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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个多事婆不简单。“喂,你这丫头怎么这样?我表哥好心救你,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表哥原本要救的应该是我!”可恶啊,表哥只顾救这丫头,害大小姐只好自己爬上船!“我自小在江边的村子里长大,水性很好的,从前都只有我救别人。若不是方才大小姐使力揪住我的头发,我也不会要人救呀。”多事婆似乎很懊丧。“谁揪住你的头发了?我方才只是、只是手忙脚乱!落水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不用讲了,早知道大小姐是在河里闹着玩,我不会跳下船。”多事婆挣扎着站起身,试着活动手脚。“我又没请你来救,是你自己……哎哟,谁拉我?表哥你——”皇甫劲扯开表妹,站到多事婆面前,“你,叫什么名字?”他盯住多事婆。
这个多事婆不简单,而且看起来好像也不太蠢啊。虽然头发散乱、模样狼狈,可她那双眼睛睁开后还挺漂亮的,也许皇甫少爷可以对她另眼相看?“不用问姓名了,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这个丫头!在本少爷这样有力目光的盯视下,她应该立刻羞羞答答、轻声细语地说出自己的芳名才对,可这个丫头竟然这么镇定,还在本少爷面前谦虚得这么从容?这……这个丫头不简单。“不告诉算了,稀罕吗!”表妹在一旁气急,“瞧她那身打扮,不过是个乡下毛丫头,能有什么好名姓?阿花、小翠、二丫头乱叫一个罢了,哪里比我们姐妹玉珍、玉珠、玉宝、玉贝……表哥,你干嘛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这个丫头?”是吗?我看这个丫头的眼神很奇怪?皇甫劲有点迷糊。那……她到底是叫阿花,小翠,还是叫二丫头?“总算靠岸了,我的头好晕啊,表哥你抱我上岸!”厚脸皮的表妹撒痴撒娇。
见鬼,谁要抱你这种蠢女人!可是……那个乡下毛丫头摇晃着先上了岸,她要走了?
“喂,你现在不能走,你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需要……死女人你干什么!” 皇甫劲想拦住那个乡下毛丫头,可阴魂不散的蠢表妹倒在皇甫劲身上了。这个蠢表妹,装死都装得死蠢死蠢的。“你现在需要恢复体力,需要别人照顾……”皇甫劲推开表妹,对那个毛丫头说话。
“乡下丫头不似大小姐珍珠宝贝,阿花、小翠、二丫头能自己照顾自己。”那个毛丫头看着皇甫劲身上的表妹一笑,随即走入人群。走了?她就这么走了?可皇甫大少还有话没说完啊!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觉得依依不舍?心还在这里跳啊跳啊的?“表哥,那丫头早走远了啦!她们那种人草生草长,命硬得很呢,你真没必要担心她们。倒是表妹我娇生惯养,体弱多病,我的头真的好晕啊!”蠢表妹再次倒在皇甫劲身上。
“你去死。”皇甫劲恨道,一边看着那个多事婆离开的方向。她现在真的不该走,因为她还没有恢复体力,还没有说出她的姓名,还没有……还没有什么?还没有对皇甫少爷一见钟情?好,皇甫少爷就这么决定了!现在皇甫少爷充满激情斗志,忽然觉得——其实人生也不是很可悲嘛。玉木小居是青叶书塾至山下玉木村途中必经之地,地处山腰,周围景致清幽,加上不错的烹茶功夫,遂成了青叶学生课余光顾的宝地。唐赋去书塾探过中山塾长每冬必犯的老毛病,下山途中经过小居,停下来喝杯茶。
唐赋感兴趣的不仅是小居的茶,还有小居的主人慕清,一个颇具隐士气质的中年人。可惜慕清性格有些古怪,出门游荡的时候总多于在家照顾生意。唐赋进门时先扫一眼柜台,发现那里依旧没人。然后他注意到,柜台边排挂的一列茶师名牌中多了一个颜色簇新的,上书“慕渔舟”三个字。有伙计发现唐赋对着新名牌看,连忙笑着介绍玉木小居的新闻:主人慕清的侄女现在小居代出门的叔叔管理生意,还兼任茶师呢。最近茶楼中时兴用女子烹茶吗?唐赋笑着想,这个慕渔舟或许是小居吸引书生茶客的新招数。不过这种做法似乎不是慕清的一贯风格,叫人有些费解。唐赋抬脚上楼,然后看见廖羽迟坐在楼上临窗的老位置。手里拿着一卷书,面前摆着一杯清茶,廖羽迟正对着窗户外面发呆。可是发呆归发呆,廖羽迟再发呆都是一副随时可以剪裁入画的姿势,不愧是字画行的少主人。性格木讷的家伙偏偏硬是天生成惹眼相貌,唐赋好笑造物浪费了情绪。唐赋径直走过去坐在廖羽迟对面,“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三天了。” 廖羽迟结束发呆,可是有点心不在焉,替唐赋叫茶时继续心不在焉。
唐赋觉得,朋友假期里的一趟苏州之行似乎添了什么心事。廖羽迟是个单纯的人,时常木讷得让唐赋哭笑不得。唐赋以为自己阅历复杂,对许多事情已经进入“沉舟侧畔千帆过”的老练境界,而廖羽迟却从来都只停留在“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懵懂状态。
现在,是什么事情竟然让廖羽迟挂心起来了?“苏州那边,世伯的生意还好吧?”“好。在开分店。” 那么不是世伯的事情了。唐赋还想再问几句,却被猛然冲过来的一个人打断。
“太好了兄弟们!塾长说唐赋刚去看过他,我就猜到你们都在这里!现在我有心事要说!”皇甫劲大力倒坐在唐赋身边的空椅上,那把座椅禁不住“吱呀”呻吟了一声。唐赋笑道:“是不是方才你去塾长那里探病,塾长又苦口婆心劝你用心多读圣贤书?”皇甫劲的举业课程欠佳,这是唐赋调侃他的题目之一。“不是啊兄弟们,我方才去看塾长时,塾长说他觉得我也有些生病的样子——塾长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总是心不在焉的。”皇甫劲用他的大手扶头,作幽怨状,“后来我一路研究自己的病因,研究啊研究,最终——就是方才进门时,我确诊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你们猜嘛!”
唐赋和廖羽迟几乎被皇甫劲的忸怩骇住。“风热病吗?今天天气不是很暖,皇甫你却脸色发红、额头见汗。”廖羽迟担心道。
“算了吧,对他来说额头见汗很正常,额头不见汗才叫无聊。跑马、打架还有逛街,他哪一样不做到额头见汗才满意?更不用说满嘴找词拽文的时候了。”唐赋笑,“听说近来汴梁的马匹中发现了瘟疫的疑似病例,皇甫你不会是假期里跑马跑得太疯,被你们家的牲口传染了吧?”
“喂,唐赋你给我严肃点!”皇甫劲不满,“兄弟我身上现在正有大事发生!”
唐赋和廖羽迟对视一眼。“你这家伙能有什么大事?”唐赋疑惑,“能在你身上发生的最大的事情,也不过是打架伤了人之后被你爹教训。像大少爷这样粗神经的肌肉闲人,身上有大事的机会和身上有小病的机会一样少。”“谁粗神经了?那是从前!”皇甫劲长嘘短叹,“你们仔细瞧瞧现在的我,难道就没看出什么不同吗?小羽你和唐赋那浑蛋不同,你是好人,你说说看!”廖羽迟放下书本,将皇甫劲主动送过来的脸研究一回,然后摇头。“真的看不出来?”皇甫劲失望。一旁的唐赋早笑喷了。失望之余的皇甫劲不由自怜:“唉,也难怪,一个是花花公子,一个又是不开窍的木头,谁能理解我这个陷在情网里、正为相思病所苦的情种啊!”“什么?皇甫你生的病其实是——相思病?!”唐赋吃惊。皇甫劲眯起眼睛自顾忧郁抒情:“小儿无心犹烂漫,公子有意独伤情!我和你们这两个小孩儿已经从本质上不同了。虽然不是做朋友的本意,可为什么从这个春天起,我和你们已经从本质上不同了?也和过去的我从本质上不同了?是因为我已经爱上了吗?是吗?是啊!……”
“她是谁啊,那个倒霉的女孩子?”唐赋转头看廖羽迟。“只能是皇甫家新来的表妹。”廖羽迟答。“……虽然我还不知道她芳龄几何芳名又如何,还不知道她芳踪何处,但有道是精诚所至……”
“呵,原来她不是你的表妹!”唐赋打断皇甫劲陶醉其中的自言自语。“我不是非要娶表妹不可吧?你这家伙!”皇甫劲咬牙。“不是表妹?伯母不会同意的。”廖羽迟道。“你们!除了泼冷水,你们两个就没有一点建设性意见可以提供吗?!我可是认真的!我这个兄弟正为一直缠绵到骨——头——里的相思病所苦!你们都给我配合点,至少拿出点忍耐力和同情心!” 就在皇甫大少气急败坏开始发镖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位客官,是否也和同伴一样,要盏绿茶呀?”皇甫劲不耐烦地转身找打岔人的晦气,却突然眼神定住、喉咙失声。唐赋和廖羽迟循着皇甫劲的目光看去——玉木小居新用的女茶师?得不到客人答复的女茶师抬起头来,随即也露出惊讶神色:好象是城里遇见的那个人呀?而且看起人来眼神还是这么……这么眼神怪怪的。女茶师迟疑的同时,皇甫劲继续猛力盯着她看,桌前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给我们上一壶清酒。”终于还是唐赋打破僵局。他觉得大少这时候需要的一定不是茶水,而是酒浆。女茶师转身走开,背后有皇甫劲殷勤的眼睛一路送行。“那位姑娘就是你相思病的原因吗?”廖羽迟请教作呆若木鸡状的皇甫劲。
唐赋苦笑:“这还用问?小羽你不要总是那么迟钝好不好。”“我不是在做梦吧?”总算回过神来的皇甫劲惊喜交集,用力揪自己的鼻子,“痛!我没有做梦!可她怎么到了这里?我明明是在城里遇见她的,为了找她我还在汴河的桥上展转徘徊了好几天!几次让公差拿我当成投河寻短见的!” “好像她是这里新请的茶师。”廖羽迟道。“是吗?明白了!一定是老天爷怜惜我皇甫大少为相思所苦,特特安排了这个巧合!”皇甫劲悲愁叹息,“我皇甫大少的真情竟然感动了老天爷,真天下第一痴情种啊!”唐赋微笑:“我还知道她是玉木小居老板的侄女,芳名慕渔舟。皇甫到底是皇甫,对人家的了解还不如我和小羽呢,就有胆量宣称自己已经恋爱了!”“慕渔舟?慕渔舟啊!果然不是阿花、小翠、二丫头!”皇甫劲将自己的表情转悲为喜,“我就说这个丫头……不,这位姑娘不简单,原来连名字也这么不同凡响!果然我没有用错情!”
唐赋斜过眼睛:“喂,如果真的喜欢她,那她叫阿花、小翠、二丫头也应该一样吧。我就听不出慕渔舟这名字有什么不同凡响的,小羽你说呢?”廖羽迟思考:“慕渔舟吗?比叫阿花、小翠、二丫头容易记得。”皇甫劲叫道:“可恶!你们不要也‘慕渔舟’、‘慕渔舟’的跟着叫!这个名字今后除我之外不许别的男子念,包括你们!我可是认真的——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感觉就像中了她的咒语:分别时依依不舍,分别后相思成狂,现在我的心还在这里跳——在哪里?对了,是在这里——还在这里跳啊跳啊的!……”他胡乱摸着胸口,重新进入恍惚状态。一旁的唐赋和廖羽迟对视。“皇甫是真的喜欢那位姑娘。”廖羽迟看着皇甫胸口那只努力摸索心跳的手。
“咳,心不跳的那是死人。”唐赋笑得很无奈,“一个像皇甫这样不解风情又粗神经的家伙忽然发起花痴来,看的人还真是需要同情心和忍耐力,否则只有落跑了。”“唐赋你拆台啊!早告诉你不解风情又粗神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比起呆木头小羽和你这花花公子,现在我已经算得上十足的细腻温柔了!”皇甫劲气得猛然站起,几乎将身后人手里的酒壶撞翻。
女茶师将酒壶放在桌子当中时,注意到客人由言语急促忽然变化为一言不发。
“对不起,打扰你们说话。”慕渔舟转身回避。顾不上唐赋眼里的戏谑,皇甫劲急忙正襟危坐。但是只坐着也不行,因为她要走开。失声的皇甫劲急忙递个眼风给唐赋和廖羽迟:江湖告急,兄弟们一定要帮忙啊!可恨廖羽迟这呆木头,只顾斟饮刚端上来的清酒!还好有唐赋是机灵的,做出会意的眼色回看皇甫劲,然后一本正经开口:“姑娘,我这位同窗此刻沉默并不是责怪姑娘打扰。”是啊是啊!皇甫劲感激地看着唐赋连连点头,到底是做兄弟的!唐赋笑着接道:“其实是我这位同窗没出息,他此刻沉默的原因多半是: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弄丢了舌头,就只找到自己的眼睛。”皇甫劲头刚点一半,脖子就僵硬了。这算什么帮忙?可恶!关键时刻做兄弟的全都这么靠不住!还落井下石!
第二章新同窗
调雨为酥,催冰作水,东君吩咐春还。何人便将轻暖,点破残寒。——宋?王观从玉木小居沿着石阶往上走,转过几个长长的斜坡,就是坐落在玉木山顶山阳面的青叶书塾,汴梁城唯一一家规模可与太学相提并论的私塾。十几年前太学官员视察青叶书塾,发生了一场风波,致使师生受累,青叶由此曾伤了些元气,但因为办学已积数十载,塾中多有擅长各路学识和技艺的良师,塾长中山逸更是广有学名,所以风波过后,汴梁人依旧送了子弟出城前来入学,外地也渐渐有了慕名者投奔。远远看去,木瓦木墙、布局轻灵的青叶书塾呈现风雨剥蚀后的浅褐。虽为周围山林所拥,只因时值早春,景致尚嫌清冷。在玉木小居和朋友们分手后,廖羽迟一路上山回学馆。自从父亲离开汴梁,城里字画行的日常事务交给了老成的伙计,廖羽迟更多时候住在书塾。他原只跟随父亲学画,后因特殊机缘入学青叶,自觉不比那些从小接受启蒙、经历一系列正规儒家教育的学生,所以一直更用心思。可现在从苏州回来已经第三天,廖羽迟却没有能够完全专心到课业上。苏州小秦巷那落雪的黄昏,一个叫程西樾的不曾见面的少年,时常出现在他的记忆里。那天廖羽迟留在小秦巷的不仅是来青叶的荐书和盘缠,还有给程家少年的传言,邀请他半个月后和自己一同从苏州启程。廖羽迟想在路上再给那贫窘的新同窗一点关照。可是两天后,旧房主将小秦巷那处房屋的钥匙交给了廖羽迟,说程家少年拿到廖羽迟留下的荐书和盘缠,随即变卖了家中所剩无几的书籍和器具,已经在昨天独自离开苏州城上路了。
回到汴梁的廖羽迟直接来书塾查看新入学的学生名单,没有看见程西樾的名字。
比自己更早从苏州出发的程西樾,为什么没有到达?莫非路途上出了什么差错?廖羽迟后悔自己那晚未曾留在小秦巷等程西樾,当面说服那少年与自己同行。对程西樾的担心,让廖羽迟每天去玉木小居盘桓等候,不能像往常一样专心课业。
又是黄昏时分了,山间飘起细雨。廖羽迟在离书塾正门不远的地方拐上岔道,视野里出现通向书塾后园学馆的西角门。春塾将开,已有学生陆续到了,西角门外尚未返青的草坪上,几个人正冒雨练习蹴鞠,颇为热闹的场面给清冷的景致添了几许生气。廖羽迟心不在焉地走过蹴鞠者身边,这时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蹴鞠的学生当中有一个人失脚把皮球踢飞。那只皮球擦过廖羽迟的肩,再划过西角门,砸向里面正要出门的一个人。
廖羽迟看着那个人反应敏捷地抬起手臂,挡住了皮球。“抱歉抱歉!这位同窗你没事吧?”闯祸的人缩着脖子笑。接受道歉的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穿一身在早春季节里显得单薄的半旧长衫。他慢慢放下护着面庞的手臂,垂头查看球儿在他衣袖上留下的一处湿漉漉的水印。“喂!我说你没事吧?我这里道歉呢!还有麻烦把我的球——”少年没有回答道歉,也没有去看道歉的人,却垂着眼睛无动于衷地听凭那只皮球缓缓经过他脚边,在周围几个人的惊呼声中滚下了灌木丛生的斜坡。肇事的学生跑过来拦住重新迈步要走的少年,一巴掌拍在对方肩上,“兄弟,我不是道过歉了嘛?你怎么这么小气?看着球滚落也不……”他没有把话说完就闭嘴了,因为那个少年终于抬起头来。廖羽迟也有些吃惊:那少年抬起来的脸上,有着让人发寒的冰凉表情。虽然身形瘦小、文弱得近乎可怜,可那少年抬头看人的时候,一双清冷的眼睛里却含着锋利的敌意。少年无声的眼神是对打搅者毫不含糊的警告。似乎被那眼神震住,丢了球的学生慢慢将手从对方肩上收回,然后呆呆地立在原地,没有听见球伴们正催促他捡球。廖羽迟穿过草坪走进西角门,那少年也出了门走自己的路。在他们擦肩而过时,廖羽迟再仔细看那少年一眼。口鼻的线条清瘦得略有些僵硬,十分秀逸的眉眼之间,可惜只挂着十分的阴沉。在细雨润湿的头发下露出了光洁得很稚气的额头,倒与他眉宇间的阴沉颇不配合。忽然有一种奇怪感觉: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却又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在什么地方遇见过这个人。廖羽迟不由回头,看着那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后园围墙的拐角。有一刹那,继续脚步的廖羽迟有些怔怔的。一辆马车停在青叶书塾后园的竹苑旁边,车帘在廖羽迟走近时掀开,露出廖羽迟的管家安伯苍老的脸。“安伯,怎么驾车上山来了?城里生意上有为难的事情?”安伯跟随廖家数十年,由祖父手下的伙计做到管家,廖羽迟对他很尊敬。“生意上倒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可少主人从南边回来,怎么也不先回城里打个招呼?”安伯不满地念叨,“功课再忙,也要让我和伙计们见你一面,大家放心。再说铺子里还有些新寄卖的画图,等你看过才好商量着定个价。”“是。”廖羽迟在马车驭手的位置上落座,弯过马头,将马引入下山的车道,“安伯,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今天有个乡下人来我们府里账房拿钱,说少主人两天前在这山下广林巷买了一处房舍。我想少主人在山上学馆里有住处,又在山下买什么房子?方才我就去那巷子里看个究竟,可卖房子的乡下人又告诉我说,少主人早打算好把买的房子租给某个同窗,租金便宜得算白给,今天中午租客已经入住了……”租客已经入住了吗?廖羽迟心中一宽,程西樾终于还是到了。廖羽迟买房子时嘱托原房主,将来代为出租给一位从苏州来的程姓学生。收回了程西樾在苏州的租期未满的房子,所以这里再为他安排一处,廖羽迟觉得这么做很安心。“少主人,那租客是你的朋友?我去时没看见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老主人不在身边,安伯认为自己可以过问少主人的私事。“在苏州遇见的一个小书生,有心向学,只是家境贫寒。”“少主人惯会做这些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