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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看上去和刚才有着微妙的不同——”
“所以; 雪叶君; 有什么事在你身上发生了吗。”
柳泉又沉默了片刻。然后; 她无可奈何似的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她简短地回答道。
“只是把最后一点能够交换的东西交了出去而已。”
原来,失去那个类似辅助技能一样的高级易容术; 对她外形上的影响还是存在着的啊。
同样的装扮、同样的服饰; 甚至同样是从京都街头的死斗之中淬炼出来的、凌厉凛然不输给男人们的气场这一切她都还具备,然而三日月宗近却说; 她看上去再也无法欺骗他人的眼睛了。
也许,那个高级易容术所改变的,就是那些微妙却又起着决定性作用的小细节吧。
柳泉苦笑了一下。
刚刚,在她完全没有想到神无凛音会随身携带管制枪械的时候——因为那种枪械在这个任务地图上; 算是“干涉历史”的、过于先进的武器; 是不允许携带进入的——神无凛音已经朝着她的方向发射了子弹。
她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了那种罗刹体质的加持; 无法单凭自己的凡人之躯就躲开子弹的攻击——
就在千钧一发的关头,三日月宗近及时解决了那位已经暗堕的压切长谷部,从一旁冲了过来,仿佛立刻意识到了她所面临的危险,而打算介入她们两人的战斗之中——然而他要怎么介入呢?!他打算如何解决神无凛音朝着她开的那一枪呢?!
电光石火之间,柳泉紧急在大脑里唤出了系统菌。
以高级易容术来换取使用她之前那种足以使一切有形之物停下的神妙能力,仅限一次。
还好。还好系统菌及时回应了她。还好她赶上了在子弹击中三日月宗近那具以她的灵力支撑着的虚幻之躯的前一瞬间,以那种已经很久没能使用过的神妙能力,定住那颗在空中飞行的子弹——
然而这一切都用不着说出来。正如面前这位永远温和从容、高高在上的天下五剑之一,从旁边猛地冲出来直面那颗现代科学的造物时,也并没有事先告诉她一样。
柳泉疲惫地垂下视线,重新迈开脚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啊,现在看得出我是女性了吗。”她慢吞吞地应道,就好像一点也不为这个事实而感到挫败或动摇似的。
“大概,也没什么关系了吧——解决如来堂事件之后,想必我们也应该回去了呢。”
她重新迈开脚步,走向双手被绑、已经倒在地上的神无凛音。
“毕竟在今日之会津,即使我说自己是娘子队的成员,也完全可以——是吧?”
她丢下一句令人费解的话,停在了神无凛音面前。略一停顿,她弯下腰去,半蹲在神无凛音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现在看上去已经狼狈不堪的对手。
“你输了。”她静静说道。
从被缚开始,神无凛音就一直试图挣扎开来。然而不知道三日月宗近使用了什么手法来系绳子,她不但用尽力气也没能挣脱,反而因为猛地一挣、身体失去重心,而跌倒在了地上。
现在,柳泉蹲在了她的面前,但似乎也并没有立刻扶她起来的意思,而是手肘撑在膝上,就那么看着这个手下败将。
这种态度无疑激怒了神无凛音。她骤然停止了在地上的扭动和挣扎,厉声吼道:“你以为你能是那个特别的人吗?!你这么傲慢,这么自信,其实将来也不过就是他漫长生命路途中小小的一点!他是刀剑,是神明,在他的眼里,你就跟这条土路上慢慢蠕动着的蝼蚁没什么两样!!”
柳泉看上去稍微有些讶异,微微愣了一下,却并没有对这位暗堕的同僚的冒犯显出多少怒意来,而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些道理,假如当初的响子女士也能够想到,那就好了。”
神无凛音怒道:“你!!”
她好像已经被对手的反击噎得说不出话来。
而她已然胜券在握的对手,好像一时间也并没有立刻对她赶尽杀绝的意图,她们两人就这么沉默相对,这条田间小路上很难得地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然而,她们周围的世界是不平静的。
嗖的一声,仿佛有炮弹出膛、划出一条抛物线的声音,从她们头顶呼啸而过,咚地一声落在远处的原野里,爆起一团火光。
两位女审神者都仿佛被这阵突然响起的隆隆炮声惊醒了。
侧耳聆听了几秒钟之后,神无凛音忽然简单干脆地放弃了挣扎,就以一种欠着身、拼命抬高自己的头颅的姿势,极力地想要接近柳泉的脸;她的双眼圆睁,脸上绽开执拗而疯狂的光。
“听到了吧?!那是,新政府军的炮声——”她哈哈笑了起来,声调乖戾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似的情绪。
她拼命地支起上半身,极力睁大眼睛,仿佛想要在深暗的夜色里看清楚自己面前那几乎不可战胜一般的强大对手,此刻脸上是否流露出了仓皇或悲哀的神色似的。
“他们,在蟹川两岸轰击如来堂的方向。在历史上,到了天明,你的那些曾经的同伴就会一个都不剩!”她用一种恶狠狠的口吻大声说道,满含恶意地提醒着面前的对手,她所得到的胜利也只不过是片刻的快意;很快,这种快意就会被失去同伴的苦痛所代替。
“而你,为了维护历史的重要责任,只能袖手旁观!!”她尖声大笑了起来,显得愉快极了。
柳泉沉默。一时间,这条田间小路上和周围黑暗的原野里,只回荡着神无凛音尖利的笑声。
神无凛音咯咯地笑了几分钟,好像终于笑够了似的,稍微按捺下那种险恶的愉悦之情,再度努力支起身子,凑近一点对手的脸。
“哦不,也许你还能替他们做点儿别的——在眼睁睁看着他们弹尽援绝、全军覆没之后,你还能替他们收殓一下你觉得这怎么样?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作为他们曾经信任的同伴,他们都逃不开这死的宿命,然而你却还能活着——你的内心一定充满着庆幸吧?”
和那双乖戾又偏激、放出厉色的眼眸不同,柳泉静静地回视着神无凛音的眸色深邃而平静。那双平常如同黑水晶一般明亮的眼眸里蕴满了悲哀与更深刻、更强大的怒气,以及无能为力的伤感,使得那双明亮的眼眸一时间都黯淡了。
“就如同你对那些曾经无比信任你的付丧神们所做的事一样吗?”她犀利地反问道。
神无凛音:!!!
虽然这句话坦率得近乎冒犯,然而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被冒犯或被夺去的了——那些曾经忠心于她的刀剑,他们的举动让她一度认为自己会是比响子婆婆更加出色的审神者,然而到了最后她才发现,自己和响子婆婆一样孤独,无助,偏激而悲哀,无人可以求援,陷入孤立的境地——而这一切,都是那些所谓的、从刀剑之中化身而出的“付丧神”造成的!
那些虚伪的神明大人,温和地笑着、表现得又温柔又强大,目光既从容又深邃,注视你的时候让你恍惚间有种像是明月照亮黑夜的那种破云而出之感的神明大人说到底,其实也只是冰冷的兵器啊。
他的本体,是玉钢。而玉钢,冰冷坚硬,光洁而难以折断,是不会对凡人产生什么真挚情感的。
所以,响子婆婆最终在无望的等待之中迷失了自己就像她一样吗。
然而,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人,却对面前的女子产生了一些另眼相待的意味。
其实,和她或者响子婆婆当初对他另眼相待的理由,也差不多吧。
因为心里知道,这世上唯有一个人,明亮,疏朗,从容,勇敢,强大,像春风一样温暖,也像春风一样方向不明、来去匆匆、难以捉摸,所以,才更想要抓住那一个虚幻的影子吧。
神无凛音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人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似的,慢慢放松了身姿、纵容自己身体的重心随意地朝着一侧倒去。
她侧倒在地上,然后又翻了个身,仰躺在原野中的小路上,望着头顶那一片阙黑的夜空。
今夜虽然是个大晴天,却意外地看不到多少星星;直垂下来的夜幕上,只有一轮皎洁的月亮高悬在最远的天际,和浓黑的夜空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愈加明亮耀目。
他们周围的原野已经完全沉寂了下去。枪炮声也好、人声也好,喊杀声也好都仿佛飘荡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神无凛音仰望着天际的那一轮明月,好像过了许久,才慢慢问道:“那么,我的那些付丧神们呢?”
又一颗炮弹掠过她们头顶,落在远处的旷野中;蓬地炸起一阵烟尘。
神无凛音注意到,清原雪叶没有立即说话。
她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很奇怪地,眼角翘起,仿若还带着一丝笑意。然而在夜色的掩饰下,一颗泪珠在那里悄然凝聚。
“压切长谷部秋田藤四郎乱藤四郎”
神无凛音居然开始慢慢地,一个人、一个人地背着今天她们本丸的出阵名单了。
“前田藤四郎小夜左文字还有,一期一振”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变得愈来愈艰涩;当最后一个人的名字的尾音落下之后,清原雪叶仿佛沉默了一秒钟。
“已经讨伐。”然后,她的对手这样说道。
听到了这样的答案,神无凛音只是眨了眨眼,依然仰躺在那里,望着夜空。
那颗已经颤危危悬挂在眼角很久的泪珠,无声无息地化作一道水痕,骤然从她的眼角滑下,流进了她的发鬓里。
“啊,未来将会怎么样呢我的本丸。”
沉默良久之后,她重新开口了。说出来的,却是这种难以回答的话题。
“从我这种连累手下刀剑暗堕、让他们最终竟然作为时间溯行军而被消灭的审神者手中获得的刀剑,是会被丢刀解池的吧?”
依然半跪在她身旁的清原雪叶,并没有像她想像的那样说些娓娓动听的安慰之词。
她好像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出一句神无凛音现在最不想听的话来。
“也许会被整体保留下来,然后找个别的审神者去接手就像我这座本丸之前发生的事情那样?”
神无凛音笑了。
“啊~啊,还真是有点不想让那些从自己手中诞生的刀剑,再奉别人为主啊?”
清原雪叶没有回答她。
神无凛音也并没有指望能够从她那里得到什么特别好的答案。她笑了笑,目光久久地停驻在天际悬挂着的那一轮明月之上;然后,突如其来地说道:“希望去接手我那座本丸的人,不会发现我在出门之前,把自己本丸的那把‘三日月宗近’丢了刀解池的罪过啊。”
此言一出,先前姿态悠闲的清原雪叶却猛地挺直背脊,脸上流露出毫不保留的惊愕来。
“你说什么为什么?!”
727 726·【回归篇·之四】·151()
乐文 。,
和她这个没做错任何事的乖乖牌比起来; 那个叛逆到随意碎刀的女审神者却显得格外悠闲——且平静。
“为什么?”神无凛音甚至有余裕重复了一遍柳泉的问题,然后弯起眉眼,目光遥遥落在夜空里最遥远的那一轮明月之上,笑了。
“因为他们都是坏人。”
她平静地说道。
“清原; 要知道,他们,都不值得信任。”
“你爱上他们只是白费功夫。浪费了你的感情,浪费了你的人生”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都是幻影。唯有你我,从现世而来我们的躯壳是真的,我们的感情也是真的。”
“他们的躯壳是由灵力凝结而成的假货; 即使是他们的感情和忠诚那也都是事先注定好的安排; 是赝品; 并非出自他们自己的真心——”
起初,柳泉静静地听着;但神无凛音说到这里的时候; 她的眉心却微微一动。
神无凛音当然不会看到柳泉表情上的轻微波动。她继续仰望着夜空里的月亮; 出神似的说道:
“长谷部尊奉我这个主人,是因为他天生被打上了‘主命至上’的烙印不; 设定。”
“就如同一期一振,一定是藤四郎家的好哥哥一样。”
“乱酱喜欢打扮、喜欢小裙子,包丁喜欢人/妻,信浓整天想着要主人抱抱药研算是短刀里可靠的哥哥、骨喰沉默、鲶尾活泼”
“这一切都只是人为赋予他们的性格。撇去这些人设; 他们只是一堆冰冷的玉钢”
“他们没有真心; 不会依据着完完全全出自他们本心的感情; 作出自主的选择”
“即使你再对他们投入多少真情,都不可能得到一丁点你想要的回应。”
柳泉终于开口了,轻而坚定地打断了神无凛音。
“不是这样的。”她说。
“你看到的他们是这样,那是因为无需设定,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也有自己的意志,当主人要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的时候,他们是会凭借自己的意志做出选择的。”
柳泉的目光有一瞬间飘远,就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个什么人一样。
“我就曾经认识这样的一把刀不,这样的一个人。”
“他的主人出于与他并无关联的私怨,折磨着他最后,他逃离了那样的主人。”
神无凛音似乎有点惊讶,发出了低低的“啊”的一声。
柳泉并没有停下自己回忆的口吻。
“然而即使暗堕了,他还是一个温柔强大的人。”
“说着不能跟我回去,因为这个样子的他会害了我们说着下次在战场上相遇的话,他就会奉我为主,跟我回家”
“即使,我们都知道那只不过是他温柔的谎言而已。”
“下次再在战场上相遇的话,十次,二十次,一百次即使再度相遇再多次,那也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他了”
柳泉的目光终于从很远的地方收回,向下落到神无凛音的脸上。忽然,她笑了一笑。
“这样的一个人,你觉得是我们可以用简简单单的几个词,比如‘温柔’、‘腹黑’、‘难以捉摸’等等,就可以表示得出来吗?”
神无凛音:“”
柳泉忽然直起身来,一指自己身后黑暗的旷野。
“就在那里,你带来的那六把刀剑,都因为你的愚蠢而消失了!一直到了最后,他们都是秉承着自己的意志,为了你这样会把他们带下地狱的主人,而战斗着的!他们,没有一个人抛弃你,没有一个人畏惧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的命运,即使你是这样的主人!!”
她的脸沉了下去,声色俱厉地在远方传来的枪炮声中,对神无凛音气势凌人地喝道。
“还有,那柄被你刀解了的三日月宗近呢?!他有什么错?!你是为了自己家长辈的经历而迁怒于他,还是你也对他滋生了什么得不到回报的感情?!”
神无凛音:!!!
站在柳泉身后,看似悠闲地将自己的手放在腰间刀柄上的三日月宗近,闻言虽然脸色并没有变化,那双蕴有新月之形的眼眸之中,却有一道暗芒一闪而过。
柳泉直直地盯着脸上忽然闪过慌乱之色的神无凛音,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你在现世,难道就完全没有可能遇到自己无法攻陷的人吗。为什么对方是‘凡人’的时候,你可以容许自己有那种不成功的感情经验,但是对方换成了刀剑的付丧神,你就要憎恨得必须让对方粉身碎骨才可以?!”
她的话音刚落,一枚炮弹发出刺耳的尖啸,从她们头顶掠过,砰的一声在距离她们更近一些的原野里炸开!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炮弹就往那个地方轰击过去,重重地砸在大地上,在黑夜里腾起一阵明亮的火光。
柳泉仿佛被这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提醒了一样。她抬起头来望了望夜空,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神无凛音:“什!?”
她的话还没说完,柳泉就干脆地一按膝盖、借力站起身来,转过身去。
“光忠,可以拜托你在行军的途中看管她吗?结束任务以后,我们也得把她一起带回去对她怎样裁决,那是时之政府的事。”
烛台切光忠无言地走上前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绳子,在柳泉的示意下,将神无凛音结结实实绑得上半身完全难以动作,然后把神无凛音拉起来站好。
柳泉回头,扫视了一下自己带来的付丧神,并没有问他们“刚刚才手刃了自己作为刀剑的同伴,呆胶布吗”之类的话题。
他们可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刀剑,不需要这些多余的关心。同伴背叛或者暗堕,必须将之肃清的情形,在他们漫长的刃生之中,也不仅仅只遇到过这一次。
在战场上,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也不会为之犹豫。不停地战斗,然后为主君获得胜利,这就是他们的使命。
迈开脚步、下达“全员跑步前进”的指令之前,神无凛音忽然在她身后叫了她一声。
“清原!”
柳泉又回过头去看向她。
神无凛音沉默片刻,说道:“你那座本丸,原本我也申请过,作为继任的审神者去接手的。”
柳泉:“哦?!”
神无凛音哂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过,被拒绝了。大概,从那个时候起,我与你之间的能力值高下,就已经分出了结果吧——在时之政府那里。”
柳泉并没有回应这个“能力值高下”的话题,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么,你申请接手我这座本丸,理由是什么?”
神无凛音的目光有一瞬不可遏制地想要往旁边飘去。然而她极力抑制了这种下意识的冲动,露出无所谓的神情,咧嘴一笑。
“啊~当然是为了找到他,然后报复回来了啊~”
她的双手被绑着,于是她抬起下巴来,用一种充满轻蔑的态度——但柳泉看上去却总觉得那种态度有点虚张声势的悲哀——往三日月宗近的方向虚点了点。
她似乎以为这样说就会激怒她的对手——会在失败之后对她的对手形成最后的攻击一样——然而柳泉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
“把人生不幸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这样做你就会开心?”
神无凛音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