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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婆婆妈妈的告诫与叮嘱,只有复仇。
吕布单骑阻敌,待支就塞吏卒全部出东门列阵,吕布高喝一声:“跟我杀!”
“咚咚……咚咚……”
战鼓声响,声音很低。
“咚咚……咚咚……”
吕布抬头一看,城门楼上,那是苓儿在擂鼓。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一个眼神:无论遇到多么大的险阻,记得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又有人与苓儿共同击鼓,抬头望去,那是岳父严瑜,岳母黄氏在他身旁。
城头上多出些许女眷,手持强弩,不退后一步。
这些是随军的军属,与党人的家属。
还有老人和孩子,一个个带着满腔的仇恨,守在支就塞城头之上。
他们不要南下,要亲眼看着,吕布为自己的郎君、儿郎、父亲报仇!
“咚咚……咚咚……”
四城战鼓,吕布对成廉说道:“领一百弟兄守城。”
“嗯!”
成廉是天生的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无论他多想与吕布杀敌,他都默默地点齐人马,返回城中。
“杀!”
战鼓声中,支就塞吏卒的喊杀声,气势如虹。
复仇的火焰,燃烧在塞外草原上,融化了冬日的积雪。
苓儿看着吕布浑身赤红,渐渐远去远去,口中轻吟一曲《伯兮》: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第162章 噩梦之下()
拓跋匹孤认为,吕布收拢部队,是准备直接顺东门北上,杀向他的帅台。死都没想到,吕布向东一路冲阵。
东向鲜卑兵,被吕布杀了数百,又被匹孤召回数百,仅有千余人。
吕布这杀神,带了四五百人,他们除了逃,还能想什么?
策马掩杀,弓弩箭矢,吕布屠尽了这些鲜卑人。转而向西,再与这两千人掩杀。
杀进了城西两千人,夜幕即将来临。浴血奋战四个时辰的吕布,和支就塞吏卒,根本不知道疲惫,策马直奔城北。
北面,五千人不止。
吕布倒拖一杆方天戟,冲入敌阵之中,便是单方面的屠杀。鲜卑人,畏惧了这个杀神,疲于奔命,无论这拓拔匹孤如何下令,发了疯似的奔逃。
直到,一支万人部队加入了战场。
拓拔部人到了,只见拓跋拔拔指着吕布一声高呼:“围而杀之,为我拓跋人报仇。”
复仇者,遇到了复仇者。
五百骑,遇万骑。
鲜卑人分为七部,将吕布和支就塞吏卒,团团围在里面。无论他们怎么围,吕布总能带人杀出一条血路。
渐渐的鲜卑人心凉了,月光之下,那斑斓的角端弓那里,就是吕布所在。却无人敢能够阻拦他手中的一杆方天戟。
身后的吏卒,奋勇杀敌。从五百人,变成了四百人,又变成了三百人。
气势仍在!
气势如虹!
直到剩下了八十人,那都是支就塞最早的班底。这个数字不再减少,一个个环首刀砍断了,就去夺鲜卑人的马刀。
战马疲了,就去夺鲜卑人的战马。
这群杀红眼的饿狼,让拓拔匹孤看着胆寒,口中不停大吼:“不可能,不可能!”
无论如何,人是会累的。
他就不信,吕布能够屠尽这一万人。
直至最后,拓拔匹孤脑中灵光一闪,吕布携汉帝北上,不可能单人独骑来救支就塞。
为时已晚。
北方,突然“呼”的一声,火光冲天。
汉人的骑兵,不下万人,光是那喊声,就够鲜卑人胆寒的了。
“不可能,这么大批的部队,是怎么悄无声息的绕到北向的?”
拓拔匹孤发疯的似的大吼道:“宇文莫那呢?宇文莫那呢?”
宇文莫那,在北归的路上。
“拓跋部大人,拓跋拔拔情降!”
拓跋拔拔见汉军来,连忙一声高喝。
其余六部大人,这时也随声附和:“拓跋部情降!”
“不受!”
吕布一声冷哼,弯弓搭箭,射向拓跋拔拔。
北向的汉军,加入战场。高居帅位之人,便是那皇帝刘宏。
眼见吕布策马冲阵,很久了。皇帝刘宏这时跃跃欲试的,对驾车的蹇硕大吼道:“快,出击,朕要冲在最前面。”
“好!”
蹇硕策马,嘴里答应着,越是越来越慢。哪能让皇帝刘宏加入战场啊,在整个军队腹地最为安全。
又失败了,葬送了整个拓跋部青状。
拓跋匹孤不甘心,有怎能甘心?
所有部署,所有谋略,付诸流水。明明是必胜之局,却再一次败在吕布逆天的武力之下。
武力万夫不当,也就算了。
偏偏这个吕布,智虑过人。只身犯险,哪怕折了数百人,也要四处掩杀,四处冲阵。
为得就是全歼他拓跋部部队。
如今,北有大军,西有支就塞守军,唯有轻装简从,向东逃去。
东逃,希望吕布留下的伏军是一群废物吧。
拓跋匹孤换过一身汉服,策马东逃。他真希望,吕布的人,能把他拦下。
这一路东逃,只能入汉地。
又得去伺候白夫人那个老女人。
天妒英才,我拓拔匹孤,智略无双,为何会落得这步田地?
……
东边,关中二剑,等得焦急。
一千军,眼望一人,夜色中策马来,立即擦亮了眼睛。
“老二,这人好像是来报信的。”
宋建皱着眉头,眼望此人一身汉服,见此处火把通明,直奔此处而来。
“大哥,没准是那拓拔匹孤东逃。”
老二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久闻那拓拔匹孤多智,不管是不是他,砍了便是。”
“诶,宁枉勿纵,岂是圣贤之道?”
宋建眉头轻蹙,引经据典,开始教育二弟。岂是他心中有莫大的仇恨,但他决不能因为这仇恨,伤害一个好人。
弟兄二人正吵着,有人来报,来人在前面小丘处,改道向南了。
“快追!”
宋建一声令下,数十人一队,分四队追拓拔匹孤而去。
拓拔匹孤微微一笑,这里有一个汉军的园。园内之人逢战事,早已南迁,拓跋匹孤寻一竹竿立在马鞍桥上,拖裘衣支在上面。
夜色中,拓拔匹孤下马,将草人伏在马上,挥刀斩马臀。
马吃痛,继续狂奔,而拓拔匹孤一路再向东,准备走幽州入汉地。
看着汉军追马而去,匹孤骂了一声废物。
眼前浮现出白夫人那张满是风韵的脸庞,自言自语道:“好在这个老女人,还有几分姿色。”
……
支就塞,喊杀声渐退。
满地的鲜卑人尸体堆积在一处,立起一座京观。
皇帝刘宏,修书尚书台,诏令吕布为五原太守,掌并北四郡之兵事。又拟私书,痛斥臧旻。
吕布和支就塞吏卒彻夜未归,和刘侃配合全歼了头曼城那里,一支残留的鲜卑部队。
又在草原深处,找到了鲜卑藏在那里的牛羊,和随军女眷。
“挑一些姿色好的带走,剩下的一个不留!”
……
翌日,金甲、陈治坟前,鲜卑女人五花大绑。
吕布双膝跪地,痛哭流涕,而后命人将这些颇有姿色的鲜卑女人,烧与金甲、陈治。
也算还了这两个老光棍,一生夙愿。
苓儿,在鄣尉府中,耳中听着惨叫,死死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知道吕布的愤怒,不是这一场战役可以平息的。
但是她真想去劝劝吕布,战争之中,这些随军军属无罪啊!
皇帝刘宏,亲自祭拜了支就塞一干死去的吏卒,而后轻拍吕布肩头说道:“不如朕封你个渡辽将军吧。”
“不用了,这个冬天治理好五原,明年荡平西部鲜卑。”
吕布说完,看着兄弟们的坟墓,怒火仍是难平。这个冬天,要让鲜卑人笼罩在噩梦之下。
第163章 听檀石槐话兵事()
弹汗山,啜仇水,鲜卑王庭。
檀石槐端坐在虎皮王座上,听宇文莫那讲述着,拓跋匹孤,是怎么样两次挥师汉地,葬送掉西部鲜卑大半兵力的。
檀石槐的脸上,一直是波澜不惊,仿佛在听故事一样。每次听到吕布策马冲阵,脸上都漏出一脸的兴奋。
“这吕布太强了!”
宇文莫那叹了一口气,对檀石槐说道:“檀石槐大人,匹孤小儿用尽浑身解数,已经将吕布置于死局,他总能死里逃生。”
“万夫不当之勇,真能挡万夫吗?”
檀石槐饶有兴致的反问宇文莫那:“如果哪日,吕布策马冲你宇文部大营,应该怎么做?”
“臣倒是想过,吕布若来,数百骑阻路。置拒马、绊马索、拦路,备套马绳、渔网、捕兽夹。犹如猎猛虎,切不可让猛虎冲入人群之中。”
宇文莫那想过如何对付吕布,不能与其正面交锋是肯定的:“但那吕布,支就塞一战,扛马入阵,恐交锋之时,他也有破解之法。”
“我的父亲投鹿侯,曾在匈奴从军三年。他告诉我,有多少种战法,就有多少种破解之法。”
檀石槐站起来了,伸手示意宇文莫那跟上。
出大殿后门,是巍峨的群峰。登石阶而上,眺望远方,视线穿过群峰,俯览整个草原。
“战争,不单单是深谋远虑。人人说那拓拔匹孤,智虑过人,可为一世人杰。在我看来,他根本就不懂战争。”
檀石槐继续登石阶而上,宇文莫那恭敬的跟在后面。
多少年未与檀石槐大人像这样交流了。这些年,连年犯边,檀石槐大人不准占汉人一城一地,只是劫掠便归。以为他在啜仇水王庭,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没想到这一谈,忽然发现他比起当年,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从容。
西部鲜卑时逢大难,檀石槐大人宠辱不惊。看来这是要重用自己了,给自己些许点拨。
“如果只是单单兵力、谋略、兵器对战,那我鲜卑,永远入不了汉地。汉人有长城阻我骑兵,攻入汉地已属不易,从容而退,难比登天。”
檀石槐指着面前的高柳县说道:“汉人和匈奴人打了四百年,只是高柳一县,那就有无数的读书人,满腹韬略。幽州还有牧马苑,有织造纺、冶铁工坊。坚固的城池和富庶饿田庄,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知道我这些年,为何只是劫掠汉地,从未占过一座城池吗?就是因为汉人实在是太多了,我鲜卑三部人口,还不及这汉朝边郡。我们需要不停的劫掠,不停的向汉人示威,让越来越多的汉人,成为我们的助力。”
听着檀石槐的话,宇文莫那这才知道,檀石槐不是不是不想占领汉人的城池,更不是没有深谋远虑,只是他认为,时机还不成熟。
“如今,整个草原,都流传着并州吕布的传说。我鲜卑人这些年,给汉人留下强大的印象,几乎断送了。”
檀石槐语气仍是波澜不惊,丝毫没有为这些事而惋惜。宇文莫那可以清楚的看到,檀石槐眼前一亮,继续说道:“但,这也是莫大的机遇。只要战场之上,堂堂正正的胜了吕布,整个大汉边关,必闻我鲜卑人之风,而丧胆。”
“大人,虽然您说拓拔匹孤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战争,但我觉得他已经做得够好了。你是没看到,那吕布手中一杆方天戟,说句您不爱听的,假以时日,恐怕您都不是对手了。”
宇文莫那说出心中的担忧,曾经他认为,地面上最强的人,就是檀石槐。但见过吕布之后,他改变了印象。
不是他觉得,那吕布现在就能比过檀石槐。但是吕布才十六岁啊,再有三四年,吕布及冠。而檀石槐大人,明年便是不惑之年了,开始走下坡路了。
“我有多少年没上战场了!”
檀石槐一声感慨,随意的箕坐在看台上的石凳上,示意宇文莫那坐下,对他说道:“年轻时,我也带着你们策马冲入乱军之中。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一人死,整个鲜卑土崩瓦解。”
说到这,檀石槐想到了自己的儿子。纸醉金迷难成大器的和连,若是他再争气一些,恐怕如今又是一番景象。起码他可以亲赴西部鲜卑,指挥军队去会会吕布,不用担心自己身故之后,一生创下的这片基业,毁于一旦。
脸上有意思愁云转瞬即逝,檀石槐用长者的口吻,继续对宇文莫那说道:“说远了,与你讲讲这匹孤吧。”
“早就看他有些小聪明,但若说能成大器,还是要些许历练的。他太狂傲了,狂傲到枉顾族人的性命。”
檀石槐说到这里,努力克制着怒火,但宇文莫那可以看出,他眼神中充满了怒色:“我鲜卑大人何以为大人,那是族人给的荣耀。阿爷身死,匹孤无动于衷,更别说族人了。
汉人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那匹孤小儿,就是知彼不知己,方每战高开低走,败得一败涂地。焚柱、烧城门、决水,这些都是攻城的常规战法,匹孤不屑一顾。
还说他通读汉家典籍,李陵五千步兵,鏖战匈奴八万骑兵。耿恭守疏勒城,二十余人守了近一年。
他以为置鞬部万余奴隶,无论如何都能踏平支就塞。“
“白日做梦!”
檀石槐还是没压住心中怒火,一只手种种的拍在石案上。
“砰!”
一尺厚的石桌,硬生生被敲去一角。
“有些时候,士气、决心才是最重要的,淮阴侯有背水一战;楚霸王有破釜沉舟。你让那匹孤小儿去试试,哪怕是最亲近的族人,一准四散逃窜。”
“战争的精髓,那是士气。我一直想让汉人,听说我鲜卑人来了,士气全无。哪怕有张良、陈平为谋,项羽、韩信挂帅,给他一支哀兵,也是必败无疑。”
“而那拓跋匹孤,他就是有能力,将任何一支部队,瞬间化为一支哀兵。”
第164章 卿,有钱否?()
宇文莫那没想到,檀石槐居然将拓拔匹孤,看得如此透彻。或者说,檀石槐从未出啜仇水,却能将边关之事,了解得事无巨细。
匹孤如何攻城,宇文莫那自己都是只是听说,没想到檀石槐了解得那么细。他在汉军之中,一定还有人。
这个人,也许就在支就塞中。
一针见血,将拓拔匹孤的致命根结道出,宇文莫那有一问,打断檀石槐问道:“大人,您觉得我能带出一支什么样的部队?”
“你太爱惜自己的羽毛了,而且你眼中只有一个宇文部。”
檀石槐将宇文莫那根结一言蔽之,轻拍他肩头对他说道:“什么时候,你眼中是整个鲜卑,你就能为鲜卑王。什么时候你眼中是整个天下……”
“大人,臣不敢!”
宇文莫那听檀石槐说他能为鲜卑王,一下子就跪下了。
“起来!”
檀石槐伸手将宇文莫那拉起,对他说道:“和连什么秉性,你应该知道。和连子蒲头年幼,成年之时,若是不成大器。我也得效仿汉家先贤,禅位于能人了。”
“大人,您……”
宇文莫那死都想不到,檀石槐能说出这样的话。
“诶!”
檀石槐一摆手,对宇文莫那说道:“西部鲜卑是你的天下了,今年无粮、无盐,损失了大批的牛羊、人口、马匹。这些东西都是要你从汉人那里讨要回来的,而且吕布明年想扫平西部鲜卑,这个冬天一定会滋饶我西部鲜卑各个小部落。”
“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请大人指点。”
宇文莫那,谦恭得像个汉家学子,颔首施礼。
檀石槐知道,他抓到了宇文莫那最在意的点。他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西部鲜卑之主,如今已经是了。
再抛给他另一个目标,鲜卑王。够他热血沸腾的了。
“聚集鲜卑各部贺六浑、亦洛瑰、射雕人,练成一支死战之师,只要没有吕布的部队,坚决屠杀。继续让汉人,见我鲜卑人闻风丧胆。”
“以前,吕布只有一个支就塞,现在他拥有了整个并州。这么大的地方,他一人如何能守?”
檀石槐说完,宇文莫那眼神一亮。他也不是庸才,随即引申起来:“那吕布如今扬名塞外,我多线滋饶,然若来救定是疲于奔命。他若不救,那将士们必将寒心。”
“我看我身故之后,也就只有你能继承这鲜卑大业了!”
檀石槐轻拍宇文莫那肩头,对他说道:“记住了,你我眼中,是整个天下。”
“是!”
宇文莫那胸中燃起了一团火,这团火焰照耀下,传说中繁华富庶的洛阳,尽收眼底。
……
快到正旦了,皇甫嵩安抚了羌零王零混,挥师北上。点齐北地郡边军万人,半路便听说边关大捷,四处都是吕布的传说。
但是没有人通知他班师,只能继续北上,本想着面君。
没想到,皇帝刘宏在他到之前就启辰返回洛阳了。
身为皇帝,他是第一次见到战争的残酷。一场大捷,刘宏热血沸腾,吕布带他见了仓中党人。立即宛如一汪冷水,泼在身上。
见到了张俭,被支就塞人称为元节公的人,宦官们则称他为党魁。
刘宏身边大儒太多了,杨赐、蔡邕、刘宽,每一个人都是上朝指点江山,下朝诗词歌赋。
却总有一种感觉,无人比得上这个张俭。
张俭既没有指点江山,也没有诗词歌赋,只是和这皇帝刘宏聊聊往事,聊聊这个党锢之祸。
声音不大,也没有吕布那种慷慨激昂、催人泪下,就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讲着身边发生的故事。
刘宏却听得孜孜不倦,明明是听故事,却比欣赏多么美丽的诗赋,都要引人入胜。
其中所引发的遐想,与张俭交流一番,更是收益颇丰。
事后,吕布告诉他,吸引他的东西,叫做经历。没有历经过生死,没有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