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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您不能否认,小伽父亲的死跟您离开他有关吧?”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她手中的帕子已经哭得湿透了,“要是我知道他会那样自暴自弃的猛喝酒,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他的。”
“可是您为什么不把这一切告诉阙伽呢?他似乎一直都在怪您。”
“这孩子心地跟他爸爸一样善良,当年他爸爸很恨我另嫁他人,可见了我,却总是说些祝福的话,而这孩子,明明恨我害死他爸爸,却愿意在人前替我隐瞒他是我私生子的秘密。”
“对呀,甚至连我都被骗了。”叶梨若不由得苦笑。
“当时小伽的爸爸去世后,我很想接他回傅家,可傅家怎么说也算有头有脸的家族,怎么可能接纳媳妇有一个私生子的事实?我公公说了,如果认了小伽,我就分不到半分财产,而小伽这孩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这件事,宁可四处流浪,也不愿意跟我回家。
“直到我先生过世了,公公又中风住在医院不省人事,留下偌大的公司无人管理,他才肯回来帮我……可没想到,这时报纸出现了一些难听的话,不知道我跟他真正关系的人,把他说成是我的小情夫,简直可笑之极。”
我也是那个相信谣言的可笑之徒。叶梨若暗自幽叹。
“为了避谣,他离家出走,没想到却遇见了你……其实,我应该感谢你的,因为,你离开他去英国以后,他就彻底的改变了,从前懒懒散散的,可是后来却变得发奋图强,一开始,他帮我打理生意,只是为了不让傅家那些亲戚欺负我,但后来,他是为了让自己配得上你……
傅太太靠在沙发上,漫长的回忆让她体力耗尽。
“唉,小伽以为我爱钱胜过爱他,为了让我拿到傅家的财产,居然发誓不公开我们真正的关系,真是个傻孩子,误会我也就罢了,谁知道他竟为了信守承诺,连你都隐瞒了。”
将那封信塞进叶梨若的手中,无限恳求地看著她。
“若若,我好像总是做错事,从前,为了让小伽的爸爸好过一点而离开他,却反倒害死了他,现在,想给小伽优渥的生活,却让人误会他是吃软饭的小白脸,我希望这一次没有做错,拜托你,帮我把小伽找回来吧!”
依稀记得,当年他们初识的时候,任凭傅太太千万般恳求,费阙伽那个笨家伙却仍然执意要抛下富贵的生活,只身流浪天涯。一方面,是想替母亲避谣,另一方面,大概他的心中仍然怨著母亲吧?
可后来,他却主动回到傅家,放下那颗自尊心,接受继父的遗产,每日面对他始终不能真正原谅的母亲,这是他作为一个骄傲的男子,所能付出的最大牺牲。
而这一切,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可以配得上她。
他是那样的在乎她……
信纸轻而薄,但此刻落在叶梨若的手中,却感到沉甸甸的。
吉他在手中弹奏,耳边是隆隆的音乐声,眼中是昏暗的灯光。
这间乌烟瘴气的酒吧,在夏天的夜里显得特别炎热。
从前父亲就是在这儿演唱,在这儿认识了母亲,如今他又回到盛满童年记忆的地方,但却物是人非。
老板换了人,昔日的酒保和服务生也换了一批人了,虽然感到有些落寞,但没人认识他,也是好的。
这样,他就可以冒充一个不得志的流浪歌手,像父亲那样在这儿演唱。
唱的,还是从前父亲写的歌。
这些歌,父亲临终前曾嘱咐他把乐谱烧毁,但在担任“傅氏”总经理的那段日子,他却把乐谱卖给了世界最大的唱片公司,由当今最走红的乐团演唱它们。
於是,这些默默无闻的歌曲,一夕之间登上了摇滚乐的排行榜冠军的宝座。
父亲如果知道有这一天,想必会很开心吧?
他终於证明了父亲并非没有才华,只不过,没遇上好机会罢了。
喝下一杯啤酒,费阙伽继续弹奏手中的吉他。
酒有些烧喉,让他的声音变得格外沙哑,也格外迷人。
不在乎周围是否有掌声,也不在乎一夜的酬谢劳有多少,沉浸在这间小小的酒吧里,只是为了让一颗受伤的心得到暂时的宁静。
他知道丢掉总经理的身分,充当一个小歌手,是很没有出息的事。
但就算再有出息又怎么样呢?
这两年,他全力打拚,挤身上流社会、拚命挣钱,一切都是为了她,却万万没有想过,到头来,在她的眼里,他仍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曾经过用女孩子的钱,难道就是永远也无法饶恕的罪过?
他恨自己曾经走错了堕落的一步,更恨自己无法向她坦言他是私生子的事。
“费,那边有位小姐想请你喝杯酒。”店经理走过来对他说。
自从他在这儿演唱之后,无论穿著有多不体面,胡子再长、头发再乱,总会有小姐请他喝酒。
他不是男公关,自尊心让他一再拒绝,可老板却说,如果他再拒绝,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丢掉一份工作无所谓,但这里是父亲曾工作过的地方,他著实舍不得。
於是,他不得不铁青著脸走过去,仰头喝尽一杯酒,一声不吭,让那些小姐们觉得他这个人无趣,久而久之,自然也就不会再来找他了。
今天,他也打算这样做。
然而他却惊呆了。灯光闪烁下,他看到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此刻的叶梨若,恢复了昔日染黄的大波浪鬈发,银亮的露肚装,颊边点著一颗晶莹的蓝色泪痣,跷著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托著一杯香槟摇晃著,笑望他。
他注意到,她的颈项间缠绕著一条红宝石项练,正是他送给她的。
“费先生,我好喜欢听你的歌哦!”她朝他调皮地眨眨眼,“等会儿一起吃个宵夜,怎么样?”
“我不是男公关!”他没好气地撇过头去。
本来,乍看到她,心中欣喜若狂,但她对他说话的样子,活像是富婆包牛郎出场,让他怎能不动气?
“不肯给面子?”叶梨若恶作剧似地笑,“好吧,经理,那就另换一个吧!”
“小姐,他只是来唱歌的不懂事,您别见怪,”店经理连忙赔不是,“我们这儿的杰米、奎恩呀,都比他有趣得多,一定能让您满意的。”
费阙伽一听,更加火冒三丈,他无法想像,别的男人陪著她吃喝玩乐的模样。
“不用了,经理,就让我来伺候这位小姐吧!”他一把抓住叶梨若的手臂,把她拎起来,“这位小姐,想去吃宵夜是吗?我一定陪你吃个够!”
“哎呀呀,急什么?我现在还不饿呢!”叶梨若懒懒地靠到沙发上,“不如,我们先来玩一个游戏吧。”
“游戏?”看到她像一个浪女似的坐在这灯红酒绿的地方,他都快气昏了,她还要玩什么游戏?
“对呀,趁著人多,大家围成一个圈,来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怎么样?”
“好好好!”四周的男女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统统像顽童一样鼓起掌来。
“嗯,从我开始!”叶梨若兴高采烈,“我二十四岁的时候被人“强暴”,可是居然爱上了那个“强暴”我的混蛋。”
说完她似笑非笑地盯了费阙伽一眼,在众人的唏嘘声中。
於是,从左到右,围成一个大圈的人,开始说“真话”,无论上面的人提出再惊悚的问题,下面的人也得据实回答。
比如,夺走你处男之夜的真是你的女朋友吗?你是否想过要在大厅广众之下裸奔?如果杀人不犯法,你会杀死自己的情敌吗?如果外星人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如果世界末日到了,你最想跟谁做爱?
这些问题,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问,最后,又轮到了叶梨若。
只见她邪邪一笑,对著坐在角落里的费阙伽问:“你跟傅太太到底是什么关系?”
费阙伽一愣,没有回答。
“不说真话,该罚,该罚!”众人起哄。
叶梨若站起来,洋洋得意地走向这个违规的人,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魔头,“嘿嘿,这位先生,你知道如果违规,该受怎样的惩罚吗?”
费阙伽毫不畏惧地把头转过去。
“我告诉你,如果违规,那么提问的人就有权力对你做任何一件事,哈哈,现在你得小心了,我要做一件让你吓得心脏病突发的事。”
她难不成能把他吃掉吗?
他不以为惧地轻哼一声。
但费阙伽马上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她接下来的举动果然能把他吓出心脏病。
只见叶梨若忽然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脑袋大力扭过来,然后……狠狠地吻住他。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火辣辣地吻他!
费阙伽只觉得脑袋空了,耳边仿佛有一只蜜蜂,在嗡嗡地飞:心潮像大海,汹涌澎湃。
但有一点非常奇怪,那些围著他们看好戏的痞子居然没有起哄,四周安静得反常。
他被迫享用了她的吻,任她的舌在他嘴里探索,直到她气喘吁吁的放开他……睁眼一瞧,竟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
刚刚还沸沸扬扬的酒吧,一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有黯淡的灯光伴著他俩。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也喘息著。
“他们收了我的钱,当然会自动消失。”叶梨若白了他一眼。
“你……”他顿时气结。
“有钱能使鬼推磨,本小姐有的是钱!”她凶悍地叉起腰,“姓费的,我现在宣布——我要再次“包养”你!”
看著她那张恶作剧的苹果小脸,他不由得笑了。
“小姐,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记者,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恶狠狠地威胁。
“我有秘密吗?”
“你见不得人的事还嫌少?比如,你是一个私生子;比如,你的亲生母亲是傅太太!”得意地昂起头。
“若若你……”费阙伽瞠目结舌的看著她,“你知道了?”
“是你妈妈主动告诉我的,可不是我逼她说的哦!”她马上换了一脸无辜的表情。
“若若……”费阙伽低下头,“我不是存心瞒你的,只不过我答应过要保密,毕竟,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不想她得不到财产,也不想她因为我这个私生子而名誉受损。”
“让人误会你是她包养的小白脸,她的名誉就不会受损了?”她敲敲他的木头脑袋,“笨蛋!”
他一时间哑口无言。
“哼!费欠佳,我这次找到香港来,是为了还你这个!”叶梨若将脖子上的项练一扯,扔到他怀中。
练子也算是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现在还给他,说明了什么?
费阙伽顿时觉得喉中哽咽,颤抖著接住那条项练,胸口剧烈起伏。
“哈哈哈!”不料,看到他伤心的模样,叶梨若却爆出惊天大笑,“费欠佳,你真不是普通的笨!我问你,当初你送我项练的时候,说过什么?”
脑子里一片模糊,他怎么想得起来?
“你说,如果我不想戴这条练子,就去换一个戒指给我,怎么,你忘了不成?”
“你是说……”费阙伽这才恍然大悟,又惊又喜,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本小姐可不喜欢戴项练,”她故意翘起无名指,“换个戒指给我吧!要六克拉的哦!”
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男人,惟有狠狠的吻住这个调皮鬼,以实际行动来告诉她,他的回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