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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聂然看着光线里那血不断地涌出，以及他虚弱的声音，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你再撑一下，很快就能出去了。”
即使她在刚才和杨树聊天的时候，已经知道他可能受了不小的伤，但当真的看到那些血，她还是心里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这样的出血量，就算从这车子里出去了，又能跑多远？
聂然从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所以她很清楚的知道，杨树不行了。
除非现在区的人到达这里，否则他应该是没救了。
“杨树……”
她几次想要开口问他还能不能撑下去，结果就听到他说：“我好像……看到林教官了……”
这句话让聂然心里“咯噔”了一下。
“教官……”
聂然听着他的喃喃自语，只觉得心里无形之中像是有石头压着了。
“杨树，杨树！”她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
终于在叫了四五次后，杨树似乎是回过神来了，嗯了一声，“聂然，我刚才看到教官了……”
“杨树，你再撑一下吧。”聂然咬着牙关，对他说道：“就当为了我，你再撑一下。”
“好，我再撑一下。”杨树呼吸很是沉重地回答。
然而，聂然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心情缓和半分。
背上的重量在一点点的减轻，但是心里的重量不减反增。
因为她看见那血还在不断地扩大。
虽然速度没有刚才的快，但是还是再不断地流出。
这让她不禁想到了李骁当初也是同样在她的面前，血不断地从伤口缓缓流出，一直流，一直的流……像是要将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流出来一样……
突然间，她听到莫丞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聂然！聂然你还好吗？！”
“我在，我还好！”聂然立刻回答道。
莫丞一听到她的声音，连忙说道：“你坚持住！”
聂然那个好字还没开口，就听到车子里传来了杨树低低的声音，“我好像……撑不住了……”
“不！不要！杨树，你再撑一下！杨树！”
“其实我真的挺给你惹麻烦的，幸好这次你还是没听我的，不然你就要和我一样了……”
他的呢喃低语让聂然顿时想起刚才他让自己坐在车后座的事情。
只是他这番庆幸的话在聂然听来，实在是心酸不已。
“杨树，你没有给我惹麻烦，要不是你我根本没办法走出来，我还是会死在那个山洞里。所以杨树，你再撑一下。”
尽管她的理智上知道杨树肯定是活不成了，流了那么多血，就算从这辆车里爬出来，也不一定能走出这座大山。
可情感上，她还是必不可免的希望他能撑一下，再撑一下。
“突然间我其实还挺庆幸的……”他似乎真的说不了太长的话，说话断断续续的，“庆幸你没喜欢我，不然……我这样一死，你……肯定很伤心……还好……还好你喜欢的是易队……他……他那么厉害……没那么容易死……你也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听着杨树越来越低的声音，聂然急忙对他说道：“杨树，杨树……你别睡！你说过要撑下去的！”
“我就是……就是有点可惜……要是能看见……看见你能穿婚纱的样子……就好了……”
“你会看到的，只要你撑下去，你就能看见。”聂然对杨树承诺道：“只要你撑下去，我一定到时候第一个让你看到！”
可杨树似乎已经听不见了，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低低地笑了起来，说道：“那你一定很美……很……美……”
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聂然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她连忙喊了起来。
“杨树！”
“杨树！”
“杨树！”
这次无论聂然怎么一遍遍地叫他，他都再也没有回应给自己。
聂然顿时握紧了拳头，双眼紧闭着。
车厢里血腥味是那么的浓烈，聂然只觉得一阵头晕恶心，最终也没坚持住从车窗上掉了下去。
她撑得太久，太久了。
事实上，她也不过是受了重伤的人。
甚至当初伤得比杨树都重。
只不过因为坐在副驾驶上，车头没有殃及到，所以才躲过一次。
但现在她也逐渐到达极限了。
浑身的痛楚加上外面的泥沙塌陷下来压在她身上，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她冰冷的小脸贴在车窗上，黏黏的血液糊了她半张脸。
那是杨树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那是他曾经为爱、为自己、为部队所拥有的热血。
只是现如今，都一寸寸地凉了下来。
正如聂然此时的心。
543 糟糕！她不行了？（四更）（）
“聂然！”外面的莫丞在看到突然间大面积的泥土石块塌陷下去，顿时心里头一惊，“聂然？聂然！”
随后就更加加快速度不断地开始挖掘了起来。
被埋在里面的聂然其实早在刚才和杨树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头有些发晕，但当时杨树的情况更危急，所以她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现在……
伤口长时间没有得到治疗，甚至还失血过多地在这么冷的雨天里泡着，伤口感染发烧，让她瞬间倒了下来，完全没有反击之力。
“聂然……聂然……”
莫丞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叫着。
而她此时明明听得到外面莫丞的叫喊声，但是没办法再像刚才一样大声地喊叫。
一阵阵的眩晕袭来，再加上泥沙塌陷下来将整个空间都填满了，空气不断的减少，雨水慢慢的累积，鼻尖是浓重的血腥气味。
不仅有杨树的，还有自己的血。
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回到了前世临死前的样子。
那时候她被一枪击中倒下，自己的血也是大片大片地从身体里冒出来，然后渐渐蜿蜒开来，形成一大滩的血迹，那血淌到她的鼻尖，也是这样的浓烈的血腥气味。
估计她是要死了吧？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想起刚才自己还对杨树承诺，只要他在撑一下，结果自己也没有撑住。
聂然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随着这迅猛的发烧烧得有些糊涂了起来。
耳边莫丞的喊叫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
可没过一会儿，“砰”地一声巨响响起，紧接着声音又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聂然……聂然……”
随后聂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擦拭着，接着又打她的脸，一下又一下。
而且极为不留情面，脸上只觉得有些火辣辣的疼。
重活一世，还从来没有人敢打她耳光！
当下，她就睁了开。
尽管人虚弱，但那一眼还是冷冽无比。
但此时此时对于莫丞来说，别说她眼神冷冽发寒了，就是眼神出刀子，他都愿意。
只要她醒过来就好。
“聂然！你现在感觉如何？”莫丞将她口鼻的沙土石块全都扒拉干净，问道。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聂然的头脑重新地恢复了过来，只是刚才窒息的时间太久，她还有些晕，“我……我还好……”
“你确定？”
聂然嗯了一声，随后下意识地想要起身，但是才发现自己此时的处境。
由于她从窗户的方向掉下去，脑袋朝下，莫丞为了救她，所以调转了方向挖，刚才那一声巨响，是他用脚把挡风玻璃给敲碎了。
否则如果还从那个车门挖的话，她脑袋埋得那么深，只怕等他挖出来，自己早就被活活闷死了。
所以，她现在除了脑袋被挖了出来，其他地方压根没动，她整个身体这会儿还被埋在土堆里。
可即使这样，聂然还是很努力地想要爬出来。
“你别急，只要你脑袋出来了，其他就是时间问题。”莫丞看到她的动作，不禁劝道。
但聂然却摇了摇头，“杨树……杨树不行了，我想救他……”
她一清醒过来，就使出浑身的劲儿想要挣脱开。
“你这样没用，这泥石很重，你光自己使劲没用，必须要挖。”莫丞看到她皱着眉头，拼命挣扎的样子，忍不住地说道。
聂然喘息了一声，“那你帮帮我，帮我把手弄出来，两个人更快些。”
莫丞看到她那迫切的样子，最后也只能伸手替她一起挖了起来。
反正不管是不是为了杨树，她必须要先出来才可以。
但他的速度再快，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聂然挖出来。
聂然心里着急不已，可又没办法催他。
因为她看见莫丞的手在砸了车玻璃，又徒手挖了这么久的泥沙手，全都被划开了，鲜血淋漓的很。
她实在没办法开口让他加快速度。
为此，她只能等着。
只是虽然有空气，但是冰冷地雨水打在身上，原本就发烧的她愈发的加重了起来。
她整张脸被烧得通红。
甚至她有种置身于火炉之中的错觉。
等到莫丞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双眼有些迷离了起来。
“聂然？聂然！”他立刻停止挖掘，上前想要去叫醒聂然。
聂然低低地唔了一声，算是回应，可是很快就再也没有反应了。
莫丞摸了下她的脸，烫的要命。
再加上看到她的样子，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
“聂然，你醒醒！聂然！快醒醒！”
他不断地拍打着聂然的脸蛋，希望能够让她快点清醒过来。
但是都没有什么反应。
－－－－－－题外话－－－－－－
很多人都说不要杨树死，啧啧，你们说说，当初嫌弃杨树烦人、碍事的是你们，现在不舍得让他死的也是你们，你们哦……奏木有个标准答案吗？小菇凉的心情啊，犹如六月的天啊。
大家晚安！~
544 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一更）（）
这下让莫丞真的担心起来了。
“聂然！聂然！聂然！你快醒醒！不能睡！”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始终聂然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回馈给他。
就如同一个死掉的人一样躺在那里，毫无声息。
当下，莫丞急了起来，脑海中念头一闪，就脱口而出道：“易队！你的易队！聂然，你不能睡过去，否则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的易队了！”
这话一出，有些昏迷的聂然顿时有了些许的反应。
尽管她烧得有些不行，但是神智还是有些的。
她听到莫丞说易队，心里头一紧，就好像有什么拉扯住了她原本已经开始逐渐涣散飘远的灵魂。
易崇昭……
这辈子都见不到易崇昭了。
不，不行！
随即，莫丞就看到她睫毛微颤了几下，当下心头大喜。
接着他又继续道：“你想想啊，你的易队知道你死的消息，他该怎么办？你要让他怎么办？他肯定会备受打击，聂然，你想让他一辈子都这样活着吗？！”
一辈子都活在打击中？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这句话让聂然心头大震。
她眉头拧了拧，像是在挣扎着，像是在抗拒着。
那痛苦的神情莫丞看在眼里，心里倍感苦涩。
果然，还是这个男人能激起她活下去的欲望。
不过这会儿，他也很庆幸，幸好她还有一个牵绊，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叫醒她了。
正当他心里涩然之际，就听到昏迷中的聂然很是无比艰难地说了三个字，“易崇昭……”
“对，易崇昭！快醒过来看看你的易崇昭吧！”他压着心里的涩然，对聂然说道。
短暂的几秒过后，就看到聂然眼睫轻颤，想振翅的蝶翼，接着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在巨大的雨水下，她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见有个人在自己身边。
“易崇昭……”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但等到逐渐看清对方的情况下，她才发现，并不是易崇昭，是莫丞。
看到她眼里那一抹失落神情，莫丞故作轻松地笑道：“我还以为连你的易队都没有办法叫醒你了呢，这样我还想到时候说看来你对易队也不过如此。”
聂然听了，也不禁虚弱地扯了扯嘴角，话里满是自豪，“这辈子啊，除了他，还真没人能叫醒我。”
“是啊，真让我失望。”莫丞似真似假地说道。
聂然抬眸，在雨水中眯着眼对他笑道：“让你失望的事也不止这一件了，多失望两次就好了。”
“臭丫头，你还别激我，小心我把你丢在这里。”莫丞故意装作恼怒的样子恨恨地对她威胁地道。
但聂然哪里会那么容易上当，对此她说道：“你要真丢早就丢了。”
所以这言下之意，自然是让他赶紧做事了。
莫丞看她言语中的满满自信，忽然间觉得手上的疼痛减少了不少，他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放心吧，我还撑得住。”聂然宽慰他，说道。
莫丞看她现在虽然烧得脸通红，但意识似乎还挺清楚的，为此他也就稍稍安下心来，继续将她身边的泥沙挖出来，这样她也能尽早出来。
“轰隆隆——”
耳边是不绝于耳的雷鸣声。
而且一声比一声响。
雨，依旧下个不停。
聂然在雨水中，雨滴砸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眼眸眯了起来，但逐渐地干哑的嗓子就如同火烧一般，她忽冷忽热，只觉得难受的很。
她不敢开口去影响正在努力的莫丞，于是就这么忍着。
但忍着，忍着……她就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变得越来越重。
最终又一次的昏过去了。
莫丞这次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当即扑了过来，喊道：“聂然？！聂然！”
聂然被打得脸疼，嘟囔着半昏半醒之际说道：“莫丞，我好困啊……”
“聂然，你不能睡，你睡得就一辈子醒不过来了！”莫丞对她不断地说道。
聂然迷迷糊糊中说：“可是……我真的好累啊……”
“你不是一向最能忍了吗？！再忍忍！”莫丞看到她真的是要到达极限的样子，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但聂然小小地拧着眉，说：“忍不下去了，感觉已经超过极限了……”
莫丞这下真的是慌了，他从来没听到聂然说受不住，忍不了这种话，所以慌忙地道：“聂然！聂然！那你想易崇昭，你再想想易崇昭！”
聂然唔了一声，嘴里口齿不清地嘀咕着，“我想着呢，他生我气了……不高兴了……”
“所以啊，你还要回去和他和好！你不能睡！”莫丞拍着她的脸，又立刻掐着她的人中，只盼着她能清醒过来。
545 救援！是真的救援！（二更）（）
已经烧得真迷糊的聂然顺着他的话呢喃着，“和好……嗯，要和好……”
莫丞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真的不行了。
只是不行了，嘴里还都是要和易崇昭和好的话，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妈的！
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他掏出电话看了一眼，还是没信号。
这该死的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
莫丞望了一眼天际线，最后想了下，接着就拍着聂然的脸，说道：“你听！直升机，是直升机的声音！他们来了，你醒醒，他们来了！”
聂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在那一瞬间眼睛里的确迸发出了一丝光亮，但最后转身即逝，她定定地望着莫丞，雨水不断地砸下来，却听到她说：“你骗不了我的。”
“聂然……”莫丞神情一黯。
是啊，骗不了她。
要是她那么容易被骗，那就不是聂然了。
随后就听到她说：“莫丞，我应该是撑不住了……”
“不行，你不可以！”莫丞心里第一次无比期盼着易崇昭的出现。
因为只有那个男人，才可以把她救出来，才可以让她活下去！
可是他还没来。
他到现在还没有来！
而他来不了的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自己。
如果不是他放风出去说军火，易崇昭不会被缠住，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这算不算自己害了她？
他第一次后悔，第一次那么的后悔！
随后他就听到聂然对他说：“其实，我就算出来，也不一定逃得出这群山，你……”
“我不许你这么说！聂然，你从来都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莫丞受不住她这样说话，她永远那么的冷静，那么的理智。
即使是在死亡面前，她还是这样。
可是这样的冷静理智，却如同一把极快的匕首割着他的心。
聂然看到他那难得没有笑容的脸庞，又朝他笑了下，“可我也不是那种盲目的人……”
她自己很清楚，真的是受伤太重了。
一夜的激战下来，她本就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重伤不治一直拖着，失血太多。
就算现在她从这里面爬出来，她也不一定能撑得过去。
但莫丞却脱口地怒声道：“你就盲目一次会死啊！”
聂然愣了愣，最后又笑了，“会啊……”
她的人生里仅有的一次盲目和不理智，全都给了易崇昭。
易崇昭……
她眼里的光亮渐渐消散开来，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和记忆力。
莫丞看到她渐渐无神的样子，立刻就对她喊道：“聂然，我求你，算我求你，你再撑一下，我很快就把你带出去的。”
聂然嘴角轻扯开，“你……莫丞居然还会求人？”
“是啊，我莫丞求人了，求的人还是你，所以你再撑一下吧。”
聂然心里清楚的很，她自己有多骄傲，眼前这个男人就有多骄傲。
因为他们是同类人啊。
即使她告诉他，明天你就要被围攻了。可他呢，还能笑着和手下的人喝酒喝一夜，然后摔杯重新拿起枪支和9区准备生死一搏。
可现在他却在求自己。
求自己活下去。
她的脑海中唯一所想到的就是，可惜。
“好……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再……”聂然停顿了几秒，嘴唇已经有些发紫的她随后再次继续道：“再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