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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捋须思忖道:“你所言甚是,不过此是依常理而言。这世间,凡人或事,与其无关紧要,便无冲突,亦难见其本性。但有紧要之事,有关自身之利者,便是亲兄弟也刀棍相见、拳脚相加,有那为一文钱残害性命者,亦有为几句恼话杀人者,皆不可用常理推测。”苏仁点点头,道:“徐大人与老爷无有紧要干系,故而敬重老爷。但今日老爷无意窥破其阴私,危及其前程性命,他便起了杀心。”
苏公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此事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徐大人被人胁迫,为保全自身,身不由己矣。”苏仁惊道:“这如何是好?”苏公思忖道:“此番害我不成,他等必会再来,我等须小心谨慎些个。”苏仁恨恨道:“好端端的不想竟招来杀身大祸,早知如此,我等何必来搅这趟混水。”苏公淡然一笑,道:“万事万物,上苍皆有定数,由不得你我。既如此,我等又何不坦然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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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府衙疑云
主仆二人一路言语,到得孔家庄,路经临江书院,却见自书院大门出来两人,当先一人满面笑容,手中拿着一个卷轴,后面一个少年学子,约莫十六七岁,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苏公看得清楚,当先之人正是齐礼信,那厢齐礼信亦望见苏公,快步上前,躬身施礼。苏公急忙还礼。齐礼信问道:“大人欲何往?”苏公道:“闻得孔家庄孔六无端遇害,前往查看一番。”齐礼信闻听,惊诧不已,道:“孔六遇害?今早闻得他父子二人无端失踪,齐某还唤得四五十个学子与孔氏族人一并寻找,怎的竟遇害了?究竟怎生回事?”苏公摇摇头,道:“苏某亦是闻得府衙捕头言及,其中详情不得而知。”齐礼信叹息不已。
苏公问道:“齐先生识得这孔六?”齐礼信点头道:“怎生不识?他常来我书院。”苏公不解,道:“他常来书院做甚?”齐礼信道:“这孔六在城中无极肆帮闲,与我书院常有往来。”苏公不解。齐礼信解释道:“那无极肆乃是一家盐肆,我书院上下所食之盐便是来自这盐肆,孔六又是孔家庄人,往日便是他送盐来。”苏公点头道:“原来如此。”齐礼信又道:“我书院中掌管膳食采买的孔佑与孔六乃是族中同辈,二人交情甚密。他二人年纪相仿,长得还有几份相似。”
苏公点点头,却见齐礼信身后那学子嘴唇抖动,欲言又止,不由心中一动,问道:“这位小哥莫非有话与苏某言?”那学子看了看齐礼信,齐礼信道:“大人问你,但说无妨。”那学子道:“昨日黄昏,我曾见得孔佑叔与那孔六二人。”苏公问道:“你在何处见得?”那学子手指前方道:“便是在那树林道旁。”苏公问道:“他二人在做甚?”那学子道:“他二人在低声言语甚么,我只见得孔佑叔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而后孔佑叔便回书院了。”苏公听得明白,心中暗道:如此言来,他二人分明在言某桩好事!
苏公谢过齐礼信,问他何往,齐礼信言到往城中一遭,二人道别。苏公遂入得临江书院,往寻孔佑,书院中有先生识得苏公,遂引苏公往灶房。问得厨师,皆不知孔佑何在,又问了数人,皆言其自昨夜回家便不曾来。苏公谢过先生,出了书院,到得孔家庄。见道旁有一老农,正清理水沟淤泥,苏公上前施礼询问,那老农遂指点孔六、孔佑房宅,那孔六家便在庄头,一眼便可望见;孔佑家在庄内,便是在祠堂左侧。苏公谢过老农,那老农问道:“此刻孔六家中无人,闻听孔六遇害,方才见得孔六兄弟家人往城里认领尸首去了。”
苏公点点头,道:“某便是奉知府徐大人之命前来查探此事的,那孔六死得凄惨,被人剁去头颅,死无全身,至今未能寻得头颅。”那老农闻听,惊叹道:“好歹毒的凶犯!这孔六平日里也凶横得很,此番竟是遇着了恶人。”苏公心中一动,道:“却不知这孔六怎生凶横?”那老农叹息一声道:“说来老汉亦是他的叔辈,本不想言他不是,但这厮在庄中却是出名的泼皮,偷鸡摸狗,翻墙打洞,全然不顾宗族乡邻情分。即便是人赃俱获之时,这厮或蛮横无理,或是装疯卖傻,令你无可奈何。庄中人见得他,往往绕道而行。后娶了妻室,生了个儿子,方才有所收敛,不再在庄中闹事,往城里闹去了。”
苏公又问及孔佑,那老农只是冷笑一声,不言其他,苏公又问道:“闻他二人相交甚好,可是如此?”那老农嘀咕道:“何止相交,他二人本……就是一丘之貉。”苏公又与老农唠叨一阵,而后谢过老农,往寻孔佑,入得庄内,问得祠堂所在,不多时便寻得孔佑家宅,那房屋新建未久,颇为气派,院墙高筑,院门前兀自蹲着两只小石狮,苏仁笑道:“好一个书院膳食采买的差事!”苏公叹息道:“不过是自众学子口边夺食罢了。”苏仁愤愤道:“难怪那老农只是冷笑,分明是唾弃这厮。”苏公淡然一笑,道:“此正所谓无声胜有声。”
苏仁遂上前扣那门环,忽闻得门后一阵犬吠,好生凶恶。苏公又笑道:“此正所谓有其犬必有其主。”苏仁又猛扣一阵,不多时,闻得门后一个妇人恶狠狠道:“哪个莽撞鬼呀?休要再敲了!小心敲坏我家门环!”而后那门开得一条缝,露出半张妇人脸来,那妇人打量苏仁,恶道:“你这厮敲我家门做甚?”苏仁笑道:“此可是孔佑兄家?”那妇人闻听,又将门开启少许,那恶狗从其脚边伸出狗头来,龇牙咧嘴,猛吠几声,那妇人一脚将狗踢开,问道:“你是甚人?”苏仁道:“我是城里无极肆的账房,寻孔佑兄有些闲事。”那妇人闻听,满脸疑惑,道:“我家大郎不在,你去寻孔六便是。”苏仁道:“嫂嫂莫非不知,那孔六昨夜被人杀死了。”那妇人闻听,甚是惊诧,道:“什么?孔六被人杀死了?怎生回事?”
苏仁假意叹息道:“我等也不知晓,府衙公差正竭力缉拿凶手。我想孔六与孔佑兄素来要好,那公差定会前来盘问,故特来相报。”那妇人忙道:“我家大郎在书院帮闲,昨夜亦不曾回来。”苏仁故作诧异道:“我等刚自书院来,书院齐礼信先生道孔佑兄昨夜已回家,至今未到书院。”那妇人一愣,怒骂道:“昨夜几时见得这死鬼回来?不定又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了魂。若教老娘捉得,非剥了他的皮不可。”言罢,冲将出来,反手关了门,气乎乎引苏公、苏仁去寻孔佑。
寻了约莫一个时辰,未见孔佑,那婆娘猜测孔佑定是进城逍遥去了,嚷嚷着往府城方向去了。苏公、苏仁无奈,只得先回东坡雪堂。
是夜,苏公吩咐苏仁、苏迈小心谨慎,以防歹人来袭。苏仁精神抖擞,早将自己得意兵刃分水娥眉刺取将出来,细细摩擦一遍,又准备些暗器。待到夜间,苏仁隐身高处,暗中察看四方动静,守候了一夜,未见丝毫动静。苏仁心中不免失望,好生等他竟又不来,莫非是多疑不成?那伙杀手气势汹汹,出手狠毒,分明是要将老爷置于死地,欲杀人灭口,若延误时机,阴谋便已散布,再行杀人灭口已无益了。但为何夜间未曾到来?莫非他等非是冲老爷而来,而是匆忙之中误认做他人了?
苏仁满腹疑惑,来见苏公,苏公笑道:“他既不来,我等便去。”苏仁奇道:“我等去哪里寻找?”苏公思忖道:“去府衙会会徐大人。”苏仁一愣,忧心道:“若徐大人果真暗怀诡计,我等此去岂非羊入虎口?”苏公道:“夜间不曾来杀我,白日府衙内又怎会下手?”苏仁思忖道:“恐他使些卑鄙下流手段,譬如暗中下毒。”苏公点点头,道:“我等小心便是。”主仆二人换了行装,出了东坡雪堂,往府城而去。
行至途中,竟又逢得李绪父子,二人各挑着一担青菜,一前一后,见着苏公,李绪打声招呼,问苏大人怎的这身装束,为何不曾挑桶进城。苏公笑道,今日有事进城。四人一路同行,过桥之时,那李绪似想起甚事,问道:“大人可曾记得前日在此过桥时遇着的那厮?”苏公一愣,道:“便是那挑着青菜的男子?”李绪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那厮果真是孔家庄人,不过昨日被人砍了头颅。”苏公一惊,道:“莫非那厮便是孔六?”李三德跟在后面,插话道:“三德已然打听清楚,确是唤作孔六!大人见他行迹蹊跷,鬼鬼祟祟,不想果真死了,不定是得罪甚人?”
苏公手拈长须,放慢脚步,心中思忖:原来这厮便是孔六,那日见他行色匆忙,眉目中有惊恐之情,又挑着一担青菜,但青菜之下似隐藏有他物,不知干的甚么勾当?一大清早,他急急出城回孔家庄,或是家中有紧要之事,或是事发于城中?自其当夜遇害情形推断,此事非同寻常,竟要了他身家性命,且其子下落不明,即便是与他有干连的孔佑亦无端不见了踪影。细细想来,当是他在城中窥探得甚事,便早早出城回得家中,又与孔佑商议对策,甚是欣喜,万不曾料想大祸竟追至孔家庄来了。闻公差言,孔六浑家道其夜间被人唤去。想必那敲门之人便是凶手。前后想来,那无极肆端是可疑之所。那孔六究竟做了甚事?他本是一泼皮,若无极肆有甚勾当,孔六必然参与其中,又为何要追杀于他?此等无赖,无非为了钱财,如此想来,蹊跷或是孔六那担物什,其中藏有要命之物?
苏仁、李绪见苏公只顾低头行路,口中念念有词,料想他在思忖,不敢打搅。一路无话,入了城门,李绪父子奔菜市去了。苏仁随苏公走街穿巷,行至一巷口,忽自墙角冲出一人,一把拉住苏公,嘻嘻一笑,口中道:“发财呀发财。”苏公唬得一惊,把眼望去,分明就是前日见得的那疯女人,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两眼放光。苏仁上前厉声叱责,苏公摆摆手,那疯女人指着前方,忽哭道:“发财,发财。”苏公将那疯女人手掰开,叹息一声,不想那疯女人反又抓住苏公衣袖,不肯撒手,又笑又哭道:“发财,我的发财。”
苏公不由一愣,先前听他言“发财”,只当这妇人因钱财迷了心窍,成了疯癫,口中只嘀咕“发财”,今怎言“我的发财”?端的是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苏公又叹息一声,抬头之时,无意间顺这着疯女人手所指方向望去,不由浑身一震,前方是一家店铺,那招牌上赫然写着“无极肆”!
苏公呆呆望着那无极肆,半晌不曾言语,那疯女人嬉嬉闹闹去了。苏仁望着那店铺,低声道:“此便是孔六帮闲之处!”苏公点点头,思忖道:“你道这妇人是真疯还是假疯?”苏仁环视四周,欲找寻那疯妇人身影,却未见得,皱眉思忖道:“观其外形、看其眼神、听其言语,当是真疯。”苏公拈须思忖,道:“却不知他言‘发财’究竟是何意思?”苏仁笑道:“便是想钱想疯了。”苏公摇摇头,叹道:“绝非如此。”苏仁一愣,道:“且四下询问,或可知其缘由。”苏公点点头,又把眼望那无极肆,心中暗道:这疯妇人莫非在暗示甚么?难道他与这无极肆有甚瓜葛?
苏仁寻得街旁一摆香烛摊的老婆婆,唱声喏,询问那疯妇人情形。不多时,苏仁来报苏公,只道那妇人唤作艾氏,为人本贤惠善良,家在城中慈善巷,不想两个月前走失了儿子,思念过度,一夜间便疯了,四处游走,口中念叨儿子名字,非是“发财”,而是“花才”。恁的可怜!
苏公叹息不已,问道:“那儿子几岁?”苏仁道:“遮莫四岁,长得白白胖胖,甚是可爱。”苏公闻听此言,不觉一愣,喃喃道:“甚是可爱?”苏仁诧异不解,正待询问,苏公忽用手一拍额头,醒悟道:“我明白矣。”苏仁急忙问道:“老爷明白甚么?”苏公道:“那孔六的儿子孔悯心亦只四五岁模样,长得甚是可爱,不也无端失踪了?”苏仁一愣,疑惑道:“他二者有何干系?”苏公望着苏仁,埋怨道:“你好生糊涂,这黄州城中必有一伙拐骗幼童的贼人。”
苏仁恍然大悟,思忖道:“我明白矣。想必那孔六发现儿子被拐,急忙追踪,寻得贼人踪迹,不想反被贼人所害。”苏公点头道:“或是如此。”苏仁转念一想,道:“那他与孔佑又在商议甚事?又怎的眉开眼笑?”苏公一愣,迟疑道:“他二人或是在商议他事,儿子被拐乃属意外,二者并不相干。”苏仁忽转身跑开,又去询问那卖香烛的老婆婆,不多时,回来相告:“老爷所言果真不假,闻那老婆婆言,城中已有四五名孩童失踪,且皆是男孩,年龄在两至五岁间不等。”
苏公脸色严峻,道:“孩童,乃父母之血肉,此等拐子没有人性,没有天良,只为贪图那区区铜钱银两,不惜手段,害得他人父子分离、母亲疯癫,甚至家破人亡,遗恨终身!此等人,便是千刀万剐,亦不足解恨。我苏轼既知此事,断然不可袖手旁观,定要破获此案,生擒他等。”苏仁亦咬牙道:“我恨不能亲手血刃这伙贼人。”主仆二人好一番恼怒生气。
苏公思量,要破此案,还须官府相助,但知府大人徐君猷是友是敌,尚难知晓。苏公思索间,不由低低叹息一声,心中暗道:“苏某与徐大受相处一年余,道他冰壸秋月、孚尹明达,是个正人君子,不想竟这般神机鬼械。”
苏公又望了望那无极肆,遂与苏仁往府衙而去。不多时,主仆到得黄州府衙,苏公上前见门吏,先施一礼,问道:“徐大人可在府上?”那门吏识得苏公,忙回礼道:“原来是苏大人,我家大人昨夜发病,现正在后堂歇息。苏大人且稍候,容小的前去通禀。”苏公客气道:“有劳了。”那门吏转身去了。苏仁低声道:“他怎的无端生起病来?或是搪塞之词,以此拒见老爷。”苏公拈须思忖,心中暗道:如此看来,徐君猷果真难脱干系,昨日杀我灭口不成,必然又生奸计,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苏公转念一想:若果真如苏仁所言,以此拒见,又怎生入府?正思索间,那门吏流水跑来,道:“我家老爷请苏大人后堂相见。”苏公点头,暗道:他若拒绝见我,心中必定有鬼!此番见我,似合乎情理,反难以揣摩其心思。
苏公随门吏入了府衙,依廊而行,至后堂,堂门前有家人来迎,引苏公入厅堂,道:“老爷身体不适,请苏大人里屋叙话。”苏公点点头,环视四下,觉得侧厢房隐约有声响,似是隐藏着人,心中暗道:徐君猷果然早有准备!那家人引苏公绕过屏风,入得书房,而后掀帘入得内室,苏仁留在门外。苏公来府衙多次,但从未入过内室,此番得以入室,却见室内颇为简陋,一张床,临窗一张案桌,上有笔筒、镇纸并卷册;室中有一张小方桌并四把竹椅,上有茶壶并茶碗;临左墙是一个双门雕花木柜。
苏公入得室来,却见床前一侧站立三人,其中一人是徐君猷妾弟刘水,一名壮年家人并夫人刘氏,那刘氏手中端着药碗,碗中有瓷勺,显然刚刚喂过药。床上半躺着一人,覆着一条被褥,面容憔悴,正是徐君猷。苏公急忙上前,轻声道:“徐大人。”徐君猷正眯着眼睛,闻听呼唤,睁开眼来,稍稍偏头,望着苏公,脸上露出一丝吃力的笑容,道:“苏兄来了。”那厢刘水搬来一把竹椅,放置床头。
苏公坐下,问道:“不知徐兄得何急症?”徐君猷喘着粗气,道:“我亦不知。昨夜饭后,忽觉胸心绞痛,而后大汗淋漓,全身乏力。”苏公关切问道:“可曾请郎中来看。”徐君猷点点头。一侧刘水叹息一声,低声道:“郎中已经看过,并开了药方,方才刚服过药。”苏公点头道:“却不知徐大人所患甚病?”徐君猷叹道:“郎中道是风寒所致,我却疑心是绝症。”苏公一惊,问道:“绝症?”遂把眼望刘水,问道:“可是如此?”那刘水满脸伤悲之情。
苏公淡然道:“大人昨日甚好,怎的今日便是绝症?定是庸医误诊。苏某亦通晓些医道,愿为大人把脉诊断一番。”遂伸手去抓床边徐君猷左手,徐君猷一愣,那厢刘夫人早上得前来,将徐君猷左手塞入被褥中,口中道:“我等乃是请得黄州名医,断然不会误诊。”苏公点头叹息,心中暗道:这徐君猷分明在装病,若让我诊脉,必定破了他的谎言。
那徐君猷叹息道:“徐某谢过苏兄好意。常言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徐某知矣。苏兄亦要保重身体,凡事不可强为。”苏公闻听此言,心中冷笑不已:这凡事不可强为,分明就是威胁之词!那徐君猷又叹道:“苏兄来我黄州,徐某多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海涵。今苏兄种菜植麻,远离尘埃,悠然自得,何其逍遥。人生如此,复夫何求!”苏公假意点头,心中暗道:这远离尘埃悠然自得,分明是叫我不要插手过问,招惹祸事。
徐君猷苦笑一声,道:“苏兄乃当世名士,屈尊来我黄州,他日定然回擢。黄州民贫地瘠,百姓无有所求,唯望子孙读书出头。唐韩退之先生曾言:爱其子,择师而教之,於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中有求,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往后,还望苏兄多提携我黄州学子。”苏公淡然一笑,道:“苏某今亦是黄州人也。”徐君猷点点头,似甚疲惫,轻叹一声,闭合双眼,不再言语。
苏公见状,急忙起身,道:“大人且好生歇息,苏某告退。”徐君猷亦不答话,那厢刘水引苏公出了内室,经厅堂,依曲廊至府门。出门之际,苏公忽问道:“不知府上请的哪位名医?”那刘水一愣,淡然道:“苏大人好自为之。”遂令门吏合上府门。苏仁恨恨骂道:“狗仗人势。”苏公淡然一笑,亦不言语,往东城门而去。不时,却见自黄州府衙出来两人,远远尾随苏公主仆。出了东城门,那二人方才折回。
又行了一里来地,苏仁依然愤愤不平,苏公停下脚步,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