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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三司,还是下面的州县,管钱粮的官都不好做,一般的官员都躲着。有了成绩奖励有限,出了问题追责还重,大家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与徐平商量过了,刘沆告辞离开,回支安排向金银铺里补充纸券。全部印出来的不过只有十万贯,不到三司几个铺子里的货物十分之一,现在的风险终究是小。
见刘沆离去,徐平问郭谘:“今天怎么不见你乘新马车上朝?”
郭谘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那车乘着太过招摇,而且如此华丽的车,总得有神气活现的车夫才配得上。那样的车夫一个月好几贯钱呢,我何必掏给他们”
“难不成那车放在家里你就不坐了?”
“说出来副使莫笑我,昨天我托人向老家带了信去,让个族里的从侄来京城,准备让他驾着那车,在京城里面拉人,混点口食。”
徐平笑道:“这有什么,那几百贯的车,在京城里面拉客人,一个月怎么也赚几十贯钱使用,你倒是会精打细算。想着用钱生钱,你是最会过日子的人。”
正在这时,刘小乙带了徐平中牟庄园里养马的陶六到了州桥三司铺子附近,在人群外面焦急地东张西望,一副急着找人的样子。
铺子里有小厮看见,认得是徐平家里的干人刘小乙,高声道:“小乙哥,难得到铺子这里一回,怎么不进来坐坐”
刘小乙见有人认识自己,出了一口气,走上前拱手问道:“我有急事要寻郡侯,三司衙门里的人说是到州桥这里来了,哥哥可有看见?”
小厮指着对面的茶摊道:“那里坐着与郭判官饮茶的不就是”
刘小乙回头一看,见徐平与郭谘坐在那里喝茶,周围几桌还坐了不少随从,大喜过望,向小厮道谢:“多谢哥哥,改日请你饮酒,今日我有急事,先去了”
说完,带着陶六,急匆匆地从人群里穿过街道,快步到了茶铺棚子下徐平桌前,行礼道:“郡侯,家里有急事”
徐平吃一惊,忙道:“什么事?不要慌,慢慢说”
刘小乙指指身后的陶六道:“还是由陶六来说。”
陶六上前道:“禀郡侯,是庄里的事情,说起来是好事。不过当日您对我有吩咐,一有了确切消息必须要立即来报知,所以才托了小乙哥急急地找了过来。”
徐平看着陶六,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有些激动地问他:“可是事情成了?”
“成了,成了,当日受孕的马,十匹里有**匹都有了身孕。我找了庄里怕有养马的人看过,确切无疑,绝没有半分虚假”
徐平一下子站了起来,口中道:“竟然是成了竟然是成了”说完,激动的心情况无法平复,在桌边来来回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这么多年,郭谘还从来没见过徐平如此激动过,不由一头雾水,又不敢乱问,只能坐在那里看徐平激动地乱转。
过了好一会,徐平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在桌边坐下,吃了一口茶水,对陶六道:“你先回城外府里,寻徐昌找人把这事情详细地记下来,我回去看。这两天就待在京城,先不急着回庄子,等过几天端午朝假,随我一起回去。”
陶六应诺,与刘小乙先告辞离去。
看两人走了,郭谘问徐平:“副使,您的家事下官本不好冒昧过问,不过从来没见您如此失态,可是有什么重大的事?”
“重大?也不算重大。但不管对我家来说,还是对朝廷来说,这件事都了不得。现在你先不要问,这事情不好细说,以后自然会知晓的。”
徐平记得前世动物繁殖靠人工授精,经过这么多年试验,今天终于成功了。对于自己的庄子,有了这技术,牲畜养殖将上一个大台阶。对朝廷,马政也将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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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尽头牙()
夜幕低垂,徐平坐在房里仔细看着陶六口述之后找人记下来的事情经过。在桌子的另一边,盼盼半站在椅子上,吃力地拿着枝毛笔趴在桌子上练字。
人工授精的技术并不特别困难,最关键的是从种马取出精…液之后的保存。在徐平前世已经广泛采用冷冻的方法,低温可以保存较长的时间。这个年代自然不可能,只能采用常温保存的办法,最可靠的还是用容器直接保存在动物体内,精子可以维持一两天的活力。
以前依靠自然繁殖,徐平的田庄想尽了各种办法,一匹公马也不过只能配十一二只母马,形成一个小的繁殖种群,再多,效果就要急剧下降。
优良的公母是非常昂贵的,而且很难得。用自然繁殖的办法,生出来的后代种优良的机率并不高,再加上幼崽的夭折,繁育优良马种是相当不容易的。如今大宋境内没有野马群,优良的种马只能从党项和契丹引进,繁育困难,再加上种退化,不要说是能够用作军马的马匹,就是能够役用的马也非常稀缺。
汉唐的牧马场都在西北,而现在的马监多在中原河北。中原不是不能养马,气候和水草都能够满足马匹的生长繁衍,最缺的是优良种马的引入。人工放养的马匹如果不进行优选优育,种会非常快地退化,没有草原地区优质种马的输入是非常致命的。
而一旦采用人工授精的办法,一匹种马一次可以让成百上千的母马受孕,对优质种马的需求就一下子降了下来。再配合优选优育,用不多的好马就可以维持优质种群,而次一级的优良公马也解脱出来,可以直接用于骑乘和役用。
这是徐平所能想出的挽救中原马政的惟一办法,不如此,投入再多的人力物力也不能够解决根本问题。中原能养马,但却不能保持种群不退化,只有用高繁殖率高淘汰率才能跟草原上数以千万计的马群抗衡。
这是科学,是客观规率,并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不使用科学的方法,就是把群牧司的官员逼死,他们也养不出足够的优良马匹来。
盼盼写了一会字,觉得累了,把毛笔放下,用手托着腮,看着坐在对面的徐平,小声问道:“阿爹,你在看什么呢?那样用心,也不过来教我写字。”
徐平抬起头,看着盼盼有些尴尬,道:“这是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操这么多的心。有妈妈教你写字足够了,阿爹有多少大事要做”
盼盼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妈妈要给盼盼生弟弟妹妹了,也没空陪我了啊”
林素娘过年的那段时间有了身孕,现在已经大腹便便,她自己不在意,张三娘却是看得紧,一点事情都不让她做。就是盼盼,也不能缠着母亲玩了,奶奶可是会说她。
这种事情徐平也无奈,这年头可没有男人在家带孩子的,他也不会带,只好对盼盼道:“等你有了弟弟妹妹,就有人陪你玩了,还不开心?”
盼盼摇头:“小孩子最烦人了,翁翁跟我说,以前不记事的时候,我不知道摔坏了他多少宝贝呢等到有了弟弟妹妹,我就要被他烦了。”
这孩子从小到大被家里上上下下惯得不像话,徐平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道:“你不要这样想,小时候你带弟弟妹妹,长大了他们就会听你的话,多好的事情”
盼盼连连摇头,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过了一会,盼盼突然张开嘴巴道:“阿爹,你快过来看看,昨天我掉了一颗牙去,流了血呢,好吓人翁翁说我这一口牙都会掉光,以后可怎么吃东西”
“掉了自然会长,新的牙更硬,你什么咬不动现在一口奶牙,不掉才是没用呢”
徐平嘴里说着,把手中的纸放在桌子上,起身看盼盼的嘴里。一颗牙掉了去,显得空在那里果然有些些难看。
盼盼仰着头张着嘴,让徐平仔细看,生怕他看不明白。
徐平看了看,问盼盼:“现在还痛不痛?牙痛可是很难受的。”
“不痛了其实掉的时候也不痛,就那么一下子掉了下来,还流了血,吓我一跳”
徐平摸摸女儿的头:“小孩子都会掉牙的,掉了再长新的。等你的牙换完了,就成了大孩子啦。不要怕,这掉牙没什么的,人人都会来这么一次。”
盼盼连连点头:“又不痛,我怕什么”
说完,重新趴回桌子上,看着徐平道:“阿爹,那你小时候有没有掉过牙?”
“当然掉过,每个人都会换一次的,你现在的叫乳牙,要全部掉完换新的。”
盼盼点头,认真地对徐平道:“阿爹,那你现在长大了,还会不会掉牙?”
“不会了,一般都不会再掉了。等到阿爹的牙也开招掉,那就七老八十了,那里候可就要靠盼盼养了。”
“那阿爹你现在会不会长新牙?”
听到这话,徐平只觉得口里有些发苦,对盼盼点了点头:“会的,人长大了,还会再长出几颗牙来,最后长出来的一颗叫尽头牙。盼盼啊,阿爹现在正长这颗牙出来。”
“我看看,我看看”盼盼听了这话,一下子兴奋起来,从对面椅子上下来,一路跳着来到了徐平的身边,伸着脖子要看徐平嘴里长牙的样子。
徐平拉着盼盼的手,对她道:“长大了之后长出来的牙,嗯,又叫智齿。一般人呢不知不觉地就长出来了,可阿爹不知怎么回事,这牙有些歪,现在碰到了就会痛。”
“长牙也会痛,好神奇,从来没听人说过啊”
徐平看着女儿一脸好奇的样子,只觉得满是无奈。这年代的人不把这几颗成年之后再长出来的牙叫智齿,也不关注,反正就是自然而然地会长出来。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徐平这最后一颗智齿长得不怎么正,最近感觉出来,经常隐隐发痛。
智齿长歪发炎在他前世的时候很平常,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把智齿拔了去。可在这个年代就不正常了,人的身体其实一直都在进化中的,这个年头人还没进化到智齿没地方长了的程度啊。徐平也问过别人,从来没听说成年之后长牙会牙痛的,只有虫牙蛀牙才会痛,长牙怎么可能会痛呢?
徐平早晚青盐刷牙,是保持了前世的习惯的,口腔卫生比这个年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好。甚至平时口里不用香包,也没有什么气味,哪里想到会被最后一颗牙折腾自己。
祝读者朋友们中秋快乐,合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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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马政()
徐平很少到学士院,虽然这里相距三司官署并不远。 在一般官员的心中,这是个很高贵的地方,能到这里任职,可以说是达到了这个年代的顶峰。翰林学士也有诸多名目,也没有定员,但除去在外兼职的,专职的翰林学士一般就是三人左右。凡是不经过中和枢密院,直接以皇帝的名义下达的诏制,都是由这里的翰林学士草拟。
特别是大除拜,像宰执的任命,使相的任命,亲王等的恩典,都由翰林学士草词。
这不仅仅是荣眷,而且是有极大油水的职事。每有大除拜,草词的翰林学士都会收到大笔的润笔费,如果词句华美,对除拜的人赞眷有加,还会额外加钱,一次收数千贯也是常事。翰林学士清贵,地位高,油水大,除了宰执基本没别的差事比得上了。
徐平这次来找的是梅询,其实与学士院无关,而是因为梅询还兼任群牧使。
以前群牧使大多都是由枢密副使兼任,后来又有废置不常的群牧制置使是由宰执兼任的,群牧使便改成了文官,最近几任都是由翰林学士中的一人兼职。
群牧司掌管天下马政,而牛羊之类的官营畜牧则由牛羊司负责。从制度上,朝廷对马政不可谓不重视,群牧使的地位一向或是由宰执兼任,或是仅低于宰执一级。但从实际效果上,马政则非常糟糕,群牧司各马监养的马越来越少,质量越来越差,军马越来越依赖于西北的茶马等贸易所得。
如果说是制度,层层的考核体系也很完备,马匹损耗的处罚,孳生的奖赏,各种人员的配备,都有例可循。技术上群牧司也集中了天下的养马好手,编的《马经》是最上等的畜牧教材。但这一切,都止不住马政一天不如一天的下滑势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能归结到主管的人身上了。这么大一个衙门,里面不职称甚至行为恶劣玩忽职守的肯定有,但哪个朝代哪个衙门能够完全杜绝呢?找原因,还是要从体制和技术上找,人的因素是解释不了这一切的。
体制上,主管官员不管技术,甚至完全不懂养马,管理就是把责任推到下面的公吏和厢军兵卒身上。奖惩条例再完备,也只是表面上的功夫,什么损耗罚多少孳生多了奖多少都只是条文而已,并不能有效地提高马政的水平。这些好处落不到最底层做事的吏卒身上,而处罚则由他们承担,经年累月下来,下层无心做事,上层又怎么光鲜得起来?
技术上来说,现在养马包括《马经》里面都有不少玄学的成分,对于真正改良马种的研究基本没有。仅靠着从外部输入良马,繁育的则只计数量,不计质量,大宋哪里来的那么多好马放到养到各地牧马监里。
管理也是学问,现在大宋朝廷的管理大多都有如此毛病,看起来条例细致无比,但认真起来这些条例却大多并无用处。不仅仅是群牧司,以前的三司也是如此。
守门的军将入内通报,不一刻便出来复命,带徐平进了梅询的官厅。
学士院官员很少,地方却很大,要梅询的官厅比徐平的大气多了。这里没有堆满案头的案牍,也没有来来去去催个不停的公吏,只有整齐摆着的架,甚至一张案几上还有展开欣赏的画,旁边散落着的围棋。
进了官厅,梅询迎上来,笑着道:“难得徐待制到学士院来,记得自从入馆阁的那一次招试便就没来过了吧,真是稀客。快快上座”
梅询一近身,一股浓郁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在前世的时候,徐平记得男性用香水还不怎么普遍。这个年代可就不同,家境中等以上的男子很多都熏香,香料是非常重要的物资。梅询又是其中的侥侥者,仪容一向都收拾得一丝苟,身上香气浓郁。
在客位上落了座,杂吏上了茶来。
饮罢了茶,梅询问徐平:“待制这次到学士院来,可是找我有要紧的事?”
“是有事,不过是有关群牧司的。学士当知道我家里也有养马,最近有些心得。”
“自然是知道,徐待制庄子上的马在京城附近可是有些名气,等闲都买不到一匹。怎么,你有什么好法子要献给朝廷?这可是不得了的事”
徐平笑了笑道:“是有,最近我庄里养马的人想出了一种繁育良马的方法,不过这法子事关牡牝交配,却不好细说。”
梅询已经一大把年纪,百花丛中过,什么公母交配在他眼里稀松平常,还不至于像徐平一样脸皮薄,听了便道:“天分禽兽为雌雄,又有什么不好说的?待制只要给我说个大概即可,听了自然知道这法子可行不可行。”
徐平从袖子取了一本札子出来,递给梅询:“几句话说不清楚,我这里写昨有一份札,学士可以从容阅览,看过自然就明白了。”
梅询接过札子,展开慢慢阅读。过了一会,不知读到了什么地方,眼睛一下子就睁大起来,越读下去,梅询的表情越是丰富多彩。
要不了多大一会,梅询把札读完,却不说话,只是札子拿在手里出神。
徐平不知道梅询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见他迟迟不开口,忍不住低声问道:“学士,觉得我札里写的法子如何?”
梅询这才回过神来,长出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世间还有人能够想到这种方法,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以前有人乱传,说是张太尉家里姬妾众多,都安排住在马厩对面,看着对面的马交合,不由情动。此时太尉进去歇宿,所以子女众多。我们熟识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京城闲人乱传的谣言,没想到你札里的法子倒与此有几分相像。”
张耆光儿子就有二十多个,在这个年代也是很少见的,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京城里面便有这流言,说是他家的妾侍平时都看着马交配,所以****高涨,生的后代才多。
人工授精确实与这流言有相似的地方,不过是雌的换成了雄的,人换成了马而已。
梅询连连称奇,过了好一会才问徐平:“这法子果然可行吗?可不要是你家里的下人为了贪图赏赐编了这话出来,那样我们当真可就尴尬了。”
徐平道:“学士安心,我何曾做事那样浮浪不靠谱?实在是我庄里几百匹母马,用这法子全部受孕。这还不算,庄子里有几十头驴,也成功用公马交配成功,日后可以得不少骡子。过几天端午佳节,学士便随我去庄子走一遭,亲眼看一看这法子成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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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与人不能比()
“何必等到端午,要去看,明日去看就好这种重要的公事,我们一两天不上朝又有什么”端午节假期梅询的节目多着呢,怎么可能跟着徐平到田野里看风景。
徐平自然也是求之不得,忙道:“如此最好,若是方便,学士向朝廷告一声假,我们下午就走如何?明天看过,晚上还能赶回京城里来。”
“好,我这就进宫,顺便去一趟政事堂,你回衙门里料理了杂事,我们一会就走。”
群牧司的日常事务梅询其实不管,每年只是按要求出去马监巡视一次即交差,平常管事的是群牧判官。学士院的杂务又极少,他出去几天也没有什么公事交待。
三司就没这么清闲,徐平要离开两天,还真有不少事情要交待手下。当下告辞,匆匆地回到了盐铁司的官署。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一个学士院的杂吏到盐铁司来,见到徐平禀道:“待制,学士已经向朝廷告假,回家收拾去了,说是一个时辰后在新郑门外会齐。”
徐平点头,打发了杂吏离去,想想梅询派来的人也没有说有没有帮着自己请假,只好派了随从去閤门那里,问一问看。天圣年间官员上朝请假成风,后来管理便严了起来,就是病假也必须有正式医官作保,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莫名其妙出篓子。
直到随从回来禀报,说是梅询已经帮着徐平告假,徐平才离了盐铁司衙门。
回家叫了寇六和徐昌,徐平看看时间不早,告辞了父母和林素娘,便带着两人过了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