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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些把他撞倒的人正是龙波!他那身闪着亮光、鼓鼓囊囊的鸭绒服夹克,裹着他的脑袋和上半截身子,象矗在地上的四方水泥柱子!石凯明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劝劝这怒火中烧的母子俩,只好望着他们蹶蹶跶跶、一前一后拐进楼角后的小岔道。直到他们的背影消逝了,石凯明还没挪动一步。他有点奇怪,为什么半个钟头前,他还为龙波的分配到外县过意不去,而此刻,倒暗暗赞成这种分配方案了。人啊,人?怎么能一口咬不着个豆儿,就变成这个模样?!值得吗?他也有点生自个儿的气!--为了珍珠的事,与其叫人说三道四,倒不如早给老师送点什么表表心意!这几年,在机关大楼里,他也听说过“小白棍(烟)不顶事儿,冒冒沫儿(酒)顶一阵,办事还得靠小车、土鸡土鸭猪牛羊”的种种诀窍,甚至也知道某些要人直接往信封里塞“百元”票子的种种丑闻!可他,宁愿过着无求于人的死板生活,也不愿去当那种下三烂。真的!珍珠毕业前夕,想到老师的几年辛勤栽培,他也曾有心要把机关奖励给他的那套细瓷茶具,让珍珠给老师送去。可掂来掂去,不是舍不得这点东西,而是总觉得没法张个嘴,也怕给人家添什么麻烦,所以至今还完好地保存在纸盒里。现在回头一琢磨,他觉得那些担心和疑虑倒是多余了,反正没走“后门”,没送礼,人家也说你“走”了、“送”了,那何不光明正大送了去,也算让老师留个纪念?!他终于下定决心,明天分配方案一公布,他就陪着珍珠到系主任吴老师家致谢去!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有道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第二天晌午,珍珠红着眼回到家时,石凯明好半天才问明白,原来珍珠今天上午拿到的分配名额上,竟意外地改成为去罗宵山里一个偏僻小县!本市所辖的五个外县中,有两个最小最闭塞的,深藏在涞水和潇水最上游的高山大野!其中的一个踞守在罗宵山西北角,至今不通火车,珍珠的未婚夫去年毕业后,就被分到那里的一个农村中学教书;另一个座落在罗宵山脉西南隅的神农谷,虽有火车,也通不到县镇,这就是珍珠要去报到的地方。凭心而论,这两个山中小县镇,不仅是“华夏五千年”神农始祖尝百草蛮荒之地,也是我工农红军开创的最早根据地之一。现在也照样以它山水的奇伟、特产的丰饶而著称于世--它们是华南虎的真正故乡!不过,由于地理位置的偏远,交通的闭塞和高寒山区的气候条件,它又一直被一些人视为畏途和最蛮荒之地!市里过去也的确有过不成文的规定,谁在政治上倒了霉,谁就得象古代刺配沧州那样被打到那里去改造。自然,对于这些成文或不成文的规定,原先当着收发员的石凯明和他那不谙世事的女儿,自然一无所知。此时父女俩相对无言,内心里绞着劲儿折腾的,一是弄不懂为什么原先的分配方案,临到公布又突然改变,二是珍珠只身进山,生活上的困难如何解决。且不说这样一来,石家父女和那个女婿,越发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相互更难以照应;就说珍珠自己吧,一个刚走出高校的城里姑娘,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投靠同族人家代饭--难找;据说那所村小学二十来号生员,山高路远,自己带个小锅立伙,更不是长远之计。。。。。。这,可叫她怎么好呢?“爸,你在市政府这么多年。。。。。。”珍珠眼泪汪汪的,话也没敢一说到底。她知道父亲的秉性,更深知他所处的地位和自身的能力,真不忍心再去难为他!可她又不能不想,老人已年过花甲,又是鳏夫,自己远去深山之后,谁来照顾他的起居饮食,誰来慰藉他孤寂的心灵。。。。。。石凯明呆滞地看了看女儿紧紧咬住的嘴唇,那一排牙印现出的朱砂红点,使他再也无法在家闷坐,他二话不说,便轻轻地推门走了出去。他神思恍惚地走下山。首先想到的还是老上级龙光荣!他最了解自己,又管过多年的文教工作,就是一时拿不定办法,他也会指指门路!可是,当他心慌意乱地走到那片新楼区,走到那个崩苞米花的楼角时,心里又咯登一声:如今的龙光荣已不是当年的市长了,他家的波儿也碰上了那桩麻烦事,怎么好再给人家添为难?!胡涂啊,你这个石老头!他猛地叫住自己,往回折了几步,又在原地打开了磨磨。是啊,刚才珍珠没好把话说完,你在市政府干了小四十年,哪一位领导你不认识?哪一个部门、科室你不曾走进?怎么事到如今,你就不能豁出这个老脸,为女儿跑跑腿、说句话?!他咬咬牙,调头走去!将近四十年了,市政府这个位置显赫的院落,虽然几经翻修、扩大和美化,可他过去每天进进出出,都从没感到象今天这样腿沉得拖不动,头压得抬不起来。这仅仅是因为他退了休吗?不!那时他当的是一个收发员,干的却件件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事呀--至少他自己坚信不移;而现在,他却是在要求人家为自己服务了!为人与为已,一字之差,就把人分得如此高低不同、轻重悬殊!这种以往从未体验过的心情,就是在蹲“牛棚”挨审时也不曾产生过。那一年零七个月,除了陪斗,就是挖“黑心”,再不就是夹在书记、市长、部长、主任们的“黑帮”队里干活,虽然小鱼在大串上,可他并不觉得惶恐和不安!他没投敌变节,上朝鲜战场某兵站留下的那七台电话和步话机有据可查!他在兵站认识的,后来成为他妻子的金秀芝,也绝不是造反派们所辱骂的那种人!。。。。。。可眼下又想那些干什么?此时他只感到大楼前的台阶原来是那么高,自己的身量又是那么矮;挂着大门帘的玻璃门是那么沉,自己的两手又是这样的软弱无力。。。。。。进楼右手的头一间屋,就是他曾经工作多年的收发室。他情不自禁地往里瞥了一眼,真想进去再看看,再坐坐,再动手分分报纸、贴贴邮票,同时也借机打听一下那个接替他的小青年,遇到什么困难没有。可是。。。。。。不,即使唠唠那些早已熟透的事,也一定会语无伦次,六神无主。他知道自己的毛病,虽是六十大几的人了,心里却存不住半点事,那会叫人讨厌的!他终于管住自己,甚至有意避开了走廊里几个熟人的视线,径直来到教育局长办公室的门前。门开着一道缝,只有胖墩墩的李局长一个人在打电话。但人家似乎后脖梗也长着眼睛,就在石老头犹豫着的时候,李局长一边拿着话筒笑着,一边回头示意请他进去,又指指身后的沙发让他坐下稍候。虽然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但从李局长的神态和语气,也能猜出那个纠缠他的人讲的是什么事,石凯明越听越觉心里有愧不安了。李局长回头看了他一下,又一边陪着笑,一边对着话筒解释道:“嗯,哈哈。。。。。。怎么解释好呢?这个问题你就是怪我,骂我,我也。。。。。。哈哈哈!实在难办!咱们教育局和人事局只管分配的名额,对!可如何确定到具体人头上,那是由他们学院分配领导小组来定的,我要是一插手,他们就把所有难题全摊给我啦!是啊,我知道你的情况,确实有些具体问题。可现在名单刚刚公布,牵一发而动全身,闹不好就要告到上边来,马上又要进行整党了,你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我看还是先去报到,以后再想办法,我一定记着这事。。。。。。”石凯明如坐针毡,在沙发上轻轻活动了几下,终于脸热耳烧地悄悄站起身,又悄悄溜出门。龙光荣突然住进医院。不知是因为赌气,还是另有什么打算,梅玉芳没有把老头子突然发病的消息通知“老干部局”,而是直接用她所掌管的市政协的小轿车,不声不响地把龙光荣送进医院的。偏巧那位刚调到医院的大夫,既不认识龙光荣,又正忙于在值班时间里验收和包裹“关系单位”送来的年货,也没顾得对这位看病不拣好时候的老患者详查细问,就让他在“观察室”里等待确诊。梅玉芳顺水推舟,硬是掐住老头子那个可以住进“高干”病房的小红本不露,等着她亲手导演的这幕正剧(不是悲剧,也不是喜剧)结尾时所取得的意外效果。这一手果然厉害!没到半天,一个惊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市舆论哗然--一位德高望重的副市长,恰恰在普天同庆的新年前夕突然病倒,而且被冷落在无人问津的观察室!这能不令人同情,慨叹,深思,能不引起众说纷纭吗?市里原定除夕下午才出动的,由一位副书记带队的慰问组,不得不根据这突然变故而提前登门拜访了。随后,党、政、工、青、妇加上人武部,“人大”和政协,还有各部、局、委、办、室、院、组的负责人,以及一切自觉此时不可到场的人们,纷纷提着各式各样的礼品,也都络绎不绝、蜂拥而至了。近乎失职的两位“老干部局”的局长及其下属,脸上淌着汗珠子,眼里带着惶恐与愧疚,听罢书记、市长们的批评,又听主任,主席和部长们的指责:“怎么搞的嘛?龙光荣同志是怎么发病的你们都不知道,住进这种地方你们不过问,家里有什么困难你们不了解,新年需要什么不帮助解决。。。。。。你们!这哪象个干‘四化’、奔小康的样子?哪有一点开拓的精神?!”“你们要认真检查这个问题,吸取教训,拿出改革的方案来!--元旦搞完团拜,市委常委不休息,专门听你们的汇报!”两位局长吃了“热”的,立即亲自推车和拿东西,把龙光荣转到“高干”病房,并派专人把住楼梯口,谢绝一般人员的探视。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召集一系列会议,进行一系列的具体部署。由医院院长和几位科主任、主治医生组成的会诊小组,也反复为龙光荣作了最细致周到的检查。虽然除了老年性高血压和冠心病之外,再没有发现其他病情,但也由此总结经验教训,加强了“高干”病房的建制和护理,并且星夜派人赶到省城医药站,取回几种进口的高级特效药以便备用。所有这一切,自然使静卧在床的龙光荣渐渐心舒气顺起来。事实再次充分证明,老干部是宝贵财富,谁也没有忘记你!--歌舞团彩排没请他参加,是因为新年联欢晚会要正式发出请柬;各种市场上或缺或贵的山珍海味所以没提前送到,是因为慰问登门拜年时好亲自送到手上;还没。。。。。。咳咳!别提啦!回味起自己前些天那种由于不习惯养老而产生的寂寞和多疑,狭隘与脆弱,龙光荣不能不感到有些惭愧。再想想发病前仅仅因为波儿在分配问题上的不正常态度,和老伴儿的几句火上浇油的话,就经受不住刺激,也显得缺乏几分应有的冷静、沉着和全局观点了。。。。。。龙光荣默默地思前想后,胸中的郁结开释了,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安适起来。一直守在病房“陪床”和热情接待探视者们的梅玉芳,这两天也仿佛变成另一个人,处处显得通情达理,时时让人感到谦恭贤淑。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似乎跟电影《人到中年》里那个令人生厌的“马列主义老太婆”彻底划清了界限!“哎呀呀!各位领导这么忙,还来看我们老荣。。。。。。都怨我对他照顾不够,光忙工作去了!要批评就批评我吧!”“真的没什么困难!就是有个一星半点的,老荣对全家要求的那么严格,也不能去给组织上找麻烦。。。。。。”梅玉芳这些谦虚得体的应酬对答,使病床上的龙光荣既觉意外,又不能不表示赞许。现在看来,他原先那种怕她在这种时候说话走板、不顾影响的担心,不仅是多余,也是不恭的了。然而,他不知道梅玉芳的这种谦恭有礼并不是平均施舍的。当除夕下午临近出院,师院中文系参与分配工作的吴主任表情复杂地走近病房时,梅玉芳的尖酸、鄙夷、嘲讽和报复,简直使龙光荣无地自容了。但他又深知妻子多年来形成的脾气,压服只能激起她更加不计后果的反抗,因此只得几次示意制止之后,无可奈何的一个人躲到走廊上很长时间地散步去了。在梅玉芳眼中,吴志兴既然早已变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所以不管他此刻带着怎样的诚惶诚恐和难言之隐,她都不能轻易放过,她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的确,数年前的吴志兴,还是一个戴着双料“帽子”,在街头巷尾推着小车,靠卖黄泥勉强糊口的“游民”。是平反的政策使他见了阳光,也有赖于文教市长龙光荣的关照和力荐,他才又从一个普通讲师成为系主任。对此,他也绝非知恩不报。两年前参加新生录取工作时,他勉强把可取可舍的龙波录取进来,就是一例。可谁知这小伙子太不知趣了,优异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条件,把他娇惯得百无聊赖,对读书和事业毫无兴趣,却早早学会了抽烟、喝酒和追逐一个又一个姑娘。对于学业,他早就公开声称:“能混个大专文凭就够了,成绩好坏管屁用?到时候照样闹个好地方!”也许就因为这些引起了众怒吧,前天,师院分配领导小组,终于以压倒的多数,强行把他分到谁也不愿去的山中小县。为了防止出现反复,领导小组中还有人明确告诫王志兴:作为一个正直的知识分子,只能对党感恩图报,而绝不该单单为哪一个领导人牵马坠镫!吴志兴陷进了进退维谷的境地。确定分配去向的那天下午,他忐忑不安地跑回家,原想躲躲梅玉芳预料之中的纠缠,谁知又恰恰被气势汹汹的市长夫人和她的宝贝儿子堵在家里。--当着老婆和孩子的面,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真叫他上吊的心都有了!不过。憋气归憋气,礼道归礼道。得知龙光荣突然住院之后,吴志兴辗转反侧,权衡再三,终于还是在躲过探视高峰的除夕下午,拎着两包礼品,面无色血地走进病房,负荆请罪来了:“龙市长!你。。。。。。我气病的吧?”倚坐在床头的龙光荣忙说:“哪里!我是怨波儿自己不争气,批评他还不服。。。。。。”梅玉芳马上拦阻道:“别说那些没用的啦!反正你是叫那些吃里爬外的家伙气犯病的!多亏市领导抓得紧,抢救及时。要不啊,我非跟那些人好好算算账不可。。。。。。”“老梅!你乱说些什么?!”龙光荣努力制止着,“你儿子什么样你还不知道?!”梅玉芳毫不相让地回敬道:“我儿子怎么啦?越是成绩差点儿,不越应该放在市里提高么?”“龙市长!”吴志兴早已失去了课堂上讲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看家本事,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出口,“我现在没法跟低价您解释,也没法推脱,您千万。。。。。。”梅玉芳冷笑一声,根本不让他说下去:“这事你少往我老头儿身上扯,别埋汰他这个老党员、老干部!明人不作暗事,是我早跟你打过招呼,你没办成拉倒,可别给他再抹黑!”“玉。。。。。。芳,你--咳!”无可奈何的龙光荣,实在无法忍受梅玉芳的恶言恶语,也不愿再听吴志兴的任何解释。他只能一面无力地扶着墙壁慢慢挪着脚步,一面不无沉重和悲凉地想到,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不管是在政府机关,还是在他的家人有面前。。。。。。长途客车载着大大超员的,急于赶回家欢度新年的人们,在湘东砬子岭的蛇形盘道上吃力地爬行,尽情地颠簸。车里越来越浓烈的汽油烟味,使肚子里空荡荡的石凯明和珍珠,都感到有些恶心,可又吐不出来--偶尔涌上嗓子眼儿的也只是一股苦水,车体的急剧而又连续不断的摇晃,好使他们象两根难以直立的柱子,夹在满满登登的旅客之间,不时歪来倒去,前仰后合。从糊满霜绒子的车窗缝隙灌进的冷风,也直冻得他们腿脚发麻,手如猫咬。然而尽管如此,当这父女俩每次关照地对视一下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宽慰了许多,平静了许多。这不因为他们也象所有旅客一样,刚刚告别了山中那个小县城,连宿搭夜奔回家去迎接新年,更因为县教育局那位素不相识的局长,没费周折,便给了他们一个既不失去原则,又能体谅具体困难的答复--一个多么叫人暖心答复啊!“你们的情况,市里完全可以另作安排,为什么没向领导反映?”石凯明难为情地讲了来龙去脉,把报到介绍信交上去以后,那位局长沉思了一阵才告诉他们:本县是山区小县,可由于近年来以优厚的待遇招聘来一批知识分子,县城几个中学早已作过调整,不再缺编。如果分到乡下去,只有清溪口镇的第三中学,交通还算方便,每个星期可以坐火车回家拿点什么吃的。。。。。。但他最后却又说:“老石同志!你们这种态度,使我很感动,但我们县各个农村中学,连食堂也没有,勉强留下来也不好照顾。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随后给市里打电话,说明情况,让他们另作安排。如果实在不行,就暂时在清溪三中教一段课,那里正缺一名高中语文教师,然后我们再另想办法。”这个方案虽然不能说彻底解决石家父女的难题,也毕竟体现了县教育局的关照,使他们看到了一种新的转机和希望。他们诚恳地谢过了那位局长,心里暖烘烘的,又登上了回返的汽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汽车终于下了砬子岭,几经盘绕,开进清溪口镇,一直把他们送到小小的火车站上。从罗霄山脚下的二道涞水河返回市里的火车,还要等两个半钟头才能到达这里。石凯明和珍珠在站前买了几根大果子,又要了两碗带葱花加辣椒的豆腐脑儿,浇点酱油,稀里糊涂地吃下去,肚里才不再那么发空了。小站附近是镇里最热闹的地方。几个出着摊床的小贩和跑市场的山民,用小车或背筐摆着蘑菇、木耳、黄烟、松籽、柑桔、冻梨,还有几张獾子皮,几堆红鲜鲜的河鲤和山牛肉;也有人在卖大椴树根上锯下来的菜墩,或者样式、油漆都很粗糙的组合家具及农具。石凯明父女虽然无心在这里采购什么,但此时与昨天一大早匆匆路过时的心情已迥然不同,走着、走着,石凯明竟酒醉般的神思恍惚而又激动不已了:“你看我这记性!四十多年没再来,昨天又急忙火促,我倒把它给忘怀啦!”珍珠不解地问:“怎么啦,爸?”“也跟你说过的呀!当年国胜阿公在茅坑突围战之后曾经救护过红五军五名烈士遗孤;咱是其中一个红小鬼!我十四岁就跟着**闹革命,从东北直打到海南岛,五0年冬又上了抗美援朝战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