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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我是人间惆怅客（）
“我……”
林清泉抿着嘴看着问渊，发现她正在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自己，于是他终究没有说话，只当是默认了她的猜测，她的那双眼睛全然纯澈，没有一丝一毫的人间情爱，就算有也绝不会是他所期盼的那种情感，林清泉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寒气直入四肢百骸，全身僵硬，眼前的人不像是活在人间的生人，反而像是神龛里冰冷无情的神像，眼里或许有悲悯世人的慈悲心肠，却不是人间情爱可以打动的，他这么一想心里着实是复杂万分，就连俊美的脸上的也生出了一股苦涩。
问渊看他面色生变，只以为是自己拒绝了他拜师的缘故，想到因果决的指引，不由心里暗叹一声，打量了一番林清泉后她郑重的说道：“你若是真心想要学习剑法也无不可，只是必须拜在我门下才是，我收你做记名弟子，传授一些我自己领悟的剑法便是，只是我师门真正的核心剑法却是不可外传的。”
林清泉听到这话却是心思电转，他本身就不是一个会被轻易打击到的人，不然也不会舍下脸扮作凡狐装傻卖萌就是为了留在问渊身边了，刚刚的失落也只是一瞬间罢了，现在他却是计上心头，很快便下定了决心打算近水楼台先得月，也顾不得自己私自拜师的事情会不会惹来老祖宗的‘棍棒教育’了，咬了咬牙便坚定的点了头朗声拜道：“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问渊在他拜下的时候便托住了他，只让他行了半礼。
倒是林清泉被她一托却是颇为惊异，问渊身上隐隐传来的威压让他心神剧震，他拜师的目的不纯，自然先前也就没有在意问渊的修为了，只知道她修为不俗，但现在他真的见识到了问渊的修为之后却是惊异连连，这结丹期的波动一出，他才意识问渊居然是结丹期的修士了，在当世被称一声大能也不为过了，别说是半师了，当他真正的师父都是绰绰有余了，就是老祖宗也只是比问渊高一阶的元婴期，加上平时老祖宗也是忙于修炼，虽然他从老祖宗那里得到的指教比其他族人多得多，但是大多数时候他还是通过自己的自行摸索，或是观摩前人留下的修炼典籍进行修炼的，这大概就是妖修的苦恼吧。
问渊见他已经被自己的修为震慑了，目的也达到了，也就不在意他惊讶的表情了，她放出自己的修为威压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她不能轻易的相信这个人，过去她所受到的经验教训已经足够多了，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感觉到他的拜师是另有目的的，只是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恶意来，正是因为这样问渊才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个意图不明的妖修斩于剑下，又因为要用到他，所以她才简单粗暴的出手了，为的就是在稳住他的同时告诉他，不管你什么目的，我现在给你好处，但是要有什么坏心思也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问渊猜的倒是没错，林清泉确实是有坏心思，只不过是这种坏心思也与她所想的坏心思有所出入罢了，至于林清泉也确实是被她震慑到了，他心里有些挫败，问渊的修为在一定的程度上也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但是看着眼前神姿高彻仿佛万事万物都不看在眼里的人，他却又觉得就这样放弃实在是不甘心，谁知道这个世界上要再找到像问渊这样的符合他审美观的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其实也体现了狐族的本性，狐本多情，虽然他是狐族中万年难得一见的清心寡欲体质，但族群的天性还是在影响他，让他一根筋的挂在了问渊这颗不解风情的歪脖子树上，这大概就是高眼光颜狗的悲哀。
“现在你成了我的记名弟子，但你要记住，学了我剑法，就要遵守规矩，恪守本心，尊师重道，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违背这一条的话，我必定亲自清理门户。”
问渊死死的盯着林清泉的眼睛，双目如电，林清泉被问渊这一番逼视看的是冷汗连连，加上问渊的修为威压，他连自己耳朵都收不住了，＂噗＂的一声头上冒出一双竖起来的毛茸茸白色双耳。
“师父…”
稚嫩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问渊一转头就看见原本被郭廓带着去睡午觉的小胡福出现在客厅里。
“师父要收其他徒弟了吗？”
问渊见小孩愁眉苦脸的看着自己，一张精致可爱的白嫩小脸上藏着浓浓的不安，仿佛对师父再收弟子的事情十分在意，但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坚强的小大人模样来。
问渊见他这副小可怜的模样不由心下一软，原来冰冷严肃的脸色便收敛了几分，走过去轻轻的抱起他来，看他小小的一团伏在自己怀里颤颤巍巍的，柔声安慰道：“小胡福现在是大师兄了，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师父最喜欢的永远是小胡福呀！”
“真的吗？”
小胡福仰着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师父，等到看见问渊郑重的点头之后，他才再次破涕为笑。
“师父，弟子绝不会违背本心的，现在弟子拜在师父门下，如师父有差遣必定万死不辞。”
林清泉此时已经有了主意，纳头便拜行了一个全礼，并开口表明决心，问渊因为抱着小胡福也就接了他这一礼。
屋外已是月色朦胧，小胡福也打了个小哈欠。
问渊见状也就安排他们各自睡下了，她自己却是进入了赵玲躺着的房间，她身后琢玉也跟着她一言不发的进入了房间。
*
“你有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在储物手镯里，袖里乾坤也是要耗费法力的。”
问渊听到他的话也没有抬头，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依旧在沉睡的赵玲，神色莫名。
房间里有刹那的安静，随后问渊忽然开口说了句无关的话：“我其实不是个喜欢复杂的人，但这世间事却总是复杂，常年行走在其中，于是我也变成了这复杂模样。”
“夜凉了，休息吧！这世间闲事你又管得了几件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琢玉也就不再理这庸人自扰的家伙了，钻到问渊手上的储物手镯里休养生息去了，独留房间里那一袭寂寥青衣于万籁俱寂中默然。
第七十六章 知君何事泪纵横（）
“问渊，你快去看看吧！叶家出事了，叶老爷子被人抓走了，现在下落不明，叶家都快急疯了。”
问渊一夜未眠，屋里的灯亮了一夜，等到晨光微曦她才神色不明的从赵玲身上收回了视线，正准备出门趁着天色稍早时练一会剑，就听到门外传来郭阔焦急的叫声和敲门声。
问渊一把打开了门，就看见了郭阔身边站着一个人，的那个面色焦急的英俊男人，似乎有些熟悉……似乎是叶三省的小叔，叫什么来着？……
“先生，叶家忽遭变故，三省也被打成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叶朗之说着就说着就深深一拜，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里满是焦急之色，一张棱角分明、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充满了真挚的期盼。
“嘭”的一声，因为叶朗之的忽然造访而没有完全关上的房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同样一夜未眠的龙七，天一亮就匆匆赶来拜访问渊，看着未关的房门还以为那个抢走神石的神秘人又做了什么，猛地推开门就焦急的大喊了一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叶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屋子里一时间没有了声息，没有人理会焦急的龙七，叶朗之正死死的盯着问渊的，他的眼神里满是仓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神色也慢慢变得暗淡了下来，像是一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都委顿了下来。
郭阔也没有说话，他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更多时候他的目光还是停留在问渊的身上，而且神色莫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就变得越来越神秘了，郭阔从来没有问过问渊，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越来越深的无力感在郭阔心中蔓延着，他的眼神静静地锁定着房屋中央的那一抹青色，这个人离他这样近，近到每天一起吃饭玩闹，但有时候又远的像是天边的一抹月色，永远也不是他可以触及的。
问渊依然沉默着，这一刻她想了很多，但其实又什么也没有想，她霞姿月韵的面容令人望而生畏。
“龙队长，我们三个好好谈谈吧！郭阔道友，可否请你将林清泉叫来？”
郭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只是他一向阳光俊朗的面容不知为何也添了几番愁绪。
少年初识愁滋味。
*
三人在客厅围坐，叶朗之面色不像刚才那样灰败了，面容又恢复了他一向的成熟稳重，他心里明白，问渊既然要他坐下来一起谈一谈就一定是要插手这件事了，按理来说叶家的势力因为叶家的怪病这几年有所消减，但是身为京城四大家族，叶家暗地里的势力依旧是不可小觑的，坏就坏在抓走叶老爷子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导致叶家怪病的那个神秘人。
“问渊先生，我这里有那个人留下的信，或许可以从里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我到这里来寻求先生的帮助其实也和这封信有关。”
叶朗之神色郑重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正准备交给问渊，可他向问渊看去，却发现问渊并没有伸手来接意思，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自己，叶朗之心下一颤只见那位神姿高彻的问渊先生正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先生……先生为何这样看着在下？”
“你的话里有着怨气，你的话表面恭敬，但藏着遮掩不住的怨气。”
叶朗之神色一凝顿时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先生为何这样认为。”
问渊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辩解似得，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你大可不必辩驳，我虽然时常觉得自己看不透人心，但我也有看的很透的时候。”
“是为了这封信吧！信里写了什么让你对我生了怨气，难道是因为他抓走叶老爷子是为了阿玲或者我，还是说他在信里面要求用叶老爷子要求交换阿玲。”
“你……”
叶朗之近乎惶恐的看着问渊，英俊的脸上有一种被人看透的难堪。
“你觉得是我牵连了叶家，还是你把叶家的怪病怪在了阿玲身上。”
叶朗之有一种撕破脸的满不在乎，他僵着脸语气愤怒的说道：“我不是傻子，我不能不去查，问渊先生，三省心地良善可以不去猜测幕后的关系，但我不可以，叶家死了这么多人，我的几个哥哥都是英年早逝，我和三省也终日活在惶恐不安的氛围里，我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的心跳，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凭什么？凭什么叶家要遭受这样的事，凭什么叶家的人就要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又一个的死在自己面前，凭什么叶家人就要活在死亡的阴影里。”
问渊冷笑一声说道：“你说的没错，凭什么。”
她转身就朝赵玲的房间走去，等众人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抱着还在昏睡的赵玲走了出来。
问渊抱着赵玲，她看着叶朗之一字一句冰冷的说道：“如果你要说凭什么，我也要替她问问凭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辜，叶家很无辜，叶互生带走了神石，造成苗寨神女的悲剧，阿玲的一生也是流萍漂泊、悲苦难言，她难道就是有罪的，有没有人替她想过，她是不是也该向你问一声凭什么，你不去寻找幕后真凶，却在这里大生怨气，把一切迁怒道她头上，还是说，你也只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不敢去找幕后真凶报仇，就只能把怨气发泄在她头上，你凭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我告诉你，你叶家原本就是欠她的。”
叶朗之听到问渊这一番话后却是久久不能言语，他忽然就落泪了，无声大哭，他承担的真相几乎要把他逼疯了，把他逼疯的还有他自己的怯弱。
问渊说完之后也是沉默了下来，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这样义愤填膺，可能是被牺牲的感同身受，对命运的无声控诉，也可能是初见时那个光彩艳丽的鲜活女子留给了她太深的印象，那时候的赵玲虽然活在肮脏麻木的世界里却鲜活的不可思议，对于问渊来说她在赵玲身上看见了一抹永不屈服的坚韧特质，甚至看见了自己影子。
第七十七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
龙七看着叶朗之沉默不语，作为龙组的队长，他清楚国家夺得神石的方法并不光彩，但有时候，用一小部分人的牺牲来换取绝大多数人的做法却是最没有办法的选择，没有人会去问问那一小部分人愿不愿意。
漂浮在一边的琢玉和问渊传音道：‘你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你说他在迁怒，你又何尝不是，你明知道如果说是悲剧的话，这些不如说是我造成的，又或者往更深处追究，这些事多是环环相扣，因果轮回，真的来追究一个过错的话，不如说是宿命。’
‘有时候我真的想知道究竟是谁做出了这些安排，这些该死的宿命是谁决定的，难道无论怎样去挣扎都逃不了一个悲剧的结局吗？’
问渊闭紧了眼睛，冰雪雕琢的完美面容上充斥着沉重和无奈，她几乎忍不住自己内心癫狂，甚至在阴暗的想着要将这个本来就要走向被毁灭的世界破坏的一干二净。
琢玉静静地看着她，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可是游荡了这么多岁月，经历了这么多位面，自己关于过去的许多情感都淡去了，好像连一点强烈的感觉都难以激起了，可是现在看到问渊，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失去一切那时候，他不由安慰问渊传音道：‘也许这个世界不会再次毁灭呢？毕竟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这个世界的法则也没有再次崩坏，也许道尊的牺牲真的已经完全稳定了整个世界的法则，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太悲观。’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过去，世界要不要毁灭我其实一点也不在乎。’
问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掩去了自己的一切情绪，就连琢玉也再看不出她的情绪来了，她好像又重新变成了那个永远不会被打败的昆仑剑修。
房间里依然是鸦雀无声，叶朗之的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是不知道在想什么，龙七的状况和他差不多，也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问渊的眼神扫过了他们却没有停留，朝一边站立的郭阔和林清泉看去，他们身后还跟着刚刚睡醒的小胡福，他们三个显然是刚刚从房间里出来，却因为大厅里凝重的气氛而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问渊还抱着昏睡的赵玲，正想说些什么却因为怀里人的动静而有一瞬间的怔楞，她不可置信的朝怀里的赵玲看去，就连琢玉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嗖的一下就飘到了问渊面前，和问渊一起盯着她怀里原先一直在昏睡的赵玲。
只见问渊怀里面容艳丽的女子慢慢地睁开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那双眼睛首先有一瞬间的朦胧，瞳孔有明显的涣散但随后又变得炯炯有神起来，眼神里还透着一股懵懂的单纯和好奇。
“你不是赵玲”
“你不是玲朵”
问渊和琢玉同时叫了出来，随后两个人又惊疑不定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又死死的低头盯住了那个叫两人都觉得陌生又熟悉的人来。
那个叫两人都觉得不对的人先是呆呆的看着空中琢玉在的地方然后纯洁的笑了一下，喜悦的开口叫道：“琢玉……弟弟”
随后她又看向问渊，咧着嘴笑了，更为开心的叫道：“问渊……喜欢”，然后她就挣扎着想要从问渊怀里爬起来，撅起嘴一副要亲亲的样子，问渊一个愣神就被她亲到了嘴角。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已经是残魂的琢玉都呆滞一般的漂浮在了半空中，直到小胡福炮弹一样的冲了过来吃醋一般的紧紧地抱住了问渊的……大腿……
问渊：“…………”
龙七见赵玲这幅样子不由焦急的叫出了声，“她怎么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不会是傻了吧？”，这可是查找神石的重要线人啊！不会就这么傻了吧！龙七的内心在哀嚎。
就连原本显得一蹶不振、自我厌弃的叶朗之都紧张的看向了问渊怀里的赵玲，甚至他还颇为讶异的想着是不是那个幕后黑手也对赵玲下了手，导致她现在一副弱智儿童的样子。
也不怪他们这么想，从他们角度来看赵玲先是傻乎乎的对着空气叫弟弟，然后又看着问渊傻笑，最后还亲了上去，一般人看着问渊那副不流于凡尘的冰冷样子纵使有爱慕之心，也只会升起一股自惭形愧的情绪来，也许只有傻子和孩子才会生出这样亲昵的情绪来。
#关于傻子和孩子的论题
小胡福：“…………”，你们这些愚蠢的大人，我像是普通小孩子嘛？
赵玲（天真无邪脸）；“……问渊，亲亲”
*
问渊皱紧了眉头朝琢玉传音道：‘怎么回事？她现在是赵玲还是玲朵，难道是神魂融合了吗？’
琢玉百思不得其解的思索着，听到问渊的话之后，他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只见他整个神魂都化作了一阵只有问渊和赵玲才能看见的青烟，然后这道青烟像一套衣服似的慢慢的将问渊怀里还在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一幕的赵玲包裹了起来。
问渊看到这一幕却是没有感到惊异，因为她的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出了这种法术的介绍来，这正是一种上古时期测探神魂的奇妙秘法，神魂是人身体里最奇妙的东西，它甚至比人类本身的血肉之躯更为奇妙，就像人们一直在探索的一个问题，有关于人类的诞生和人类的智慧来由。
究竟是什么构成了生命？又是什么在主宰着生命的运行？这是人类永远的命题，只有最天才的那一部分人才可以对这个方面进行探索并研究出与之相关的术法来，就问渊来说关于神魂的术法是十分神秘的。
目前修真界流传出来的关于神魂的术法大多数是具有破坏性和最表面的，更深层次的则是只曾听闻不曾见过，琢玉施展的这种可以看透神魂更深层次，甚至前世今生的最古老的本源术法，在问渊从伪天道创造的功德系统中得到的信息中也仅仅是记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