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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落一怔,“这样啊?”
“相公别担心,我不会用孩子绑着你的只是,只是我我真的想给相公生个孩子,这样哪怕你还是走了,我也有了寄托了,我会自己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的。”岑溪儿怯生生的解释道。
“生个孩子么?”
许落倒从不曾想过,真有一个孩子会是怎么样。而且,有件事虽然一直无人可以说明原因,但却是事实存在的——修士在生育方面的能力,似乎还比不过俗世凡人,而且随着修为越高,越是此种情况。
关于这一点,许落早年在山上时曾与一众师兄弟聊起过。
一群愣头青自然是聊不出什么道理来,争论许久,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大伙儿都较为认可的答案:修行之人,太多时间都花在闭关修炼上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做那事努力的少了,结的果,自然也就少。
“哎呀,那个不是的”,许落还在想着,岑溪儿自己先说话了,窘迫不堪的,自己打着圆场,“相公刚回来,应该先好好休养的是呢,不急的,不急的好好休养。”
有些事,单是提起来便不容易了,若再去细想,去面对,岑溪儿就不由自主想要逃了。
关了窗,小屋里黑了下来。
一张床,两条被子,两个人也不知是谁先提起来的,说是天冷了,一条被子盖不住,两人都觉得这理由很好。按说这样看不着,挨不着的,便无须紧张了,可是偏偏一个两只小手握成了拳头顶在胸口,一个双臂枕在脑后靠上了,都瞪大了眼冲黑暗里瞧,心乱着,不安着。
过了许久,听到身旁终于传来岑溪儿熟睡时细细的呼吸声,许落也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阵,许落突然觉着身上一重,岑溪儿伸过来一只手臂,然后,又多了一条腿。
小丫头的睡相原来并不太好,最后头也靠了过来,枕住了一只手臂,靠在许落胸口。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
“相公,不要走。”
“相公你不要死。”
这一天果然是把她吓着了,梦话说的都是这些。
“啊”岑溪儿被噩梦吓醒了,看着自己手搂着,腿勾着,头枕着,整个人都趴在了相公身上,有点尴尬的说着,“相公,我梦见那个鬼狼了。”说完便要缩回去自己的半边床。
“就这么睡吧。”许落拍了拍她的后背。
“嗯。”岑溪儿轻轻把头重新埋进他怀里。
第14章 岁月里人面沧桑,白发,尘土()
清晨,空冥山上云缠雾绕,天光朦胧,正是灵气最浓郁之时。
一处云上绝壁之端,站着熙熙攘攘数百名修士。
许落这一回下山已经过了整整两夜,空冥山上翘首期盼的同门议论纷纷。少数人欣喜,多数人哀叹。
“许落师兄该不会是迷路了吧,若不然早该回来了。”
“是啊,是啊,那小子我看着长大的,本性难移,我还就不信了来,我再下八块中品灵石,赌许师弟五日内回山。”
“我也一样想的,可是已经输光了。师妹借我两块做本如何?赢了即刻还你。放心吧,此局赢定的。”
赌局其实早已经结算过一遍了,眼下这第二轮开的期限是五日,赌许落能否在俗世里呆满五个日夜。
多数人输了第一轮的人再次下注,赌的都还是许落五日内必定回山。这不怪他们毕竟过往他们靠这个赢过不少灵石。
空冥后山,云深处一座小峰。
许落口中的那位老伯,师伯李还河,空冥两大问鼎期大能中的另一人,世称空无道长。
粗布道服搭在肩头,脚下趿一双草鞋,老道状若寻常老农,行走在一山药苗之间——也只有药苗了。
山间浓雾凝聚如龙,随他而行,每行一步,皆有露水从雾龙身上滴答落地,灌溉药苗。
禁制波动,有人进入药山。这禁制是李还河在被许落拔了一山灵药之后布下的,问鼎以下不能踏足,所以,来的人只能是他的师弟,空冥掌教傅山。
两人前晚刚借醉“切磋”了一架,李还河并不很欢迎他。
“还打?”李还河说。
“不打不打”,傅山嘿嘿笑着说了前半句,顿了顿,换了口气继续道,“我来是想跟你说,老五闭关了,待他出关之时,当可问鼎或许,还赶得上。”
“哦,那很好,终归时间也不多了。”李还河说很好,脸上却没有欣喜之色,又问道:“就说这个?”
“顺便说说小落的事。”傅山笑了笑,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似是要长谈的样子。
“小落?小落怎么了?”虽然没少被折腾,李还河自小看到大,对许落仍然十分关爱。
“原先忘了告诉你,这一次我封印了他的修为嘿嘿,哈哈昨日里看了一眼,他被一头小狼压在地上啃,还要那个女娃子几次三番扑过去救他,估计快气疯了,哈哈哈哈。”傅山幸灾乐祸的大笑。
李还河知他在故作轻松,并不理他。
傅山最后无聊的干笑几声,终是认真道:“我刚刚斩断了最后一线系在他身上的神识牵引。”
“嗯?你,不怕出事?”李还河略微有些诧异,望了望傅山,又自说道,“你放心便好。”
“无妨的,空冥山外,便无几人知他容貌。再者,即便空冥之内,也无旁人知他去向。更不知我封印了他的修为。”或因为心虚,傅山偏过头去看远山,沉声道:“师兄其实,有时候我会想,他若来不及才好他的性格,终究是不适合的,我不想逼他。”
“那个女孩子也很好,就让他陪着她,做个凡人,挺好的。”傅山又说了一句。
“你这是徇私空冥之将来,他不担当,谁来?”
李还河说完笑了,亦如当年那般关怀的笑。
那时候,天塌下来自有师尊顶着,那时,问鼎还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那时,他还是空冥宗内门大师兄,有一个离经叛道、莽撞执拗的师弟,名叫傅山。
后来,当他们不得不并肩扛起整个宗门,当那件事越来越近,便很少再有这样的笑了。
李还河解下腰间酒壶饮了一口,略有些感慨的说道:“其实,当年师尊对你也有过类似的考虑,想你便不要参与这些事了。那时,你和北原那个狐族女子”
“咳咳甚么北原,年少时去过,去过而已。”傅山尴尬的打断了他的话。
“听闻北原狐族宗主之争,甚烈。”李还河说得意味深长。
“既是妖族内斗那无论结果如何,都算好事一件。”傅山表现得立场鲜明,绝口不提李还河口中那个狐族女子。
既如此,就不必说下去了,李还河摇了摇头,专注给药苗培土不说话。
傅山双目望着远山良久,似是因为李还河的话而陷入了回忆,亦或其实有些担忧却要藏住,隔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跟师兄讨杯酒喝。”
李还河挥手,把手中的酒壶抛了过去。
空冥山间一壶酒,绝尘路上谁无旧?
此情不堪与人说,只道少年曾北游。
******
许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空冥山上的那个老头彻底“抛弃”了。
另一山的清晨。
山间积雪消融,生机便又盎然起来,虫鸟啼鸣,泉水叮咚,风过,树木枝叶舒展。
山道上,岑溪儿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她今日为了进山方便,也穿了一身青色布衣,紧身的短衣长裤,小腿上还打了绑腿,显出来修长的身形,干净利落。
“溪儿你哼的什么小曲?我一个字也没听清。”许落说。
“冬寒时候记得归来,一人怎能眠,你知我最怕清冷春暖时候不许离开,一人无力耕,怕来日没有收成夏日炎炎哪里能走,毒辣辣个日头哦,狗也吐着舌头”
岑溪儿壮起胆子,把一首不知哪里来的小曲哼得清楚了些,想来这曲子是乡间哪个妻子为了留住丈夫做的,不求高雅,词儿也直白,她哼到一半便红了脸,笑着小跑开去。
她今日没有盘发,一头秀发简单的束在脑后,发尾伏在肩头,伴随着奔跑的脚步,荡啊荡,荡啊荡。
许落几步追了上去,偏头看她,晨曦从她鼻尖上打过来,折成了睫毛上挂着的,脸颊上映着的一团团光晕,明净的绚丽着,风从她发丝间拂过来,仿佛温柔的抚摸
风景在她眸子里,羞涩倒是藏住了,藏在耳垂后面那一片雪白里,染成了粉红。
他两人进山已经够早了。
却还有人比他们更早。
一名弯腰驼背,白发苍苍的老妪从山道旁拐出来。她身上背着一捆拾来的枯枝,看似不重,却把整个人压得只有许落腰部高矮整个人,瘦小干枯得就像是一截早已失去生机的朽木。
她低着头,正挪动双脚,颤颤巍巍的前行,看似无比艰难。
许落看见她凌乱白发上粘着的枯叶、野草。天气犹是寒冷,但她身上,却只有一身破旧的青色布衣,另把一些破碎的棉絮,塞在了衣服里。
“孙婆婆,你背太多了,山道滑,小心些。”岑溪儿拉着许落让到一旁,问候了一声。
“嗯。”老妪闷声应了一声,或是因为肩头沉重,没抬头。
三个人就这么错身而过。许落有些木然的跟在岑溪儿身旁,继续走着。
“孙婆婆家在村子西头,咱们这村子人家零散,相公住的时日也短,怕是不曾见过吧?”岑溪儿边走,边在旁介绍说,“她好像,有七十多了,这在咱们这里可是难得的高寿,好多人都说,她是有福气的呢。”
意外的,许落没有从岑溪儿口中听到同情或可怜,她反而说,老妪是有福气的。七十多岁而已,又过着这般生活竟是高寿,有福气的?
“不觉得可怜么?”许落不禁问了一句。
“嗯?”岑溪儿微微有些诧异,继而道,“是辛苦了些,可是,人老了都是这样的呀。除去那些家里殷实,子孙多,又孝顺的,咱们农家,就都是这样的,而且多数人还活不到这样年纪呢。”
“以后,溪儿若是长寿,也会是这般模样呢。”她又说了一句。
许落明白了,这里头并不存在善良或同情与否的问题,因为这些在于岑溪儿的见识里,都只是平常不止对别人,对自己,她也会一样认为。
面前的她,正是十八岁,最是健康,青春美好的年纪但是正如她所说,岁月,很快就会把她变成另外一副样子,白发苍苍,生机不再。
岑溪儿的体质,是不能修行的。
这一点,傅山和许落最初就都知道,甚至,这还是傅山为许落选择她的其中一个原因——因为这样,许落才能经历更多人世情感与沧桑。
“相公在想什么呢?”被许落定定的看了一阵,岑溪儿有些困惑的问道。
“我在想你老了之后的样子。”许落不加隐瞒开口说道。
“哎呀,怎的想那个那相公会嫌弃么?”岑溪儿不以为意,笑着说,“到时候,相公也是白胡子老公公了哦。”
可是,许落分明不会!
修士进入元婴期之后,便自不断新生,哪怕不用驻颜丹药,容颜变化也会变得很小许落日后形象气质或许会有变化,但是,绝不会苍老,直至飞升,或者寿限来临。
而他在空冥山上曾见过的那些形象上的“老头”,分明个个飞天遁地,生机勃勃啊!
“苍老,原来如此可怕。”望着身前脚步轻快的岑溪儿,许落有些无措的感慨。
两人很快拐过了之前老妪走来的那个路口,视线所及,豁然开朗。
一束阳光打在对面的一处岩壁上,意外的,在荒僻之地的绝壁上,竟存有摩崖石刻。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一句诗,两行字,似是用剑凌空划下的,初看起来遒劲有力,但是再看却分明藏着几多悲愤,还有痛心和无力。
见许落突然站定下来,岑溪儿也停住脚步,站在他身旁。
“这石刻,村子里老人们传说,是一位会飞的仙女娘娘刻下的呢,只是年代久远,也没人知道真假。”岑溪儿说道。
“相公,这诗,是什么意思啊?”她又问。
许落没有回答。此刻,他的脑海中,有一幅画面:
曾经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走过岁月流年,不能修行的夫君,终于还是埋骨地下,腐蚀消亡,归于尘土;而他走上了修行之路的妻子,那个别人口中会飞的仙女娘娘,正立在坟头,悲痛,却无力。
她是修士,或能飞天遁地,却改变不了这一切,于是她放弃了驻颜,任凭自己,也白发苍苍这样至少,与他曾经共白头。
这分明,就是许落与岑溪儿人生未来的提前演绎。
心中若有雷劫
许落耳中嗡嗡作响。
他是自出生就进了山门的,所以,一直以来,他意识中的苍老与死亡,就是修士在度过了漫长岁月之后,寿限来临,未能突破飞升而已。
原来,岁月里会是这样,人面沧桑,白发,尘土。
这是许落第一次,真正见识岁月沧桑有多可怕。因为这一刻,他身边站着一个,他不愿她老去,不愿她消亡的人。
第15章 人世间蛇行草长,杀人,救命(一)()
许落沉默,脑海中的画面,先是那个在夫君坟前凌空刻字的女修士,再又转回先前遇见的那个老妪,最后,变成了真切无比,一个白发苍苍的岑溪儿她老了。
她垂死,向他诀别,由他亲手深埋地下,归于尘土
“她会怪我吗?丢她在冰冷的泥土里,自己独活千年。”
从来不曾有过的,一股深深的刺痛感和无力感,泛起在许落心头。修真世界里驻颜的丹药并不难得,何况他是许落,他的师门,是堂堂空冥宗。
许落自信能让岑溪儿容颜不老。
但是,真正意义上的延寿之物,却太罕见了。修真史上多少修为高深的人物,若不能及时突破或者飞升,亦只能在寿限到来之时,无能为力,郁郁而终。
可以说,每一件延寿之物的出现,都必引起修真世界里腥风血雨的争夺。
“我该怎么做?”许落冥思苦想,浑然忘了,之前自己还时时想着,要如何离去。
岑溪儿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但见许落一直不说话,问也不答,而且面色渐渐有些悲戚,不由得担心起来,小声询问:“相公,你怎么了?可是身体难受了?怪我,不该这么大早就带你上山。”
许落这才回过神来,偏转过身,摇了摇头,嘴角微笑着,伸手轻轻抚了抚岑溪儿光洁的面颊。
“不怕,溪儿你的相公,是空冥许落。是天南千年以往,第一天骄。”许落在心里想着,对她说着,“不能修行又如何?你一样不会老,更不会轻易就死。因为我不让。再难,我也会替你寻来,寻不见,就去抢,百年不够,就千年。”
这一刻,许落内心其实已然思维逆转。
谁也不知道,惊才绝艳的空冥许落,其实过往并不曾有过任何明确的目标,他势如破竹的修为精进,也不过是顺其自然而已而今他第一次有了目标,有了雄心,却只是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女子。
“相公,你,你”岑溪儿窘迫着,欲言又止。
她被他在这山间,手抚着脸颊,久久也不见放开,不由得面色绯红,心绪混乱,生怕有过往村民看见。相公也真是的,在家都不见这样,偏偏在这里
“我想说,你家相公我觉得,溪儿你就现在这样最好看,所以,我不要你变老。”许落突然满眼柔情开口说道。
是突然被夸奖了么?岑溪儿一头雾水,“谢谢相公,可是,相公,世上哪有人可以不老呢?又不是”
“我说可以,就可以。走吧,采药去”,许落松手,揉了揉她的秀发,笑着催促道,“既然仙女娘娘都在这里刻字,看来这山也不普通,就是蕴生出什么神药也没准,我们快些去找。”
许落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赶紧恢复修为,先回空冥搜刮一番,再满世界去找寻延寿之物。而以目前的条件,他想要恢复修为,唯一能寄望的,就只有灵药了。
眼前这不起眼的小山峰,既然是女修士为亡夫选的埋骨之地,想来就算不是什么钟天地之灵秀的所在,也不可能差了。
许落这么想着,热情也跟着高涨起来,一马当先往山上奔去。
岑溪儿其实很想说,这山间每日多少人来往采寻,如今连寻常药草都难得了,怎可能有什么神药?但见相公这般热情,也不好打击他,只好一路追来。
果然,许落的热情很快就被打击得所剩无几。
他是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过往在空冥山上,只把灵药当草,哪里知道,这世上一般宗门,都难得几株灵药,更何况凡人?
将近半日时间过去,除了勉强采到两颗岑溪儿教他辨认的普通伤寒药,许落便再没有任何收获。
反而是岑溪儿,攀爬悬崖峭壁如履平地,采摘了许多药草,只不过都是俗世里的寻常东西罢了。
这一刻,心浮气躁,郁闷非常,若不是岑溪儿尚且年轻,驻颜、延寿之事并不急于一时,许落哪怕爬,也要爬回空冥宗去。
“相公,我把药草丢下来。你看着些可行?”
足有七八丈高的崖壁之上,岑溪儿身系绳索,立在一棵崖柏上面,向下喊道。
“好”,许落应道,“溪儿你小心些,最好尽快下来,反正也已经不少了。”他其实还想着,太危险了,以后采药这事,怎也不能让岑溪儿再做了。
“好呢,我把眼下看到这几株采了,就下来。”
岑溪儿伸手指了指她所在位置左上方的一个灌木丛。
许落抬眼看去,顿时定住。
“蛇?”
“赤火蟒?”
“怎么可能?”
山河志异兽篇有载:有巨蛇名赤火,红目,独角,有翼,乘风可翔,凡二百岁而生灵智,嗜食人,必先嬉之。饮其血,服其胆,皆大益,不惧热。肉不可食。桀曾养之,饲以人。
这是许落在宗门藏书阁中见过的记载,稍加辨认,便可知道,那灌木丛中所藏,确是一条赤火蟒无疑。
“这等异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寻常的山林?”
许落困惑,但已然来不及再加思索,眼见的这条赤火蟒,看身形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