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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真的走到了尽头。他笔直地站在那儿,像一棵小松树。
河上的风大起来,撩起桑桑的衣角,吹得他头发乱飞。
桑桑突然仰望天空,做了一个双手向前一伸的动作。
纸月一惊,手中的那束花丢在了草丛里。
桑桑将这副样子在桥头好好地停留了一阵。但当他低头再去看滚滚的河水时,他突然有点胆寒了,就转过身来,走回岸上。
鲜红的太阳还只剩下三分之一时,孩子们看见又一个人走上了剩桥:杜小康!
幕色里,杜小康走在高高的剩桥上,身子显得更加的细长。他一副悠闲的样子,仿佛走在一条秋天的田埂上。他走过去,走过去,就这么不慌不忙地走过去。然后,似乎双脚有一半站到了桥外,动也不动地立在晚风里、夕阳中。再然后,他坐下了,将两条长腿很轻松地垂挂在桥头上。
一个男孩叫起来:“杜小康!”许多孩子一起叫起来:“杜小康!杜小康!”很有节奏。
杜小康头也不回,仿佛这天地间,就他独自一人坐在犹如万丈深渊的断桥头上。
太阳终于熄灭在了西边的芦苇丛中。霞光将杜小康染成暗红色,他的头发在霞光里泛着茸茸的柔光。
终于有一条大船过来了。
摇船的那个人叫毛鸭。
孩子们不再去看杜小康。此刻只有一个心思:上船、过河、上岸,去学校背书包,赶紧回家。他们一起叫起来:“把船靠过来!把船靠过来!……”
毛鸭很生气:“这帮小屁孩子人全没有一点规矩!”不肯将船摇过来,往对岸靠去了,那边有他家刚割下的麦子,他要用船将麦子弄回家。
蒋一轮让孩子们别乱喊,自己亲自对毛鸭喊:“麻烦了,请把船弄过来,把这些孩子渡过河去,天已晚啦。”
毛鸭是油麻地的一个怪人,生了气,一时半会消不掉,只顾将船往岸边靠,并不答理蒋一轮。
孩子们就在这边小声地说:“这个人真坏!”“坏死了!”“没有见过这么坏的人!”
顺风,毛鸭听觉又好,都听见了。“还敢骂我坏!”就更不肯将船弄过来。
眼见着天就要黑下来了。远处的村落里,已传来了呼鸡唤狗的声音。晚风渐大,半明半夜的天空,已依稀可见几颗星星了。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断桥头上垂直地落下了,发出嗵的一声水响。
“是谁?”蒋一轮大吃一惊,问道。
“是杜小康。”
但马上有人回答:“不是杜小康。杜小康已经回来了。”
“杜小康!杜小康在哪儿?”蒋一轮问。
“我在这儿。”杜小康在人群里举起了手。
阿恕举起了手中的衣服:“是桑桑。他说,他游过河去,跟毛鸭好好说一说,让他把船弄过来。”
孩子们都站了起来,看着被朦胧的暮色所笼罩的大河:河水被桑桑划开,留下长长一条水痕;不见桑桑的身子,只看见一颗黑色的脑袋正向对岸靠近。
蒋一轮喊着:“桑桑!”
桑桑不作答,一个劲地游,不一会工夫,这边岸上的孩子们就看不清他的脑袋了。
过了一会,桑桑在对岸大声说:“我游过来啦!”
孩子们互相说:“过一会,船就过来了。”同路的孩子,就商量着一起走,谁先送谁回家。
但是过了很久,也不见对岸有动静。
阿恕就把手圈成喇叭,向对岸喊:“他是校长的儿子!”
不少孩子跟着喊:“他是校长的儿子!”
刚有点动摇了的毛鸭一听,心里很不服气:“校长家的儿子?校长家的儿子就怎么啦?校长家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校长家的儿子就是人物了吗?拿校长来压我!校长也不是干部!我在乎校长?!”他根本不再理会只穿一件小短裤的桑桑。
又过了一会,这边眼睛亮的孩子,就指着大河说:“桑桑又游过来了,桑桑又游过来了……”
岸边一片叹息声。一个路稍微远一些的女孩竟然哭起来:“我不敢一人走……”
蒋一轮很恼火:“哭什么?会有人送你回家的。”
纸月没有哭,只是总仰着脸了望着越来越黑的天空。
这时,杜小康爬到河边一棵大树上上朝对岸大声叫喊着:“毛鸭──!你听着──!我是杜小康──!你立即把船放过来—!你还记得我们家墙上那块黑板吗?——还记得那上面写着什么吗?……”
一个叫川子的男孩,捧着碗去红门里买酱豆腐时,看见杜雍和记帐的小黑板上都写了些什么,就对周围的孩子说:“毛鸭欠着杜小康家好几笔帐呢!”
杜小康没有再喊第二遍,就那样站在树丫上,注视着对岸。
过不一会,大船的影子就在孩子们的视野里变得大起来,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杜小康从树上跳了下来下说:“准备上船吧。”
当大船载着孩子们向对岸驶去时,桑桑还在水中游着。船上的孩子借着月光看水中的桑桑,就觉得他的样子很像一只被猎人追赶得无处可逃,只好跳进水中的一只灰溜溜的兔子……
3
到了冬天,每天吃完晚饭,桑桑就会跑到河那边的村子里。他或者是到阿恕家去玩,或者是跟了大人,看他们捉在屋檐下避风的麻雀。村里最热闹的是红门里的杜小康家。每天晚上,都会有很多人集聚在他家听人说古。因为杜小康家房子大,并且只有杜小康家能费得起灯油。桑桑也想去,但桑桑终于没去。
冬天的晚上,若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好天气,油麻地的孩子们最感兴趣的还是捉迷藏。那时候,大人们都不愿意出门,即使愿意出门的,又差不多都到红门里听说古去了,因此,整个村子就显得异常的寂静。这时,似乎有点清冷的月亮,高高地悬在光溜溜的天上,衬得夜空十分空阔。雪白的月光均匀地播洒下来,照着泛着寒波的水面,就见雾气袅袅飘动,让人感到寂寞而神秘。月光下的村子,既像在白昼里一样处处可见,可一切又都只能看个轮廓:屋子的轮廓、石磨的轮廓、大树的轮廓、大树上乌鸦的轮廓。巷子显得更深,似乎没有尽头。这是个大村子,有十多条深巷,而巷子与巷子之间还有曲曲折折的小巷。在这样的月色下,整个村子就显得像个大迷宫了。巷前巷尾,还有林子、草垛群、废弃的工棚……。所有这一切,总能使油麻地的孩子们产生冲动:突然地躲进一条小巷,又突然地出现了,让你明明看见了一个人影,但一忽闪又不见了,让你明明听见了喊声,可是当你走近时却什么也没有……
在油麻地的孩子们眼里,冬季实际上是一个捉迷藏的季节。
捉迷藏有许多种。其中一种叫“贼回家”。这是油麻地的孩子们最喜欢玩的一种。大家先在一起确定一个家。这个家或是一棵树,或是一堵墙,或是两棵树之间的那个空隙,家的形式多种多样。只有一个人是好人,其余的都是贼。说声开始,贼们立即撒丫子就跑,四下里乱窜,然后各自找一个他自认为非常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好人很难做。因为,他既得看家,又得出来捉贼,光看家,就捉不了贼,而光捉贼,又看不了家,就得不停地去捉贼,又得不停地往回跑,好看着家。好人必须捉住一个贼,才能不做好人,而让那个被他促住的贼做好人。大家都不愿意做好人。做贼很刺激,一个人猫在草垛洞里或猪圈里,既希望不被人捉住,又希望捉他的人忽然出现,并且就在离他尺把远的地方站着,他屏住呼吸绝不发出一点声响,而当那个捉他的人刚刚走开,他就大喊一声跑掉了,再换个地方藏起来。
村头上,由桑桑发起的这场游戏,马上就要开始。好人是倒霉的阿恕。是通过“锤子、剪刀、布”淘汰出来的,谁也帮不了他的忙。
游戏刚要开始,杜小康来了。他说:“我也参加。”
阿恕们望着桑桑。
桑桑说:“我们人够了。”
杜小康只好怏怏地走开了下 桑桑看了一眼杜小康的后背,故意大声地叫起来:“开始啦──!”
玩完一轮,当桑桑气喘吁吁地倚在墙上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石磨上坐着杜小康。桑桑心里很清楚,杜小康很想加入他们的游戏。但桑桑决心今天绝不带杜小康参加。桑桑想看到的就是杜小康被甩在了一边。桑桑在一种冷落他人的快意里,几乎有点颤抖起来。他故意和那些与他一样气喘吁吁的孩子们,大声地说笑着。而那些孩子,只顾沉浸在这种游戏的乐趣里,谁也没有去在意、但在平素他们却不能不去在意的杜小康。
又玩了一轮。
杜小康还坐在石磨上。唯一的变化就是他吹起了口哨。哨声在冬天的夜空下,显得有点寂寥。
阿恕看到了杜小康,说:“叫杜小康也参加吧。”
桑桑说:“‘贼’已经够多了。”
新的一轮,在桑桑的十分夸张的叫喊中又开始了。作为“贼”的桑桑,他在寻找藏身之处时,故意在杜小康所坐的石磨的架子底下藏了一会,并朝那个看“家”的“好人”叫着:“我在这儿哪!”见那个“好人”快要走到石磨旁了,他才钻出来,跑向另一个藏身之处。
这一回,桑桑决心成为一个捉不住的贼。他钻进了一条深巷,快速向巷子的底部跑去。他知道,住在巷尾上的二饼家,没有人住的后屋里停放着一只空棺,是为现在还活得十分硬朗的二饼的祖母预做的。他到二饼家玩,就曾经和二饼做过小小的游戏:他悄悄爬到空棺里。但那是在白天。现在桑桑决定在夜晚也爬进去一次。桑桑今晚很高兴,他愿意去做一些让自己也感到害怕的事情。他更想在做过这件出人意料的事情之后,让那个独自坐在石磨上的杜小康,也能从其它孩子的惊愕中知道。
桑桑钻进了二饼家的漆黑一团的后屋。他恐怖地睁大了眼睛,但什么也看不见。他知道那口漆得十分漂亮的空棺停放在什么位置上。他想算了,还是躲到一个草垛洞里或是谁家的厕所里吧,但,他又不肯放弃那个让他胆战心惊的念头。桑桑总是喜欢让自己被一些荒诞的、大胆的、出乎常理的念头纠缠着。
在这一轮的“贼回家”中,扮演“好人”角色的正是二饼。
“二饼可能会想到我藏在这儿的上”桑桑就想像着:我躺在空棺里,过不一会,就听见有沙沙声,有人进屋了,肯定是二饼,二饼走过来了,可是他不敢开棺,好长时间就站在那儿不动,我很着急,你开呀,开呀,二饼还是开了,漆黑漆黑的,二饼在往里看,可是他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他,但我能够想到他那时候的眼睛,一对很害怕的眼睛,我也很害怕,但我屏住气,没有一丝响声,二饼想伸手进来摸,可终于不敢,突然地跑掉了……
桑桑壮起胆子,爬进了空棺。他没有敢盖盖儿。
过了一会,桑桑就不太害怕了。他觉得这也没有什么。他闻着好闻的木香,觉得这里头很温暖。有一阵,他居然心思旁出,想到了他的鸽子,在地上啄食的鸽子,在天空下飞翔的鸽子,蹲在屋脊上接受阳光抚摸的鸽子……。
似乎有一阵窸窣声。
桑桑猛然收紧了身体。但他马上就判断出,这不是二饼,而是一只寻找老鼠的猫。这时,桑桑希望那只猫在这里多停留一会,不要立即走开,但那只猫在屋里寻觅了一番,呜噜了一声,丢下桑桑走了。桑桑感到有点遗憾。
巷子里有吃通吃通的跑步声。
桑桑知道:这是一个“贼”,正被“好人”追赶着。他赶紧笔直地躺着。因为他怕“好人”突然放弃了追逐的念头,而改为到后屋里来刺探。桑桑希望“好人”改变主意而立即到后屋里来。
一前一后,两个人的脚步声却渐渐消失在了黑暗里。
桑桑有点后悔:我大叫一声就好了。
桑桑还得躺下去。他忽然觉得这样没完没了地躺着
,有点无聊。他就去想坐在石磨上的没有被他答理、也没有被阿恕他们答理的杜小康。桑桑自己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对杜小康耿耿于怀。但杜小康确实常常使他感到憋气。杜小康的样子,在他脑海里不住地飘动着。他居然忘了游戏,躺在那里生起气来,最后竟然用拳头捶了一下棺板。捶击声,吓得桑桑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即坐起来,并立即爬出空棺,跑出了黑屋。
桑桑来到了空巷里。
月亮正当空,巷子里的青砖路,泛着微微发蓝的冷光。
桑桑看了看两侧的人家,全都灭灯了。
村头了传来更夫的竹梆声。
桑桑忽然意识到:不可能再有人来抓他了,他只有
自己走出来。桑桑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尴尬的角色。
桑桑为了不让杜小康看见,从后面绕了一大圈,才来到“家”。而“家”却空无一人。他去看石磨,石磨也空空的。他抬头看看月亮,很失落地向四周张望。没有一个人影,就像这里从未聚集过人一样。他骂了几句,朝大桥走去,他要回家了。
黑暗里走出了阿恕:“桑桑!”
“他们人呢?”
“都被杜小康叫到他家吃柿饼去了。”
“你怎么没去?”
“我一吃柿饼几肚子就拉稀屎。”
“我回家了。”
“我也回家了。”
桑桑走上了大桥。当桑桑在桥中间作一个停顿时,他看到了自己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子。一个孤单单的影子。来了一阵风,桑桑眼见着眼见着自己的影子被扭曲了,到了后来,干脆被揉皱了。桑桑不想再看了,又往前走。但只走了两三步,突然回头了。他在村头找了一块很大的砖头,然后提在手里,连续穿过房子的、树木的黑影,来到了红门前。他瞪着红门,突然地一仰身体,又向前一扑,用力将砖头对准红门掷了出去。当红门发出咚的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声响时,桑桑已经转身逃进了黑暗。
第二天,桑桑装着在村巷里闲走,瞥了一眼红门,只见上面有一个,一并且破裂,露出了里头金黄的木色。
4
桑桑这个人,有时丢掉骨气也很容易。
桑桑像所有孩子一样,对自行车有一种无法解释的迷恋,桑桑的舅舅有一辆自行车。每次,舅舅骑车来他家时,他总要央求舅舅将自行车给他。起初,他只是推着它,就觉得非常过瘾。他把自行车推来又推去,直推得大汗淋漓。后来,就学着用一只脚踩住一只脚蹬,用另一只脚去蹬地面,让车往前溜。总有摔倒跌破皮的时候,但桑桑一边流着血咬着牙,一边仍然无休止地蹬下去。当他能连蹬几脚,然后将脚收住,让自行车滑行下去十几米远时,桑桑的快意就难以言表了。自行车之所以让那些还未骑它或刚刚骑它的人那样着迷,大概是因为人企望有一种,或者说终于有了一种飞翔的感觉。自行车让孩子眼馋,让孩子爱不释手,甚至能让孩子卑躬屈膝地求别人将他的自行车给他骑上一圈,大概就在于它部分地实现了人的飞翔幻想。
而自行车让人觉得最丢不下的时候,是这个人将会骑又不太会骑的时候。
桑桑就正处在这个时候。但桑桑无法去满足那种欲望。因为桑桑家没有自行车向。桑桑的舅舅也很难得来桑桑家一趟。桑桑只有跑到大路上去,等别人骑自行车
过来,然后用一对发亮的眼睛看着,咽着唾沫。有个人将车临时停在路边,到坡下去拉屎。桑桑居然敢冲上去,推起人家的自行车就蹬。那人屎没拉尽,一边刹裤子,一边追过来,夺过自行车后,踢了桑桑一脚,把桑桑踢滚到了路边的稻地里。桑桑抹了一把泥水,爬上来眼馋地看着那人把自行车摇摇晃晃地骑走了,朝地上吐了一个唾沫。
现在,桑桑身边的杜小康就有自行车。
但杜小康的自行车谁也碰不得——包括桑桑在内。桑桑只能在一旁悄悄地看一眼那辆被杜小康擦得很亮的自行车。看一眼,就走。桑桑不愿让杜小康知道他馋自行车。桑桑在杜小康面前必须作出一种对他的自行车并不在意的样子。
但杜小康知道,所有的孩子,都想玩自行车,桑桑也不例外。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在一个星期六的傍晚,杜小康骑车穿过花园时,遇见了桑桑,双手一捏闸,就把车停下了:“你想骑车吗?”
桑桑呆住了,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明天上午,我在村子后面的打麦场上等你,那里的空地特别大。”杜小康说完,骑车走了。
桑桑的心都快颤抖了。他掉头望着杜小康远去的背景,冰消雪融,竟在一瞬间就将以前一切让他不愉快的事情统统丢在了九宵云外。
这就是桑桑。
第二天一早,桑桑就去了打麦场。他坐在石磙上,望着村子通往打麦场的路。有一阵,桑桑怀疑这是杜小康在拿他开心。但想骑车的欲望支撑着他坐在了石磙上。
杜小康骑着车出现了。他迎着初升的太阳骑了过来。
桑桑觉得杜小康骑车的样子确实十分帅气。
杜小康将车交给了桑桑:“你自己先蹬吧。”他爬到一个大草垛顶上,然后望着下面的桑桑,很耐心地指点着:“身子靠住车杠,靠住车杠,别害怕,这样车子反而不会倒下……”
桑桑忽然觉得杜小康这人挺好的,一边答应着,一边照杜小康的指点,在场地上全神贯注地蹬着。
这真是练车的好地方,到处是草垛,桑桑稳不住车把了,那草垛仿佛有吸引力一般,将他吸引过去,他就会连车斜靠到它松软的身上。桑桑还可以绕着其中一个草垛练转圆圈,也可以在它们中间左拐弯右拐弯地练习灵活多变。桑桑居然可以不停顿地享有这辆自行车。杜小康十分大方,毫不在乎桑桑已无数次地将他的自行车摔倒在地。桑桑很感过意不去,几次将车抚在手中,仰望着草垛顶上的杜小康。但杜小康却冲着他说:“练车不能停下来!”
当桑桑骑着车在草垛间很自由地滚动时,他确实有一种马上就要像他的鸽子飞入天空时的感觉。
在离开打麦场,杜小康骑车,桑桑居然坐在了后座上。奇怪!他们俨然成了一对好朋友。
在后来的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桑桑和杜小康都似乎是好朋友。其实,桑桑与杜小康有许多相似之处,有许多情投意合的地方。比如两人都善于奇思幻想,都胆大妄为。
读五年级的那年秋天,杜小康又一次伤害了桑桑,并且是最严重的一次。但这一次似乎是无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