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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一瞧,是幼秾小姐。
她双手抱肩,站在楼梯上,一头卷卷的黑发,潮湿深绿旗袍,软洋洋凹着腰,嘴里轻捻话问他:“回来替四叔拿衣服的么?他最近哪去了,还好么?”
张妈戳戳副官的背,眼神示意让他不要乱说话。副官挤出笑容笑道:“嗳,一切都好,最近事多,督军忙得抽不开身。”
她垂目剔指甲,抛出句无精打采的话:“好,我知道了。”
副官赔笑,见她小小的脸蛋愁眉不展,忍不住开口安慰:“等督军这阵子忙完,肯定会立马赶回来陪小姐。”
她笑了笑,仿佛识破他的好意,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忽地回头道:“对了,你和他说,他交的女友很漂亮,有空就带回来,也好让我提前瞧瞧未来四婶。”
张妈和副官面面相觑。
等副官回了别馆,正好碰见客厅里当红…歌星刘婉如在唱歌,旁边沙发上叶怀南闭眼仰头,也不知道是醒是睡。
副官轻声喊了句:“督军。”拿着衣服准备让佣人挂好。
叶怀南这时睁开眼,问:“拿回来了?”
副官点头:“照督军吩咐,一件没少。”
当初得到吩咐让他去叶公馆拿衣服,他是有些纳闷的,督军怎么就非要穿旧衣呢,别馆里也备着各式新衣服,按道理没必要回去拿的。
今儿回去一趟,撞上幼秾小姐,幼秾小姐又吩咐他传递那样的话,到底说还是不说?
副官很是纠结。
正当他犹豫着怎么开口时,叶怀南主动问:“碰到幼秾小姐了吗?她在家吗?有没有外客?”
副官点头:“碰到了,家里没外客,幼秾小姐……”
叶怀南本不该继续问,可他就是忍不住:“她怎么了?”
副官将宋幼秾和他说的话重复一遍。
叶怀南听完,眉头皱得更深。倒是旁边的刘小姐听了这话,面上一红,停下歌声,莲步轻移走到沙发坐下,并不挨着,她知道叶怀南不喜欢唐突无礼的亲近。
她说:“是家里那位侄小姐吗?我在方公子的舞会上见过她,真是位漂亮的姑娘,在场那么多女孩子,没有比她更显眼出色的。”
他倒像是没听见她说话,双指抵着额头,神色阴郁。数秒后回过神,掐着她的字眼问:“方公子?哪位方公子?”
刘小姐道:“方春山,方家的小儿子,听说与幼秾小姐是同学,两人好得很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随叶怀南的神情而压得低沉,最后全吞回肚里,一个字都不敢再往外冒。
叶怀南靠着沙发扶手,手套压住半边脸。忽地他问:“我多久没回叶公馆了?”
副官回答:“半个多月。”
他接口道:“不对,是二十一天。”
话出口,他自己一惊。
记得太清楚,好像每夜在梦里拨着指头数日子一样。
刘小姐小心翼翼问,“督军要回去看看吗?”
叶怀南抬眸看她。
刘小姐羞涩地低下头。
他盯着她的唇。
刘小姐生了两片小巧精致的红唇。唇角薄薄,唇中心圆润饱满,涂了大红色的口红,浅浅一笑,既天真又诱人。
和幼秾一样。只是幼秾不爱涂口红。
少女天生樱桃红似的朱唇,无需任何点缀。
叶怀南抽起纸巾,大力擦去刘小姐唇上的口红。
刘小姐愣住,心头既好奇又兴奋。好奇他为何会有如此举动,兴奋他肯主动与她靠近。
叶怀南起身,不耐地丢下句:“明天,我去接你,一起回叶公馆吃顿饭。”
刘小姐欣喜若狂。这是承认她的女友地位了。
她痴痴地看他。原以为他冷心冷肺,怎么也捂不热。她几乎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再靠近一步,就是外头寻常男女交往之前的试探,也没有这么拘谨冷漠的。
她大着胆子期待:“今夜,要我留下么?”
叶怀南头也不回,迈着军靴往里走,声音淡漠:“小张,送刘小姐回去。”
刘小姐怨怨地叹口气。
督军果然老古板,如今这样传统守旧的男人,不多见了。
是夜,叶怀南辗转反侧。
这二十一天来,他从未有过好觉。有了困意,不敢睡,怕再梦见那样的情形,连打盹都要小心,怕一不留神又梦见她。
他是真的恨自己。
第二天回叶公馆,刘小姐紧张,叶怀南比她更紧张。
自那夜惊慌失措的春梦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幼秾。
他像个犯下滔天大罪的罪人,静静等候着随时会来的裁决,而她就是他的审判官。
车子驶进大门,还没下车,隔着车窗就望见少女在喷泉处等候。
她穿着白色蕾丝花边旗袍,浅绿色小高跟,祖母绿耳坠子,清纯动人,柔柔弱弱。
车门被拉开,刘小姐先下去,叶怀南坐在里面,忽地没了勇气下车。
刘小姐朝他招手,“督军,快下来呀。”
少女走上前,低腰靠在车门边,梨涡甜美,笑:“四叔。”
叶怀南从另一侧车门下去。
全程没敢看她一眼。
吃饭的时候,刘小姐往他碗里夹菜,她立马喊张妈:“给四叔换个碗重新盛饭。”
刘小姐错愕,抬眸望见少女淡漠的眼神。
如冰山般的寒冷,与叶怀南如出一辙。
等吃完饭,大家到客厅闲聊,刘小姐说:“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少女说:“刘小姐的歌喉,我上次在春山家欣赏过了,不必再听一次。”
春山二字一出,沉默寡言的叶怀南忽地抬起头,如刀般的视线剜过去,似要将方春山从她脑海中彻底剜掉。
他终于肯看她,她盯着他,眼里有气,神情认真,严肃同他道:“四叔,你的女友,我不喜欢。”
他赌气一般回道:“我没有过问你的恋情,你也不该过问我的。”
她站起来,恨恨地瞪他一眼,跺脚转身往楼上跑。
刘小姐尴尬得脸都红了,心里头想着刚才叶怀南的那句话维护,又觉得甜滋滋。犹豫半刻后,出于礼节,柔柔问:“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幼秾小姐不开心了?”
叶怀南不耐烦地往外走,“她就这性子,被宠坏了。”
刘小姐自以为幽默地回一句:“是呀,都是被督军宠的。”
被他宠的。
叶怀南停下脚步。
他无奈地回头,刚好望及少女隐于黑暗中的背影。
一年前,他何曾想过,他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的小女孩,竟会成为他心头最大的烦恼。
她像藤蔓,一点点将他紧紧缠绕。
回过神,已经无路可退。
叶怀南叹口气,“走吧。”
从叶公馆回去后,叶怀南再也没见过刘小姐,他发现自己无论换多少个女人,也无济于事。
看都不想看,更别提肌肤之亲。
夜晚副官照他的吩咐,从叶公馆拿换洗衣物回来。
叶怀南忍了五六天没问宋幼秾的情况,这会子假装偶然想起,寻常口吻问:“幼秾小姐……”
副官根本不用听他说完,就知道他要问什么。
幼秾小姐在家吗?
她请外客了吗?
有没有好好念书?
有没有按时吃饭睡觉?
听得耳朵都生茧了,每次翻来覆去就是这几个问题。副官想,督军干嘛不直接回叶公馆呢,像以前那样亲自看着幼秾小姐不更放心吗?非要到外头住,也没见在别馆做出什么男人该做的事,闪闪躲躲的,跟偷情似的。而且还是偷情未遂的那种。
副官张嘴道:“小姐最近几天没去上学。”
叶怀南一愣,下意识问:“她和小男友吵架了?”
副官犹豫道:“不知道……但张妈说……”
他蹙眉问:“说什么?”
“说小姐好几天没吃饭,待在屋里不肯出去见人,人都瘦了一大圈……”
叶怀南愣住,缓过神,心里头像是有把小刀细细地割着。
肯定是方春山那个小子。
他又气又恼,手指扣进沙发,只恨不得现在就将方春山千刀万剐。
那可是他捧在手心的小姑娘,怎能被人如此对待。
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伤她的心。
叶怀南穿起外套,“走,开车去方家。”
——
方春山一脸懵逼。
方老爷压着他的头,不问青红皂白就让他向叶怀南赔罪。
方春山管不了那么多,他直接无视叶怀南铁青阴沉的面色,高兴地问:“是幼秾让督军来的么?她肯与我和好了么?”
叶怀南一怔。
“你说什么?”
方春山纳纳道:“自那日舞会撞见督军后,第二日她便不肯再与我往来,我如何求她,她都不肯。督军,求求你,那天是我唐突,你要打要骂都行,我是真心喜欢幼秾,求你不要拆散我俩。”
方老爷一巴掌打向方春山脖颈,“怎么说话的!”
方老爷尬笑着准备替儿子赔罪,一回头哪还有叶怀南的影子。
车里。
副官问:“督军,还要再转一圈吗?”
叶怀南看着窗外渐渐黯淡的夜景,心头郁结迟迟无法消减。
他想着方春山的话,既高兴又惆怅。
高兴她听他的话。
惆怅她是否因为他的霸道而被迫结束恋情。
他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转瞬又忧心她的。
她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小子?所以才会茶饭不思为伊消得人憔悴?
叶怀南闭上沉重的眼皮,忽地觉得自己一下子老去十来岁,一点点小事,就能让他累得心力交瘁。
汽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好几圈,他迟迟拿不定主意,是回别馆,还是回叶公馆。
她那样伤心。
他该回去看看她。
腕表指向一点,这么晚,她应该睡了。
他松口气,吩咐:“回叶公馆。”
叶怀南打算悄悄地瞧一眼,瞧完就走。看她到底瘦成什么模样,要是实在太过分,他就松口大方地让她去谈爱。
如果有这个必要的话。
进门的时候,他动作很轻,没有惊动任何佣人,从客厅往楼梯上去,余光瞥见沙发上一个瘦小的人影。
他心头一跳。
黑暗中,她蜷缩成一团,婴儿似的睡姿,茶几上半瓶红酒,大概是醉倒的。
他皱紧眉头,责怨张妈未尽职责,竟任由她盖着薄薄的毯子在客厅沙发睡,一觉醒来肯定要冻感冒的。
叶怀南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往楼上去。
动作那样轻,像是呵护珍贵的宝物,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稳重。
她靠在他的胸膛前,乌黑的小卷发似海藻般弯弯舒展,少女轻盈的身姿像羽毛似的,仿佛他稍稍一松开,她就会飘走。
她的房门没关,脚轻轻一踢,随之大开。
这是他第一次进她的闺房。
从前不是没站在门边等过她,只是从不曾踏入过。
走廊没开灯,屋里灯不敢开,只能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摸黑将她送到床上。
他替她盖上绒被,掖好被角。
朦胧月光照下来,她净白的面庞仿若林间精灵般美好纯洁,只是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眉尖若蹙,朱红的唇紧紧死咬,落寞无助。
叶怀南不受控住地伸出手。
想要为她舒展眉头,指腹碰上去,温热滑腻的肌肤有魔力一般,黏着他的手,他停顿片刻,迟迟未拿开手。
触过她的眼,长长的睫毛在他手心掠过,挠痒痒似的,从手心一直痒到心间。
他量着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吹弹可破,唇边浅红的酒渍格外显眼。
那个禁忌的梦再度涌上脑海,梦里她的唇,也是这样鲜艳欲滴。
春…梦中的每个细节,清晰地扑过来。抓住他每一根神经,精准狠决地发起攻势。
这一刻,多日来睡眠不足的困倦带出压抑已久的**,一丝丝虚无缥缈的**,足以摧毁他所有意志。
他脆弱得不堪一击,俯身上去,轻轻地舔了舔她唇角残留的酒渍。
甜。
醉人的甜,瞬间占据他所有感官。
过去一个月他试图释放的男人本能,瞬间全部爆发,仅仅因为一个快速得不能称之为吻的亲吻舔舐。
想吻热她冰凉的小唇。
想搓揉她软嫩的雪白。
想摩挲她细柔的腰肢。
他想……
少女忽地一个翻身。
叶怀南及时拉回差点沦陷的自制力。
他心头惊悸,汗毛竖立,如同被针扎了一下,浑身都有些麻木。
他清楚地明白刚才一闪而过的**代表什么。
叶怀南瘫在床沿边,揪住自己的头发,憎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忽地腰间一紧。
不知何时,少女竟已清醒,她从后面抱住他,轻轻地喊:“四叔,终于等到你回家了。”
他急忙挣脱。
少女力气大得吓人,抱着不肯放,声音里带了哭腔:“不要走,我不要四叔走。”
她哪里搏得过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最终没能束缚他。
他应该走的。
应该头也不回立即就走。
可他却犯下致命的错误——转身望了她一眼。
这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所有道德枷锁抛之脑后。
少女伏在床上,伤心地哭泣,哭得他心慌意乱,哭得他脑海一片空白,哭得他什么顾不了,毫不犹豫迈上前抱住她。
她仰头,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蛋,渴望地盯着他:“四叔,我知道错了,从今往后,我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谈恋爱。”
他抚上她的后脑勺,一下下温柔地触摸,急急抚慰:“你没错,是四叔错了。”
她摇头:“不,四叔不会错,在幼秾心里,四叔永远是对的。”
他心里更加愧疚,搂紧她的肩膀,想要作出补偿:“你不是很喜欢那个男孩子吗?四叔准了,不再拦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就行。”
少女却因他的这句话哭得更厉害。
他慌张地替她擦拭泪水,不知所措地安慰:“是四叔不好,四叔不该提起方春山,幼秾别急,他并不怪你,明日四叔就带他来,好不好?”
她小小的手反抱住他,“我不要方春山,我不喜欢他。”
叶怀南一愣,伸手拂开她额前被沾湿的碎发,问:“那你想要什么?”
她不假思索:“要四叔。”
叶怀南蓦地松开怀抱。
她忙地加一句:“四叔这样的。”
叶怀南吐口长气,怕她着凉,扯过被子盖在她肩上。她不安分地搂紧他:“想要四叔像刚才那样抱着我。”
她眼角犹挂着泪珠,他无可奈何地重新抱住她。
少女满足地靠在他心口处,因为哭泣而发颤的声音软糯哀伤:“我什么都没有,就只剩四叔了,四叔以后不能再离开我。”
他为她抚顺乌发,爱怜地说道:“好。在找到能够将你放心托付的人之前,四叔绝不离开你。”
她蹭了蹭他的胸口,“以后我不谈恋爱,四叔也不准谈恋爱。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他低下头嗅了嗅,“有吗?”
她点点头:“有。”
他苦涩地笑道:“那我将这些天在外面穿过的衣服都烧掉。”
少女躺下来,躺在他的膝间,天真无邪地抱住他的手往被子里放。
他神色一滞,“幼秾,快放开。”
她笑起来,刚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眸明亮似星,“我怕睡一觉起来,四叔又不见了,我得铐着你,这样就不怕你走啦。”
他解释:“我不走,真不走。”
少女摇头,小孩子般玩闹的语气:“我等了你一个月,天天夜里都等你,可是你从来没有回来过,你欠我很多很多个晚安和早安,今天就当是还债,你必须将自己抵押在这。”
他怔住。
回过神只想狠狠抽自己。
恨自己自私,只顾排解内心的苦闷,忽视了她的心情。
她早已习惯依赖他,他突然的离去,势必会引起她的不安。
她不是为了方家那小子,而是为了等他。他才是让她伤心的罪魁祸首。
叶怀南内心复杂不堪,不再抵抗,弯下腰将手臂伸过去,好让她安心抱着睡觉。
他不该让自己的错误影响到她。
他是她的四叔。
只是她的四叔而已。
他自己的事,他能解决。
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两个月不行就三个月。经年累月,总有一天,他能抹掉内心那份不该有的悸动。在这之前,他应该接受自己内心深处的一切谴责和厌恶。
他低下头,另一只手抚上嘴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意乱情迷时的吻。
一个不该有的吻。
叶怀南眼神一黯,背过脑袋,痛苦万分地擦拭薄唇,擦得唇都麻木了。
少女闭眼柔柔地说:“晚安。”
久违的问候。
他回过神,轻声呢喃,说她喜欢的语言,用晚安给她唱催眠曲。
——“晚安。”
——“good night。”
——“bonne nuit。”
……
黑夜中,通灵玉的元魂飘过来,它紧挨着南姒的脸庞,小声提醒:“主人,叶怀南的好感,达成70爱恋值了。”
她躺着没有动。
通灵玉问:“为什么不进一步?主人平日不会这么含蓄。”
她终于舍得回应它,幽幽的元魂之音仿若上古乐器:“我是要给他幸福,又不是要给他阴影。总得留给他缓冲的时间,不能硬上。”
通灵玉哇地一声,内心感叹:不容易。
神尊大人竟然也有说不能硬上的时候。
……
叶公馆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叶家舞会不再举行,颐州晚报上不再出现叶怀南的名字,叶家叔侄缓缓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偶尔只有重大场合时,才得以见到两人的身影。
叶怀南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尽可能地陪伴宋幼秾,给她所需要的关心。
两年的时间,她长高了五厘米。他替她量身高的时候,很是欣慰,她却闷闷不乐,“再大些,就没得长了,我才刚到你胸口,想要再高些。”
他们换了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