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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骤然炸开一团刺目光亮，如同地面燃起小太阳，只是一息，所有一切便再度陷入黑暗。
素言飘然落下，眼前的一切彻底湮灭了，翻天印和戟芒双双抵消消失。
唯一的变化是远空仿佛被撕了道道口子，无尽的罡风自其中疯狂地刮出，有的空间裂缝甚至传出吸力，将交战的士兵吸入其中，不知落向何方。
杀戮军主惊恐地看向素言，这不可能，翻天印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顶级法宝，怎么可能，这样就摧毁了。可是远空森森林立的空间裂缝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第74章 旧日支配者（）
“你…你是……”杀戮军主仔细体会着这股贪婪、邪恶的气息，血气磁场？血龙神戟？
“旧日支配者、杀戮之主——撒琳娜，你这么快复苏了？可是，为什么要出现这里与我作对，我是您的血脉后裔啊。”
杀戮军主心神不紊，慌乱地意识到和自己交手的居然是伟大的母上，来自于血脉的束缚深深地禁锢了他的力量，他怎么敢再向其动手。
可是不管他愿不愿意，素言根本没有理会他在说什么，径直走到他身边。
“母上，我终于回归您身边……”杀戮军主欣喜地说道，没有一丝戒备，开心地如同纯真的孩童一般。
蓦然，下一刻，一把血色的长戟自他胸前穿透而出。
“我……”杀戮军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的长戟，悲痛地说道，“为什么……我明明是你最忠诚的血裔！”
这位杀戮无端，视生灵如蝼蚁的不世强者第一次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为什么？”
这是来自于血裔眷族不甘心的呐喊，那是源于比死亡更深层次的恐惧，如果连母上都抛弃了自己，那自己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要怪就怪你属下的骑士团肆意践踏生命，残忍地杀害了我的妹妹赵慧。”素言怨毒地看着他，手中长戟旋动，又是一大股血水流下。
“赵慧？她……”杀戮军主不在意身上的伤势，眼里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流露出困惑，自己不记得有这样真名的旧神，难道是母上蕴育的新神？
“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在这场战争中，如同野草一般脆弱。”说着，素言眼里噙满了泪水，顺着无暇的脸颊，缓缓滑落。
“人类女孩？就为了个渺小的蝼蚁，您要这样惩罚我吗，她怎么能比得上我对您千年万年的眷恋？”杀戮军主呼吸急促，胸膛急剧起伏，自己还不如一个人类吗？
“嘻嘻，你是我蕴意的第九个孩子，今后你就执掌刑罚吧……”少女的声音空灵而清脆，如山涧流泉，对他说道。
自从得到母上赐予的生命，他无时无刻不在苦修，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追随上母上的步伐。得知母上被封印后，他更是不计代价地鼓动天堂对外征战，企图让她重临世间。
他曾经一路征战，到过一处又一处古老的位面，为天堂开辟疆域。力敌群雄，征战也不知多少年，磨砺自己，有血有痛亦有成功。
这一条路，注定只能前进，不能回头，斗过妖魔，斩过恶鬼，漫天神明也在他身后称臣。
但他没有一丝快意，献祭神觉五感，丢弃七情六欲，一心成为最强者。有人说他是苦修士，有人说他太上忘情，三界见证了他的崛起，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的道路。
征伐无算，他终于成为了天堂最强大的战神，挑起了三界的纷争只为一人。
没有人知道，他这么拼命，只是为了重新回到少女身边，聆听她的教诲。
“是啊，是我错了，惹得母上落泪……”杀戮军主大口咳血，泪水洒满了面容，回首这一生，后悔吗，不！执掌刑罚，一心杀戮，这是自己的荣光，“哈哈哈，既然这样，看来我确实该死啊！”
他猛然攥住胸前的长戟，狠狠地推入胸膛，直没至柄。这样的伤势彻底撕碎了他的五脏，你想要我的命，那就拿去吧！就这样死在母上手下，或许也是一种归宿吧。
戟落，一代杀戮军主陨落！
天地间刮起阵阵血雨，似乎也在为这位旧神悲伤。
血龙戟化作血色精华回归素言体内，杀戮军主的身躯失去了支撑，却并未倒下。而是静静地矗立在雪原上，仿佛一座石质的塑像，夜幕降临，在依稀的月光下，愈发显得孤独。
神圣狮鹫和嫉妒之鹿腾出手来，截住了天堂的援军——第三和第五骑士团，一者实力强横，一者身法诡谲，居然稳稳地挡下了两大骑士团。一时间，失衡的战势又拉回了水平线。
素言斩杀了杀戮军主后，内心还是一片空虚，无喜无喜的面色上，看不出什么，仿佛另一尊雕像。
逝者已矣，即便报了仇，自己的妹妹依然不会回来。
石门旁的蓝眼看着杀戮军主的死亡，自始至终，毫无波澜，只是眼下，却不得不插手了。
成也？败也！蓝眼化身的男子叹息了一声，悄然临近素言身边。
“撒琳娜，我知道你回归了，是时候收手了吧？”他目光凌厉，这毕竟是她的私事，本无暇过问。
一个血脉后裔，杀了就杀了，尽管有些肉痛，若是杀戮之主能够回归，这一切的损失都是值得的。
“呵，撒……琳娜，那是谁？真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是人族的赵灵儿！”素言话语冷淡。
“你的气息隐瞒得了谁吗？”蓝眼见撒琳娜矢口否认，不觉大怒，他的面色渐渐阴沉下来。
“你忘了，手上的血龙神戟，忘了当初立下的誓言吗？”
“穿行在黑暗里的银脉，丢失了王者的尊严，你还能剩下什么？”
男子连连喝问，曾经发誓永不背弃，如今要独自走完这段残路吗？
“你也说了，那是当初……”素言披散的长发，面容晦涩难明，看不清她的情绪，“十万年的封印，人总会变的，何况……我不是人！”
“我就是一截早该腐朽的银脉，到如今，尘归尘，土归土，天堂与我再无干系。”
“你……”蓝眼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十万年的布局啊！自己为了摆脱封印，强行分割下这一缕残魂，至今仍然记得那种深入灵魂的痛苦……
“同修……你真的，决定放弃了吗？”蓝眼男子冷哼了一声，不再看向她，转身离去，淡然的气息开始起伏不定。
“不放弃，又能如何？”素言的话语如同一个音调，淡漠无一丝感情。
“呵，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蓝眼站定，口中的血丝溢了出来，他没说话，似乎有些气急。
第75章 悼亡者归来（）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素言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
体会着身上涓滴不剩的血元，素言低声呢喃着：“好姐姐，这次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了，你该怎样谢我呢？”
话音刚落，素言额头亮起一道微光，跃动了一下之后便隐了下去。
素言皱眉，眼神旋即涣散开来，缓缓闭上了皎洁的双瞳。
下一刻，一双灵动的眸子陡然睁了开来，与之前毫无生机的眼神完全不同。
素言神色一怔，意识消散前，自己记得悲伤过度昏迷过去了，为何醒来时，还在原地。
她瞬间就能感受到身体发生了变化，原本紊乱的血光，全都顺着一条固定的轨迹运行。完成一个周天后，原本淡如发丝的血元汇聚成一指宽左右，让她有了勉强的自保之力。
素言面色惊疑不定，她明明记得自己根本不懂什么血元运转之法啊。素言再用神魂力一扫自己体内，更是感受到了身体各处和原先的不同的细微处，心中越发的吃惊了。
来不及细想，眼下实力十不存一，还是避开战场的好。
“咔”
双戟横陈，拦住了她的去路。
对上的是一双双通红的眼，亲兵们不知道杀戮军主说得母上是什么意思，但心中的战神却永远地失去了，那个号称不败的男人，如父如兄的军主永远回不来了。
杀戮这面旗帜即将落入历史的尘灰，无人再会记得他们昔日的荣光。
因此，哪怕眼前的女子是天象强者，也没有人畏惧，誓要决死一战！
“让她离开！”蓝眼男子怒吼，头上蒸腾起白气，似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海神……她杀了军主！”一名老兵目眦欲裂，怎能放过！
“我说，让她离开！”蓝眼愈发阴沉。
“她……不能走，她杀了我们军主，当……以血……偿还！”老兵被海神凌厉的目光所慑，双股颤颤，还是挣扎地说完了。
“替刑罚报仇？哼。你们呢？”海神眉眼一扫，亲兵们顿时无法动弹。
海神握住一个亲兵的手腕，道：“你们自以为是的报仇，刑罚会接受吗？杀戮这面其中从来都是独属于她的象征，她要收回这面旗帜，你们有反抗的资格吗？”
他话音刚落，只见那名亲兵唇角突然溢出暗红色的鲜血，不到片刻间，躯体化为粉末。
“从今以后，天堂再无杀戮这个名号！”海神向着石门走去，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是时候落幕了。
输？赢？谁在乎呢？
海神左手抬起，包围着素言的亲兵们纷纷自燃，化为灰烬。
他的背影有些落寞，这象征着一段十万年前同修的决裂，一个十万年后誓言的破灭。
“……”就这样放过自己吗？素言不明白，她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前真是杀昏头了，理智丧失。
在她前进的方向，周围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往两旁，有了海神的警告，再无人敢拦着她。
琴川城
她又回来了，家门虚掩着，她伸出手，又颓然地垂下，仿佛折扇半开的门比一个世界还要沉重。
她没有注意到，额头上有一道血光闪过，旋即没入了门后的世界。
下一刻，门开了，夕阳扑面而来。她站在阳光里，愣住了。
“小慧……”
正对着门的，是一位空灵狡黠的女孩，血色的长发下噙着一抹促狭的笑容，漂亮的脸孔有些轻佻的意味。
“姐姐，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我了吗？”赵慧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想要捉弄一下，“干嘛这么看着我？”
“不是，我记得……你明明……”素言揉了揉眼睛，不是幻觉？眼前的女子性情和气质与妹妹有些偏差，面孔却是一般无二。
“我明明死了，是吗？”赵慧笑意更深，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
“不不不，你没……”素言不敢再说下去了，生怕下一句死了，妹妹就化作泡沫消散。
赵慧上前一步，握住了素言的手，手心传来的冰凉的感觉让她如坠寒窖。
“那天，我本以为……”
随着她的解释，素言才解开疑惑。
原来，那天骑士的长枪洞穿了赵慧的脏腑。她的残魂在尸体周围迷茫的游荡，意识混乱不定，本来战场惨烈的煞气，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她脆弱的残魂冲散。
忽然，有一股邪恶贪婪的气息扩散到她身侧，冰冰凉凉的。迷迷糊糊间，她混沌的思维，有一种预感，吸收了这些气息，可以让自己更加凝实。
追逐着这股气息，不知怎么地，落入了素言体内。当时，处于悲痛中，素言每个思绪都在思念妹妹。
读懂这些意念后，赵慧的残魂在迅速补全，等到气息的主人——杀戮之主出现，妄图夺舍素言时，她的残魂已经修复。
她与素言气息同源，加上吸收了一部分血气，占据了主场优势，才艰难击败了杀戮之主，可是自身也被对方的气息同化。
“回来了就好，其他事情可以慢慢解决。”素言伸手轻轻拥住她有些虚幻的魂体，她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神，此刻洋溢着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失而复得的喜悦，溢于言表。
“其实，我也有隐瞒你的事情……”素言缓缓述说着，“自从我降临后，真的把你当亲妹妹看。唔……”
“姐姐，不要说了，我都明白……”赵慧眼里噙着泪水，微笑道，“其实，赵灵儿是你，素言也是你，降临本就是一个人自我完善的过程……”
“庄周梦蝶，焉知，不是蝶梦庄周，等你接触到那些密辛，自然会明白自身的存在。”赵慧开心地笑着，经历生死后，反而能敞开心扉交流。
左侧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巨大夕阳正在坠落。黯淡的阳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阴影，光与影显得分外和谐。
赵家大厅
赵慧一大早就跑了出去，一顶鸭舌帽遮着太阳，她的魂体凝实，倒也不太怕阳光，血色的长发鲜艳了点，还不至于令人起疑。
第76章 姬太初（）
赵慧说是要准备丰盛的午餐庆祝复生的喜悦，去菜市场采购食材，一路上血色长发飘飘，颇为清丽。
素言此刻也有些头疼，妹妹大变的性格也不知是好是坏。
所以现在正厅中，只剩下了素言一人。
“姐姐。”赵慧进来时，素言正捧着厚厚的书卷在看着些什么。
素言略一抬眼，道：“小慧，别忙活了，我准备布置回归的传送阵，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这两天，素言和她简单解释了下，降临的来历和因果。她也没有心生嫌隙，此前早有怀疑了，只是没有说破，加上接受了杀戮之主的记忆，很快释然了。
对赵慧来说，素言也好，赵灵儿也好，她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姐姐。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什么性格，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姐姐。
“什么？这么快？”赵慧有些留恋、不舍的看着这个家，这毕竟是她们自幼成长，呆了十多年的地方。
“回头我在这里设个坐标，等我们想回来时，还能回来的。”素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习惯了颠沛流离，对环境变化并不敏感。
“不一样的，等我们离开了，这里会逐渐荒废的。”少女眉头蹙起，旋即又绽开笑容，“是我魔障了，有姐姐在身边，哪里不是家呢？”
“你明白就好。”素言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安抚道。
“这不是我今天要说的重点。你过来一下。”素言放下书卷，一脸肃穆。
赵慧不解地看了过来，目露疑惑。
素言深深叹了口气，道：“降临仪式的过程，你也清楚了。到时候，我开启传送阵时，你要紧紧依附在我体内，不可妄动。”
降临过程，看似漫长，又似乎只过了一瞬间，素言也不好把控其中的尺度。
“唔……我明白了，姐姐就放宽心好了。”赵慧眨着同样灵动的眼睛，认真地应是，生怕素言不带上她。
素言捏了捏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有些哭笑不得，你这跳脱的性子，我怎么能放心呢？
不过，传送这样的事，妹妹应该晓得轻重。
“啊啊啊……疼！谋杀……亲妹啊。”
一阵惨叫。
完成降临前的工作后，素言踏入六芒传送阵。
这次和前面不同，有了固定的时空坐标，返回的阵法更加简洁清晰。
吸取了部分传送石门的手法，加上赵慧在一旁指点，很快完成了法阵的布置。
“我要开始了？”素言看着亮起的紫色花纹，说道。
“嗯……好啦。”她腹内传来回应。
“开启。”用的是声控系统，素言矗立于紫色花纹的纵横交叉处，左手虚抬，六芒传送阵形成一道冲天的光柱。
内里无数符文流转，一丝丝空间的道韵被捕捉，阵法缓慢而坚定地运转着。这次的运行比以往更加稳定，速度只降了半成左右，可以接受。
其实，大多数都是阵文的效果，真正需要的空间运用反而较少。这还是赵慧这个阵法大师习惯性的在刻画阵文时，将其结合美学，还额外增添了不少材料，做成了如今这种华丽景象。
阴府，黑狱都城，南华殿。
滴答……滴答……
素言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为了纪念人世间的过往，殿内的构造与南华殿一模一样，阴砂缓缓从沙漏流下。
“没想到，在异界呆了这么久，这里才过去了半个月？”素言喃喃低语。
“姐姐，这里的气息好舒服啊。”一道血光闪过，赵慧流转着身形，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刻也没有消停。
毕竟是阴间，这里的取材都是养魂的材料，赵慧在这里如鱼得水一般，很是欢快活泼，闹腾个不停。
“咚咚咚”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守门侍卫的注意，汇报了中央大殿的狱主。
“姐姐，是你回来了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和素言相似，却多了一分威严和强势。
“进来吧。”素言止住了好动的赵慧，说道。
“你身上的气息又变强了，是功体恢复了吗？”狱主看着她浑圆一体的气机，不由笑了起来。
“这就是一气化三清吗，好神奇！”赵慧目光流转在两人之间，发出惊叹。
“这是……”狱主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血发女子，探寻的目光看向她。
“你何不自己查看记忆？”素言嘴角露出一个奇诡的笑容。
“如今不同以往了，七州之地，有一尊真名神体，自号姬……太初。”狱主目光有些凝重。
“怎么可能一世出现两尊真名神体？哪怕，如今神体大多没落……你是说……”素言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错，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上清到人世间游历的事吧。我怀疑……有人针对我们布下了一个大局，上清极有可能沦为了这枚棋子。三千州都在盛传，姬太初在统筹七州力量，她以神体之名号令七州，莫有不从。”狱主的语气越发急促。
“她的大势已成，即便发觉不妥，我们是否应当阻止，还有待商榷。”素言还无暇理会此事，就算三者同出一体，她也无权干涉两人的想法。
“所以，我认为至少在三体尚未臻至化境前，不应有深入的交流。布局者若是在灵魂上埋下伏笔，可能就令我等落入万劫不复的下场了。”狱主慎重地道，悄悄退后了一步，表明立场。
“你有没有想过，割裂我们无间的联系，让我们互相生疑，才是幕后黑手想要达到的目的。”素言神色不复淡然，不过旬月时间，两人就有了裂痕吗？
她有预感，今日之变，不在于上清更名的叛变，这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