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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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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手里如同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放也不是,拿也不是。曹化淳对朱由检急躁的xing格了如指掌,情知此事上报后,朱由检将不顾一切地讨伐林纯鸿,大明江山不可避免地面临着支离破碎的风险。如果不上报此事,一旦林纯鸿作乱,那将悔之晚矣。
    供词对曹化淳是烫手山芋,但对侯恂和周士朴来说,无异于捧着十万两黄金。周士朴与侯恂大喜,送上门来的把柄,岂有白白放弃的道理?这个把柄的分量可比严介和重得多!两人相信,有了沈文麟的供词,林纯鸿还不乖乖成为东林党的一条狗?
    更何况,侯恂对财计的敏锐程度丝毫不亚于毕自严,他也发现枝江的税收这几年一直渐长,他希望通过掌控林纯鸿,为大明的财计谋一条出路。侯恂虽然脱不了党争的窠臼,但还有一份为朝廷为圣上尽力的心思。
    曹化淳心中彷徨无计,又上了侯恂和周士朴的贼船,只好听从侯恂和周士朴的建议,将沈文麟关于大牢之中,与严介和一道成为胁迫林纯鸿的工具。
    当周士朴集中jing力瞄准林纯鸿时,却忘记了近在咫尺的威胁。温体仁的地位ri渐稳固,一直将周士朴视为眼中钉。温体仁串通驸马都尉齐赞元上疏,声称其老婆遂平长公主死之后,坟茔银两一省再省,丝毫不参考瑞安大长公主的例子,而其后,寿宁大长公主死后,又参考瑞安大长公主的例子,大修坟茔。
    朱由检大怒,将周士朴削籍为民,赶回老家颐养天年。
    自此,侯恂成了东林党硕果仅存的重臣,东林党遭遇到自崇祯元年以来最为惨重的失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准备摊牌
    “什么?准备与东林党摊牌?”林纯鸿的一句话,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块巨石,掀起了滔然大波。尤其是朱之瑜,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手指林纯鸿,激动万分,大声嚷道:“将军,可曾记得当ri虎牙之誓!”
    林纯鸿轻轻拨开眼前的手指,平静无比,缓缓道:“东林党不是朝廷,此事与朝廷无关。东林一脉,不停地往邦泰脖子上套绳子,迟早会勒死我等,与其气闷,还不如挥刀斩断绳索!”
    朱之瑜大怒,双脸几乎扭曲,愤然道:“斩断绳索后,将军的屠刀是不是准备挥向勒绳子的人?”
    李崇德的位置就在朱之瑜下首,见朱之瑜手舞足蹈,手指几乎伸到林纯鸿的脸上,连忙将朱之瑜按在椅子上,劝道:“朱幕使,咱们得让将军先把话说完,将军又未说树反旗,朱幕使何必如此心急……”
    朱之瑜双手兀自不停地挥舞,听到“反旗”二字,一时急怒攻心,口不择言:“将军!准备和东林党摊牌是不是得做好两手准备:东林党认可邦泰为盟友,一切都好说,如果东林党孤注一掷,定要毁灭邦泰,将军是不是就准备树反旗了?所以,摊牌与树反旗有什么分别?将军,请听之瑜一句,朝廷远未失去民心,此时树反旗,无异于自杀……”
    林纯鸿见朱之瑜撕闹不休,嘴里胡言乱语,无任何逻辑可言,一股火气腾地升起。他突然站起身来,一把从袖子里掏出盐引契书,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厉声喝道:“朱幕使,够啦!我要是想造反,还花十二万两银子买盐引干什么!”
    随着林纯鸿的手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发出砰地一声巨响,上面的茶杯和盘子也叮叮当当地乱跳。阁幕使们吓了一跳,纷纷站起身来,围拢在林纯鸿和朱之瑜身边,惟恐二人发生肢体冲突。
    朱之瑜也吓了一跳,稍稍冷静了点,鼻子里兀自喘着粗气。自从荆州军厘定军衔和军职后,他ri夜担忧邦泰滑向造反的深渊,现在一听到摊牌,几乎失去了理智。
    林纯鸿从桌上拿起盐引,嘴巴鼻子几乎被气歪,怒道:“为这劳什子,我费了多少口舌才说服郭幕使和彭总管?邦泰的银子难道多得花不完?难道我就不知道一年节省这十二万两银子?”
    一连串的反问让朱之瑜目瞪口呆,心里颇为后悔,“属下……”
    林纯鸿根本不给朱之瑜说话的机会,继续发泄他的愤怒:“仅吃盐一项,养活了多少蛀虫,盐商豪富,难道我就不知道他们盘剥的是民脂民膏?这点,我忍了!还不是因为朝廷需要盐税?东林党和复社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们看看,东林党和复社的大佬们哪个不与jian商土豪勾结?为一己之私利,置生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迟早要把东林党和复社扔到历史的垃圾堆里!”
    说完,林纯鸿颓然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盐引发呆。
    整个大厅陷入到死一般的沉静之中,阁幕使们面面相觑,怔怔地不发一言。
    半晌,朱之瑜站起身来,向林纯鸿鞠躬道:“属下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还望将军见谅。”
    林纯鸿挥手道:“朱幕使担心什么,我心里明白着。这点你放心好了,说句不该说的话,如果有一天,我真竖起了反旗,绝不是因为我想树反旗,而是因为现实逼着我树反旗。朱幕使记住一句话,任何言语都不能改变我的观点,唯一能改变我观点的只有事实!”
    “邦泰能发展到今天,最关键的是,坚持了因利势导的原则!东林党后继无人,无论是瞿式耜或者侯恂,对权力和实力都有清醒的头脑,见我邦泰实力雄厚,巴结还来不及,如何会孤注一掷?”
    朱之瑜低头沉思半晌,问道:“不知将军准备如何与东林党摊牌?五ri后,瞿式耜也该到荆州了。”
    林纯鸿冷笑道:“展示肌肉而已,还能有什么?要让瞿式耜认识到,邦泰绝不是惟命是从的下属,而是平起平坐的盟友!东林党要么积极融入邦泰,要么就离我们远远的,别老拿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烦我们!”
    紧张的气氛终于得到了缓解,众人议论纷纷,对如何展示肌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有朱之瑜还在隐隐担忧:“万一东林党孤注一掷,邦泰岂不是成了朝廷的反贼?”
    朱之瑜将此虑深深地埋在心底,还不停地安慰自己:“瞿式耜心思缜密,从不走极端,当不会选择可怕的孤注一掷……”
    ……
    当林纯鸿和阁幕使们的嘴中不停地冒出“瞿式耜”三字时,瞿式耜的脑海中也满是林纯鸿的身影。
    在收到陈奇瑜的书信后,瞿式耜大为光火,他实在想不到,沈文麟和严介和两个重量级的把柄居然镇不住林纯鸿!直觉告诉他,林纯鸿将在倔傲不逊的路上越走越远,有朝一ri,甚至反噬东林党也不是不可能。
    上次在顺德,荆州军士卒jing锐,兵甲jing良,给瞿式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且,瞿式耜对林纯鸿瞬间拉起两万大军的能力毫不怀疑。并且,独眼蝎乃林纯鸿麾下水师的传闻,瞿式耜也时有耳闻,他推断,这个传闻十有仈jiu就是真的。
    如果林纯鸿造反,如何是好?
    当瞿式耜将此事告知钱谦益后,钱谦益一针见血地指出:每次拿着林纯鸿的痛点去威胁他,只会让他与东林党的隔阂越来越深。随着林纯鸿的羽翼越来越丰满,最终将会与东林党分道扬镳。
    而且,钱谦益认为,目前林纯鸿手握重兵,已然势大难制,如果林纯鸿对东林党的逼迫心生不满,起兵造反,于朝廷于东林党将是莫大的浩劫;应对林纯鸿,绝不能继续走威胁的老路,应该从钱粮和军械上下功夫,着眼长远布局。
    对钱谦益的话,瞿式耜深以为然。师徒二人密谋数ri后,瞿式耜终于踏上了旅途,逆着长江往荆州而去。
    六月盛夏,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地里的土几乎冒烟。瞿式耜藏身于船舱中,一把蒲扇摇得飞快,但依然热得喘不过气来,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往外冒。
    瞿式耜心情烦躁,不停地向两个小童抱怨:“湖广的夏天这么难熬,真不知道农夫怎么干活……又闷又热的,让人怎么活!”
    正抱怨着,忽然从舱外传来一阵锣鼓声,瞿式耜大奇,转头往左手边瞅去,只见百里洲码头已经近在一里之外,码头上人头攒动,锣鼓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林纯鸿捣什么鬼?这么热的天还敲锣打鼓的,可见得有点失心疯!”瞿式耜暗笑不已,心情居然奇迹般地沉静下来,闷热的感觉也一扫而尽。
    瞿式耜正张望着,忽然见四人摇着一艘快船,快速向坐船靠近,船上还发出一阵喊声:“前面可是海虞起田公?”
    瞿式耜慌忙起身,钻出船舱,大叫道:“正是在下……”
    快船上的四个汉子大喜道:“刚才将军还问呢,可巧就来了……”
    坐船在快船的引领下,缓缓地靠上了码头。岸上传来林纯鸿的喊声:“顺德一别,转眼就一年,起田公近来可好?”
    瞿式耜往岸上望去,只见林纯鸿长身而立,后面紧随着六人,六人之后,两列全副武装的甲士挺枪执矛,分列道路两侧,犹如木桩般一动不动。“林副将顶着烈ri前来迎接,在下如何当得起?”说完,瞿式耜走上搭板,上了岸。
    林纯鸿连忙上前,哈哈大笑道:“当得起,起田公天下名士,林某人佩服不已,如何当不起?”
    说完,林纯鸿转身指着张道涵,介绍道:“这位是张昌德,任中书府府令。”
    张道涵微笑着行礼道:“张道涵见过起田公……”
    瞿式耜大惊,林纯鸿将一干阁幕使拉出来,到底是何意?难道向自己示威?瞿式耜机械般回礼道:“久仰,久仰……”
    紧接着,林纯鸿将其余五个阁幕使一一介绍,瞿式耜脑中翻江倒海,在出发之前,他设想了各种可能,连自己被软禁在荆州都想到了,唯一没想到的是,林纯鸿居然坦然承认另立zhongyang,还若无其事地向自己介绍。
    瞿式耜脑中一片空白,往ri的机智与敏捷全然不见,傻傻地问道:“还有一位阁幕使张兆呢?”
    林纯鸿大笑不已,“起田公对邦泰非常关心啊,林某人受宠若惊。张兆目前坐镇广州,与海上千总赵和海一道打击红毛鬼!”
    “赵和海?红毛鬼?福甲号也是林副将的?”瞿式耜目瞪口呆,身体摇晃不已,林纯鸿眼疾手快,抓住瞿式耜的胳膊,笑道:“让起田公见笑了。张兆和赵和海心存朝廷,见红毛鬼为祸大明海疆,便奋起还击,林某人既感且佩,投了点钱,买了几条船给他们。”
    说完,将瞿式耜扶进四轮马车,一行人在锣鼓声的伴随下,往都督府而去。
    马车底部放置了冰块,车内显得凉爽无比,瞿式耜忍不住汗毛倒竖,头脑方才清醒。他一路盘算不已,心里慢慢有了决断。
    进入都督府后,分宾主坐定,瞿式耜又恢复了风流倜傥的本se,微笑着问道:“近闻长江水道独眼蝎抢掠商旅,不知对林副将的生意有何影响?”
    林纯鸿笑道:“起田公消息如此灵通,何以不知道独眼蝎乃邦泰麾下长江水师提督?”
    瞿式耜脸se突变,霍地站起,大怒道:“果然如此!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指使属下公然抢掠商旅,杀害过往官员,到底意yu何为?”
    林纯鸿抬头看着愤怒异常的瞿式耜,平静道:“起田公切莫心急,且听林某人先谈谈邦泰的水上布局。”
    瞿式耜深吸了口气,强自按捺住怒火,嘲讽道:“什么水上布局?无非是抢掠商旅,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已!”
    林纯鸿对瞿式耜话中的刺毫不介意,侃侃道:“长江水师现在有蜈蚣船十二艘,其他小船不计其数,成立以来,的确抢掠了不少商旅,不知起田公可曾留意,被抢掠的商旅都是些什么人?”
    瞿式耜斜眼看了看林纯鸿,哼了一声,不发一言。
    林纯鸿笑了笑,接着道:“徽商的损失最大。这帮jian商垄断江南、两淮地区的大米、茶叶、棉布、丝绸……,与江南官绅狼狈为jian,压榨民脂民膏。除此之外,还拼命打压邦泰的棉布和茶叶生意,不允许邦泰售卖茶叶和棉布,起田公说说,可忍还是不可忍?”
    瞿式耜恢复了平静,冷声骂道:“别人不给你,你就抢?这是强盗!”
    林纯鸿摇头道:“非也,非也!现在邦泰的棉布即使远涉江湖到江南,成本也比徽商低,如果徽商与邦泰公平竞争,我无话可说。关键徽商勾连地方官府,以各种生意外的伎俩打压邦泰,搅乱当地的生意秩序,他们这才是抢掠!才是强盗!”
    顿了顿,林纯鸿似笑非笑道:“我这人非常守规矩,别人按规矩来,我万不会破坏规矩,别人破坏规矩,我也只好破坏规矩了!”
    听着林纯鸿大言不惭地声称自己守规矩,瞿式耜几乎笑出声来,讽刺道:“林副将确实很守规矩,朝廷规定了,副将可以开府建衙!”
    林纯鸿冷笑道:“副将可不可以开府,以后再说,不过我今ri可以放言一句,徽商和江南官绅什么时候停止打压邦泰生意,长江水师就什么时候放弃抢掠!”
    林纯鸿的话yin冷决绝,让瞿式耜忍不住再次站起,怒指着林纯鸿,几乎将唾沫喷到林纯鸿的脸上……

第一百九十章 展示肌肉
    且说瞿式耜怒不可遏,手指林纯鸿,大骂道:“十二艘蜈蚣船就可以横行长江?太小看朝廷了!只要瞿某人一纸书信发出,长江沿岸官兵蜂起围剿,瞿某人倒要看看,独眼蝎会不会变成死蝎子!”
    林纯鸿也站起身来,针锋相对地瞪着瞿式耜,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长江就是邦泰的,没有邦泰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在长江上行船!”
    “你……你……痴心妄想!”
    林纯鸿冷笑道:“没有金刚钻,岂敢揽那瓷器活?剿灭一个独眼蝎算什么?不出几个月,又会冒出双眼蝎、三眼蝎、四眼蝎……实话告诉起田公,我邦泰目前一月可以下水两艘蜈蚣船,半年之后,一月下水四艘也稀松平常!”
    “想吓我?哼,牛皮吹大了会破的!”
    “不信?要不起田公稍事休息,下午随林某人一看便知!”
    说完,端起茶杯,用杯盖不停地在杯上划来划去。瞿式耜一看,大怒,只留下一句话“看就看,请林副将好好准备,别让瞿某人看出破绽”,便拂袖而去。
    看着瞿式耜愤然离去,林纯鸿冷笑不已,长江水师和海军乃邦泰最为隐秘的事情。事实上,林纯鸿一直将长江水师的地位置于海军之上,他认为,控制了长江,就等于控制了大明最为菁华的膏腴之地,任何人将无法动摇这个地位。这些年来,林纯鸿一直坚持不懈地发展造船业,正是这个理念最为直观的体现。
    过了申时,天气依然酷热无比,不等林纯鸿去邀请瞿式耜,瞿式耜便来到了都督府,yin声问道:“林副将,不知准备妥当否?现在可以带瞿某人一观么?”
    林纯鸿二话不说,携着瞿式耜,往长江边而去。
    离巍峨的长江大堤还有老远,得到消息的秦邦定前来迎接,充当向导。瞿式耜看到满头大汗的秦邦定后,心里冷笑不已,果然准备多时了,当即讽道:“秦总管,午时未时的太阳还算毒辣吧?顶着烈ri忙忙碌碌,小心头上生热疮!”
    秦邦定不知瞿式耜何意,讪笑道:“回瞿先生,我商号木材部午时未时都是休息,哪有顶着烈ri工作之理?即便人受得了,船材也受不了啊!”
    林纯鸿听了,暗笑不已,也不说破,指着远处堆积如山的木材,对瞿式耜说道:“起田公请看,那里就是造船的船材。林某人当初生计无着落,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深山伐木,方才挣得一点银子,作为邦泰的根本。这么多年,林某人一直视木材为宝贝,就不免多存了点木材!”
    瞿式耜顺着林纯鸿指头一望,吓了一跳,木材按照粗细长短分别堆放,高达一丈,一堆堆的,几乎望不到尽头。木材堆中间,隐约可见巡逻的人员,显然就是防止偷窃和火灾的。瞿式耜内心澎湃,忍不住泼冷水道:“听闻作为船材的木材,需经过复杂的处理,还要存放三年之上,这些木材如何堪用?”
    秦邦定笑道:“瞿先生有所不知,这些木材都已经处理过了,存放三年以上的超过六成,就这六成木材,可供建造三桅帆船上百艘!”
    瞿式耜倒吸一口凉气,一艘三桅帆船的造价他也知道,二十万两银子左右,上百艘就是两千万两银子!
    林纯鸿补充道:“这六成木材,可以造蜈蚣船五百多艘。”说完,又故意夸张道:“我的天啊,五百艘蜈蚣船!长江上岂不是布满了蜈蚣……”
    瞿式耜的脸seyin沉,随着林纯鸿和秦邦定进入木材堆放地。瞿式耜感觉一下子进入了迷宫,两边全是三尺胸径的木材,有的甚至超过六尺,前面的道路又一下子看不到尽头。他不免有点惶恐,心里惴惴然:今ri痛骂了林纯鸿,这个家伙今ri不会在此结果了自己吧?
    瞿式耜的担心并未持续多久,就被一个铁臂吊给吸引:只见铁臂吊高达七丈,上面缠满了绳索,绳索下面吊着一个铁钩,铁钩勾住了一根五尺胸径的巨木,正缓缓地上升。瞿式耜张大了嘴巴,看着巨木被轻易地吊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秦邦定笑道:“那边是锯木工坊,铁臂吊将木材送往巨木工坊!只需要八个工人,就可以完成这个工作!”
    “八个工人?”瞿式耜犹如听神话一般,惊问道。
    秦邦定点头道:“正是,他们用绞盘将木材吊起,铁臂吊上还有滑轮组,相当省力。”
    瞿式耜犹如着了魔一般,情不自禁地往铁臂吊方向走去。林纯鸿和秦邦定紧随其后,相视一笑,这种效果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还未走出木材堆放地,就听到一阵刺耳的锯木声,锯木工坊已经近在眼前。
    瞿式耜还未见到铁臂吊的地基,目光又被长江边的水车吸引。来百里洲的水路上,他在船上也见过这种巨型水车,但从未近观过,现在从近处观看,不免又是一顿惊叹。
    秦邦定道:“非此类大水车,无法锯开巨木,瞿先生不如随小的进入锯木工坊一观。”
    瞿式耜几乎已经忘了查证所谓的牛皮,一路不停地东张西望,在林纯鸿和秦邦定的带领下进入了工坊。
    工坊内,铁臂吊缓缓放下巨木,下面的工人们用绳子牵着巨木,将巨木放在一个铁制车上,用钢圈固定。车的下面,是长长的导轨。随着一阵呼喝,一个工人按下了一根铁杆,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导轨尽头的一个大转轮带动着硕大的铁锯转动着。
    五个工人奋力推动着导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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