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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才明白韦德也是一番好心，一直以来，他这个市委副书记和市委书记之间关系说不上和睦，至少相安无事，今日会议过后，两人则变成了完全对立的关系。从自保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做法显然是非常危险的，谁都知道，官场中得罪了一把手，以后恐怕肯定有苦头吃了。
赵德才却不以为然，冲着韦德轻松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后，解释道：“深港项目根本就没有再讨论的必要，朱家友突然把贾思杰的旧方案翻腾出来到市委常委会上郑重其事开会讨论，只能说明他政治嗅觉太不敏感，根本不了解省里主要领导对这个项目的态度。”
韦德听出赵副书记弦外之音，凑上前问道：“您的意思是，省里主要领导支持的是秦书凯弄的那份深港项目方案？这消息可靠吗？真要是消息确凿的话，为什么朱家友一无所知呢？”
赵副书记冲着韦德神秘一笑：“朱家友？朱家友无非是仗着胡副省长在背后替他撑腰，可你知道秦书凯的后台是谁吗？”
“谁呀？”韦德一双眼睛瞪的溜圆问。
“咱们江南省一二号人物，都已经被他秦书凯搞定了，别说是深港项目，就算是再多几个大项目，恐怕省里的领导也只会点头同意绝不会反对。”
韦德更加不解，问道：“老领导，我可被你越说越糊涂了，您怎么知道秦书凯已经搞定了省里的一二号领导，我可是听说省委王书记和省政府的牛省长一向面和心不合。
就算他秦书凯手眼通天，能搞定其中之一就算是本事大了，他还能一块搞定两个？您确定消息准确吗？”
赵德才见韦德对自己的话充满怀疑，没好气冲他一瞪眼道：“眼见为实，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您亲眼看见的？”
见韦德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赵德才向他讲述了那日在酒店门口碰见秦书凯带着两位美女吃饭的事情，他神色幽幽对韦德说：
“听说，秦书凯和省委王书记家的二公子称兄道弟不是一两天了，王公子在普安市的投资项目脱不开他的照应。
那晚饭店门口，我亲眼看到牛省长的独生女儿跟秦书凯关系紧密，据说秦书凯手里那份深港项目规划书就是牛省长的女儿帮他做的。一个是省委书记的儿子，一个是省长的闺女，两人都为了一个深港项目到定城市实地考察，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韦德对赵德才说的一番话感觉相当震惊，正听到关键处，听他突然停顿下来问话，赶紧追问一句，“这时候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说明什么？”
赵德才像是神秘妙算的半仙，冲着韦德做了个“钞票”的手势，嘴里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高官子女看起来个个无官无职，其实哪一个不是整天忙的屁颠屁颠扛着老子的名义做工程挣钱？
你想想看，深港项目要是真批复下来，那也是多少个亿资金投入，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有便利条件的人能不存心过来抢一口？”
话说不明，理不说不透。
赵德才把话说到这地步，韦德恍然大悟神情，他冲着赵德才一边佩服点头一边自作聪明分析道：
“我说刚才常委会上，常务副市长钟丽怀怎么会突然跟秦书凯抛弃前嫌，站出来挺了他一把，看来钟副市长的消息渠道也很灵通嘛。”
赵德才很是不屑的说：“钟丽怀是个老狐狸，他这样做肯定也是对龚市长言听计从罢了，无论是支持朱家友还是支持秦书凯，对他来说，只要最终能获得利益最大化就行，这年头，谁没有自己那点私心？”
韦德深有同感：“那倒也是。”
“所以说，官场上政治风向很重要，站队问题也很重要，咱们现在表面上是跟秦书凯站在一条队上，其实是跟省委省政府的一二号人物站到一条队上，就凭一个朱家友想要跟这两人抗衡，你觉的他能有胜算吗？”
韦德听了这话，不觉笑道：“可怜那些整天就知道拍朱家友马屁的墙头草，等到风向变了再想回头投靠秦书凯，恐怕秦书凯未必给他们面子。”
人生原本就是一道道选择题。
越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需要选择的难题会越来越多，如何保持在复杂的环境中透过现象看本质，找到一个最适合的选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朱家友召开市委常委会讨论深港项目的第二天，迫不及待又亲自这个主持召开相关部门一把手工作会议，在会议上要求市委常委秘书长成杰奎牵头负责深港项目，成立深港项目工作小组，成杰奎为组长，贾思杰为副组长。
另外，港口公司老总徐匡忠出任深港项目工作组领导办公室的主任，具体负责按照规划好的方案对整个工程进行实施扩建。
消息一出，众人哗然！
很多人都在背地里笑话港口管委会一把手秦书凯风风火火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到头来却落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不仅没能从港口项目中分得一杯羹，还被项目工作组完全排除在外。
明明是港口管委会地盘上的项目，按照常规，秦书凯身为管委会一把手，好歹也挂一个常务副组长撑面子，临了却根本没他什么事。
更多的人在背后议论说，“定城市到底还是市委书记朱家友一手遮天，秦书凯再牛逼也不过是刚从普安调过来，工程上的这块肥肉，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咬一口。”
更有人传的离谱，说，“秦书凯在定城市呆不长了，市委书记不待见的官员，早晚要被踢出局的命运，秦书凯倔强个性，朱家友断不会留他在眼面前添堵。”
。。。。。
第3666章 不掌握具体（）
市委常委会召开后的一周时间里，定城市里关于深港项目和秦书凯的相关传闻满天飞，舆论基本是一边倒唱衰秦书凯，无非是“胳膊拗不过大腿，秦书凯狗胆包天跟一把手市委书记斗，早晚有他苦果子吃。”
有下属把外面诸多传扬说给秦书凯听，他却并不理会。
那天市委常委会上，发来“ok”短信的人正是柳嘉惠，意思告诉他，自己请她帮忙的事情已经获得了她老爸牛省长的首肯。秦书凯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积极推进的深港项目在省里已经获得了省委省政府一二号领导的首肯，这项目怎么可能黄掉？
眼看他盖高楼，眼看他楼塌塌。朱家友执意要显摆一下他身为定城市一把手市委书记的权威，谁又能拦得住？
这天一大早，秦书凯像往常一样正常上班，刚进门，党政办主任侯沈玉跟进来汇报道：“秦书记，刚才接到港口公司徐总亲自打来的电话，说是港口项目马上要进行扩建，根据市委市政府领导的要求，请港口管委会派出相关人员加入港口项目工作组。”
秦书凯听了这话，冲着侯沈玉一挑眉毛，无所谓道：“既然是市委市政府领导的意思，那你就把这件事向咱们港口的几位副主任传达一下，自愿加入工作组的尽管报名，我没什么意见。”
侯沈玉听了这话，脸上一丝同情一闪而过，她凑上前小声劝道：“秦书记，您可不能随便让那些人报名参加港口项目工作组，一旦那些人进驻了港口公司，那可就名正言顺成了港口公司的马前卒，万一咱们港口管委会的副主任全都一窝蜂去报名，耽误了工作可就不好了。”
侯沈玉说话还算是节制，没有直接说出，“万一港口管委会的副主任全都去报名，您这个一把手书记的面子往哪搁？”
看着侯沈玉一脸担心，秦书凯却笑了，冲她无所谓挥挥手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要是有人真心想去干，就算想拦也拦不住，依我看，一切顺其自然最好，若是有副主任认为去港口公司工作比在港口管委会更合适，那就随他们去！”
“可是？”
侯沈玉还想说什么，秦书凯冲她挥挥手，示意她没什么事的话可要出去忙了，侯沈玉这才瘪嘴闷闷不乐从书记办公室退出来。
等到侯沈玉退出办公室后，秦书凯脸上原本挂着的微笑渐渐消失不见，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后的透明落地玻璃前，驻足观望天上飘飘摇摇朵朵白云。
面对近些天种种贬低自己的闲言碎语他不是不知道，可他却一句话也不想为自己辩驳，笑在最后的才是智者，不是吗？
这一回，朱家友急匆匆召开市委常委会议定下港口项目，又匆匆忙忙要成立工作组启动项目，这个愚蠢的家伙忙了半天，却很可能是一场空！
最大的笑话并不是他秦书凯，而是朱家友！
秦书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朱家友这回栽定了！
官场中人，要想青云直上，智力，资历，定力无一不重要，跟秦书凯比起来，朱家友的定力实在是差太多！
侯沈玉的担心倒也并非多余，听说港口公司要调几个港口管委会副主任去港口公司任职，主要负责港口扩建项目，竟然有当场有四个副主任表态要调过去。
鼠目寸光的家伙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调到港口公司的日子必定是吃香喝辣，雁过拔毛，这些年，港口公司那帮人过的花天酒地日子，早就让几位副主任眼红不已。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调过去，这些人还不赶紧挤破了脑袋往里钻？
对于这四人，秦书凯指示侯沈玉开刀斩乱麻让四人立刻主动写了一封调动申请书上交，并注明调整职位去港口公司参与项目建设完全自愿。
一方毫无阻碍的放人，一方迫不及待想走人，不到两天的时间，港口管委会四位副主任齐刷刷调整职位到了港口公司，从此成了港口公司的人。
此消息一传出，又是一阵流言蜚语不胫而走，更多人背地里猜测：“秦书凯八成是要被捣鼓走了，如此不得人心，连下属都不情愿跟他混，上面领导又不待见他，两头不是人的领导，再在港口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秦书凯倒是坦然，面对市委书记朱家友各种大动作，港口管委会几名副主任集体自愿调走，他一概一言不发。
那几天，秦书凯一如往常静静朝九晚五正常上班，那状态倒像是闭关修炼的老僧，外界闲言碎语压根动不了他丝毫念头。
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日子很快来了！
这一天，碧空如洗，市委书记朱家友一早来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杯水接到胡副省长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胡副省长声音阴沉至极。
“朱书记，港口项目立刻暂停。”
“为什么？”
朱家友大惊！
这不是玩人吗？
他可全都按照胡副省长的指示已经万事俱备紧锣密鼓准备开工了，如今港口项目工作组已经成立，定城市财政部门的计划拨款已经到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胡副省长却突然改口让他把项目暂停？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
胡副省长心知自己理亏，低沉声音在电话里解释：“你定城市那个秦书凯之前提出的深港项目，昨晚直接上了省委常委会议，省委王书记和牛省长都对这个项目给予了高度评价。省委常委会已经决定将这个项目列入全省十三五规划的大项目中，既然如此，咱们扩建港口的规划只能搁浅。”
“秦书凯的规划通过了省委常委会？”
朱家友脑子里猛的回忆起上周定城市委常委会上，秦书凯曾经“明确”告诉他，“省委领导肯定跟你拿出的港口扩建规划方案不一致。”
可当时自己在气头上，以为他不过是为了意气之争的面子脱口而出罢了，没想到秦书凯这句话这么快就成了现实？
朱家友心里不由暗暗叫苦，他已经指示市委办秘书长成杰奎专职负责港口扩建项目，所有准备工作一应俱全，现在却又要他亲手把已经下达的指示收回，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老领导，怎么会这样？定城市对于港口扩建项目已经启动，这时候再喊停，我。。。。。。”
第3667章 谁是失败者（）
胡副省长理解朱家友此时的心情，身为定城市说一不二的角，他现在要硬生生把自己已经做出的决定收回，这件事对于领导权威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这就相当于敲锣打鼓告诉各部委办局的下属们，深港项目上老子输给了秦书凯，硬生生被人把牛头掉转过来支持秦书凯的新规划。
胡副省长也很无奈，只能劝道：“事情已然如此，多说无益，省委常委会上已经做出决定，深港项目按照秦书凯提供的方案执行，另外，湖州市参与深港建设，具体事务由常务副省长常崇德牵头协调处理。。。。。。”
电话那头的胡副省长听起来似乎也情绪不高，把该说的说完后，主动挂断电话，只留下朱家友一个人手里握着电话听筒保持僵硬举起电话的姿势发呆。
这件事对胡副省长来说，同样是发生的太突然，当他一早从常务副省长常崇德口中得知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当场懵了。
牛省长之前对深港项目并未过多关注，怎么突然就把这项目弄到省委常委会上讨论去了？最奇怪的是，此事发生之前居然半点苗头都没有？这件事不仅显得诡异不寻常，更让胡副省长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身为从定城市走上来的领导干部，事关定城市未来发展规划大计的时候，牛省长居然撇开自己径直做了决定？何况，之前的省政府政务会议上，自己还曾经表态坚决反对深港项目？
牛省长在对自己的反对秦书凯提出深港项目的态度非常了解的情况下，却还是执意支持这项目上省委制定十三五规划重点项目，这件事实在是太能说明问题了。至少证明一点，牛省长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副省长的反对意见放在眼里，换句话说，自己对深港项目的看法对牛省长来说不值一提。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胡副省长现在担心的是，深港项目一事只是个开头，因为这件事让自己和牛省长之间的罅隙会越来越深，时间久了，自己自然而然被排除出高层领导圈子。真到了那时候，自己在省政府一干领导中的地位必定一落千丈，这才是最可怕的！
胡副省长一个电话把消息传达给朱家友便不管不问了，剩下一大堆的烂摊子逼的朱家友不得不捏着鼻子亲自动手收拾。既然省里对深港项目的部署已经下来了，难道自己还敢跟省委省政府的领导背着干？他一边在心里暗怨自己最近运气实在是背的离谱，一边又盘算着如何收拾残局？
统一思想，立即停止港口扩建工程是第一步；对于秦书凯提出的深港项目已经获得省委常委会通过也必须公开说明一下。
接下来全新的深港项目如何启动，展开，他这个市委书记还不得不装出支持的态度说几句场面话，简直太窝心了！
做官难，做基层官员更难，何止是难于上青天？简直就是让人焦头烂额不知所以然，上头风向一日三变，再牛逼的领导也免不了自打脸！
朱家友气的胃疼的时候，港口项目工作组一干人等正聚集在港口公司信心十足准备捋起袖子大干一场，正在召开项目动员会的时候，正在发言的项目工作组长成杰奎突然接到市委办打来的电话，通知下午两点召开市委常委会议。
工作组组长成杰奎接到通知不由诧异，市委常委会的召开往往由一把手市委书记亲自决定召开时间，若是领导心情不佳的时候，一个月不开常委会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像如今这样一个星期没到就要开两次常委会的情况却是鲜见。
“知道开会研究什么事吗？”成杰奎问电话通知开会的秘书。
“不清楚，不过听说朱书记今儿一大早心情不好脸色阴沉，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市委书记办公室半天都没出来。”
这话让成杰奎心里又是猛的一“咯噔”，他服侍领导有几年了，了解领导的个性其实较为外向，一般情况下很少出现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的情形，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成杰奎不敢怠慢，简单说了几句结束语后赶紧结束会议，冲工作组一帮“兄弟”挥挥手，让大家继续忙着，自己则匆匆赶往市委大院。
成杰奎赶回市委大院的时候，朱家友依旧办公室房门紧闭，秘书长不放心，找了钥匙过来，轻轻转动门锁，把门先开了一条小缝往里看。
瞧见偌大的书记办公室里，朱家友正背对门，双臂抱胸站在窗口往下看，明明耳朵里听见有人开门声却一动不动，显然是猜得到这种情况下，谁敢大胆开门进来。
成杰奎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身体从门缝里挤进去，又轻轻把门关上，蹑手蹑脚进屋后，先拿起领导放在桌上的水杯，沏了一杯绿茶端在手里，走到正看向窗外的朱家友轻声道：
“朱书记，您喝点水吧。”
这一句话，说的轻声慢语，却让朱家友心里颇多感触，自己生气的时候也只有老下属成杰奎敢壮着胆子进来“摸老虎屁股”。
一个人静静的呆了一段时间，他的心里巴不得有个人听自己说说心事，可是放眼整个定城市，又有哪位官员敢让自己说出真心话？即便是伺候了自己几年一向忠心耿耿的成杰奎也不能。
高处不胜寒。
结交朋友往往要建立在各方面条件差不多持平的基础上，否则的话，无论从思维习惯和消费习惯都无法达成统一，彼此很难友谊长存。
当着几年的市委书记，一把手，朱家友早已不习惯跟任何人说真话，当着下属的面讲的都是套话，当着领导的面说的都是恭维话，当着家人的面也经常惯性沿用官场语言风格，一句话分成几层意思让人去猜。
奶奶的，你能不能说几句真话，那是不可能的。
成杰奎端着一杯水站在朱家友身旁稍侧后位置，朱家友却对下属送到跟前的一杯茶视若无睹，过了好大一会才轻轻叹了口气道：
“成秘书长，你说，这么多人挤破脑袋要当官究竟是为什么？”
成杰奎不出声，他了解领导的语言习惯，当他提出问题的时候，其实心里并未打算让人回答，不过是自己抛砖引玉自言自语罢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领导需要的只是一个配合默契的听众，而成杰奎对自己扮演的角色相当有经验，于是依旧一言不发站在那里。
第3668章 看看谁阻碍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