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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去问前台吧。”
吴曦琼也没打算上前打招呼，只是自顾自地弹琴。
肖龙涛向服务员询问了一番，然后朝陈剑豪摆摆手，一起上了二楼。临行的时候，陈剑豪回头看了吴曦琼一眼，然后装作无意地说“她经常在这边吗？”
“是啊，天天都在。”肖龙涛随口应着。
“哦，她之前也是在国内吗？”
“嗯，今年才来这边。”
陈剑豪没再多问，随他走进了一个狭窄的条形包间。
“不好意思，大的包间都被预订了。”肖龙涛露出一丝歉意。
“没事，也就吃个饭而已。”
“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肖龙涛指着桌上的菜单，然后四处看了看，找到一个插座，把电脑连了上去。
“你吃什么？”陈剑豪翻着菜单道。
“我就不吃了。你想吃什么随便点，给我要瓶啤酒就成！”肖龙涛终于准备就绪，坐在电脑前道“访谈开始！边吃边聊可以吗？”
陈剑豪一脸愕然道“用不着这么急吧？”
“我可准备了不少问题。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直接开始吧。以免耽误你太多时间。”
“起码等菜都上齐先吧？”陈剑豪无奈地说，“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来了。”
“哈哈，别这么说嘛。听你的，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赶紧上了！”
二十分钟后，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菜式，看上去比上次他们四个人来的时候还要多。陈剑豪也没跟对方客套，直接吃了起来。
“怎么样？可以开始了吗？”
“我觉得吧，如果请人家吃饭，第一个问题应该问这菜合胃口吗？”
“你小子！”肖龙涛哈哈大笑。
“问吧问吧，但我可不保证所有问题都会回答你。”陈剑豪一边嚼着菜，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
肖龙涛笑着说“行！”
“先接着下午的问题你是怎么接触足球的，有什么值得分享的故事吗？”
“这个讲起来太麻烦了。要不我拉你进一个微信群，里面都是我以前的队友，想知道什么自己找他们聊就行了。我弟弟也在里面。”
“哈？这倒是个好提议！原来你还有个弟弟？”
“嗯，也在踢球。那家伙比我还高。”
“在哪儿踢？”
“辽宁。”
“嗯，有机会我再找他们聊聊，待会可别忘了把我拖进群里。现在先说你的事。我在网上查过资料，你之前在业余联赛踢过一年吗？”
“两年。”
“呃，资料怎么只显示一年”
“大概是因为第一年我禁赛了吧。”
“发生什么事了？”
“跟人打架，把人家送医院躺了好几个月。”
“还有这事！能具体讲一讲来龙去脉吗？”
“你知道，业余联赛是禁止铲球的吧？反正就是比赛的时候，有个家伙假装摔跤，然后铲了我一脚。”
“吓？那你当时有没有受伤？”
“小伤而已，不碍事。所以就把他揍了一顿。”
“看起来，你是一个崇尚暴力美的人？”
“暴力就暴力，我可不懂什么暴力美。无所谓你怎么说，别人先招惹我，我总得教训回去不是？”
“哈哈，明白。下一个问题。我看了你几场比赛，感觉你在球场上的风格也挺彪悍，身体很耐扛，传球、射门的力量也都很强嗯，我想问的主要是射门，之前你并没有接受过职业训练，到底是怎么练成这一脚功夫的？”
“很简单，就训练呗。”
“但是你并没有接受过职业训练”
“这跟职业不职业没关系吧？不然你说我的射门技术是怎么练的？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球王附体？”
“呃，别误会！我只是想问问，你射门时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吗？”
“技巧嘛射门之前，要先瞄准球门。”
“哈哈哈哈！”
“其实职业训练应该练的是技术以外的东西吧？如果说单项技术，比如传球、射门什么的，我觉得只能靠自己多练了，教练也帮不了你多少。每天练五百球，肯定会比每天练五十球的强些。”
“这个我不评价，保留自己的态度。不过我也认同你说的，刻苦训练比任何因素都要重要。来到这边以后，你觉得各方面和国内有什么差距？”
“我也不清楚，毕竟这是我待的第一支职业球队。会有一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要遵守吧，特别是吃的方面。比赛的话，那肯定比我在国内的踢的时候强多了，节奏更快，身体对抗也更凶。也没什么新鲜的，这些东西用不着问我吧？”
谈话持续了两个多小时，陈剑豪一边答着，一边吃吃停停。
对于肖龙涛来讲，这次采访意外地很轻松。不知怎地，尽管陈剑豪只过了17岁生日不久，他的思维方式却十分偏成人化。总体而言，这是一个趋向于现实主义的孩子，对踢球没有明确的荣誉目标，有些走一步算一步，不会过多考虑那些虚妄的梦想。也许正是这种脚踏实地的态度，才造就了他。
门忽然开了，陈剑豪回头一看，竟然是吴曦琼！
“你们在干嘛？”
肖龙涛合上电脑，说“采访我们的明日之星！”
吴曦琼有些不以为然，说“我爸让我来问一下，还要添菜吗？”
“问他吧。我就不用了。”
陈剑豪愣了一下，忙不迭道“不用不用，都吃那么多了。”
吴曦琼朝餐桌张望几眼，说“真挺多的。”
“就他一个人吃的，没我的份。”
吴曦琼讶异地看着陈剑豪，说“不是吧？你怎么这么能吃？”
“呃，不吃白不吃嘛。”
气氛有些尴尬，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也不知该聊什么话题。吴曦琼又到处看了看，说“那我就走了？你们聊吧。”
“不陪陪你同学聊几句？”
“”吴曦琼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剑豪赶紧站起身道“不用了，我也该回家了，晚上还要上课呢。”
“上课？”吴曦琼说，“我看你在班上都没怎么学嘛，整天不是聊天就是睡觉。”
如果是往常的时候，陈剑豪早就和她斗起嘴来。此时却格外地安分，只傻笑道“哪里哪里，我还是很爱学习的。”
这话一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假，不由得尴尬起来。没想到吴曦琼却淡淡地说“哦，没想到你还有正经的一面。”
肖龙涛笑道“怎么？平时他很不正经？”
“你看他这乡村非主流的造型，能正经到哪去？”
肖龙涛哈哈大笑，说“怎么能这么说人家虽然是老土了一点。”说完又大笑起来。
陈剑豪下意识地摸了摸头，然后也窘笑道“我不太会打扮”
吴曦琼说“没说你打扮不行，你干嘛染这顶红色？而且你既然染成这样，起码也该烫一烫吧？不觉得很奇怪吗？”
“呃，我有我的理由。”
肖龙涛说“我刚才倒是忘了问你这个问题。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说起来也挺搞笑的。就是我在国内踢球的时候，有个队友让我把头发染成亮一点的颜色，说这样更容易找到我。还说这要是以后有电视转播什么的，观众也更容易认出我来。所以我就”
两人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禁不住都哄笑起来。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哈哈哈哈！”
“没想到你这人还这么有趣。”
肖龙涛提议道“曦琼，要不咱带他去把头发烫了？”
吴曦琼捂着嘴笑道“我看行！”
陈剑豪尴尬地看着他们，吞吞吐吐道“不不用了吧？而且我，我没带钱出来。”
“居然还当真了？”吴曦琼依旧没忍住笑。
结果肖龙涛却拍着胸脯，一把站了起来，说“钱的问题包在我身上！曦琼，你也陪我们走一趟，这玩意儿得你们女生才在行！”
“哈？你是说真的吗？”
陈剑豪见他们越说越来劲，连忙往外走“不了不了，我还是先回家了”
肖龙涛拉住他道“别害羞嘛，走！我们吴大小姐的眼光绝对错不了！”
第四十九章 上调商谈（）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临近夜里10点。明天是星期日，休息一天，这会儿大伙应该还在二楼补习葡语。陈剑豪轻轻打开门，生怕发出一丝声响，然后深呼吸了一下，才战战兢兢地往楼上走。
“我回来了。”
陈剑豪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几个人围在桌子旁边练习口语。于是他鬼鬼祟祟地转过身，往走廊的厕所踱去。
“干啥去了，怎么好像有股发廊味儿？”小潘先望了过去，随口问道。
而后几个人也都冲他瞧了瞧，端详几秒，忽然都大笑起来。
“你去做头发了？”陈瑾吾惊奇地问道。
陈剑豪不得已停下脚步，吞吞吐吐道“嗯稍微烫了下。”
“我草！什么情况？”吴天长起身跑了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然后来回打量起来。陈剑豪躲避不及，只好任他摆布。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大半夜的跑出去干嘛，就是去干这个啊？”
“行了行了。别动手动脚的！”
“怎么整个头发还偷偷摸摸的？还让瑾吾瞎编什么去散步了”小潘也笑着走向前，一番打量，说“挺酷的嘛！这有啥好害羞的？”
一番玩笑打闹过后，大家才安静下来。见孩子们都兴奋起来，估计这会儿也学不进去了，小潘便说“今天的课就到这儿，休息一会就先去睡觉吧。明天带你们出去玩玩。”
肖龙涛把当日的谈话整理成稿，便发到了他们的网站上。
实际上，那只是一个小众网站，加之新建不久，内容也只集中在华裔留洋球员身上，所以真正的关注者寥寥可数。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即便如今在国内颇具盛名的足球网，当初也不过是由几个狂热的体育爱好者创立的，不仅页面和内容简陋至极，为了拉拢人气，刚开始还不得不借助各种“三俗”视频，以提高点击率。
肖龙涛已经在葡萄牙待了多年，此前在著名的体育门户网站担任编辑。直到今年春节过后，才决定自主创业。他利用球迷协会的人脉资源，建立了一个翔实的华裔留洋档案库，作为网站新建的第一步。
平常他都习惯晚睡，这会儿才刚过凌晨1点，他就尝试着在新加入的微信群里发消息，看看有没有人回复。
打开微信，“陈剑豪内务院”几个字又让他笑出了声。肖龙涛也没想太多，在聊天框随意输了一段自我介绍，就点击发送。
中国比葡萄牙快了七个钟头，工作时间早的，应该也都起床了。肖龙涛百无聊赖地等着，迟迟没有人回复，便准备上床躺一会儿。这时候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叮咚”，肖龙涛便又爬起身，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摸了过来。
陈剑锋哥哥你好，我是陈剑豪的弟弟。微笑
肖龙涛嗨，你也好。这么早就起床啦？
陈剑锋要上课。撇嘴刚上高一就一大堆补课，苦死我了。
肖龙涛哈哈忍着点吧，等上大学就轻松了。听说你也在踢球？
陈剑锋对，下午还要训练呢。
陈剑锋前不久听我哥说他下赛季就要上一线队了？发呆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肖龙涛还有这事？他都没跟我说！
陈剑锋你不是跟他挺熟吗？发呆不然他怎么把你拖进来了。
陈剑锋都上个月的事了。但是接下去的比赛都不让他上场。
肖龙涛怪不得呢！回头我得找他问问。不过这事怎么有点奇怪？既然要让他上一线队，不是得多打比赛吗？
陈剑锋我也不清楚，好像说什么教练要照顾队友的情绪。
陈剑锋憨笑我得上课了，有空再聊。
肖龙涛行，再见。
放下手机，重新往床上躺，肖龙涛想起下午的比赛中，陈剑豪似乎跟教练说了一些什么，才替换上场。
一线队？如果这是真的，那下赛季可算有点盼头了。尽管他并不是博阿维斯塔的球迷，但接下去还会一直关注下去。如果陈剑豪总在青年队待着，那也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次日清晨，陈剑豪习惯性打开微信瞧瞧，一眼就看到了弟弟和肖龙涛的聊天记录。正想着这要是人家问起，该作何解释，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肖龙涛打来的电话。
陈剑豪犹豫了一下，接通后马上听到对方嚷嚷道“剑豪，你可真不够意思啊，那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
这会儿掩饰也没用了，陈剑豪只好说“时间还长着呢，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出岔子？”
“怎么说？难不成还有什么协议吗？”
“我也不清楚。现在合同还没签，主教练说要等赛季结束的时候再谈。”
“合同？百回公司那边不是跟你们签了四年吗？”
“就是因为这事具体的我也搞不明白，反正主教练说那份合同能提前跳出，然后再跟球队签约。”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听起来乱七八糟的。”
“都说了我也不清楚啊！总之就是，如果有球队想签下我，就得先跟那家公司谈个价钱，人家肯放人，我才能签。不然就没办法，只能等两年到了再说。”
“什么？你们是被经纪公司直接买断的？”
“应该是吧”
“”那边迟疑了许久，才说“这事估计有点麻烦算了我先睡觉去，改天再说。”
“啊？你才睡觉呢？”
“嗯嗯嗯下次再说，我困死了。”
刚说完，对方就直接挂了电话。陈剑豪想起，之前范知育和小潘也提过这个问题，但是那会儿他只满心想出国。如今又听对方说起，才知道事情可能远非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不过，既然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就由它去吧。
昨天夜里，小潘就说了要带他们到处玩玩。所以大伙儿都起得很早，并没有贪图睡懒觉。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小潘就直接带他们到波尔图市政厅广场的一家海鲜餐厅吃饭。尽管戈维亚对青训球员平时的饮食情况管得较为严格，但偶尔出来玩玩，也得允许他们放纵一下。
波尔图的地势和重庆差不多，爬坡上坎的。葡萄牙人喜欢用瓷砖和马赛克进行装饰，这类风格在当地随处可见。尽管博阿维斯塔本就隶属于波尔图大区，但他们待了好几个月，活动范围基本也只限于学校和俱乐部。所以当他们终于得空出门的时候，不管走到哪儿，都充满着无限的新鲜感。
这是一次没有过多准备的旅行。实际上，网上对这座城市褒贬不一，但小伙子们毕竟是第一次来，路上的一切都能挑起他们的兴趣。可能因为从昨天暴雨过后就一直阴天的缘故，路上并没有多少人。不到半小时后，大伙儿出了地铁口，太阳便又爬升起来。
干净的碎石路，成群的鸽子，古老的建筑，宁静的老城。小伙子们感觉自己就像切入了另一个空间，找不到东南西北。吴天长现在已经能用流利的葡语去和当地人沟通了，见身边一位老妇人经过，冲他微笑着打了打招呼，便莫名其妙地跟人家攀谈起来。陈剑豪一行人都没有理睬他，见大伙儿已经走远，才匆匆向人家告别，追上前去。
波尔图西面环海，既然置身于此，总免不了得去海边瞧瞧。就像险峻的高山，湛蓝、深邃而神秘的大海，也是许多人梦想亲近的事物。海边的游客一下子多了起来，其中还有好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正躺在边上的长椅晒太阳。
玩乐的时间总是过得比平时更快，大伙儿还未尽兴，就已临近傍晚。小潘只身在沙滩上散步，看着孩子们在海边嬉闹。这一瞬间，就像置身梦境，小潘全身心享受着，忽然，一通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把他拉回了现实。
“潘，你们在哪？”
“嗨，菲利普。我们去了海边呢。”
“什么时候回来？刚比赛完去宿舍找你们，没想到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呢。今天赢了没？”
“还好吧，打平。先不说这个，我想找孩子们谈谈，你们几时回去？”
“嗯，再过会儿吧。你现在在俱乐部还是？”
“对的。用不用我去接你们？”
“不用了，那我们一会儿就到。”
刚回到家，戈维亚就已站在门外候着。
“菲利普，什么事那么急？”
“也没什么，刚好有空就过来了。你先开门吧。”
几个人一一跟主教练打过招呼，在大厅围坐下来。
“孩子们，一线队的事情是时候谈谈了，主席已经答应签下你们。”戈维亚开门见山道。
小潘说“他们几个都没问题，关键是之前那份合同。你们准备出多少钱？”
“舟哥怎么办？上次只说了要我们三个。”一旁的吴天长插嘴道，然后朝方济舟望了过去。
戈维亚说“放心吧，这批青训基本我们都会签下来，球队的人员十分短缺。但目前只能给周薪2050欧元。”
“钱倒是无所谓，总好过原先连一分钱都没给。”
陈瑾吾也点点头，说“只要能留下来就行，现在也轮不到我们去想钱的事情。”
戈维亚说“反正谈判的事情交给我们，你们只要表态认可就行了。”
大家全程都是用的葡语，方济舟一丁点也没听懂，只是看着他们。陈剑豪其实也一知半解，有些东西没有完全听明白，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会儿，才用中文问小潘“之前的合约是怎么回事？”
小潘说“他们是想借球员赚钱，并不是真的无偿培养你们。如果出价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他们是不会轻易放人的。所以当初范指导才会不同意。”
“那要是他们不放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
第五十章 会见主席（）
“这有点流氓吧？怎么我想去哪还得被他们管着？”陈剑豪有些不解。
“人家是商业公司，凭白无故资助你出国？做梦呢你！”
陈剑豪叹了口气，说“早知道这样”
“早知这样你就不来了？”小潘笑了笑，说“别抱怨了，好歹你不是也出来了？”
方济舟闷了半天，终于开口道“我和吴天长倒不用考虑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