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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有敌军冲了进来,便以连弩攒射。辛古回到车阵以后,见敌军从营中推出了攻打车阵的抛石机,脸色一沉,马鞭指着那正在手忙脚乱地布置阵地的敌军,喝道:“谁愿领兵去毁掉那些回回砲?”尚忠信此刻已经被推举为百夫长,闻言高声道:“末将愿往!”
葛逻禄正围攻车阵不下,徒劳在外奔波游射,忽然四辆大车的护栏哗啦一声放了下来,重甲刀盾手在连弩手的掩护之下,冒着蜂拥过来的敌骑箭雨,扛起木板搭在外侧的壕沟上,然后在壕沟内侧严阵以待。早已在车阵内侧策马等待尚忠信大喝一声:“随吾来!”双腿猛夹马腹,战马似乎感到了主人的心意,奋起四蹄,踏上车阵内侧搭好的木板,登上战车,又居高临下的跳跃了出去,一百骠骑军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通过车阵和壕沟。
这时骠骑结阵未成,已经有不少彪悍的葛逻禄骑兵冲上来邀战,百夫长尚忠信冲在前面,上身叮叮当当地中了好几箭,一枚箭头还卡在肩甲的缝隙里,若不是这骠骑兵百夫长的半身铁甲乃是军械司特意锻制的精品,只怕已经死过好几回了,他大喝一声,左手拗断身上插着那支箭,奋起全身力气,单使右臂便将丈八长的马槊伸了出去,眼看那马槊要脱手而出,左手搭上了马槊的后端,运力一搅略有弹性的槊杆,槊头锋刃哐当一声砍在冲到近前的一个葛逻禄骑兵的头盔上,虽然没有透入,但巨大的撞击力让那人顿时失去了控制,战马失去主人操控歪歪扭扭斜着跑了出去。
尚忠信双目圆睁,气运丹田,大喝一声:“杀呀!”舞动马槊,刺、砍、削、扫、打诸般手段施展出来,十余个葛逻禄骑兵居然近身不得,紧随着他的骠骑见百夫长如此神勇,也都杀发了性子,前面的十余骑以马槊和敌军狠斗在一起,后面的八十余骑则在十夫长的喝令下加速结阵,尚忠信觑见身后部属结阵已成,暴喝一声:“随我冲!”一马当先朝那敌营抛石机所在杀了过去,骠骑百人队结好的锋矢阵所向披靡,阵势松散的葛逻禄骑兵不敢撄其锋,唯有在后面紧追。
夏国骑兵冲到抛石机身前,不管那些抱头鼠窜的回回炮手,掏出了马鞍后面的猛火油罐子,乒乒乓乓砸碎在上面,火油流了一地,但夏国骑兵并不少留,拨马便走,奔出七八十步时,方由尚忠信等十几个留在后面的取出火箭,火箭的端头是军械司在赵平的指导下制作的引药,尚忠信最喜欢这东西,哈哈大笑,将箭头在马鞍上一擦,回头犀牛望月,便将火箭射了出去,十几枚火星四溅的火箭掉在四处流淌的火油中,熊熊大火忽的一下燃了起来,附近的回鹘人、突厥人开始鬼哭狼嚎地四处走避。而挡在尚忠信等骠骑身前的敌骑也不明所以,分了心神,被骠骑们一冲而过。
李舜登车遥望,见尚忠信按照约定朝着自己这方向冲来,沉声喝道:“准备!”周围的刀盾手和连弩手都屏住呼吸,金刚车顶上的方盾已经撤去,葛逻禄骑兵抛射出来的箭雨从空中叮叮当当地落在步卒厚厚的全身甲上,有受伤的立刻就被拖了下去。
眼看尚忠信越奔越近,“放!”李舜暴喝一声,刀盾手立刻冲上前摘下挂在车栏上的盾牌,几乎就在同一刻,好几支利箭带着劲风射了进来,哐啷一声,侧面车栏杆也被放了下去,“上!”李舜当先拄着一柄长矛跳下战车,立刻伏低了身子,躲过了好几只冲着脑袋的劲箭,身后的军士奋力将早已放置在车上的木板推下来,构成一个适合骑兵通过的斜坡,又冒着敌军的箭雨扛着木板搭在壕沟上面,这是当先冲来的不是友军,而是觑出便宜的葛逻禄骑兵,他们大声呼喝着挥舞弯刀冲了上来,不过面对的却是如同猬毛一般的长枪的丛林,两侧还有数十名连弩手不住的朝木桥对面攒射箭矢,不少葛逻禄骑兵哀嚎着掉下木桥,直接插死在遍布木刺的壕沟里。
尚忠信见步军已经搭好通道,奋力打马,挥动马槊驱赶着面前的敌军让开道路,忽然眼前一空,呯的一声,一枚夏国连弩箭砸在胸甲边缘,若再偏上半分,就要从盔甲缝隙里穿透进去,“该死的木桩!”尚忠信眉头一皱,怒喝道,率军从木板桥上急速通过。
“快让开,让开!”李舜见己方骠骑毫不客气,如狂风暴雨一般冲了过来,步军军士手忙脚乱让开道路,还未稳住身形,当先的骑军百夫长便在两个步军中间打马而过,那战马和主人一样的无礼,后蹄用力,居然从两个弯腰躲避的连弩手头上跃起,也不经过斜坡踏板,径自跃上战车,回到了车阵之中。“他奶奶的,一群马贼!”十夫长涂宁暴跳如雷地骂道,挥舞着手中的弩机,待所有的骠骑返回之后,锦城营立刻将木桥推入壕沟,然后倒退着返回了车阵,重新撑起金刚车外侧的护栏,挂上方盾,又将顶上的方盾安置好,继续呆在保护充分的车阵中射杀敌军。
葛逻禄骑兵围着夏国军队的营垒攻打了半天,毫无效果,又被夏军焚毁了抛石机,只得收兵回营。桃花石汗阿里·卡迪尔颇为恼怒地骂道:“夏国军队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想烧毁我们的抛石机,一百骑便冲过来烧了,葛逻禄向来号称称雄河中西域,三万兵围着敌人攻打,毫无所获,简直是耻辱!”副汗哈隆耷拉着脑袋,任他喝骂,眼中却闪过一丝怨毒仇恨的光芒。
到了傍晚时候,于阗王尉迟达磨带着三万于阗军前来助战,傍依着夏军营垒下寨,尉迟达磨以迟来为由,亲自到辛古帐中告罪,他的军队早就越过沙漠,驻屯在黑汗国境内,只因未见夏军,不敢孤军深入,今天得知夏国的先锋军已经到达了疏勒城下,立刻挥军到城下来会师,两军联营,顿时声势大张,辛古派军士指点于阗军按照夏军军制结营垒,以收犄角之效,尉迟达磨也言听计从,一副忠心藩属的姿态。
七天之后,陈德亲自带着三万余夏军主力与三万高昌军抵达疏勒,联军十一万,三面下寨,只留通向葱岭孔道的一面。陈德并不急于攻城,而是耐心得在城外打造各种攻城器械,似乎还在等待什么。此番出征西域的夏军,除了近两万骑兵监视敌军动向外,三万多步军军士一起动手,制作各种抛石机和床弩,进展极快。
黑汗军战不能胜,数万大军只能龟缩在城中苦守,而现在疏勒城头已经无时无刻不在城外夏军的石弹轰击之下,从日到夜一片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到了晚上,夏军还可以使用牛皮大鼓整夜敲击,给守军增加压力。而陈德则每日率众将巡视军营,督促加紧制作攻城的抛石机军械。
“这左近到处都是上好的礌石,制作抛石机军械,多流些汗水,将敌人多砸死一个,日后攻打城池便减少军士的损伤,反正冬季不能翻阅葱岭,我们就和黑汗国耗着吧。”陈德颇为好整以暇的道,于阗和高昌全力支持粮草的结果就是,就算他一直不攻城,就这么围着,先饿死的肯定是黑汗人。
于阗和高昌本来是相互仇视的国家,此刻也被动的成了盟友,与夏国军队联营下寨,每天看着夏军操演,制作各种军械,抛石机只怕没有上万也有八千了,陈德却一直勒兵不攻,于阗王尉迟达磨与高昌王仆固勤都有些战战兢兢,这两国的勇士与夏国军队接触越多,就越想要像夏军一样,让有能力,有威望的勇士到上头去,缴获物要公平分配,许多勇士已经私下打听夏国军队还要不要再西域扩充新军。
一个月后,等到于阗和高昌按照陈德的要求收集到的大批火油、硝石、硫磺、木炭全都到了,陈德方才下令,各军准备和黑汗国做最后的决战。
卷八 走马西来欲到天 第四十二章 冰火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这诗句乃是前唐时分,安西节度使判官岑参送别同僚所作,其中描绘的西域秋冬苦寒的情景,当真半点不虚。
这般滴水成冰的天气,疏勒城头,手脚已近冻得乌紫的黑汗军兵还要不断的用水沿着城头浇下去,这城墙上早已结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坚硬滑溜的冰面,好让夏国军队登城的军士无处借力。
疏勒城下,自从陈德大军围城以来,黑汗军出城挑战数次,每次都是大败,不得已只能婴城自守。黑汗国军队坚守不出,城外的夏国军队也不着急攻城,每天白天除了制作军械便是不断操演。如今,从高昌和于阗收集的各种攻城材料都已堆积如山,夏军军士在匠师的指导下制作了大量抛石机所用的陶弹之后,陈德召集众将,部属各军协力作战,务必要一战尽灭葛逻禄、乌古斯等叛降不定的桀骜蛮族。
“朱导率铁骨军、蓄怒军、于阗军在疏勒南门外修筑营垒,列成坚阵,封锁南门,柏盛率教戎军、率然军、高昌军疏勒封锁北门,萧九率练锐军、花帽军、胡杨军封锁东门。辛古率骠骑军、解烦军、高蹄军留驻大营为策应。”陈德微笑着对众将下令道,“累日来各军准备许多军械,今日便用在一时。”他将于阗、高昌的军队置于夏国将军的统率之下,尉迟达磨与仆固勤都凛然遵循,至少在面上看不出任何不满之色。
夏军所展现出经略西域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惊人了,往常初来西域的汉军所必经的种种不适应,似乎都没有发生,甚至在下雪之后,围城的夏军活动不但不受影响,甚至比城内的黑汗、城外高昌、于阗军过得更加滋润。军士们穿上了辎重司早就准备好的羽绒衣羽绒裤,手脚都有厚毛手套和皮靴保暖,活动量稍微一大点,额头上还会微微见汗珠。这羽绒乃是浮海行以极低的价钱从南方采购过来,清洗挑选后,大量的囤积在河西的仓库中,初秋的时候由辎重营工坊赶制成冬衣,眼下正好用得上。辛古、萧九这样的将军则更有熊皮、狼皮大氅裹在军袍外面,既暖和又极威武,各军军士见到自己的将军都会爆发出阵阵欢呼。
除了高昌、于阗国的民夫往疏勒不断输送粮草之外,夏军本身携带的马匹牛羊等牲畜都及时赶入了简单的土筑畜舍中避寒,到了晚上,城外烧起无数堆篝火,炙烤牛羊肉的香味顺着劲吹的朔风飘进城里,令被围困的葛逻禄和乌古斯人极度悲愤和抑郁。
围城期间,陈德以作战需要为名,在于阗与高昌军中各选练了五千精锐,号为率然军,蓄怒军,由军士推举了各级军官,任命原高昌国镇将处罗为率然军指挥使,原于阗国镇将曼吐尔为蓄怒军指挥使,两军分别由教戎军和练锐军派出十夫长教习军中规矩。这两军的官兵虽然名义上还是于阗和高昌的军队,但主要待遇已经和夏国军队看齐,惹得其它的于阗、高昌军兵羡慕不已。
伴随着将令下达,夏军的营地顿时活跃起来。“等了许久,总算开战了。”骠骑军百夫长尚忠信颇为高兴地嚷道,眼看着胜利唾手可得,偏偏只能操演和等待的感觉可憋死个人。“乖乖,这许多陶弹若是都投进城去,那不成了火狱了吗?”花帽军十夫长涂宁接到将所有陶弹全部投射出去的命令,叹道。“反正冬季无法翻越葱岭,此战过后,还有整整数月时间补充军械。”李舜也叹道,望着疏勒城头,脸上显示出惋惜的神色。
随着三面城门之外的夏国军队进入预设的前方营垒,平常搭在大多数抛石机上的布幔被扯开,疏勒城头上正皱着眉头瞭望敌情的副汗哈隆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天哪,他们难道是想用石头把疏勒城砸成平地吗?”哈隆心中暗道,挥手命守城的葛逻禄族军队在垛堞之后藏好,这石弹虽然威势极大,但毕竟不比箭雨那般密集,只要藏得好,受伤的机会还是少的,哈隆颇有些蔑视的看着在抛石机阵地上忙忙碌碌地夏国军士,朝城下吐了口口水。
带着巨大的呼啸声,三面城外数千台抛石机开始发威,陈德则和辛古一起在大营的高台上观战,此时疏勒城的天空上当真称得上是弹如雨下,只不过,这些弹雨都是带着火焰的,夏军所抛射的陶弹大部分镂空的,里面塞满了制作抛石机产生的刨花,以及煤炭、干草、破布条等物,抛出之前先在装满猛火油的大油缸里浸透,点燃之后再抛射出去,击中目标后陶罐碎裂,引火之物四处飞溅,少部分陶弹则是军械司试制的药弹,将收集到的硝石、木炭、硫磺按照一定的配方制作了药粉,塞在陶罐子里面,外面留着长长的药捻子,击中目标后药粉四散,沾上火星便开始燃烧,并且会发出难闻的臭味。
“陛下三面围城,网开一面,虽然可以迫使敌军弃城而走,降低了军兵的损伤,但是葱岭以西尚有大食诸国与黑汗遥相呼应,让这些无恶不作的葛逻禄和乌古斯突厥人逃走,得以喘息,似乎有些可惜。”于阗王尉迟达磨颇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这般铺天盖地地投射场面,抛石机、回回砲这些他都知道,但他所不能想象的是夏国军队居然会将它用得这么绝,只是于阗和黑汗国有不同戴天的仇恨,眼下如此之好的局势下面,还不能全歼其军,俘虏其君王,实在是有些可惜。
陈德这凝视着前面的战况,没有答话,李斯在旁解释道:“我军哨探已经查实,葱岭所有通往西方的所有孔道,已经被大雪封锁,若是往西边逃窜,只有冻饿而死一途。”“啊?”尉迟达磨虽然知道葱岭有大雪封山,但没想到夏军的军情司已经将每一个孔道都做了查探,“葛逻禄人在葱岭左右游牧立国,葱岭封山之事他们也深知,陛下放开西面乃是死路,所以围还是不围都是一样的。”高昌王仆固勤点头道。
李斯摇了摇头,遥望着疏勒城里渐渐起来的火头,沉声道:“在大雪封山的时候翻越葱岭,是百死一生,但总好过留在城内,或是冲击我军营垒,是十死无生,葛逻禄人只要明白这一点,他们会进葱岭的。虽然对他们来说都是死,但我军的损耗则又小了一些。”他的口气轻描淡写,却让仆固勤和尉迟达磨都暗自打了个冷战,这一句话之间,称雄西域数百年的葛逻禄人,便注定了被灭族的命运。两个曾经在天山南北作威作福的藩王,心怀畏惧地看着陈德的背影,天气已经转冷,陈德身披着黑色的大氅,他的脸被远处的熊熊火光映照得阴晴不定,嘴唇紧闭着,皱着眉头,眼中丝毫没有翻手之间覆灭仇敌的快意,不知在思考什么。
“火势差不多了,投油弹吧。”透过水晶磨制的千里镜,练锐军指挥使萧九眼里,城头上的士卒惊恐无比的脸被火光映得清清楚楚。“是!”校尉杨褒匆忙下去传令,在布满抛石机的营垒中,夏国军士已经满头大汗,有人已经不顾天气严寒,将上身脱得赤条条的,光着膀子往抛石机的陶制弹框里搬运陶弹,夏国的抛石机是用驮马牵动绞盘转动上弦的,由一位力士最后负责发砲,陶弹单独放置在离抛石机阵地较远的安全距离之外,有刀盾手严密地守着,防止弹药在夏军自己的营地上失火燃烧。
“将军有令,换油弹,换油弹!”杨褒大声道,一股豪情陡然从胸中涌起,似乎也被这里热火朝天的景象所感染。“换油弹!”百夫长们将命令逐次传达下去,砲手先小心翼翼地将所有引火物灭去,待抛石机的弹框冷却以后,方才将将仓储中搬过来的陶弹放置在弹框内,力士奋力推动扳机,砰的一声,巨大的扭力带动着悬臂,将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装满火油的陶罐抛向了已是烈火熊熊的疏勒。
疏勒城内,到处是惊慌失措地人群,无数哭爹喊娘的声音,“救火”“快救火!”乌古斯小汗奥古尔恰的脸被很近的火焰熏得乌黑,但他仍然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着,数百名族兵在他的督促下,不断从城里的水井里运出水来,朝一座颇为高大的建筑物上浇去,疏勒城中建筑物不似汉人那样大多用木质材料,而是以土石结构为主,只有房顶多以茅草覆盖。奥古尔恰颇为痛心的看着自己正熊熊燃烧的房屋,忽然,砰地一声,一个巨大的陶弹在他身边砸碎,此时城中无处不是火星,伴随着四处飞溅的陶罐碎片,火油一沾上火星顿时变成流淌的火舌,好几个族兵躲避不及,哀嚎着变成了火炬一般到处抓人,最终变作黑炭倒在地上。
夏国军队不断地将整个西域收集来的火油,甚至未加工过的勉强可以燃烧的石油都投射了出去,火上浇油,疏勒城被变作了烈焰熏天的火场,城内老弱妇孺走避不及,被烧死无数,突厥、葛逻禄和乌古斯族军队再也不能救火,纷纷在各自首领的率领下四面夺门而出,不管前途生死,总比留在这火狱一般的疏勒里强点。
南城门外,望着焦头烂额地黑汗国军队打开了城门,衣甲杂乱地打着马匹乱糟糟地不顾一切冲了过来,铁骨局军指挥使朱导深深吸了一股寒冷的夜气,一挥马鞭,沉声道:“放箭!”营垒里万箭齐发,夏国神臂弩,连弩、床弩都是当世无匹的军国利器,于阗国的弓箭虽然软,但对付面前几乎毫无甲胄的溃兵足够了,留下一地尸体之后,弓弩手身后不断搓手跺脚的重步兵还没有上阵的机会,黑汗国军队又退回城去。
卷八 走马西来欲到天 第四十三章 春寒
康丽丝身披着罗衣,江南生丝夹着金线的衣料,在斜阳里光辉灿烂,耳坠是于阗的羊脂玉,如云盘髻上横插着一支金步摇,衣饰上缀着的明珠闪烁生辉,娇躯散发着馥郁的芳香。在她的身边是婴儿的摇篮,里面有个小孩长得像天使一样可爱,而母亲的眼光却只是凝视着远方。
“夏国王简直太残忍了,他是野蛮人!”这句话,萨曼国丞相乌特比说了几十次。陆陆续续有侥幸生还过葱岭的突厥人带来了疏勒陷落的消息,带来天雷和火狱的夏国军队的恐怖形象在河中一带四处传播,据说夏王陈德自称是天神的鞭子,惩罚那些假借神意的恶徒。不可一世的黑汗国,纵横了葱岭一带数百年的葛逻禄族和乌各斯族,几乎被彻底灭族,剩下的宁愿百死一生冒险翻山逃走,也在不敢在葱岭以东停留。
据说疏勒的大火整整燃烧了三天三夜,城中只余下焦炭,夏军俘虏了一万多四散逃出来的黑汗人,强迫他们承认是因为抢劫而冒称讨伐异教徒,凡是不认罪的人都被于阗军队活埋了,认罪的人被交给宗教裁判所发落,下场更惨,夏国打算在春雪溶化后,将签有数千个认罪人手印附带名字的供状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