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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道喝了人类酿造的酒了吗？”
“我刚刚看到他只是喝了几口小溪里的水。”
“喝溪水也能喝醉吗？”
“一只兔子如果想醉的话，只是吃青草也能醉倒的。”
“可如果他没有死的话，那为什么刚刚那只狗熊在他身边嗅了嗅，然后掉头就走了呢？”
“可能是那头狗熊嗅到他身体里面的绝望了吧！绝望的气息大概和死亡是十分接近的。”
“绝望？”
“对，甚至连狗熊都不忍心再去伤害一只绝望的兔子。”
“兔小灰，我牙疼……”
“没关系，咬咬牙就过去了。”
“哼！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
“想想你吃过的那些糖果——跳跳糖、魔鬼糖、秀逗糖、口红糖、橡皮糖、戒指糖……我当初劝过你不要吃这么多的，谁要你不听呢？现在后悔了吧？”
“才不后悔呢！如果让牙齿自己选择，我想它也会冒着疼痛的可能，去咬下每一口好吃的糖果的。要知道糖果可是我们的舌头所能遭遇到的最美妙的风景了。”
“你就这么喜欢吃糖吗？”
“当然啊。一块糖至少可以给你四次甜蜜呢——得到它时的一次甜蜜，慢慢剥开糖纸时的一次甜蜜，把糖果含在口中时的一次甜蜜，以及后来想起它时的一次甜蜜。”
“糖果真的有这么美妙吗？”
“还用说吗，亲爱的小灰，如果你不能在一块糖果里尝到天堂的味道，那么天堂就肯定离你更加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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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了糖果即使是像现在这样牙疼也在所不惜？”
“当然，牙疼算什么，咬咬牙就过去了。”
“兔小灰，你知道这世上最残忍的诅咒是什么吗？”
“是什么呢，兔小胖？”
“兔小灰，你小时候一定看过许多童话故事吧？”
“嗯，当然啦，就是现在也经常看的。”
“那你有没有幻想过自己就是故事里的王子？”
“这个……或多或少总会有一点吧！”
“可我就没法这样幻想。”
“为什么？”
“兔小灰，你可以在童话故事里找到变成青蛙的王子、变成野兽的王子，或者索性是变成一截木桩的王子。但你绝对绝对找不到一个胖王子。”
“嗯……”
“所以比童话里巫婆最残忍的诅咒还要残忍百倍的，不是让一个王子变丑或是让一个公主永远沉睡，而是让他们怀着永恒的饥饿感不断地、不断地胖下去……”
“小灰，你说天上的星星究竟有多少颗？”
“呵呵，我真希望我能数得完。”
“那小灰你听说过那个传说吗？一只兔子如果能数完天上所有的星星，那么他就能飞到天空中，这时他就可以选择自己也做一颗星星或是做一个天使。”
“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了，我还听我妈妈给我讲过一个数星星的兔子先生的故事呢！”
“真的吗？那你能讲给我听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知道我妈妈讲的故事都是很奇怪的。”
“没关系没关系。”
“这个故事讲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一天，一位兔子先生沉到了海底。海底很安静，兔子先生可以做任何他喜欢做的事，而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数星星了。因为兔子先生一直相信如果一个人想要离天空更近一点，那他只要一颗一颗数着天上的星星就好了。”
“从沉到海底的那一天开始，兔子先生一共数了五个世纪的星星，但还是没有得到最终的那个数字。因为星星最近越来越难数了，不仅天空遭到了污染，连海底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垃圾的侵扰。”
“但对此兔子先生并没有感到愤怒或是惋惜，因为海里的垃圾也是很有意思的。平时数星星数累了时，兔子先生就会去数各种各样的垃圾，一边数一边还给它们分类……可回收的、不可回收的……”
“直到有天从海面上飘下来了一个女孩。女孩的眼睛几乎就像星星一样美丽，自从她出现后数星星对兔子先生来说似乎也不是一件那么寂寞的事情了。不不，其实在女孩出现之前兔子先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寂寞。”
“兔子先生和女孩开始每天每夜都无休止地聊天，他们之间的话题简直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有时他们还拿海里的垃圾打赌——如果飘来的垃圾是可回收的，兔子先生就能亲一下女孩的脸庞；要是不可回收的，女孩就可以反过来去亲吻兔子先生一下。”
“渐渐兔子先生发现自己爱上了女孩。可他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多长时间，是一年，还是一整个世纪？无论有多久兔子先生都只觉得短暂。或许一切美好的，都是有限的。而一切有限的，就又都是短暂的。”
“那一天兔子先生终于数完了天上所有的星星，上帝来到了兔子先生身边和他并肩躺下。‘星星果然是离远了看才耀眼啊！’上帝说，‘你准备好了吗？只要你答出那个准确的数字，我就能让你成为天使。’”
“兔子先生看了看躺在自己另一边的女孩，没有回答。女孩突然用力扇了兔子先生一耳光大声道：‘笨蛋，快回答啊！你数了这么久的星星不就是为了能飞到天上去吗？’‘可是……’兔子先生还没把话说下去，女孩就又一边大叫着‘你这只笨兔子！’一边用力地打了兔子先生三个重重的耳光。”
“女孩哭了，眼泪迅速融入海水之中。‘上帝先生，我想我准备好了。’兔子先生这时说道，然后他对着上帝报出了那个他用了好几个世纪的时间才得出的数字。‘你确定是这个答案？’兔子先生听出了上帝问话的语气中所流露出的惋惜。兔子先生坚定地点了点头。‘那么抱歉，你回答错了。只好请你从头再数一遍了。’上帝说完，从海底站起身朝兔子先生挥了挥手便消失了。”
“兔子先生和女孩同时向对方转过身去，默默地对视了许久。‘笨兔子，你怎么答错了，你不是一直很有信心的吗？’女孩的声音是从未曾有过的温柔，听来既像是惋惜又像是释怀。‘嗯。我刚刚多答了两颗星星。’兔子先生淡淡地说。”
“兔小灰，原来兔子先生知道正确答案啊？那他为什么要故意多答两颗？”
“当时女孩也是这么质问兔子先生的。但兔子先生却沉默着没有开口，他只是一动不动地静静凝视着女孩那两颗好像星星一样闪烁着的眼睛。”
“兔小冷，我妈妈要我以后不要和你玩了。”
“为什么不能和我玩？”
“我妈妈说你没有志向，玩物丧志，还缺乏事业心，整天都无所事事的。”
“兔小暖，你妈妈错啦！”
“她说得难道不对吗？”
“当然不对，怎么能说我没有志向和事业心呢？我可是以玩物丧志为志向、以无所事事为事业的。”
“兔小冷，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懒啊？”
“懒有什么不好的吗？”
“当然不好，你难道就不能勤劳点吗？”
“勤劳才不好呢！”
“勤劳怎么不好了？”
“从前有个特别特别勤劳的人，她平时简直没办法让自己闲下来一分钟，看到地上脏了就忍不住想要拿扫帚去扫，看到别人有困难了就拼尽全力去帮，你觉得这样很好吗？”
“这样当然很好啊！”
“上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个勤劳的人死后就升入了天堂。兔小暖，你知道天堂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我想天堂一定十分十分美丽吧，那里没有悲伤、没有眼泪、没有任何肮脏的事物，生活在那里的人每天都过着如同童话般幸福快乐的生活。”
“所以这才是灾难不是吗？对那个勤劳的人来说一个没有垃圾可以让她打扫、没有任何人需要她帮助的地方简直就是地狱嘛，所以很快这个勤劳的人就闲得要发疯了。一尘不染的天堂，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无事可做的监牢。兔小暖，你知道这个故事教育了我们什么吗？”
“懒得理你……”
“这个故事教育我们——天堂，永远都只是懒人们的天堂。”
兔子什么都知道：叫一声我的名字好吗 微笑
“兔小灰，听说兔小眠最近在比赛微笑的大赛上得了第一名？”
“对啊！”
“怎么可能呢？兔小眠可是我认识的最忧伤的一只兔子了。”
“就是因为忧伤所以才更懂得如何用笑容来保护自己吧。毕竟笑容的用处有那么多，不但可以用来表示快乐，还可以用来假装快乐。就好像那些最最美好的童话故事都是一些忧伤的大人写出来的一样。一个快乐的小孩子才没有心思去写什么童话呢！”
“但这样假装快乐只会离快乐更加遥远，不是吗？”
“当然啊！自然流露出的笑容是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的，但刻意摆在脸上的笑容却需要用尽全身的力量去维持。而且这样用力的笑容一旦松懈，眼泪是很容易就从眼眶里抖落出来的。”
“兔小眠你好，你这次得了第一名，应该有什么奖品吧？”
“对啊，他们给了我一个不倒翁。”
“唉。他们也太小气了吧！”
“没有啊，我倒是非常非常喜欢这个礼物。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我还会跟他聊天呢！”
“不会吧？不倒翁也会说话吗？”
“白天或许不可能，但是兔小灰，夜晚可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
“好吧。那你都和这只不倒翁聊什么了？”
“这个不倒翁告诉我说他是被一个失意的匠人做出来的。那个匠人一生潦倒，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用自己毕生最好的技艺做出了这个不倒翁，并且在不倒翁的脸上描绘出了一个最动人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是匠人自己从未曾拥有过的。”
“这个匠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最终在贫困与疾病的侵袭下离世，这个不倒翁则辗转在一双双幼童的小手中，带给他们小孩子应有的快乐。但是在夜晚无人的时候，不倒翁却总会不由地叹息。他多么也想像那些孩子那样躺下来休息啊，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只有一次倒下的机会，而且一旦倒下了，便永远不可能再次起身。”
“这个不倒翁一定很累很累吧！”
“对啊，兔小灰，而且如果只是这样还不算什么。让不倒翁真正觉得疲惫的不是他永远都不能躺下休息，而是即便永远都不能躺下休息，他脸上还要挂着全世界最轻松的笑容。”
“兔小灰，那边那个躺在柳树下的人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看样子只是睡着了吧！不过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醒来。”
“那我们要不要走近一点儿朝他丢块石头？我真害怕他会这么一直睡下去也醒不过来。”
“还是不要了吧。我妈妈告诉过我，永远都不要去打扰两个恋爱中的人或试图吵醒一个睡梦中的人，因为他们正待在一个我们所无法了解的世界里。”
“可是天这么冷，他身上的衣服又这么单薄，你不怕他就这么死去吗？”
“所以才不能把他叫醒啊，难道我们要把他带回到这个对他而言既冷又单薄的世界里来吗？”
“可他正梦到的那个世界就很美好吗？”
“你看他现在的脸上不是正挂着笑容吗？”
“小灰，我想他醒着时一定遭遇了很多很多灾难吧！”
“对啊，我想或许最深的绝望，就是一个人遭遇了一个他不愿为之醒来的世界。但或许最美的幸福，是他拥有了一个愿为之永远沉睡的梦境。所以小白，我们应该祝福他不是吗？毕竟能够带着笑容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兔小冷，给我讲一个你听过的、最忧伤的故事好吗？”
“我从来都不听忧伤的故事，我喜欢的故事都是很好玩的。”
“难道一个忧伤的都没有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
“好啊，那快点讲给我听啊！”
“嗯……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一只疯疯癫癫的傻兔子，因为他得了一种十分钟不大笑一次就会死的病。”
“你能想象这种病有多么可恶吗？要知道大家对笑容的容忍远不及对眼泪的容忍。如果你在路上看到一只兔子突然大哭起来，你大概会很理解地想到这只兔子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可如果你遇到的是一只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的兔子，你心里一定只会骂三个字：神经病。”
“这只神经病兔子就这么可怜地活着，直到他遇上了另一只可爱的母兔子。虽然知道他的怪病，但母兔子还是和他相爱了。”
“为了治好神经病兔子的怪病，母兔子几乎寻遍了森林里所有的名医，母兔子冒着一次又一次的生命危险，去深山里、去悬崖边采集各种草药熬成药汤给神经病兔子喝。”
“似乎母兔子的行为感动了神灵，神经病兔子的病终于好了，他再也不用每隔十分钟就要笑一次那么辛苦了。”
……
“兔小冷，故事讲完了吗？这个故事也不是很悲伤啊，这只兔子的病不是好了吗？而且他也找到了一只那么好的母兔子？”
“是很好啊！我都说过我不会讲忧伤的故事了。不过这个故事最后唯一的一点缺憾，是这只兔子大笑的怪病被彻底治好后，在他之后一生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再笑过，哪怕一次。”
“兔小暖，为什么我每次讲完冷笑话你都不笑啊？”
“因为……”
“你可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的笑话不好笑，一定是因为你反应迟钝的原因。”
“我……”
“算了，别辩解了，不如我给你讲一个关于反应迟钝的兔子的冷笑话吧！”
“好，我开始讲啦，从前有只兔子在参加老友葬礼的时候突然旁若无人地大笑了起来，你知道他为什么笑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因为他是只反应迟钝的兔子啊。在参加葬礼时突然想到朋友十年前给他讲过的一个冷笑话，当时他没有听懂，现在十年之后想起来才终于明白了那个故事的笑点在哪儿，所以他才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但是等他终于笑完，他才发现一个残忍的事实，那就是当初给他讲这个笑话的兔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欠这位朋友整整十年的大笑，归还的时候竟然是在他的葬礼上。这只兔子想到这里，他的反应突然不再那么迟钝了，大笑刚刚完结的那一刻，他就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兔小暖，你知道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吗？”
……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以后听完一只兔子的冷笑话之后一定要马上笑出声来。因为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兔小灰，你知道吗？和母兔子在一起吃饭能减少食量呢！”
“为什么啊，兔小冷？”
“因为全天下的母兔子其实只分两种。一种是秀色可餐的，和她一起吃东西时只要看着她慢慢吃东西的样子，你自己就不会觉得饿了。”
“那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种，是你看她一眼就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讨厌的兔小冷，听说你把我们所有的女孩子都分成了两种类型？”
“对啊，怎么啦？”
“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过分吗？”
“会吗？那我收回我的话好了。”
“说过的话不是随随便便收回就可以的。”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你……反正你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说就对了。”
“好，我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对了，兔小冷。”
“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顺便想问你一下，你觉得我属于两种中的哪一种呢？是秀色可餐的还是看了就不想吃饭的？”
“你属于第三种。”
“第三种是哪一种？”
“我不知道该怎么划分的那一种。”
“兔小冷，谈谈你心目中最理想的老婆，好吗？”
“这有什么好谈的，兔小暖，我最理想的老婆当然就是你啦！”
“兔小冷，不要开玩笑，认真点回答我。”
“好吧，我想我将来的老婆一定要符合三个条件，一是要漂亮，二是要善良，三是要没眼光。”
“漂亮我能理解，善良我也能理解，那为什么要没眼光呢？”
“因为如果一只母兔子既漂亮又善良而且又有眼光的话——那她怎么还会找我当老公呢？”
“兔小冷，在所有的童话故事里你最希望自己是哪个人物？”
“我还从来没想过呢。你呢？”
“我是女孩子当然希望自己是公主啊！而且在所有的公主里面我最最喜欢莴苣公主了。”
“兔小暖，我突然发现，在所有的童话人物中，我其实最想做的是一个小丑。”
“为什么啊？有那么多王子和国王不做，为什么偏偏要做什么小丑呢？”
“因为我觉得我真的就像一个以逗大家开心为目的的小丑啊！”
“……好像真的是有点像。”
“呵呵，美丽而又尊贵的兔小暖殿下，你听过一个公主和小丑的故事吗？”
“没有啊，你讲给我听好了。”
“遵命。这个故事讲的是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美丽的公主，这位美丽的公主在她的母后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微笑过，国王为了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开心一些，便开始在整个王国重金悬赏一个能让公主笑起来的人。”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最终一个来自王国里最有名的马戏团的小丑胜过了其他所有的应征者，得到了觐见公主的资格。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这个小丑每天都费尽心机地努力让公主笑出声来，他不停地做鬼脸、讲笑话、扮演各种各样滑稽的角色试图取悦公主，公主虽然心情比从前好了许多，但却始终没有笑出声来。”
“‘为什么你那么想我笑呢？’公主有一天困惑地问小丑。‘因为这是国王交给我的任务，因为我可以因此得到许多奖赏，因为我就是喜欢看别人笑。’这些都是随口可以说出的理由，但小丑都没能说出口。”
“小丑的五官纠结在了一起，这一次他决定讲出心里的话，但似乎说出这句话需要他全部的心力。其实这样的话自从许多年前小丑在一场庆典上第一次看到公主时他就已经想要说出口了——‘因为我爱你，公主。’”
“公主看着小丑那无比扭曲、滑稽似乎就要哭出来但仍故作严肃的样子，先是愣了三秒钟，随后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
……
“好可怜的小丑……”
“不不，小丑一点儿都不可怜。”
“难道这样还不算可怜？”
“就算是这样都不算。兔小暖你知道吗？毕竟公主已经笑过了。”
“兔小灰，对不起，又被你看到我在哭泣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流泪又不是一件应该被指责的事情。”
“真的吗？兔小灰，好像每次来森林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