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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思从来都是那个邪恶的小男孩,他从来不曾改变过,不管他的伪装多么逼真,骨子里,他从来不曾变过。
文思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命运安排他死在溪岙前面,他一定要在死前也弄死溪岙,总之无论如何他不能没有溪岙。但是命运和他开了一个玩笑,溪岙竟然先他而逝。
杰克接到文思的电话,电话里文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文思要求杰克三天之后去他的公寓找他。
杰克挂断电话,心中隐隐不安,他预感到有事发生,但他决定不去阻止。杰克知道,这一次他的袖手旁观是一种成全,是一种表面上看起来很残忍但实际上充满温情的成全。
杰克依约拜访文思,他按了三次门铃,没人应门,杰克深深吸了一口气,从门垫下取出备用钥匙。
杰克推开门,他跨进一步,紧跟着又倒退一步。最后,他慢慢走进去。
公寓里的家具全部清空了,所有的墙壁都刷了白,白墙上全是画。
后来评论家评论,这批文思最后的被命名为《我们的天堂》的遗作应被划归为文思一生创作的第四阶段,这是文思返璞归真的阶段,他采用了童画和名俗画结合的形式,采用了以往鲜少采用的灿烂的颜色。
但令所有评论者不解的是,文思为何要将这批画命名为《我们的天堂》,画中的景象分明与天堂无关。
平凡的小镇,青梅竹马的男孩女孩,她背他去看夕阳。
少女的卧房,青春美好的少男少女,他们一起分享一个耳机听同一首歌。
拉斯韦加斯的小教堂,急于交付彼此的男人女人,他们随着装扮滑稽的证婚人一起宣誓成为夫妻。
这些都不是天堂的图景,这些只是平凡的生活。
杰克知道为什么文思称其为天堂,在文思眼中,有溪岙的地方就是天堂。那天,杰克打开门看到这些画,他屏息,退到墙角,他用拳头捂住嘴巴,他几乎忍不住落泪。杰克平生第一次不得不承认,溪岙对文思的无条件的爱是值得的。
文思坐在那里,不像是死去了,而像是睡着了,他的嘴角有微微笑意,还是不脱那三分邪气。
杰克没料到翠茜会来参加文思的葬礼,他匆匆应酬完身边的客人,走到翠茜身边。
翠茜更加成熟美艳,杰克不觉露出赞赏的笑意,留意到他走近的翠茜脸上也绽放类似的笑容。
“嘿,别用这种眼光看我!”翠茜佯怒,“好歹我与文思也是相识一场!”
“哦,你们当真是‘相识一场’。”杰克故意说。
“嘿,够了,那笔又烂又破的旧账你就不要翻了好不好?”
杰克很绅士地点点头、抿抿嘴。
“不管怎么说,我与溪岙是最好的朋友,我知道她一定希望我出席今天这个场合。”翠茜的语气中终于露出一点酸涩。
“人在人情在,这句话似乎不适用于溪岙。”杰克轻轻笑道,似乎又看到了溪岙爽朗的笑容。
翠茜询问了一下文思的死因,以及关于屋内壁画的传闻是否属实。
“这么说,他是硬生生地把自己渴死的?”翠茜哭笑不得,“他还是这么古怪任性不是吗?”
第114节:尾声 夕阳中家的香气
“可不。”
“嘿,你觉得文思死前会对溪岙说些什么呢?”翠茜突发奇想。
“我想——”杰克沉吟一会儿,然后故意模仿文思柔弱缓慢的语调,说,“他一定是说,溪岙溪岙溪岙恶毒的坏小子文思又回来纠缠你了!”
翠茜笑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翠茜告诉自己不要伤心,杰克也告诉自己不要伤心,文思只是完成了一件被延宕的事情而已。其实,在溪岙刚刚离世的时候,他就下定主意要随她而去的。独自活着的文思并不快乐,因为溪岙不在这里。文思一直都是阴暗的人,他相信人性本恶他相信世界丑陋,他心灵中所有的阳光都是溪岙给予他的。
“其实,文思是个狭隘的人。”杰克故意用贬低的语调说。
“可不,”翠茜接过话茬,“他一直都是个自私讨厌的小鬼,当然最突出的就是狭隘,狭隘的眼睛里只容得下一个人,就是溪岙。”
“可不?他的世界只能容下溪岙一个。天啦,他也算是个男人?”杰克继续用调侃的语调,但他和翠茜的眼眶都微微泛起了红晕。
文思的眼睛里只容得下溪岙一个,他的世界只容得下溪岙一个,他只爱溪岙一个,他随溪岙生,他随溪岙死。他是令人羡慕的。
溪岙也是令人羡慕的。溪岙一生最想完成的愿望就是守护文思引导文思,她做到了,文思一生最想做的事就是依附溪岙围绕溪岙,他也做到了。
他是她的文思,她是他的溪岙,他们共同拥有了最完整的人生。生也好,死也好。
尾声 夕阳中家的香气
文思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个地方叫做“天堂”,如果硬说有,那必然是金碧辉煌戒备森严的禁地,富人与权势者的乐园,如同白宫是给总统住的,比弗利山庄则是大明星的家,穷人没有天堂,弱者没有天堂。
当文思决定死的时候,他只是想变成一只鬼,然后与溪岙厮守,如果他们必然要面临地狱之火的炙烤,那么让他抱住溪岙,如同花瓣包裹花蕊一样。
他只是要与溪岙一起,做鬼,做人,不人不鬼,统统不要紧。
文思记得自己已经好几天滴水未进,但此刻他丝毫不觉得焦渴,相反,他感觉到遍体流走着一种微凉的湿意,像某个雾气还没散尽的早晨,推开窗户,做了一次深深的呼吸。
文思缓缓张开眼睛,这个地方充盈着一种他十分熟悉的味道,不是花香,不是草香,不是泥土香,文思缓缓打量这个地方,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双脚正站在斯图镇的土地上,溪岙的家就在数步之遥的地方,门口有青葱的飞燕草,有结成一串串的铃铛花,溪岙的脚踏车斜倚在篱笆旁,它并非他记忆中那么陈旧,它甚至可算是崭新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文思揉揉眼睛,吸了口气,走近几步,推门而入。
“文思,我做了蓝莓馅饼,我知道没有妈妈做得那么好吃,但是你不许挑剔哦!”溪岙转过身来招呼他,她看起来只是很随意的快乐,好像一个每天都替丈夫等门的妻子,〃奇〃书〃网…Q'i's'u'u'。'C'o'm〃她天天等,但她天天都能等到,所以她虽然快乐,但并不惊喜。
“溪岙?”文思的声音猛烈地颤抖。怎么,怎么,怎么,她忘记了他们已经许久许久许久不见?
“快来!冷了就不好吃了!”溪岙俏皮地冲他勾勾手指。
文思僵直地走过去,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很快会醒,很快会消散无迹?
溪岙撕了一小块馅饼塞进文思的嘴巴,然后又吮尽了手指上的残渣。
文思的舌尖因为微烫而颤栗了一下,“甜的!”他口齿不太清晰地说。那么真实的甜味,他在做梦?他不在做梦?他没法分清。
“太甜了吗?”溪岙狐疑地皱皱眉头,又拈了一点碎屑送进嘴巴里,“不是呀,你……”
“溪岙!”文思再也忍不住,猛地捏住溪岙的双臂,“你……”你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你不记得你发生了车祸从此离我而去?你不记得我曾多么思念你?你统统都不记得了?好像一切的不幸统统不曾发生过。
“文思,怎么了?”溪岙不解,耐着性子等待文思的答案。她待他仍是这么宽容。
文思心里突然释然,他松开了手,接下馅饼,狼吞虎咽。
“慢一点,慢一点!”溪岙像个小妈妈那样唠叨着,“我又不会和你抢!”
“我只是觉得我似乎少吃了好多好多块你做的馅饼!”文思若有所思,他和她天人相隔足足三年。
“怎么会呢?”溪岙抓了抓满头的金发,露出困惑的表情,“我明明昨天才……”溪岙揉了揉额角,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溪岙,爸爸妈妈呢?”文思小心翼翼地问。
溪岙被问住了,“呃——呃——”溪岙不知不觉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文思刚准备制止她,“喵——”细弱的猫叫同时吸引了文思和溪岙的注意力。
白色的瘦弱的小猫咪,站还站不稳,似乎出生没有几天工夫。
溪岙立即俯身抱它起来,亲了亲它的额头,猫咪也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溪岙的手心。
“什么时候养了小猫?”文思笑道。
“什么呀,明明是你收养的!”溪岙娇嗔。
我?文思定睛打量那只雪白的小猫,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想起那段残酷血腥的往事,这只乖巧的小猫就是他当年用石头砸死的那只,文思心里一寒,差点惊呼出声。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溪岙抱着小猫,牵着文思的手,他们一起慢慢走到幼年一起看夕阳的地方。
夕阳还是那么美。
“文思,我说过你可以为我画出一个天堂来。”溪岙把头挨在文思的肩膀上,“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溪岙满足地叹息。
文思心头一震,她还记得她曾嘱托他为她画一个天堂,然后她永远地住在那里陪伴他。
文思再度打量这个除了他和溪岙再也没有别人的地方,这个地方是他画出来的?文思无法置信。
“溪岙,你——你——”文思犹豫着,“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不是一个真实的所在?”
溪岙慢慢瞪圆了眼睛,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问题?她侧了侧脸,朝文思的脖子里哈了口气,“这不真实吗?”她嘻嘻笑道。
啊!文思深深呼吸,就是这种香气,这种他一时想不起名目的熟悉的香气,溪岙特有的香气,家的香气。
“真实,当然真实。”文思轻轻地说,他笑起来。
这是不是个真实地所在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溪岙那么真实的与他依偎在一起。
夕阳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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