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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看着这对父子良久，无奈也伤感，最终还是转身离去。他现在还有一件急事要去确认，这村子里并没有人得天花，那李大郎怎么会得天花的？既然李大爷说他是在石马滩捡到包袱后感染上了天花，那么他有必要去查看一下石马滩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20章 疫情爆发（一）（）
郎中离开了村子后独自一个人赶往石马滩，大概一个时辰之后，他到达了目的地。
石马滩是一个荒废了很久的石矿，官府当年为了开采它，征集来了很多的民夫，民夫们开矿之余会在石马滩附近休息，有些人为了舒适便在附近搭了房子，久而久之附近便形成了一个小村庄。
但是没过几年石矿就被官府封了，其主要是因为石马滩靠近山林，湿气重，雨水多，经常出现山体滑坡，导致矿难频繁，而且石矿的收益不好，最后就被当地官府给停了。
前往石马滩的碎石小路上人烟稀少，路两边的山林间尽竖着光秃秃的树干，地面被一层枯黄的树叶覆盖，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腐败的味道。现在山林荒凉的很，别说野兔山鸡之类的，这里一切能吃的，不能吃的都没有留下。
行走了一会，破烂布衣、碎裂独角车零星散落一旁，各种生活用的东西慢慢出现在了徐郎中的视野中，空气中腐败的气味也越来越重。
又过了一会道路的两旁竟偶尔会出现了一两具尸体，徐郎中已经见惯了尸体，并没有多少震惊。他走近仔细看了看，倒是尸体上生的疮逗让他有些担心，而这些疮逗正是天花。为了确认村子里的情况，他并没有停留多久。
大概又往前走了一段，终于看见了被山林里雾气覆盖的村子。
雾气朦胧，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越靠近村子路便尸体越多，一股腥臭味在微风的浮动下闯进了他的口鼻，等他达到村子口时，仅仅朝里扫了一眼，他便吓得只往后连跌退几步。
村子里遍地死尸，每个村民的死状都极为恐怖，肠穿肚烂，血水和脓水趟了一地，加之山林蚊虫多，他们的尸体已经身后满了虫子，显然这里已经成为了虫子的温床。
郎中缓了缓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他本想看看村子里还有没有幸存者，但是从村头到村尾五百户人家他挨个看了一遍，却是无一幸免。
如此规模的天花疫情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这里是不是天花的源头也已经无足轻重了，既然天花已经传染到了其他的村子，那么流民中必定也有天花感染者，加之现在正直灾荒，天花疫情一旦爆发，肯定将是另一场灾难。郎中不敢在耽误，决定先回到村子里，将这件事告知村长，然后联系官府。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发现的已经迟了，天花在流民中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传播，加之眼下这种情况人们吃饱都成问题，天花的出现根本就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所以等到出现症状的时候就已经多出了一大批感染者。
这一片感染者流转的过程中，又将天花带到了另一处，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天花无形之中就已经感染了近万人。
……
李顺德离开村子之后，在前往县城的道路中，发现了不少的尸体，起初他还以为他们都是些饿死的可怜人，但是等他走到第二天的时候，路上的尸首忽然增多，而且他也发现了那些人不是饿死的，而是病死的。至于是什么病他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不能靠近那些尸体。
李顺德看着那些死像极度恐怖的尸体，心中十分害怕，他随之加快脚步。就在中午的时候，前方道路忽然传来了呼喊声，李顺德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赈灾的队伍，接着就朝前方跑去。
前方的道路上确实有赈灾的队伍，不过却还有很多的流民，那些流民不知怎么了的，此刻正疯狂的涌向赈灾的队伍，他们并没有抢劫粮食，哭喊着让人救救他们。
赈灾的队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见那些流民恐怖的模样，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武器。
“退后，不要靠近！”随行的士兵手持长刀，警惕的喊道。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那些流民不断地哀求着士兵。虽然他们害怕，但是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们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士兵们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将目光落在负责押运赈灾娘的主官身上。
“大人，怎么办。”
那主官明显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看到那些模样恐怖的流民，先下就已经慌了，惊慌着道：“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靠近。”
士兵们没有办法只得上前用身体挡住他们。不过这样的阻挡并没有效果，现场没过一会就混乱起来，推推挤挤之中一个士兵被一流民刺伤，顿时血流不止，这让原本就紧张的士兵瞬间就神经紧绷，冲突随即爆发。
流民本就体弱，而且数量又多，慌乱之中很多人就那么被撞到在地，在无情地踩踏后再也没有站起来了。正往这边赶的利顺德看到这样的场景吓的急忙停住了脚步，等他从震惊中缓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不计其数的流民倒在了地上，他们有被砍死的，也有被踩死的。
那运粮的主官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足足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都停手！”主官喊道。
得了命令之后士兵们立即收了手，很快将赈灾粮围了起来。
李顺德见士兵停了手，想起家中岌岌可危的娘子，也顾不上什么危险不危险了，直接冲了上去。
主官见有一个人冲了过来，便大声呵斥道：“胆敢靠近者，立斩不赦。”
听到这话利顺德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接着直接跪倒在地：“大人，你可要救救我家娘子。”
当下利顺德就将自己的妻子的情况说了一遍。那主官也算通情达理，见他不像坏人，便让人取了一袋粮食给了他。
李顺德千恩万谢一番后，赶紧往回赶。在他走了之后，主官又将目光放在了正倒在路上的流民身上。
“大人，眼下我们该怎么做？”一个问道。
这种情况是他没有想到的，他虽然受到了些惊吓，但是还不傻，眼前的这些流民的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他想了想，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径直走到一个被踩断了腿的男子身边。
那男子此刻正在捂着断腿痛苦的呻吟，见他过来，面露惊恐，竟忍着巨痛，一点点地向后挪动。
主官：“这位兄弟，你别怕。我有事想问你，你们这是怎么了？是染病了吗？”
主官看那男子仍旧惊恐，并没有再靠近。
男子被刚才的场面吓坏了，看着主官，语气哽咽道：“大人，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们这群人本想去的县城的，可是走了一半，我们中就有人出现和我现在身上同样的症状，起初大家并没有在意，但是很快我们这几百人都出现了这种症状，我们这才想到是得了瘟病。这症状出现之后，人很快就会死去，就这两天内就已经死了一半人了。”
主官仔细看了看男子身上的疮逗，沉默了半天，忽然一个词从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吓得直接往后退了一步，嘴里惊疑道：“天花！？”
他颤颤稳住身子，仔细的看了那些已经倒在地上的流民，那些人的身上的天花症状有的已经很明显的。
他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了，一回头喊道：
“所有人听着，刚才只要接触过流民的，立即拿用水清洗干净。”
那些士兵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主官再次喊道后他们才醒悟过来。
“这些人得的都是天花，不想死的赶紧照做。”
那男子仿佛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刚才平复下的心情，一下就恐慌起来，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极力否认：“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天花！”
“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男子说着就要爬过来，主官吓得连退两步。
士兵们一听是天花，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壶清洗双手。他们之中有的人使劲地搓着双手，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这双手。
又过了一会，主官道：“你们现在就在这里看着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我现在就回去将这件事告知知州大人。”
士兵们虽然担心自己会被传染，但是他们是军人，又不得不听命。主官走了之后士兵就将这些倒在地上的流民围了起来。
……
两日后，大圣朝南方很多地区爆发了天花疫情，尤其是以蝗灾地区最为严重，疫情爆发当天，各地官府粗略统计了一下感染者竟达五万之多。而当各地疫情的情况上报到朝廷的时候，感染的天花的人数就已经翻了一倍。其中出现了很多像是石马滩那样的村子，百姓是全村全村的死，无一幸免。各个州县也好不哪里去，出现了大量的天花感染者，当地的官府为了控制疫情，便将那些感染者和流民全部赶出了城，将城门关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去。
原本正在为赈灾最后的后续工作收尾的曹进，忽然就收到了来自各个州县的官员的加急文书。当曹进得知天花病疫情的一刻，完全呆住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时孙李二位将军也在他的身边，他们看到加急文书上的内容的时候，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态。
孙李二位将军之所以感到不可置信，其原因是天花应该在河南府境内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才对。他们清楚地记得当初的疫源是被他们亲自带人剿灭的，应该不会在爆发天花了。
不过随后他们想起了宁叶那只商队，怀疑是他们之中可能当时有人感染了天花，一时没有察觉才造成了今天的后果。当他们查看一下各地来的文书之后发现并没有来自杭州的文书，其他地方来的文书也没有提到杭州，随即二人又打消了刚才的想法。
不过现在查是谁将天花带出河南府的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天花已经传播开来，那肯定是当时有人在河南府感染了天花他们没有发现。
孙李二位将军心中有愧，便将他们之前在河南府发现天花以及当时惨无人道的处理方法告诉了曹进，曹进听后并没有说什么，虽然他们的处理手段有些残忍，但是却是最为正确的方法，如果换做他他也不能想出更好的方法。只可惜就算孙李二位将军有如此果断雷利的手段，却仍旧未将天花扼杀在摇篮中，终是有漏网之鱼逃脱，引起了这样的灾难。
本来按照曹进的计划赈灾工作大概再花十天就要完成，受灾的百姓八成都已经得到了赈灾的粮食，眼看着胜利在望，如今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发天花疫情，可以说是将圣朝的百姓再次拖向了深渊。
天花病不比其他疾病，天花感染力强，致命性极高，眼下正值蝗灾，灾民呈部落聚集，流动量又大，正好是天花传播的温床。如果是放在一个其他时间段爆发天花，朝廷完全可以用孙李二位将军在河南处理天花的手段处理疫情，不过现在背景却是蝗灾，在如此如大的人口流动量下，孙李二人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曹进与孙李二人苦思一天一夜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得向丞相反应他们这边的情况。
第121章 疫情爆发（二）（）
相府，丞相已经在府内呆了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倒是挺清闲，每天就是陪自己的夫妇散散步下下棋。
起初的几天里大理寺还会过来几个人找他，说是配合调查梁宇的案子，其实着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范秉正虽然被皇帝“请”回了家闭门思过，但是他还是丞相，仍是百官之首，大理寺还不敢真的去查他。况且范秉正也有充分的不在场的证据，所以大理寺的人来了几次之后便没有在出来了。
至于梁宇的事，皇帝下令要查清楚，大理寺查了快一个月了仍旧一点线索也没有，这不仅让皇帝恼怒，也让那些皇室宗亲颇为愤怒。梁宇身为皇亲国戚就那么惨死在大理寺中，先不说大理寺守护不力，单就这后续调差进度，就完全不符合梁宇的应该有的身份，可以说毫无进展，因此这些人愤怒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怎奈大理寺倾尽全力，先后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但是连凶手的影子也没有看见，直到今天，调查仍旧没有停止。
俯内，池塘红亭里，丞相正听着自己夫人抚琴，一下人此刻急急走了过来。
“老爷，老爷，高公公求见！”
下人来了之后，丞相夫人便止了琴声。
“高公公来做什么？”范秉正看着来人疑惑道。
“看公公的样子好像是有急事！”
范秉正想了想，道：“高公公现在在哪？”
“就在门外候着。
高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平时传旨也都是由他来做，这回来找定然是出了大事，范秉正没有再耽误。
范秉正“夫人，我今日恐怕恐怕是无福消受你的雅奏了。”
丞相夫人并不在意，起身给范秉正整整衣襟，说道：“去吧。府里我照顾着。”
他点点头便朝府门而去。
到了府门口，便看见在门口来回踱步的高公公，以及身后的一辆精致的马车。
高公公一见范秉正出来，赶紧上前，急切道：“丞相啊，你总算是出来了，”
“高公公，您这么着急找我所谓何事。”
“出大事了，圣上现在急召你进宫。”
说着高公公竟直接拉起范秉正的衣袖，往马车边走。
“是何大事？”
“哎呦，我的丞相啊，您就别问了，赶紧上车吧。”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疾驰。
前往的皇宫的路上，范秉正从高公公口中得知，今日早朝各地发来了紧急文书，说是灾区又爆发了瘟病，情况很危急，文武百官都束手无策。
范秉正一听是爆发了瘟病，心陡得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了。这一个月他虽然不在朝堂之中，但是曹进的赈灾情况他还是一清二楚的，加之曹进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派人给他汇报情况，他知道曹进的计划进展的还算顺利，蝗灾的影响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这个时候爆发瘟病，将曹进的计划都打乱，很可能会使灾区的情况便的更加糟糕。
范秉正心系灾情，到了宫门口撒腿就往金殿而去，宫门侍卫自然认得这位当朝第一人纷纷让路。
等他一路冲进金殿之时，金殿之中气氛死一样的沉寂，每个人都是眉头紧锁，苦思冥想。见范秉正进来，一些人仿佛是看到了希望。
皇帝此刻正瘟病的发愁，早就忘记了对范秉正的不满，见他进来，便急忙道：“范卿家，你可算是来了。快将看看这些折子，给朕想想办法。”
范秉正急忙从太监手中接过厚厚一打折子，接着一本一本地看了起来，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深，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范秉正已将所有折子大致扫了一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场瘟病居然是天花。
他想起之前的计划，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哪知还是出现了意外。眼下天花感染者已多达十万之众，十万条姓名命悬一线，他不得不将着一切的责任都归结在了自己的身上，处理河南府的天花疫情，如果能做到万无一失，那么就不会出现眼下这种局面。
范秉正急得手都在发抖，眼眶微红，一滴老泪从眼角滑落，接着他直接跪倒在地，高呼：“都是臣之过，如果不是臣疏忽，今日的危机也就不会出现。”
皇帝和文武百官都是一头雾水，只有极少人的知道范秉正话里的意思。
“丞相何过之有？”皇帝不解。
范秉正呜咽道：“天花疫情早几个月河南府爆发了！都是臣疏忽才造成了今日局面。”
范秉正顿时让整个朝堂炸开了锅，皇帝急忙追问道：“为何我没听说过这事？”
范秉正当即重重一磕头：“几个月前，河南府境内的一个村子爆发了天花，发现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已经被感染了，但幸运的是那时天花还没有传播开来，当地的官员将此事上报朝廷时，被我截下来了。我就想天花传染性极强，也没有治愈的方法，为了不让疫情扩散，只能牺牲村子里的百姓了。不过这手段过于残忍，臣不想让陛下为难，所以当初并没有上报此事，所有的一切都是以臣的名义执行的。”
“本以为将那村庄铲平了，天花就会彻底消失，可是没想到它还是传播出去了。如果当初臣做地更加仔细一点，又或者换个处理方式，也许就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了。”
这话让朝堂众人皆都震惊不已，皇帝如鲠在喉，本还想说范秉正欺君，但是转念一想发现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大局着想，便又有些无奈，长叹一声后道：“丞相啊，你且起来吧。这件事你做的没有错，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百姓。”
范秉正并没有起身，而且接着说道：“天花之祸，臣难辞其咎，还望陛下赐罪，不然臣心中有愧。”
皇帝看着他，左右为难，如若真要治罪，范秉正犯下罪名可不小，欺君且不说，光屠杀无辜百姓这条定下来，这丞相的乌纱恐怕就不保了。
“各位卿家，你们说朕该如何抉择。”皇帝问道。
朝堂百官都知道，皇帝心中根本没有追究范秉正之心，之所以如此一问，无非就是想让这件事看起来更加的合理，告诉众人我已经征求了你们的意见，今后如何有提及这件事就不要说是我偏袒范秉正了。
其实哪怕皇帝不这么做，也没几个人想去追究范秉正，他们有自知之明，一，这样做会触犯龙颜，若得皇帝不高兴，二，朝廷有能力担任丞相一职除了范秉正，就没有其他人了。
但这不代表所有，还是有人对范秉正的做法颇有微词的。
第122章 疫情爆发（三）（）
皇帝扫了众人一眼，然后问大理寺卿道：“李大人，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做？”
大理寺卿虽然是司法机构，但是这种案子第一个经手的乃是刑部，现在皇帝问，他也不得不回：“臣，以为丞相在处理天花一事上做法虽又些偏颇，但他目的还是可以理解的。”
大理寺卿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他既没有说不追究丞相，也没有说追究。皇帝也懒得再追问于他，转而问了宁王。
“宁王，你觉得呢？”
宁王：“臣弟，觉得眼下情况危急，朝廷眼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