说道:“小侄这也是不迫不得已,如前所言,小侄性情狷介,但又颇有些才气,若不为人所用,必为人所嫉。既是如此,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并无大碍吧。”
“济民,你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吧,圣天子在朝,群贤毕集……”
“圣天子……今上虽是意图振兴大明,可是他晚生了三十年。”俞国振冷笑了一声:“积重难返,天子又性急,这便给了小人幸进之门。”
听得他议论崇祯,方孔炤咳了一声,俞国振这才转言其余:“便是朝中都为君子,也未必能容得下小侄。旁人不说,史可法私德岂非君子乎?但只因小侄不按他的心意办事,不肯将自己家业献出来,不愿交出《风暴集》与《民生杂记》,他便视小贼为仇雠,甚至不惜做出背后算计的勾当来。史可法自诩正人君子,又与伯父、克咸颇有渊源,替他谋夺小侄产业的张天如更是与密之、小侄都是朋友,又是如今声名大盛的复社领袖。小侄算是怕了这些君子贤能,不敢居于故园,只能移居他乡!”
“况且,小侄也是为了大明,为了我华夏!”稍顿了顿,他紧接着说道:“伯父可曾查过这些年的灾异,陕晋一带,已经连年受灾,而且这两年,灾荒已经蔓延到了中原更多地方,否则为何流贼越打越多?以小侄愚见,这灾荒只怕还会继续扩大。若是扩大到江淮、湖广,或者流寇打到江淮湖广,我华夏万民的粮食,当从何而来?”
方孔炤可不是那些愚蠢的官员,他目光敏锐,所见甚长。闻言之后,犹豫了会儿,然后凝神道:“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