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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真真抿嘴笑笑,不卑不亢说道:“方先生客气了。”转身对唐万里躬下身,尊敬说:“唐伯父好。”
唐万里满意点点头,对唐心说:“这位余小姐比你要懂事,以后你要和人家好好学,也做个淑女。你们两个出去玩吧,我和你小方叔还有事情谈。”
唐心和余真真从客厅出来,来到花园里,园中一个西式秋千架,雪白架杆上爬漫着几株紫色小花。两个女孩悠闲得荡着秋千,落日余晖洒她们身上,真真打趣问道:“你这么着急赶回来要见人就是这位方叔叔吗?”
唐心小脸一红,说道:“他是不是很帅啊?”
真真笑道:“是很帅啊,还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呢,可惜,是你叔叔。”
唐心撅起小嘴,道:“他不是我亲叔叔啦,他和我阿爸都是帮会里人,算是平辈,所以阿爸才让我叫他叔叔。”
真真问道:“不过这位方先生出手好大方啊,随便一送就是皇后用过东西。”
唐心咯咯一笑:“这对他不算什么呢,你知道他是谁吗?”凑到真真耳边接着说,“他是那位方大总统公子呢。”
真真吃了一惊,难怪觉得他有些面熟呢,以前报纸上常常有他花边闻,名震海内豪门四公子之一,他父亲就是那位做过半年皇帝前总统方大兴。日本时真真听蓝绪评论过这位方公子;蓝绪这种靠读书谋出前程人;对这种世家子弟向来是酸腐中透出不屑。
“他是方行云?”真真迟疑了一下,问道。
唐心点点头:“真真,想不到连你都知道他名字,他很少来上海,所以上海这边很少有人知道他,但他北平可是大名鼎鼎呢。”
真真心里笑道:确是大名鼎鼎,大名鼎鼎败家子。不过她还是开玩笑道:“不过他真很英俊啊,只是比我们大太多了,真能做叔叔了。”
唐心有点委屈,嘟着小嘴:“连你也这么说啊,我如果早生几年就好了……”
此时秋意正浓,凉风习习,一旁秋芙蓉开得正艳,粉红花瓣映红了两个少女如花笑靥。直到多年以后;余真真仍记得这个秋日里黄昏。
004 海上惊梦()
真真父亲余家庆终于回来了,这次他带着长子沪生去福建办货,一走就是一个月,连封书信也没有,现时局不稳,全家都很担心。此时余家庆虽已年近六十,但却未显老迈,全身上下流露出广东人特有精悍。真真一见到父亲就哭着扑到阿爸怀中,全家人都吃惊望着她,王氏撇撇嘴,低声说:“这娘俩儿都会做戏。”
余真真虽然此举有些夸张,但并非是做戏,事实上这是她几十年来第一次流泪。当年她离开家以后就再没有见过父亲,父亲去世时她曾偷偷跑到灵堂门口,可是被大妈王氏看到,一口唾沫吐过来:“余家没有你这种丢人现眼女儿!”真真从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父亲,此时父亲身子还很硬朗,他抚着女儿短发哈哈大笑:“谁欺负我宝贝囡囡了,让阿爸看看又长高了吗?”
三太太美娇宠溺说:“谁会欺负她啊,她就是想阿爸了。”
余家庆笑着说:“我家囡囡不欺负别人就行了,我家囡囡长大后是穆桂英花木兰,不哭不哭。”
真真像小时候一样,把眼泪鼻啼都蹭到父亲衣服上,余家庆对这个唯一女儿一向娇纵,丝毫不介意,开心拉着女儿问学校里事;反而冷落了同样没有成年三少爷江生;把王氏和柳氏气得咬牙切齿,可又不能发作。当她眼泪夺眶而出那一刹那,真真这才感觉一切真变回来了,她是活生生人,一个十三岁小女孩了,她不再是那个令人谈之色变女魔头,她只是父亲掌上明珠,余家得宠小女儿。她忽然长长松了一口气,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全家人坐一起吃着团圆饭;二少爷海生说:“我听人说南方军就要发停战令了,不知道是不是真。”
余家庆脸一沉,斥道:“莫谈国事,就算家里也不要谈。”
海生忙放下筷子,垂首道:“知道了。”
真真见二哥尴尬,忙插嘴道:“林月堂《海上惊梦》这几天可就要开锣了,阿爸、大哥二哥你们人面广,搞几张票子全家都去看,好不好啊?”
家里女人们正中下怀,全都期待看向大家长余家庆,余家庆哈哈大笑:“你们啊,一听说看戏就什么都不顾了,好吧,沪生海生,你们多去搞几张票子,多花点钱没关系,位置一定要好,全家都去,全家都去。”
到了晚上,三太太美娇一边给丈夫泡脚,一边埋怨道:“老爷,你也太宠着囡囡了,她只是个女孩子,既不能振兴家业,又不能传宗接代,你总这么依着她,大姐二姐会不开心。”
余家庆微笑着对爱妾道:“我眼光不会错,囡囡虽说是女孩家,这孩子将来定有出息,你看她现小小年纪,这说话办事有多爽利,就算是沪生海生小时候也比不上她,现又上了洋学堂,保不准儿我家要出个金凤凰呢。”
美娇含笑看着丈夫,轻声说:“我没想着阿囡出人头地,只想着她能嫁个好夫婿平平安安一辈子。”
“会会,囡囡是个福相,一定会。”余家庆轻抚着她头发,安慰着。——————————————————————————————————————————
余真真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方行云。
几天后,全家人一起去天蟾舞台看戏。
她今天不用去学校,没有着校服,穿了一身粉红色小洋装,跟着母亲走后面。父亲和大妈沪生江生两口子陪同下走前面,其后是二妈母子,母亲紧紧拉着她手,生怕她走散。
他们包厢二楼稍偏位置,这可是沪生花了大价钱动用了很多关系才搞到,一家人刚刚坐下,就见旁边一阵骚动,众人目光都看向那边。只见几个混混打扮人簇拥着一个青年进来,那青年长身玉立,面如冠玉,一身笔挺西装一尘不染,陪他身边,是两位妖艳动人沪上名花。
余真真拔着脖子看了一眼,已经认出是方行云,想不到这里还能见到他,原来他还上海。
余家庆问道:“这是谁家小老大,怎么这么贵气?倒像个小开。”
海生忙接过话茬“阿爸,他可不是小老大,他是方行云,方大总统二公子啊。”
余家庆一愣:“方家二公子啊,那就是皇子殿下了,怎么和帮会中人走一起?”
海生一笑:“阿爸,这话说来可也算是奇事了,这位二皇子,放着正事不做,听说啊不但喜欢票戏捧角儿,还专程来上海拜了堂口,现可是威字辈老头子呢。”
余家虽是正经生意人,但久上海滩,难免会和帮会人打打交道,说起帮会事,也算是如数家珍,余家庆闻言笑道:“我这才离开一个来月,怎么就出了这样奇事,从古至今没听说过皇子做流氓;想来这位方二公子也算是个奇人了。”
真真听着父兄们说话,假装没有见过方行云,自顾自喝着茶水嗑着瓜子。
忽然一个杂役跑过来,端上一个果盘,陪笑道:“这是方公子让给余府老爷奉上,还请慢用。”
一家人全都诧异,二妈柳氏忙笑着说:“老爷你真是有面子啊,连总统公子都给你面子呢。”
余家庆皱皱眉对两个儿子道:“你们和这位方公子打过交道吗?”
沪生江生茫然摇摇头,以他们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和这位先皇贵胄有交情。
转身看去,方行云也正看向他们,余家庆忙站起身来,沪生江生也一同站起,向方行云抱拳行礼,小方微笑着冲他们点点头,眼睛却落正躲一旁偷看他余真真身上,忽然冲她狡黠眨眨眼,真真一缩脖子,忙拿了一块水梨塞到嘴里。
舞台上林月堂果然是妩媚轻盈,唱腔甜美,世保和真真当年都爱听戏,林月堂这出《海上惊梦》听过不下十几次,但此时林月堂年方二十,虽不如后来炉火纯青,但却另有一番风情。
当听到他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这韶光贱。”真真心里空荡荡,她本来是不爱读书,世保是大字不识,听戏也只是听个乐呵。到了日本后,随着蓝绪读了很多书,蓝绪生病时,她还帮他抄录作,日本是没有京戏看,小宝特意从香港给她寄去了林月堂当年录制唱片,其中这段唱腔是真真百听不厌。
蓝绪笑她只识曲音却不知歌意,便细细解释给她听。真真对蓝绪酸腐卖弄原是不意,但这次却由衷佩服,笑着对他说:“我是粗人,你这是对牛弹琴,如果是章小姐,肯定能和你一起谈诗词赏风月,你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
那位章小姐就是名扬中外女作家章寒烟,也是和蓝绪有过短暂婚史前妻。
只是真真没想到,自己无意中一句话,却让蓝绪几日都茶饭不思,后还鼓足勇气给远美国章含烟写了封长信,信寄出后,他日日坐卧不安,等待回音,看着他那副样子,真真从心底笑出来,这就是男人,真真正正小男人,当年二十多岁章寒烟对你情深似海,但如今已届中年,千帆过;她若还能因为这区区几页信笺便释前嫌重修旧好,那才叫荒唐。
果然过了许久,章小姐信终于到了,平平淡淡几句客套话,却足以令蓝绪心灰意冷,看着他那瞬间落寞,余真真知道,蓝章这段情,终于划上句号了。
台上林月堂唱起“困春心;游赏倦也不索香熏绣被眠。春吓!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真真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浮想联翩,神游太虚了,遥看一眼那边方行云,见他正目不转睛看着舞台,手里折扇轻轻打着拍子,真真莞尔,这样出身,这样人品,却如此玩物丧志,荒唐终日,难道这当中也有什么原委吗?
备注一:小老大泛指帮会老大儿子。备注二:本文中录入《海上惊梦》之唱词原本出自名剧《游园惊梦》,此某蝶向原作者致意!
005 老虎灶头()
那次看戏之后,母亲对真真管束松动了许多,可能是因为父亲回来了缘故吧,真真终于如释重负。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懦弱谨慎母亲会生出自己这样女儿呢?星期天,她推了唐心去看影画戏邀请,和母亲谎称去书店买书,一大早就从家里溜了出来。她叫了黄包车,来到公共租界成都路。她不只一次听世保说过,是父亲开老虎灶养大他们姐弟四人。真真算了一下年份,这个时候他父亲灶头应该还开着。
到了成都路,她下了车,一个弄堂一个弄堂转悠。差不多每个弄堂里都有一家老虎灶小铺,这些主卖热水小店灶头形状有些像虎因而得名,有弄堂口,有弄堂里面,真真挨个打听,走了几个弄堂,却没有一家姓翁。她走着有些累了,找了一家小吃摊子,要了两个茶叶蛋,坐小凳子上吃起来。
这里虽属租界,但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破破烂烂小摊子外,坐着个白净秀气小姑娘本就惹人注目,何况她那件蓝色背带裙下还露出一截白嫩小腿,惹得过路人都要多看她一眼,真真虽然低着头,可也觉得一道道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她。
她掏出手帕擦擦嘴,把钱放到小桌上,起身就要走。“别走啊,哪里来小姑娘,好漂亮,和哥哥们玩一会儿。”两个带着鸭舌帽小混混已经拦她前面。
真真面无表情,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一个混混嘻笑道:“瞧这眼神够历害,先别走啊。”说着伸手就拉真真胳膊。
余真真心里骂道:“毛还没长全呢,还敢调戏老娘。”她拎起手里小挎包,朝那混混脸上就砸了过去。
带鸭舌帽小子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居然敢动手打他,一个没防备就被她小挎包结结实实砸鼻子上,一腔鲜血顿时流了出来。这时旁边已经有人停下看热闹了,一见混混鼻子让小姑娘给打破了,顿时哄笑起来。两个混混丢了脸面,哪里答应,抡起拳头就朝真真打过去,眼见拳头就要打下来,真真已经无法避开,她索性闭上眼,可是那拳头却没有打到她身上,睁眼一看,一个一身府绸衫裤大汉已经牢牢握住了那个混混胳膊。
“小赤佬,这位小姐是我们老大朋友,你们多大胆子,小心扒了你们皮子。”
小混混并不服气,叫嚷着:“你是哪个堂口,这里是我们兄弟罩。”
大汉冷哼一声:“就凭你们也配打听,你们算个什么东西!”说着一个巴掌抡上去,一个混混脸上立刻多了几个手指印。
大汉操着不太熟练国语,毕恭毕敬对真真说:“小姐,老大外面呢,劳您多走几步。”
真真疑惑看看弄堂口,一辆黑色澳斯汀正停那里。看看那两个捂着鼻子混混,真真不再迟疑,随着大汉出了弄堂,大汉打开车门,真真探头向里看去,一个男人正温文尔雅看着她,原来是方行云。
“余小姐,不要介意,上车说吧。”方行云声音和缓,但却令人无法抗拒。
真真二话不说,抬腿上了车。
方行云微笑着说:“没想到这里遇到余小姐,这里可不是余小姐该来地方啊。”
真真抿嘴笑笑,回敬道:“我也没想到这里遇到方公子,这里也不是方公子该来地方啊。”
“哈哈,余小姐果真是爽利,”方行云缓缓道,“我不常来上海,当然是到处转转,看看风土人情。”
真真也学着他口气道:“真巧,我也是。”
方行云又笑了,连眼睛里也满是笑意:“那余小姐可否赏脸陪下一起转转呢?”
真真并没有回避他目光,道:“不是不赏脸,而是我没有空。”
对于她拒绝,小方并没有介意,反而玩味看着她眼睛,问道:“看来余小姐很忙啊,那有什么可以让下为小姐效劳吗?”
真真刚想婉拒,忽然灵机一动,彬彬有礼说:“听说方先生是青云帮老头子,那一定人面很广吧,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啊?”
方江云没想到她会说出“老头子”三个字,登时笑了起来,笑毕,说道:“没问题,要找什么人,余小姐管吩咐。”
真真却没有笑,一张小脸严肃认真:“找一家姓翁老虎灶摊主,他家有两儿两女,小儿子今年应是二十四岁,名叫世保。”
小方摇下车窗,冲着站外面大汉招招手,大汉恭敬走过来,等候吩咐。
方江云问道:“老虎灶生意是哪里管?”
大汉想了想,回答道:“回老大,是水炉会所。”
方江云道:“嗯,让人去打听一下,成都路一带或者其他哪里有姓翁一家,儿子二十四岁,叫世保。”
大汉答应着,转身走开。
小方转身看向真真:“余小姐放心,只要这家人还上海滩做这个生意,就一定能找到。余小姐以后千万不要再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了。”
真真点点头,礼貌说:“多谢方先生,那我先回了,有消息话您可以让唐心转告我。”说完就准备下车。
小方忙道:“余小姐请留步!”
真真转头疑惑看着他:“方先生还有事吗?”
小方迟疑了一下,微笑道:“这里很乱,还是我送小姐回去吧。”
真真也有点怵头一个人回去,于是大大方方说:“也好,我家武昌路附近,那就辛苦方先生了。”
小方笑道:“开车是老李,又不是我,我不辛苦,哈哈。”
真真不禁莞尔,看向小方,见他今天穿件淡色长衫,鼻子上还架了副金丝眼镜,不像帮会流氓,反而像文人雅士。
小方见她打量自己,浅笑道:“很少有小姐这样打量人,上海滩小姐真是摩登。”
真真也有点不好意思,这才记起来,此时自己已回到民国初年,忙讪讪说:“第一次见你戴眼镜,所以有点好奇。”
小方抬手摘下眼镜,有点尴尬说:“只是用来配衣服,余小姐若喜欢就拿去玩吧。”
真真扑嗤一声笑出来:“方先生真逗,哪有人拿眼镜当玩具。”
小方神情忽然有点怪,和他先前洒脱有些不同,他低声说:“余小姐真不像十三四岁女孩子,倒像是见过大世面经过大场面。”
真真含着笑,淡淡说:“我长到这么大,远只去过无锡。”
小方道:“余小姐有机会去北平,我一定地主之宜。”
真真没有回答,看了看车外,说道:“我到了,麻烦前面停一下。”司机停了车,小方率先下车,亲自为真真打开车门,真真礼貌说道:“今天多谢方先生了,家母管得严,就不请方先生进去坐了,有机会请方先生喝茶。”
小方眼睛一亮,追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真真没想到他会打蛇随棍上,讪讪说:“我还是学生,等我存够了零用钱吧。”
小方哈哈大笑,说道:“好,我恭候。”
真真冲他笑笑,转身离去。她并不知道,她身后,小方一直站那里,直到她蓝色裙摆消失大门内。
备注一:老虎灶是早期江浙一带盛行,以形状像老虎而得名,主要是卖热水。备注二:老头子泛指帮会首领,比如某人入会拜某个老头子门下,也有老大意思。
006 行侠仗义()
民国七年秋天;随着德国战败消息传来;国内也传出了停战传闻;而任大总统高文开据说也是主和派;一时之间纷纷扬扬;多年来连绵不绝军阀混战似乎真要停止了;就这人心浮动中;冬天悄悄来临。
下午一放学,真真就陪母亲到先施百货选衣服,母亲虽然只是姨太太,但手头却很松动,除了月例以外,父亲还常有体己钱塞给她,前两天随口一句:“囡囡又长高了,去年衣服都小了。”父亲就拿了张银票给她,让她带女儿去买衣服:“囡囡念洋学堂了,不要再穿家做衣衫了,到百货公司买几件时兴洋服给她穿。”
真真并不记得小时候是否和母亲一起逛过先施了,但此时她是享受,年青标致阔太太和穿学生服漂亮女儿,自然是店员们殷勤招呼对象,此时先施还没有女店员,青一色年青后生,穿西式白衣黑裤,带红色领结,真真偷偷对母亲说:“卖化妆品都是男人,看着怪怪。”母亲斥道:“难道还让女人站柜台吗?那成何体统。”真真想告诉母亲,几年以后先施率先中国雇佣女售货员,而到了后来,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