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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模糊的草绿色、荒芜的黄沙色、高远的天蓝色，只是没有一件事物是清晰的，整体的感觉就像是在透过长满雾水的玻璃窗看世界朦胧，而又混乱。
一定是刚刚苏醒，眼睛还需要时间去适应。
虽然眼前模糊一片，可是从重力的方向，以及身体的姿态来看，现在正处于仰面躺着的状况中。
没想到，虚空世界的夏天也叫人觉得浮躁。
右手传来麻木的感觉，应该是重物压在上面，导致血流不畅。试着探索了一下，
一团丝状物？又顺又滑，好像头发，然后是耳朵，顺滑的皮肤，眉毛，眼睛，挺鼻。其实在摸到头发的时候就觉是个人啦，摸她的脸只是为了在脑袋中构建那人的形象。
是个女人。这样的话一开始摸到的就应该是胸吧？
“额额，好吧，我似乎犯了死罪吧，那么要杀要剐就请动手，但事先说明一下，我真不是故意。”
静静躺着，虚空地面的感觉与人间没有多大区别，僵硬而且相当粗糙，还有那种尖尖的石子抵着皮肉和脊柱，真的能让人咬牙享受。
压在手臂上的女子没有传来任何动静，看来她和自己一样是难以动弹的。要说她是谁，十有**就是晓。
眼前的光景也没有半点起色，模糊朦胧。不过再怎么混乱，还是可以从天蓝色与白色的纠缠中得到启示那就是天空吧！也不知道在虚空界中还用天空合不合适，介于认知的局限性，姑且这样叫吧。
看着毒辣的仿佛要将人灼烧的烈日，这里的天空貌似还不止一个。
借助嗅觉，轻轻嗅上一口燥热的空气，从中品尝出了尘土和贫穷的味道。而后，听觉也回来了，蝉鸣叫的声音和路人嘈杂的声音仿佛在遥远的彼方，又好象就在耳边，模糊而清晰。
突然想起来这些年在地球经历过的夏天，一样的炎热，一样的烦躁，一样的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
“喂喂，快过来，这里有两个人躺着！！”
耳朵传来了一个男子慌乱的声音，而且真是神奇，虽然不是在说中文，可是语义却自然能够理解，似乎那就是一种为了让人自动理解而创造的语言。
“是被虚袭击的吗？”另一个男子也围了过来。
在没有弄清楚处境之前，傅苏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看样子应该是刚刚从某个世界里穿越世障而来的，你快看，这个女孩是十王姜灭的妹妹吧！”
“对对，那快把她送到御缪城，也许还能得到什么赏赐也说不准呢！”
“那这个男的怎么办？”
“一起送去吧。”
听了两人的对话，傅苏基本可以判断这两人是无害的，于是便放松了下来。正是由于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才使得积蓄已久的疲惫感表现了出来，没过多久，就没有了意识。
在虚空之中，有十座人造浮城，其中东一座被称为御缪城，由修复师实力为七星上王的姜灭任城主。
“城主，代号253。127。342号世界看来只能放弃了，其中已有虚物成年，若再不毁掉，怕是会迅速扩散到正常世界。”穿着深黑军绿色改进战服，利落笔挺，外披白色无袖皮甲，胸扛一颗五角金星的光头壮士恭敬地对一年轻男子报告道。
年轻男子同样是笔挺束腰战服，外披白色宽袖大衣，大衣肩袖边绣有7枚五角金星，袖口黑金镶合，背部有红色和黑色水晶般大小圆点构成的羽毛图案，靠近底部的地方有黑色圆点和竖的黑色长条花纹。
听完下属的报告，姜灭那双颜色莫测深浅不定的眼眸里略带一丝阴郁的神情：“成年虚物，级以上修复师都可以修复啊。”
“可是幼虚却已经遍布所有大陆，那世界已经不存在幸存者了，再派人去只会徒增伤亡。”
姜灭抬眼，望着水晶窗外虚空深处那些暗淡无光的球体，叹一口气，艰难地下定了决心，“那麽激启世障的死律吧，让其自生自灭。”
笔直的黑色蓄长发，青玉环锁束，配上略带郁闷的俊秀面庞。
身体曲线修长，却不见瘦，比例恰到好处的匀称。
“小姐醒了吗？”
“大小姐还在休息，不过身体已无大碍。”
“同她一起来的少年是什么人？”
“是来自240。435。766世界的一个普通人类，没有天赋，也没有什么修复师的潜力。”
姜灭回过头来，看着那个不敢直视他的属下，“普通人怎么可能穿越世障进入虚空？”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
“此事事关重大，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虚空的安全。去，把他关进无间黑牢，待下次王选会议之时送往灵空庭受审。”
“可是真的要关进无间黑牢吗？那可是能够困着虚物级别的牢房啊！”光头壮士对姜灭的决定感到诧异，在他看来，将一个毫无威胁的普通人关进虚空级别最高的囚城中，是小题大做。
“你认为，一个能穿越世障的人，会比那些无脑的虫子更加安全吗？”姜灭回头，一种压迫着让人难以喘息的气势，使光头壮士不敢再言语，
只听光头的皮靴啪的一下靠拢，同时右手握拳捶胸，喉咙深处蹦出一个字：“是。”
第27章 对峙（）
十大人造浮城之一的囚城，固若金汤，用于关押认定为危险的一切事物与人，视危险程度划分监狱的级别。外围牢房级别最低，往中心靠近，级别递增。中心即为十八层无间黑狱，用于关押虚物以及极危险人物。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传说，巧合的是，几乎所有世界都有人相信，极恶者，将会入地狱。
姜灭决定要把傅苏关入囚城，而且还是级别最高的无间黑狱。
光头壮士正要去执行命令的时候，
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哥哥你不能这样做！”她虚弱的身子倚在门旁，几乎没有血色的唇边微微启合，“是他救了我。”
姜灭回头看着晓，但冷俊的脸上并没有因为关心而动容，“伤还没有好，回去休息。”
“他真的就是个普通人，对虚空没有威胁，请您放了他！”晓柔眉轻皱，一种恳求的目光望着姜灭。
“有没有危害不是你能说得算的。”扔下这句话，姜灭就与晓擦肩而过，径直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光头跟在其后。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那么我就会随便找个世界，再也不回来了！”晓的眼角已经湿润，冲着姜灭离去的背影喊道，“是你害死了爸妈，现在你还要害死我的朋友吗？”
姜灭没有停留，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那个少年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姜灭略微阴郁的眼神直视前方。
跟在姜灭身侧的光头回答道：“在医务室。”
医务室。
视野还是模糊的一片，灯光照射，除了能感觉到晃动和热度之外，根本分辨不清光源的形貌。双手探索着，寻找可以证明自己身处何地的标志性物体。
布料的粗糙感，金属的冰冷感，灯光，白色，仪器嘟嘟的声响，以及温热的床板。
这是病床？
傅苏身上有些疼痛，就连坐起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从小体弱多病多伤，理应早就习惯了疼痛，然而并没有。
眼睛明明大大睁着，可是就连自己的双手都看不见。自从进入虚空，视野就没有清晰过。
人在陌生的环境中，会本能地感到紧张，因为总会妄想危机就潜伏在某处。当无法确认自己的处境时，紧张就会演化成为恐惧。
恐惧？
似乎很早以前就已经没有了恐惧。
视觉消失，这确实对傅苏冲击很大，可是他自然知道，一切慌乱都于事无补。
清风从右侧吹来，原来朦胧的天蓝色就是窗外的颜色。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声音，独自一人。
得益于连月的冥想修习，所以很容易将注意力在感官之间来回切换。
就目前的感受来看，与地球上似乎没有什么差异。
这里真是虚空吗
傅苏不禁生出这样的疑问。
嗒嗒
皮靴与地板相互作用的结果。虽说对方想要刻意掩盖，可是由于周围静得出奇，就算是一只蟑螂从地板上爬过，也会暴露它的行踪。
明明是两个人的气息，却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你们是什么人？”
姜灭没有理会傅苏的发问，转向光头，“他这是怎么啦？”
“双眼无法适应虚空之光，极少数初进虚空者会出现的症状白眼。”光头转述之前医务人员的诊断，“出现白眼的人，不是天赋极佳，就是完全废渣。”光头本想继续卖弄，可是见姜灭耐烦的神情后，则不再叙述。
“喂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傅苏挣扎地想要站起来，可是脖子边传来一阵寒意，让人汗毛竖起，
“别动！”光头腰间佩刀早已出鞘，架在了傅苏脖子边半公分处。
姜灭走到傅苏面前，
“我问，你答。”
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的身份？”
“你这人真奇怪，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盲人，至于这样恐吓吗？”
“少废话，城主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光头粗犷的声音震得傅苏有些发晕。
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么浅显的道理傅苏自然明白，
“我能有什么身份啊？就是一个单纯的学生党而已。”
撇了撇嘴，尽量把自己的不满表露在脸上。“算起来的话，我好歹也算是客人吧，你们这种待客之道，请恕我看不懂。”
光头应道：“虚空没有客人之说。”
“我问你，你是怎么穿越世障的？”姜灭肃然问道。
傅苏心思缜密，通过姜灭的问题，明白了他们如此戒备自己的原因。他们一定是以为自己身上有某种会威胁到虚空的力量。
至于为什么可以穿过世障，傅苏自己也不清楚。为了回避重点，把责任推给道具，而非自身的某种无法言说的能力，这是个聪明的做法。
“我也不知道，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进入了。”傅苏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直接避开那把架脖子上不知长相的武器，仰面躺在床上，补充道，“如果硬要说的话，当时捡到了那支白色的焰羽，倒是挺可疑的！”
光头抢先说话，“你是说，聚魂白羽！”
姜灭瞪了光头一眼，光头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聚魂白羽是绝迹生物，虚空焰鸟的羽毛。如果持有者的力量极弱，在白羽的掩盖下，气息无法被察觉，那么穿过世障也是有可能的。可是这少年给人的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从容作答，一点也不像是常人，果然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就当姜灭这样想的时候，傅苏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也不怕你们笑话，其实一醒来就莫名奇妙到了异世，而且还失了明，当时还真怕得要死呢！还好听说是被送到晓的哥哥家，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呵呵！”
好险，果然天生就不会撒谎，可是好在能打消一点对方的疑虑。
姜灭的疑惑少了一分，可是要解除他的戒备，除了一个人以外，谁也做不到。那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妹妹晓。
“你和晓是什么关系？”
“就是同学啊！你又是晓的什么人？”
唰
刀身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在耳边闪过，冰冷的刀口又靠近了脖子，
“小子，你这样对城主说话，就不怕你的脑袋搬家吗？”
“我当然怕得要死，可是在下天生好奇心泛滥，这也有罪吗？”
姜灭正眼看着毫无戒备的傅苏，然后说，
“对坏事的好奇心是一种被诅咒的毛病，它能惯了你的人性，也能害了你的性命。”
见傅苏没有反驳的意思，姜灭转身准备离开，踏出一步后，吩咐光头壮士道：“把他关进无间黑狱。”
光头收刀，粗旷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现在无间里面还关有实验虚，要是把他一个普通人关进去，只怕不死也会发疯啊！”
姜灭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傅苏，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离开。他脚刚踏出门口，傅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你把我关在哪里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晓她没事吧？”
姜灭沉默片刻，便应道：“她很好。”
随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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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第28章 黑暗，血与怪物（）
眼前只有光与影的纠缠，在几人的引领下，我似乎进入了一个很深的空间。
橘红色火焰的光，在无法对焦的视网膜上摇曳，而脑袋得到的图像不过是排成数列扭曲的光团，中心焰心倒还清晰出奇。
越深，到最后，干脆连火光都被黑暗吞噬了。失去光影之后，身体无疑将会是一副狼狈的样子。
引领的人，一路上并不说话，耳边只有在死寂的黑暗中无法掩盖的脚步声。
之前还弥漫在空气中的腐烂食物的味道，已经被另外一种更为浓重的味道所污染。
我敏感的体质，可以从四周的环境中得到一些提示。
阴暗，潮湿，闷热，体内的汗液也难以蒸发出来。
脚下是某种液体的黏着感，刺入鼻孔的腥臭味自然来自于它。
那种液体仍在滴落，并且在坚硬粗糙的地面，发出一丝不苟的坠落声，那声音也黏着。
所有的一切都无不是在提醒着，这里已然是异世界了。
有人打开了铁门，沉重的铁链声带着锈蚀的气味。
被关起来了。
黑暗中，独自一人伫立着，按道理讲本应该恐惧的，可是我的内心却是难得的平静。
如果在这种地方被怪物袭击了该怎么办啊，虽然只是偶然这样想着，但怎么也放不下这种念头。
想要赶紧丢开的想法，却和自己的心情相反迹象愈发鲜明了起来。
小时候就被大人编造出来的鬼怪，吓得怕黑。
但是现在，我似乎得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没有了恐惧之心。
身体和内心完全不搭调，前者无法自控的冒着冷汗，蜷缩在一个陌生的角落而后者，则意外的冷静，冷静到还在细数自己的心跳。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那是一种无法言状的模糊感。毕竟要在不见天日的情况下判断时辰，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现在唯一可以依赖的，就只有十八年来按时睡觉，定时起床，修正的生物钟罢了。
很晚了吧？
我是这样想着，接着就顺从了身体的直觉，安然睡下了。
起初还依稀分得清是早上还是午后，可是被关得久了，就连生物钟也不能相信了。
真奇怪！今天又梦到了自己，那种打着坐，闭着眼冥想的自己。
一次两次或许是偶然，可是每次睡觉都会梦到同样的场景，而且就连细节也看得很清楚。似乎就没有偶然这么单纯了吧。
那更像是一种暗示，一种无法言说道理。
于是，这之后相当长的时间里，学着梦境里的自己那样冥想，这就成了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食物会定时出现在铁门口，可是并不美味，如果硬要与地球上的食物比个高低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富含地沟油、防腐剂的食物应该排第一。
哐哐哐哐
这是被关进来后，第一次听到的声音。猛兽撞击铁门，拉扯锁链的声音。
原来，它一直都在！
之前只是安静的，温顺的睡着或许看着我吧。更加可怕的是，它就连呼吸声也能隐藏。
黑暗是它最好的镇静剂。可是如今是怎么啦？它也被关疯了吗？也受不了了吗？
哐哐哐哐
它的骚动，带动了地面摇晃，灰尘一般的东西飘起了鼻子，会让人有种想打喷嚏的冲动。能够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家伙，绝对是一只大凶兽。
“二号怎么啦？”
几天以来，第一次听见活人的声音。同时，他们的出现也带来了久违的光芒。
当然，我没有太过期待，因为眼睛除了能够感受到朦胧的光团之外，别无其他。
“我也不知道，它就突然发疯了，现在正在拼命地挣扎，看样子很有可能绷断锁链！”
四五人，已经足够慌乱。
“放心，那是开发所特别研制的困虚灵器，它是不可能扯断的！”其中一个颇有底气的声音支持着慌乱的几人。
哐呛
坚硬之物被扯断的数声脆响，在幽寂的上空徘徊。
“怎怎么可能！！”
不管可不可能，反正毁灭者已经挣脱了束缚，正冲着人群嘶吼。
数米以外，或者更远，在足够照明一块区域的光亮中，正是那几个模糊的人影，暂时只能依靠脑补分清他们的头脚。
非常醒目的纯白色服装，在微微颤抖。
黑色的线划一下，纷纷裂成了两半。于是纯白色中也悄然混上刺眼的红色斑纹。
那红斑渐渐扩散开来。
恐怕是那裂口处不断喷出红色液体状的东西造成的吧。
液体的真实名称在随之而来的浓重血腥味中，赫然揭晓。
血！
“”
无法发出声音。
因为无法清晰看见，所以我就想以此为借口逃避现实。
不过，尸体还有救吗？
应该没有救了吧。若不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切断了主动脉，血是不会如此疯狂喷出的。
看那尸体的裂开方式，不难猜测，致命伤在颈部，从颈部倾斜一划，是剑道中常见的袈裟斩吧。
血液的颜色刺眼而又黏着。虽然无法恐惧，可是气氛足以让我昏厥。再加上内脏从裂开的腹腔中滚出的声音，满脑子的回响，恶心感搅动胃脏，半消化的内容物涌上喉咙，顺势吐了出来。
尸体还在地上抽搐，哀鸣。
或许还有救！我心里有一瞬间是这么想的。可是下一瞬间，我才意识到，那蠕动的东西像极了半截身躯。
停止颤动了，红色的液体已经从牢外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