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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尾随苏公主仆。出了东城门,那二人方才折回。
又行了一里来地,苏仁依然愤愤不平,苏公停下脚步,回头张望一番,苏仁诧异,问道:“老爷看甚么?”苏公淡然笑道:“徐君猷差了两条尾巴跟随我等,想必此刻已回去禀报去了。”苏仁一惊,惋惜道:“跟随我等?我好生大意,竟没有发觉。适才那徐君猷侧房中分明埋伏了刀斧手,令我好生紧张。”苏公淡然一笑,道:“徐君猷倒也还算客气,未曾对你我下毒手。但他话外之意分明是警告于我,休要招惹是非,让我远离尘埃,悠然自得。”苏仁思忖道:“他乃堂堂知府大人,便有阴谋,老爷又怎生奈何?”苏公幽然叹息道:“我本贬谪罪人,寄人篱下,确是无可奈何。”
苏仁环顾四下,青山绿水,农田间农夫高歌耕作,不由长叹一声,道:“自来黄州,吃住不定,半饥半寒,烧山除草,翻恳种苗,施肥浇水,丰收痛饮,凡此等等,乃是老爷数十年来最惬意之时,无案牍之劳累,无朝廷之纷争。悠然自得,其乐融融。老爷又何必再去理会官场那些阴谋勾当?”
苏公叹息道:“《诗·大雅·烝民》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古人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只是……”苏仁见苏公吱唔不言,追问道:“只是甚么?”苏公脸色忽变,呆若木雕。苏仁环视四下,道上偶尔三五行人,并无异样,忙低声呼唤道:“老爷,老爷。”苏公猛然惊醒,回过神来,连声道:“我错了,我错了。”苏仁诧异不解,问道:“老爷甚么错了?”苏公道:“我误解徐大人了。”苏仁一愣,疑惑道:“误解徐大人?”
苏公面有喜色,道:“徐大人非是卑鄙小人,徐君猷还是以前那徐君猷。”苏仁奇怪道:“这其中究竟怎生回事?那杀手莫非不是受他派遣?适才那跟踪之人莫非不是他指使?”苏公表情严峻,幽然道:“我等被表象迷惑也。”苏仁如坠云雾,茫然问道:“甚么表象?”苏公皱起眉头,道:“其实徐大人早已暗示我矣。”苏仁诧异道:“暗示甚么?”
苏公道:“徐大人得力心腹乃是徐溜,如同你一般忠心,不离左右,今日为何不见徐溜?”苏仁思忖道:“或是徐溜另有他事,暂未在徐大人身旁?”苏公点点头,道:“或如你言。再者,徐大人与我言语时,先前言‘今苏兄种菜植麻,远离尘埃,悠然自得,何其逍遥。人生如此,复夫何求’,而后却又言我‘他日定然回擢’,前后之言分明矛盾。”苏仁思忖道:“前者言你现状,附和奉承;而后一想,老爷日后或被朝廷起用,予以希望,其言语便留有余地,左右逢原,此不过是官场之人狡诈之言。”
苏公淡然一笑,道:“如人死辄为鬼,则道路之上一步一鬼也。徐大人矛盾之言,便是令我疑心。而后他便言出韩愈《师说》语句来,因我心中先有成见,故未加留意,适才猛然醒悟。”苏仁奇道:“甚么语句?醒悟甚么?”
苏公道:“他道出韩愈《师说》一段:爱其子,择师而教之,於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中有求,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我未留意,在场之人益发不甚清楚,原来他篡改了其中一句。原文应是:爱其子,择师而教之,於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也,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苏仁细细琢磨,诧异道:“他改‘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也’为‘授中有求’?”
苏公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想那徐君猷饱读诗书,此文断然不会出错,更何况诸多诗文中亦无‘授中有求’一句,这一句分明是言与我听,暗示于我。”苏仁似有所悟,道:“他知道老爷必然能听出此一错句,而在场左右却不知情,只当是原文。”苏公点头道:“而此四字却是他精心构思而成。”苏仁好奇道:“此四字暗示甚么?”
苏公道:“此四字分明是一条谜语,授中有求,即将‘求’字插入‘授’字中间,便成了两个字:捄受!”苏仁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手掌上比划着,奇道:“救受?此又是何意?”
『注:捄,是救的古用字。』
苏公回头望着黄州城,眯起双眼,道:“徐君猷,名大受,此‘受’便是指他,他分明暗示要我救他!”苏仁惊诧不已,道:“莫非他被左右监控了?”苏公点点头,道:“徐君猷唯一心腹徐溜不见了,换成了妾弟刘水¨。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此外还有其余帮凶,譬如那侧房中的刀斧手。他等挟持徐君猷,令其装病劝退我,言辞隐晦,暗示我罢手,休要多管闲事。如此,又令我误以为徐君猷与他等同谋。”苏仁恍然大悟,叹道:“若换了旁人,断然难以悟出其中玄机,徐大人此番用心,定然是等着老爷来。”
苏公手拈长须,踱起步来,见道中有一石头,遂弯下身,将石头搬至道边草丛中,拍了拍手上尘土,道:“我等如何救他?”
夜深人静,偶尔闻得几声犬吠,月亮藏入乌云后,大地隐在黑暗中。
幽长僻静的巷道,摇晃着闪出微弱光亮,一个打更人歪歪斜斜提着灯笼,过了黄州府衙后门。茫茫夜色下,一条身影闪至墙下,但闻得“啪”的一声,那人的飞爪揪住墙头瓦檐,用力试扯几下,甚是牢靠,遂抓住绳索,攀爬上了墙头,而后揪住一棵树枝,上了树身,又顺着树干滑下,隐身草从中。
黄州府衙后院甚是寂静,曲廊后隐约见得高挑屋檐,那人穿过一片竹林,绕过一座石山,猫身前行,绕至后院花草丛中,环视四下,那后堂内竟还亮着灯,那光亮透过纸窗,甚是昏暗。那人嗫手嗫足至窗格下,贴耳细听,屋内之人尚未入睡,兀自在言语甚么。
来者非是他人,正是苏仁。苏公得徐君猷暗示,遂思忖救人计策,但此时此地,非比在湖州之时,除却苏仁,便无其他可靠得力之人了,苏公不由思索起严微、东方清琪、单破虏、李龙、赵虎等人。苏公遂凭脑中印象画了一张府衙草图,与苏仁细细商议,府衙后花园多树多竹,又有石山、花圃,曲径通幽,便是白天,亦少有人至,便于进退。且徐君猷卧室有一窗临后花园,可自此窗入室。
苏仁早摸出一柄短刀在手,隔着窗格细听,但闻屋内有人言道:“姐夫,纵使我等有百般不是,你又何必与自身过意不去,且先吃些则个,千万不可饿坏了身子。”苏仁听得明白,正是那刘水。苏仁又听,却不曾听得徐君猷言语,又闻得刘水叹息道:“姐夫,你怎生如此固执?今大宋天下官吏,自东京到各路州县,皆是鹯视狼顾、贪财纳贿之辈。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看那苏轼,清正廉洁,又落得个怎生下场?饥寒交迫!沿街拾粪!即便如此,朝廷念念不舍、每饭不忘,暗中遣人监视其举动言行。姐夫不信我言,屡屡与他来往,恐有一日亦要落得他一般下场。”苏仁闻听,惊诧不已。
只闻得徐君猷冷笑一声,道:“便是如苏轼一般下场,也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怎似你等鬼头鬼脑,躲躲藏藏,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苏仁听得,暗暗敬佩。又闻那刘水哈哈笑道:“姐夫所言恁的可笑。今天下官吏皆如此,何来鬼头鬼脑,躲躲藏藏?不过是彼此心照不宣罢了。权位在此,为何不谋?便是那市井百姓,愤愤然口中唾骂不止,心中却羡慕不已,心痒痒只恨无此良机。”
又闻徐君猷冷笑道:“你可告诉那李廉正,道不同,不相为谋。”苏仁听得清楚,暗道:幕后主使果然是李廉正那厮!
又闻刘水叹息道:“姐夫,今之势,如同水火,我若如此回禀李大人,他必对你下毒手。且不如先在此契约上签下名字,将此事敷衍过去,而后再商对策。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苏仁闻听,心中诧异:不知这厮要徐大人签甚契约?
那徐君猷冷笑道:“便是死,亦要干干净净。签下此约,便是毁我一世清白。你休要再言,如实回禀你的李大人便是了。”那刘水忽哭泣道:“姐夫,你纵使不为自己,亦要为我那姐姐思想……”
那徐君猷冷笑道:“呸!徐某便是毁在你姐弟二人手中!不想你姐弟二人竟假我之名,与王洞季之流贩卖私盐,伪制假盐,祸害百姓。只恨当初我瞎了眼睛,见你姐弟流落街头,甚是可怜,收留你等,却不想为自身埋下祸根。唉!天意如此,徐某无话可说矣。”苏仁听得,暗暗唾骂那刘水忘恩负义。
又闻那刘水叹息道:“姐夫果真不畏死否?我亦不再劝你,此契约先留在此,姐夫何时醒悟便何时签字,我先回房歇息去了。来人!”那刘水吆喝一声,闻得有数人应答。又闻那刘水道:“你等好生照顾徐大人,若有半点闪失,打断你等双腿!”但闻数人唯喏。苏仁估摸有四五人,心中暗暗思忖对策。
苏仁等候片刻,料想刘水已经离去,又侧耳细听,屋内甚是安静,方才沾了口水,估摸着窗栓方位,小心湿破窗纸,凑眼看去,烛光下见得:徐君猷躺在床上,正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蚊帐顶。桌上有四碗未动筷的饭菜,筷箸边有一张纸并墨笔砚台;桌旁坐着一汉子,家丁模样,手中兀自拿着一柄钢刀!苏仁心中暗道:其余几人应在门外书房或厅堂内。
苏仁又等候些时辰,见那家丁哈欠连天,倒身伏在桌上,不多时竟扯起鼾声。苏仁见时机到来,用指甲在窗格上弄出轻微响声,那徐君猷闻得,转头来看。苏仁伸进一根手指,勾开了窗栓,悄然打开窗扇,徐君猷见状,大喜,遂探身取过床榻上的鞋子,在被褥中穿了鞋子,而后蹑手蹑足下得床来,顺手拿过那桌上契约,小心翼翼爬上案桌,翻出窗台。苏仁接住徐君猷身子,抱将下来,而后取过案桌上几份卷册,遮住桌面两只鞋印,又轻轻合上窗扇,并小心将那窗栓复又回位。
徐君猷熟知后花园路径,遂引苏仁至后门出了府衙。过了两巷,苏仁欲往东城门,徐君猷低声问道:“怎生出城?”苏仁道:“我早已备有绳索,可寻个僻静无人,顺绳而下。”徐君猷思忖道:“此时刻我不便出城。”苏仁不解,道:“我家老爷正在等候大人。”徐君猷道:“今非躲避之时,那厮一旦醒来,必然事发,时机甚是紧迫,我当先发制人。”苏仁诧异,道:“大人怎生先发制人?”徐君猷道:“你随我即刻去见黄州兵马统制马踏月马将军并通判蔡真卿蔡大人,共商擒贼事宜。”苏仁稍有迟疑,道:“他二人是否可信?”徐君猷道:“马踏月马将军乃是徐某同乡,交情甚厚。蔡真卿蔡大人到黄州只四月,为人清高,刚直廉正。皆是可信之人。”苏仁点头。
徐君猷引苏仁走街穿巷,在南城一深巷内寻得马府,苏仁急急扣门,唤醒马府家人,那家人提着灯笼,颇有些愠怒,但闻听是知府大人要见马将军,遂引徐君猷入得院来,又去唤马踏月。那马踏月睡得真香,闻得家人呼唤,甚是恼怒,早自床头抽出一条钢鞭,冲将出来。那家人唬得半死,回身叫道:“徐大人救我。”那马踏月闻听是徐君猷,急忙抛了钢鞭,问道:“徐大人在哪里?”徐君猷急忙自廊下闪出,马踏月辨出徐君猷,急忙上前施礼,问道:“大人何故深夜造访?”又望见苏仁,奇道:“此是何人?”徐君猷低声道:“且屋内言语。”马踏月点头,忙令家丁掌灯,又入内室穿了衣袍,复又出来。
三人坐定,徐君猷遂将事情前后一一道来,那厢马踏月气得咬牙切齿,站将起来,道:“踏月即刻召集兵马,定要生擒那李廉正、王洞季一伙狗贼。”徐君猷急忙道:“此案干系重大,非同小可,且徐某并家眷亦牵连其中,若冒然行事,恐招惹闲言。我之意,将军一面请来蔡真卿蔡大人,此事由蔡大人出面;同时调集人马,准备缉拿贼人。”马踏月不多言,遂令家人唤来心腹张林、李青,又取出贴身令箭,交与他二人,令张林速请蔡真卿蔡大人前来,令李青召集城中兵马,把守各处,未得徐大人令不得擅开城门。
约莫半个时辰,张林引蔡真卿到来议事厅,马踏月早已全身披挂,一对十八节钢鞭置放在案桌上。三人见礼后,徐君猷将前后大致说了一番,蔡真卿闻听,大惊失色,道:“有这等事情?李廉正李大人竟是主谋?蔡某与他相交三四月,竟未能看出其本性来。”徐君猷点点头,叹道:“徐某与他相交近三年,竟被这厮蒙蔽,未有丝毫察觉。”马踏月恨恨道:“他身为提举常平盐茶司,竟然贩卖私盐,朝廷任命此等人,岂非令鼠守粮、养狼看羊?”
蔡真卿皱眉思忖道:“李廉正乃是朝廷命官,若无真凭实据,恐其反咬一口。”徐君猷笑道:“蔡大人所虑不无其理,无有证据,我等岂可因几句言语擒他?可惜李廉正得意忘形,竟留下一桩证据在我手上。”蔡真卿问道:“大人有何证据?”徐君猷自怀中摸出一份契约,道:“此便是李廉正亲手所书:盐利分配之约定,他欲邀我同流合污。”立在徐君猷后侧的苏仁暗道:刘水好一番威逼利诱,原来是要徐君猷签下盐利分配之约定,若是签下名去,自此以后徐君猷便受制于人,休道是黄河,便是跳进长江亦洗脱不清。
蔡真卿急忙取过契约,看罢,不由勃然大怒,道:“官商勾结,贩卖私盐,坏我盐法,挟持知府,兀自猖狂!此贼不除,我等有何面目见黄州父老?”马踏月霍然起身,抓过钢鞭,道:“末将愿听二位大人调遣,缉拿贼人。”徐君猷望着蔡真卿,蔡真卿迟疑道:“只是徐大人家眷……”徐君猷恨恨道:“他等为了私利,欲害我性命,哪里是甚么家眷!”蔡真卿赞叹道:“有徐大人此言,无虑也。”三人遂商议擒贼事宜:兵分三路,其一,徐大人亲引一路围住李府,擒拿李廉正;其二,蔡大人引一路围住府衙,擒拿刘水姐弟并帮凶;其三,马将军引一路,又分两支,出城缉拿王洞季,查封河埠盐库。商议罢,马踏月遂令部下召集人马,分兵行动。
且说徐君猷引一路人马直奔李府,苏仁同往。到得李府,徐君猷令军兵翻墙而入,开启大门,率众冲进府内。此时刻,天尚未亮,有两名早起的家仆正打扫庭院,见军兵杀进,唬得半死。徐君猷询问李廉正居室何处,其中一名家仆哆哆嗦嗦,只道是北厢房逍遥居。徐君猷遂令其引路,那家仆跌跌撞撞引众来到北厢房。徐君猷借着晨光,隐约见得“逍遥居”匾额,料想便是此处,遂令军兵破门而入。
一名彪悍军兵冲将上去,奋力飞起一脚,不想那门并未上闩,那军兵踉跄一下,险些扑倒,幸得身快,方才稳住。几名军兵冲入室内,不多时,那彪悍军兵匆匆出来禀报:“大人,未有活口,只床上两具尸首。”徐君猷闻听,惊诧不已,急迈步入得逍遥居。苏仁紧跟其后。过了厅堂,掀帘入得内室,早有军兵打着灯笼立在床边,那床上赫然躺着两人,被褥早被军兵掀翻在地。那彪悍军兵道:“适才小的冲将进来,直扑床第,见床上睡着人,一把掀去被褥,喝令起来。不想他二人竟纹丝不动,小的诧异,又用刀背拍了数下,无有动静,方才上前试探,却原来早已死去。”
徐君猷遂令众人退下,留下苏仁。苏仁探头望去,床上一男一女,女内男外,一丝不挂,那女子约莫二十上下,颇为妖媚,可惜早已玉陨香消。那男子四十开外,留着胡须,脸色苍白。徐君猷上前细看那男子,叹道:“确是李廉正。”苏仁提着灯笼,近得床前,察看李廉正尸身,又察看了那女子尸首,道:“未见致命伤迹。”徐君猷环视四下,喃喃道:“世间竟有这等巧事?我来擒他,他竟死了?”苏仁退后几步,低声道:“莫非大人疑心……”徐君猷思忖道:“我等行径隐秘而神速,绝无走漏风声之可能,或是巧合而已?”徐君猷不及思索,遂与苏仁退出逍遥居,令两名军兵把守逍遥居,其余军兵封锁李府,将李府上下一干人等拘至院中。徐君猷见天色渐亮,又令苏仁速速出城,接引苏公前来。
苏公在东坡雪堂苦候一夜,心中焦急,直等到东方发白,仍然不见苏仁身影,唤过苏迈,父子往黄州城赶去。行至半途,见得苏仁奔来,苏公急忙迎将上去,见苏仁面带喜色,料想大功告成。苏仁遂将救人、擒贼之事相告,直听得苏公心花怒放,又言到李廉正已死,徐大人有请老爷前去。苏公连连点头。主仆三人赶到城中李府,徐君猷闻听苏公到来,流水奔将出来,拉住苏公双手,几将哽咽,道:“若非苏兄相救,我命休矣。”苏公笑道:“徐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徐君猷叹道:“那日,我等窥破他等勾当,徐某甚是恼怒,他等耳语相告:徐某家眷亦在其中,徐某自身亦难脱干系。徐某惊诧,只得权且忍下性子,欲探查他个究竟,不想竟被他等囚禁。闻苏仁爷言,那日你二人亦被追杀,幸得脱身,好生凶险。”苏公淡然一笑。
二人言语间到得逍遥居,苏公问道:“仵作可曾勘验尸首?”徐君猷摇头道:“且先请苏兄勘验。”苏公笑道:“苏某亦不过常见仵作检验尸首,知晓些皮毛而已,若令我替代仵作,恐误大事。”徐君猷道:“此事不宜声张。苏兄且先勘验,而后自会唤仵作前来。”苏公入得内室,环视室内,近得床前,俯身察看李廉正尸首,先察看头部,又捏开其嘴口,察看舌齿,而后又察看双手十指。苏公看罢李廉正尸首,又细细察看那女子尸首。
苏公验罢,道:“乃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徐君猷紧锁眉头,道:“果真是被人所杀。”苏公点头,忽见女尸内侧有异物,急忙探身过去,小心拈起,却原来是一块污泥。苏公见着地上被褥,似有所思,遂问道:“发现尸首之时,可曾覆盖此被?”徐君猷点头道:“正是,军兵言他二人在被中有如睡觉一般。”
苏公遂令苏仁摊开面被,那新被面上赫然有两团脏渍,苏公俯身下来,道:“那时刻,他二人睡得正香。那凶手摸将上床,压在二人身上,左右手齐出,一并捂死二人?”苏仁望着脏渍,似有是所思,道:“那厮自然不会脱去鞋子,用力之时,在被面上留下痕迹。”徐君猷疑惑道:“苏兄言:那厮一举杀死两人,委实难以令人置信。”苏仁思忖道:“若如此,此人好生力气,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