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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财的人,只要把数额一对,都不用去查账就知道其中有猫腻。这样轻轻放过,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不想深究。
童主管还是有些不明白,对孙沔道:“官人,徐平做出这样的动静,必定是有所图,把我们的人轻轻放过是个什么意思?自他到京西路,可一向都与官人没有交情。”
孙沔叹了口气:“还能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知道背后的这些人在朝廷里有些能量,不敢轻易得罪死了,所以这次轻轻放过,先易后难是做事的不二法门。不过徐平是当今皇上面前宠臣,未必就会真怕了我们。再一个,哼,就是知道我也不是傻子。这些事情我派人去牵头,并没有瞒着人,徐平和王尧臣当然也都知晓。只要他有脑子,就知道我这里必然准备了手段,敢深查绝饶不了他哎,可惜了,这次又让他滑过去”
童主管一惊:“原来这是官人放出去饵,就是让这些人来查的”
“什么饵不饵的,不过是多备下些手段罢了。徐平这厮在京西路如此大搞,朝廷里自然有人看不过眼,只要这里有事情闹起来,自然有他好看。只要徐平走了,王尧臣虽然是状元出身,但生习气,我不惧他,河南府还是我说了算啊——”
“哎呀,那着实可惜了只要把那个徐平排挤得离开京西路,官人在河南府还不是要风得要雨得雨做成这件事,舍了那点钱财又算什么”
孙沔沉默了一会,幽幽地道:“这厮年纪不大,做事情却如此谨慎,倒是有些不好下手了。罢了,也不指望在留守司这一任上做出什么大事,便就安安稳稳做完,到时候想办法寻个大州去做知州好了。不过——仕途没了念想,钱财总要弄些在手上。”
童主管眼睛一亮,向前凑了凑了道:“官人的意思是——”
孙沔笑笑,转头看了看童主管,对他说道:“按照往常年份,春天不冷不热,也没有什么大事,转运使都要挑这个时候出去巡视州县。春天走一路,到了秋天再走一路,便就把冬天和夏天避过去了。徐平却偏偏不这样做,一直到现在了,还待在洛阳城里不出去。不用说,他也知道动静太大,怕一离开下面出了乱子。但治下州县总是要走到,不然我一道奏章上去,他的转运使也不用做了。以京西路之大,哪怕只是巡视北路,也非半年几个月不可。我估计,春夏之交他该动身了,总不能等到冬天再出去巡视。”
“官人是说,等到徐平一离开,我们便就可以想办法捞点钱财——”
“哎,费了这么多心力,还捧起童大郎这么个闲汉来,不知多少人在心里笑我做事没有法度呢。”孙沔叹了口气,“费了力气,背了这么个名声,没点钱财到手里,我孙沔难不成是给别人做牛做马的?等到徐平一走,就该想办法弄点钱财在手里。”
“那是,官人这话说得极有道理费了这么多心力,没好处到手怎么可以?不过,到底要怎么做,给小的透个底,我好去准备。”
孙沔看着童主管,过了一会才道:“你的脑子啊,跟了我这么多年也不见长进。那几个人名下的公司里,有多少现钱?有钱在手,你还怕生不出钱来?存铜钱的那些人家不要利息,难道我们也不要利息?就是按照一年两成的利息,也足够我们使用了”
童主管想了好一会,才想出了点眉目,小心翼翼地道:“官人说的是——放贷?可现在有钱庄,要借贷可以从那里——”
“哼,钱庄?那要把钱存进去才行真要借贷的,手里还有余钱存进钱庄里?再过不久就该收夏税了,正是百姓用钱的时候。徐平搞个什么钱入户等,把铜钱都收到钱庄里面去了,且看百姓到时候用什么交税你让童大郎几个人留心一下,他们现在做的生意,虽然大多都是假的,但总是与乡村民户打交道,也结下了不少路子。等徐平离开河南府,到了远一点的州县,便就把手里的铜钱贷出去,秋后等他回来,我们本钱利息已经到手了”
“官人说的,法子倒是个好法子,只是这样做只怕会惊动官面上的人。王尧臣与徐平是同年,他坐镇河南府,不会生出事端吧?”
“你前怕狼后怕虎,能做成什么事情?王尧臣才来河南府多少日子,下面的州县官吏都是我们养熟了的,这么点小事也敢与我为难,真当我奈何不了他们吗?”
见孙沔脸上变了颜色,童主管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小的就是怕万一——”
“不用怕万一哪个说公司不能放贷啊再者说了,出了什么事情都是童大郎几个人抗着他们本就是充军发配过的人,不是什么良善人家,不做这种事情才不正常呢。我们只管到时候钱财落袋,有人追究起来,借那几个闲汉的人头一用,又有什么”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孙沔虽然是进士出身,但做事杀伐果断,颇有大将之风。历史上侬智高叛乱,正是他与狄青平定,两人一正一副,分路进兵,论军功也不比狄青差多少。只是贪财好色,几乎每到一地为官都是劣迹斑斑,数落数起,凭着本事最后还是要用他。
徐平到京西路之后孙沔退让,并没有闹出很大的矛盾,那是看当年徐平在邕州军功的面子上。孙沔的心里也没有底,怕闹到不可收拾,自己官职低势力小吃亏罢了。徐平不在河南府里了,想捞点钱还怕这怕那,就不是孙沔了。看上个唐大姐,没有强行下手已经是因为洛阳到底是京城,盯着的眼睛太多,如此收敛孙沔已经觉得委屈得不得了。
公司找人出头,本来最合适的是找良家子弟,身家清白,不容易闹出事来。孙沔偏偏就找童大郎这样的无根无底的闲汉,从一开始就是两手准备。徐平去查,便就鼓动他们狠狠向大了闹,孙沔这里自有办法把这事情说成激起民变,闹到朝堂上去。不去查,便就要让他们给自己赚出钱来,总不能真替洛阳城里的权贵人家做牛做马。
孙沔把那些人家看在眼里他们是权贵,不看在眼里就是土鸡瓦狗,他做知州知县的时候,什么样的地方豪强也得乖得跟猫一样,予取予夺。进士出身的官员地位本来就高,被手下小吏摆弄的只能怪自己没有本事,孙沔这种人还不至于那么没有出息。
在孙沔的眼里,王尧臣现在都有些窝囊。要是他做河南府通判,天大的胆子有人敢跟官府的法令作对,开虚头公司藏匿财产,孙沔扒不下这些人的皮来。
等了几个月,结果徐平就只顾埋头忙自己的,根本就不理孙沔这茬,孙沔的耐心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在河南府的任期已经过了大半,该到了为自己打算的时候。
夏税收钱绢,秋税收粮,这样安排也是根据农事的季节。夏天农民自己织的丝绸布帛到了该出手的时候,钱帛通用,都可以上交抵税。当然地方官手里紧的时候,会有折变向百姓盘剥,规定必须折成某一种布帛,相当于额外加税。徐平到京西路上任,已经禁了折变,钱帛定了比例可以直接抵税。秋天不用说,到了收获的季节,自然是交粮的时候。
不过京西路,特别河南府这里,并不盛产丝绸,种麻也少,收夏税百姓大多数只好交钱了。孙沔看准了的,这时候放贷,必然有利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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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闲适日子()
第85章 闲适日子
阳光明媚,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空气中洋溢着青草的芳香,洁白的杨花到处飞舞,不远处各种花开得争奇妍。暮春的天气如此舒服,让人一动也不想动。
徐平靠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看着四周的风景,昏昏欲睡。
秀秀坐在一边,托着腮看着前方,那里盼盼正抱着还不会走路的妹妹,逗弄蜻蜓蝴蝶。
林素娘的身体终于好了起来,与徐正夫妇一起来到了洛阳,住到了洛河边上新买的宅子里。一切都风平浪静,其乐融融,徐平担心的家庭矛盾丝毫没有影子。
秀秀托人送了份礼物过去,算是致意,林素娘心安理得地收下,还回了礼。不过秀秀还是不能上门,林素娘之后也就当没有这回事。但盼盼是跟秀秀玩熟了的,经常带着下人跑过来,见林素娘不闻不问,胆子越来越大,最近还经常带着妹妹过来。
家和万事兴,不出事就千好万好,徐平慢慢习惯了这闲适的生活。有时候他也想,其实这样分开住也不错,真住到一起去了,碗勺难免碰锅沿,说不定还没这份宁静呢。
秀秀抱着妹妹跑过来,推徐平的腿,口中道:“阿爹,你去给我们抓只蜻蜓玩”
徐平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道:“抓了干什么?再小那也是个生灵你们在一边看看就好了,不要乱去抓这抓那。一个女孩儿,就要学着文静点。”
秀秀拧着眉头道:“我们只是拿在手里看一看,看完就放了阿爹,你快些去”
徐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拉着盼盼的手,到了前边的菜地边上。盼盼刚刚懂事,正是最招人喜欢的时候,徐平也实在拿这个女儿没有办法。
秀秀在一边看着,只是笑。从小时候起,她便把自己当作徐家的一份子,没有跟林素娘的争宠之心。一家人这样和和美美的,正是秀秀想在的日子。
现在这个季节,蜻蜓并不多,特别是夏日常见的红蜻蜓更少。倒是各种蝴蝶,在菜地里翩翩飞舞,煞是好看。它们也不怕人,只顾着寻找菜里开着的小花。
没费什么功夫,徐平便就抓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手里,小心翼翼地交给盼盼。口中道:“你小心一些,这些蝶虫娇贵得很,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那可是大罪过”
盼盼高高兴兴地答应,异常小心地把蝴蝶接到手里,捏住翅膀,得意地在妹妹面前晃来晃去。小家伙大约还不认识这是个什么东西,漆黑的眼珠跟着转过来转过去。
徐平看着自己的二女儿,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粉嫩的脸蛋。
回到躺椅上坐下,看着在那里玩闹的盼盼姐妹,徐平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便就有了两个女儿了,再过十年,说不定孙辈也有了。这日子过得可是真快——”
秀秀笑道:“可不是,当年我初进你的家里,比现在的盼盼还要小上一些。总觉得一眨眼之间,就长成大人了,连儿女都这么大了。”
徐平一笑:“你别光看盼盼,什么时候你也争口气,为我生个一儿半女。”
秀秀啐了一口:“这种事情是我想生就生的?”
徐平笑了两声,扭过头去,只是看盼盼姐妹在那里玩闹,不再说话。
天空湛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如同宝石一般洁静。太阳挂在这如同画布一样的天幕上,也显得懒懒洋洋的。微风从南面吹来,拂过竹林,扫过菜地,迎面扑在脸上,不带一丝寒意,如同婴儿的手轻轻抚摸,舒服的感觉一直透到心底里去。
沉默了一会,徐平轻声道:“那边你栽的牡丹已经谢了——”
“春天快过去了,到了花谢的时候。说起这牡丹,我可是请教了高人,才在园子里栽活的呢。若是无人指点,哪怕勉强栽活,今年也开不了花。”
徐平看看秀秀,笑了笑:“是那个卖我们宅子的唐大姐?听说她家里原来是种花的。”
“是啊,这个人可是不容易。年纪轻轻,丈夫便就去了,一个人支持着家业。听说前两年什么留守司的通判看上了她,要纳进门去做个妾室,她不同意,硬抗着不容易。”
秀秀自己也是做妾,徐平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只是含混说道:“孙沔么,说起来他是个能吏,极有手段的人,只是贪财好色,行事无所顾忌。唉,为官便就是这样,没有点手段呢,便就被手下小吏蒙蔽,碌碌无为。往好听了说是无所作为,不好听就是尸位素餐。便如我初回京时的知开封府张观,那可真是个好人,而且学问精通,不愧当世大儒,但处理起政事来糊里糊涂,碰上点意外便手足无措,也非百姓之福。似孙沔这种有手段的,一旦心术不正,私心再重一点,更是胡乱折腾,百姓只怕受苦更重一些。”
秀秀笑着摇头:“我一个妇人家,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那是个什么样的人,自有你们这些为官作吏的去管,我们百姓还管得了这些?我提唐大姐,是觉得这人非常不容易,一个人独立撑起门头。而且听说她今年跟人合伙开了什么公司,生意很是不错。”
哪怕是跟徐平在一起,秀秀也一直当自己是个百姓,毫没有丈夫做大官,自己是官宦人家的觉悟。徐平一说起官场上的事情,秀秀便就是你们当官的如何如何,我们百如何如何,立场分得非常清楚。她这观念自小就有,长大后也从无改变。
这一点上徐平拿秀秀没有办法,不管自己怎么说她改不过来,只好顺着她的话道:“唐大姐开的是制衣公司,因为有绣院的高手匠人,生意着实不错。说起来制衣,在开封府的时候我还曾经想做这生意呢,只是一直没有精力去管,没有做大。”
“你一个男人家,又不会做针线,做什么制衣生意十年来,什么时候见你拿过针线”
“秀秀,你这话就说得外行了。官人我不会做针线,可我知道怎么做生意啊制衣的人可以去雇,但会做生意的人,以后不好说,现在可是雇不到。”
秀秀只是笑着摇头,明显是不信的样子。
“哎呀,你还不信?秀秀,你随在我身边十几年,不管是官家的生意,还是我们家的生意,你说说看,但凡是我做的,有哪一件没做成?”
秀秀道:“我不是怀疑官人不会生意,我只是不信你懂制衣。自小到大,连针线都没拿过的人,更不要说是裁剪了,说能做制衣的生意,不把人笑死”
制衣的生意徐平还真是认真考虑过的,当然是按照前世的知识,总结出这个时代人的身材数据,然后制出衣服的标准版型,抓住几个关键尺寸,然后工业化制作衣。徐平要认真去做,自然是不可能跟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一样开裁缝铺子的,那不是他所长。
不过当时朝堂的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自己家里生意的摊子铺得又大,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了,才半途而废,没有坚持坐下去。这件事没做成徐平一直觉得挺遗憾的,现在见秀秀竟然不信,一时兴起,站起身来到秀秀身边道:“你站起来”
秀秀摸不着头脑,只好站起身来,道:“做什么?”
徐平抓起秀秀的袖口,比量着到她肩膀,口中道:“我跟你讲,衣服的式样只要定了下来,便就只有那么几个尺寸必须注意。只要这几个地方合适了,哪怕不如裁缝量了做的那么合身,穿在身上也不会感觉出什么来。你看袖长、胸围——”
此时阳光耀眼,徐平突然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来,秀秀羞得满脸通红。
徐平一心要讲解工业制衣的原理,哪里注意秀秀什么表情?只是一路讲下去。
“阿爹,你在跟秀秀姐姐做什么?”
听见声音,徐平回头一看,只见盼盼抱着妹妹正站在身后,仰脸看着自己。这才注意到跟秀秀的姿势有点过于亲密,收回手来,掩饰着窘态道:“我在给秀秀量一量,过两天做身新衣穿。眼看着天气就热了起来,再穿厚衣服就不好了。”
盼盼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根本就想不到那上面去,听了徐平的话,高兴地道:“原来阿爹还会做衣服,那给我也做一身好不好?现在到了新家,要有新衣服”
“好,好,好,过两天就给你做”徐平忙不迭地同意。转过身,把尴尬的心情平复下来,徐平出了口气。“给你抓的蝴蝶呢?怎么这才一会就不要了。”
“那蝴蝶在手里一点都不快活,我放它走了。对了,阿爹,我抱着妹妹有些累了,你替我抱我一会,我去喝些水。”
徐平把二女儿接到自己手里,对盼盼道:“到屋里去,记得要喝热水。”
盼盼答应着,飞奔到了屋内,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徐平的话放在心上。
徐平抱着二女儿,回头看着秀秀,对视了一会,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备注:宋朝子女称呼庶母也就是父亲的妾一般是少母或者支婆,但因为妾的地位比较低,有时候也会降一辈,称姐姐。盼盼叫秀秀姐姐一是习惯了,二是当时也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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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考虑问题的角度()
第86章 考虑问题的角度
盼盼从屋里喝了水出来,因为累了,再也没有抱妹妹的兴致,一个人跑到水渠边玩去了。徐平没有办法,只好把二女儿交给一边的秀秀。
在椅子上坐下,徐平对秀秀道:“看看天气就热起来了,季节等不得,过些日子我便该出去巡视。这一次去得时间比较长,只怕要几个月才回来。”
秀秀听了埋怨道:“你怎么等到这个时候才出去?接下来的几个月可不只是热,雨水也多起来,路上泥泞,怎么好走?该完年趁着天好就走的。”
“我也想啊,可洛阳城里事务纷乱如麻,爹妈和素娘还没有到,我哪里能够动身?你也不用担心,当年在邕州,一年到头路都比京西路难走多了,我还不是每年巡视。”
“那能一样?邕州到底是一个州,怎么比得了京西路这么大的地方”
徐平笑道:“怎么比不了?你是没有到处走,邕州的那几个县,一圈走下来,路程可不比我现在出去走的这几个州近。而且那时路上还多虎豹,山路难行,更加难走。”
秀秀皱了眉头,过了一会才道:“我也不懂这些,总之你一路小心。”
“清平世界,能有什么事?你尽管放心。一个人在京城,你才是要谨慎过日子。”
“我知道,大不了你走之后不出门好了,我在洛阳城也没有么亲眷。”
徐平也只是随便说说,在洛阳城里能出什么事情?这也怎么说也是京城之一,治安虽然乱了一点,但还不至于闹到徐平的家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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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不是都漕官人的仪仗?这么多人跟着,怕是要出远门吧?”
建春门大道临街的制衣铺子里,正在裁衣的尤三姐看着路上徐平带的大队人马,奇怪地对一边的唐大姐说道。
建春门出城是向东,正是去东京汴梁的道路,平时迎来送往的官员很是不少。但以徐平的地位,自到洛阳还没有让他迎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