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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丫鬟听得,都来随着美人。这美人将袖儿一拂,立起身来,冉冉而行。众婢拥着早进了一小角门儿,呀的一声,就闭上了。
钟景期看了好一会,又惊又喜,惊的是恐怕梅香们看见,喜的是遇着绝世的佳人,还疑是梦魂儿错走到月府天宫去了。不然,人世间那能有此女子?呆了半晌,如醉如痴,恍恍惚惚,把眼睛摸了又摸,擦了又擦,停了一会,方才转出太湖石来。
东张西望,见已没个人影儿,就大着胆走到方才美人坐的去处,就嗅嗅他的余香,偎偎他的遗影。正在憧憬思量,忽见地下掉着一件东西,连忙拾起,看时却是异香扑鼻,光彩耀目。
毕竟拾的是什么东西?那美人是谁家女子,且看下回分解。
③ 甍(méng,音萌)——屋脊。
④ 绾(wǎn,音碗)——系;盘结。
① 荼(túmí,音图迷)——即“酴醾”。植物名。
第二回 葛明霞一笑缔鸾盟
诗曰:晴日园林放好春,馆娃宫里拾香尘。
痴心未了鸳鸯债,宿疾多渐鹦鹉身。
柳爱风流因病睡,鹊贪欢喜也嗔人。
桃花开遍萧郎至,地上相逢一面亲。
话说钟景期闯入人家园里,忽然撞出一个美人来,偷看一会,不亦乐乎。等美人进去了,方才走上庭阶,拾得一件东西,仔细看时,原来是一幅白绫帕儿。兰麝香飘,洁白可爱,上有数行蝇头小楷,恰是一首“感春”绝句。只见那诗道:帘幕低垂掩洞房,绿窗寂寞锁流光。
近来情绪浑萧索,春色依依上海棠。
明霞漫题钟景期看了诗,慌忙将绫帕藏在袖里,一径寻着旧路走将出来。到头门上,见那靠凳上睡的那老儿,尚未曾醒。钟景期轻轻走过,出了门,一直往巷口竟走。
不上三五步,只听得后面一人叫道:“钟相公在那里来?”
景期回头一看,却见一个人,戴着尖顶毡帽,穿着青布直身,年纪二十内外。看了景期,两泪交流,纳头便拜。景期伸手去扶他起来细认,原来是位旧日的书僮,名唤冯元。
还是钟秀在日,讨来服侍景期的。后来钟秀亡了,景期因家道萧条,把家人僮婢尽行打发,因此冯元也打发在外。
是日路上撞着,那冯元不忘旧恩,扯住了,拜了两拜。景期看见,也自恻然①。
问道:“你是冯元,一向在那里?”冯元道:“小人蒙相公打发出来,吃苦万千,如今将就度日,就在这里赁间房子暂住。”
景期正要打听园中美人的来历,听见冯元说住在这里,知道他一定晓得。便满心欢喜道:“你家就在这里么?”
冯元指着前面道:“走完了一带白石墙,第三间就是。”景期道:“既是这等,我有话问你,可就到你家坐一坐去。”冯元道:“难得相公到小人家来,极好的了。”说完,向前先路,站在自己门首,一手招着道:“相公这里来!”一手在腰间乱摸。
景期走到,见他摸出个铁钥匙来把门上锁开了。推开门,让景期进去。
景期进得门,看时,只是一间房子。前半间沿着街,两扇吊窗吊起。摆着两条凳子,一张桌子。照壁上挂一幅大红大绿的关公,两边贴一对春联是:“生意滔滔长,财源滚滚来。”
景期看了,笑了一笑,回头却不见冯元。景期思道:“他往那里去了?”只道他走进后半间房子去。往后一看,却见一张四脚床,床上摊一条青布被儿,床前一只竹箱,两口行灶,搁板上放着碗盏儿,那锅盖上倒抹得光光净净。又见墙边摆着一口割马草的刀,柱上挂着鞭子儿,马刷儿,马刨儿。① 恻(cè,音策)然——悲痛的样子。
景期心下暗想道:“他住一间房子,为何有这些养马的家伙?”却也绝不见冯元的影儿。
正在疑惑,只见冯元满头汗的走进来,手拿着一大壶酒,后面跟着一个人,拿两个盘子,一盘熟鸡,一盘熟肉。摆在桌上,那人自去了。
冯元忙掇①一条凳子放下,叫声“相公坐了。”景期道:“你买东西做什么?”冯元道:“一向不见相公,没甚孝敬。西巷口太仆寺前,新开酒店里东西甚好,小人买两样来,请相公吃一杯酒。”景期道:“怎要你破钞起来。”冯元道:“惶恐!”便叫景期坐下,自己执壶,站在一旁斟酒。
原来那酒也是店上现成烫热的了。景期一面吃洒,一面问他道:“你一向可好么?”
冯元道:“自从在相公家里出来,没处安身,投在个和尚身边,做香火道人。住了年余,那和尚偷婆娘败露了,吃了官司,把个静室折得精光,和尚也不知那里去了。小人出来,弄了几两银子做本钱,谁想吃惯了现成茶饭,做不来生意,不上半年,又折完了。旧年遇着一个老人,是太仆寺里马夫,小人拜他做了干爷,相帮他养马。不想他被劣马踢死了,小人就顶他的名缺。可怜马瘦了要打②,马病又要打。料草银子,月粮工食通被那些官儿,一层一层的克扣下来,名为一两,到手不上五钱。还要放青③剑铯,喂料饮水,日日辛苦得紧。相公千万提拔小人,仍收在身边,感激不尽了。”
景期道:“当初原是我打发你的,又不是你要出去。你既不忘旧恩,我若发达了自然收你。”说完,那冯元又斟上酒来。
景期道:“我且问你,这里的巷叫什么巷名?”
冯元道:“这里叫做莲英儿巷,通是大人家的。后门一带,是拉脚房子,不多几分,小人家住着,极冷静的。西头是太仆寺前大街,就热闹了。前巷是锦里坊,都是大大的朝官第宅,直透到这里莲英儿巷哩。”
景期道:“那边有一个人家,竹门里是什么人家?”冯元问道:“可是方才撞着相公那边门首么?”景期道:“正是。”
冯元道:“这家是葛御史的后园门,他前门也在锦里坊,小人的房子就是赁他的。”
景期道:“那葛御史叫什么名字?”冯元想一想道:“名字小人却记不起,只记到他号叫做葛天民。”景期道:“原来是御史葛天民,我倒晓得他名字,叫葛太古。”
冯元点头道:“正是叫做葛太古,小人一时忘记了;相公可是认得他的?”景期道:“我曾看过他诗稿,故此知道,认是没有认得。你既住他的房子,一定晓得他可有几位公子?”
冯元道:“葛老爷是没有公子的,他夫人也死的了。只有一个女儿,听见说叫做明霞小姐。”
景期听见明霞二字,暗暗点头。问道:“可知道那明霞小姐生得如何?”冯元道:“那小姐的容貌,说来竟是天上有世间无的。就是当今皇帝宠的杨贵妃娘娘,若是走来比并,只怕也不相上下。且又女工针黹①、琴棋书画、① 掇(duō,音多)——用双子拿(椅子、凳子等),用手端。
② 打——计算。
③ 放青——把牲畜放到青草地上吃草。
① 针黹(zhǐ,音旨)——针线活。
吟诗作赋般般都会。”
景期道:“那小姐可曾招女婿么?”冯元道:“若说女婿,却也难做。
他家的那葛老爷,因爱小姐,一定要寻个与小姐一般样才貌双全的人儿来作对。就是前日当朝宰相李林甫,要来替儿子求亲,他也执意不允。不是说年幼,就是说有病,推三阻四,人也不能相强。所以小姐如今一十八岁了还没对头。”景期道:“你虽然住他房子,为何晓得他家事恁般详细?”
冯元道:“有个缘故,他家的园里,一个杂人也不得进去的。只用一个老儿看守园门。这老儿姓毛,平日最是贪酒,小人也是喜欢吃酒的,故此与小人极相好。不是他今日请我,就是我明日请他,或者是两人凑来扛扛儿。这些话,通是那毛老儿吃酒中间向小人说的。”
景期道:“你可曾到他园里顽耍么?”冯元道:“别人是不许进去的,小人因与毛老儿相知,时常进去顽耍儿。”景期道:“你到他园里,可有时看见小姐?”
冯元道:“小姐如何能得看见。小人一日在他园里见一个贴身服侍小姐的丫鬟出来采花。只这个丫鬟,也就标致得够了。”
景期道:“你如何就晓得那丫鬟是小姐贴身服侍的?”
冯元道:“也是问毛老儿,他说这丫鬟名唤红于,是小姐第一个喜欢的。”景期听得,心就开了,把酒只管吃。冯元一头说,一头斟酒,那一大壶酒,已吃完了。景期立起身来,暗想:这段姻缘,倒在此人身上。便道:“冯元,我有一事托你,我因久慕葛家园里景致,要进去游玩,只恐守园人不肯放进。既是毛老与你相厚,我拿些银子与你,明日买些东西,你便去叫毛老到你家吃酒。我好乘着空进园去游一游。”
冯元道:“这个使得。若是别的,那毛老儿死也不肯走开。说了吃酒,随你上天下地,也就跟着走了。明日相公坐在小人家,待小人竟拉他同到巷口酒店,上去吃酒。相公看我们过去了,竟往他园里去。若要得意,待我灌得他烂醉,扶他睡在我家里,凭相公顽耍一日。”
景期道:“此计甚妙。”袖里摸出五钱银子付与冯元道:“你拿去做明日的酒资。”冯元再三不要,景期一定要与他,冯元方才收了。景期说声:“生受①你。”
出了门竟回寓所,闭上房门,取出那幅绫帕来细细吟玩。想道:“适才冯元这些话与我所见甚合,我看见的自然是小姐了。那绫帕自然是小姐的了,那首诗想必是小姐题的了。他既失了绫帕,一定要差丫鬟出来寻觅,我方才计较已定,明日进他园中,自然有些好处。”
又想道:“他若寻觅绫帕,我须将绫帕还他,才好挑逗几句话儿。既将绫帕还他,何不将前诗和他一首。”
想得有理,就将帕儿展放桌上,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向绫帕上一挥,步着前韵,和将出来:不许游峰窥绣房,朱栏屈曲锁春光。
黄鹂久住不飞去,不爱娇红恋海棠。
钟景期奉和景期写完了诗,吟哦了一遍,自觉得意,睡了一夜。至次日,早膳过了,① 生受——道谢语,犹言难为、有劳、对不住。
除下旧巾帻②,换套新衣裳。袖了绫帕儿,径到莲英儿巷冯元家里。
冯元接着道:“相公坐了,待我去那厢行事。相公只看我与毛老儿走出了门,你竟到园里去便了。只是小人的门儿,须要锁好。匙钥我已带在身边,锁在桌上,相公拿来锁上便是。”
景期道:“我晓得了,你快些去。”冯元应了,就出门去。景期在门首望了一会,见冯元挽着毛老儿的手,一径去了。景期望他们出了巷,才把冯元的门锁了,步入园来。
此番是熟路,也不看景致,一直径到锦香亭上。还未立定,只听得亭子后边,唧唧哝哝似有女人说话。他便退出亭外,将身子躲过,听他们说话。却又凑巧,恰好是明霞小姐同着红于两个,出来寻取绫帕。
只听得红于说道:“小姐,和你到锦香亭上寻一寻看。”明霞道:“红于又来痴了,昨日又不曾到锦香亭上来,如何去寻?”
红于道:“天下事体尽有不可知,或者无意之中倒寻着了。”小姐道:“自是。”两个同到亭子上来。
明霞道:“这里没有,多应不见了。”红于道:“园中又无闲杂人往来,如何便不见了。”明霞道:“丫鬟俱已寻过,通说不见。我恐他们不用心寻,故此亲身同你出来,却也无寻处,眼见得不可复得了。”
红于道:“若是真正寻不着,必是毛老儿拾去换酒吃了。”
明霞笑道:“那老儿虽然贪酒,决不敢如此。况且这幅绫帕儿,也不值甚的。我所以必要寻着者,皆因我题诗在上,又落了款。惟恐传到外厢,那深闺字迹,女子名儿,倘落在轻佻浪子之手,必生出一段有影无形的话来。我故此着急。”
红于道:“我的意思,也是如此。”说罢,明霞自坐在亭中,红于就下到阶前,低头东寻西觅。
走到侧边,抬头看见了钟景期,吓了一跳,便道:“你是什么人?辄敢潜入园中窥探。我家小姐在前,快些回避。”
景期迎着笑脸儿道:“小姐在前,理宜回避。只是有句话要动问,小娘子可就是红于姐么?”
红于道:“这话好不奇怪,我自幼跟随小姐,半步儿不离。虽是一个婢子,也从来未出户庭,你这人为何知道我的名字?就是知道了,又何劳动问,快些出去。再迟片刻,我去叫府中家人们出来拿住了,不肯干休。”
景期道:“小娘子不须发恼,小生就去便了。只是我好意来奉还宅上一件东西,倒惹一场奚落,我来差矣。”说罢,向外竟走。红于听见说了“奉还什么东西”这句话,便打着他心事。就叫道:“相公休走,我且问你,你方才说要还我家什么东西?”
景期道:“适才你们寻的是那件,我就还你那件。”红于就知那绫帕必定被他拾了。便道:“相公留步,与你说话。”景期道:“若是走迟了,恐怕你叫府中家人们出来捉住,如何了得。”
红于道:“方才是我不是,冲撞了相公。万望海涵。”
景期满脸堆下笑来,唱个绝大的肥喏①道:“小生怎敢怪小娘子。”
红于回了万福,道:“请问相公,你说还我家东西,可是一幅白绫帕儿?”② 帻(zé,音则)——古代的一种头巾。
① 肥喏(rě,音惹)——古代男子所行的一种礼节,给人作辑时出声致敬。景期道:“然也。”红于道:“你在何处拾的?”
景期道:“昨日打从宅上后园门首经过,忽然一阵旋风,那帕儿从墙内飘将出来,被小生拾得。看见有明霞小姐题诗在上,知道是宅上的,因此特来奉还。”红于道:“难得相公好意。如今绫帕在那里?拿来还我就是了。”景期道:“绫帕就在这里。只是小生此来,欲将此绫帕亲手奉还小姐,也表小生一段殷勤至意。望小娘子转达。”
红于道:“相公差矣。我家小姐,受胎教于母腹,聆女范于严闱,举动端庄,持身谨慎。虽三尺之童,非呼唤不许擅入,相公如何说这等轻薄话儿。”景期道:“小姐名门毓②秀,淑德之闻,小生怎敢唐突。待我与小娘子细细说明,方知我的心事。小生姓钟,名景期,字琴仙,就住在长安城外。先父曾作功曹③,小生不揣菲材④,痴心要觅个倾国倾城之貌,方遂宜家宜室之愿。因此虚度二十一岁,尚未娶妻。闻得你家小姐,待字迟归,未偕佳配。我想如今纨绔丛中,不是读死书的腐儒,定是卖油花的浪子。非是小生夸口,若要觅良偶,舍我谁归?昨日天赐奇缘,将小姐贴身的绫帕被风摄来送到我处,岂不奇怪?帕上我已奉和拙作一首,必求小姐相见,方好呈教。适才听得小娘子说,或者无意之中寻着了东西,小生倒是无意之中寻着姻缘了。因此斗胆前来,实为造次。”
一席话说得红于心服。便道:“拼⑤我不着,把你话儿传达与小姐,见与不见任他裁处。”
便转身到亭子上来说道:“小姐绫帕倒有着落了,只是有一段好笑话儿。”明霞问他,他把钟景期与自己一来一往问答的话儿尽行说出,一句也不遗漏。明霞听罢,脸儿红了一红,眉头蹙了一蹙,长吁一声说道:“听这些话,倒也说得那个。只是他怎生一个人儿?你这丫鬟就呆呆的与他讲起这等话来。”
红于道:“若说人品,真正儒雅温存,风流俊俏。红于说来,只怕小姐也未必深信。如今现在这里,拼得与他一见,那人的好歹,自然逃不过小姐的冰鉴①。况有帕上和的诗儿,看了又知他才思了。”
明霞道:“不可草率,你去与他说,先将绫帕还我,待我看那和韵的诗,果然佳妙,方请相见。”
红于领了小姐言语,出来对景期道:“小姐先要看了赐和的诗,如果佳妙,方肯相见。相公可将绫帕交我。”
景期道:“既是小姐先要垂青拙作,绫帕在此,小娘子取去,若是小姐见过,望小娘子即便请他出来。”就袖中摸出帕来,双手递于红于。
红于接了,走上亭来,将帕递与明霞。明霞也不将帕儿展开看诗,竟藏在袖中,立起身来往内就走。说道:“红于你去谢那还帕的一声,叫他快出去罢。”说完,竟进去了。
红于又不好拦住他,呆呆的看他走了进去,转身来见景期道:“小姐叫我谢相公一声,他自进去了。叫你快出去罢。”
② 毓(yù,音欲)——养育。
③ 功曹——官名。汉代郡守下有功曹史简称功曹。
④ 菲材——微材、薄材。
⑤ 拼——不顾一切地奋斗。
① 冰鉴——鉴:镜子。言镜洁如冰,比喻明察。
景期道:“怎么哄了绫帕儿去,又不与我相见,是怎么说?也罢。既是如此,我硬着头皮,竟闯进去,一定要见小姐一面,死也甘心。”
红于忙拦住道:“这个如何使得?相公也不须着急,好歹在红于身上与你计较一计较,倘得良缘成就,不可相忘。”
景期听了,不觉屈膝着地,轻轻说道:“倘得小娘子如此,事成之后,当登坛拜将。”
红于笑着连忙扶起道:“相公何必这等,你且消停一会,待我悄地进去,潜窥小姐看了你的诗作何光景,便来回复你。”
景期道:“小生专候好音便了。”不说景期在园等候。
却说红于进去,不进房中,悄悄站在纱窗外边。只见明霞展开绫帕,把景期和的诗来再三玩味,赞道:“好诗好诗!果然清新俊逸。我想具此才情,必非俗子,红于之言,信不诬矣。”
想了一会,把帕儿卷起藏好。立起身来,在简囊内又取出一幅绫帕来,摊在桌上,磨着墨,蘸着笔,又挥了一首诗在上面。写完,等墨迹干了。就叫道:“红于那里?”
红于看得分明。听得他叫,故意不应,后退了几步。待明霞连叫了几声方应道:“来了。”
明霞道:“方才那还帕的人,可曾去么?”红于道:“想还未去。”明霞道:“他还我那帕儿,不是原帕,是一幅假的。你拿出去还了他,叫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