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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铁”,强烈的咖啡气息中,调进如丝的纯奶油,同时交织了激烈与温和的美感。
但是,他话中的不耐冲淡了这份美感,也冲走了池净对环境的心醉神驰。
这个月?她抽了口气。艺廊可没有时间再等他一个月!
“……那位小姐说……已经和您约好……”管家的低声解释加入战局。
抑抑续续的讨论不断传来,最后约莫是正主儿也发现,杵在走廊里和老人争论的时问已经足够他出来应付客人,他终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好好好,我现在就出去接客行了吧!实在败给你!”裴海挫败的扒过头发,踏入连接工作室与主屋的走廊。“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来帮我工作的,还是敌人派出来做渗透破坏的。”
老人骄傲的挺直背脊,对主子的评语恍若未闻。
该死!裴海喃喃低咒。他的工作已经够不顺了,还得应付什么艺廊派出来的兀鹰。
若他展开亚洲联展之前,先和期满的经纪公司续下新的合约,也就不必亲自处理这些烦人的细节了。截至目前为止,旧经纪公司巴望他能够续约,很热心的帮忙处理了大部分琐事,不过他们也厉害,懂得适时保留一点,让他更能感受到他们的重要性。
那票吸血鬼啜了他七年的活血,好不容易让他拗到了约满,他想换人喝喝看并不为过吧?!
诸事不顺!烦人的苍蝇一堆!背!真他x的背……他的步伐忽然定住。
森冷空旷的客厅中,一抹清淡的身影。
率先吸引他注意力的,是一头垂落迤逦的乌发。她低头正往公文包里翻找些什么,满头清丝晃动。暗金的阳光在她发上跳动,黑与金混合流转,仿若一汪鲜活的泉水。
发似流泉。
她彷佛感受到他无形的眼神,缓缓抬起头来。
裴海重重一震,他又撞上了一双眼睛。
他用力合上脸脸,再用力张开,一模一样的身影与水眸仍然在他视线之内,真实的存在于他的空间里。
脑部机制霎时停顿,氧气不再对流于他体内与体外。
啊!怎么会?
这样的突然,这样的没有防备……他净怔然与暗处的眼眸相望,他站在走廊口,被二楼夹层的暗影护围着,伫立于安全的阴影中窥望她。
“裴先生……”她的嗓音低柔。
沉默被打破,引来更惊慑的后果。她彷佛吵醒了他,他又重重一震,下一瞬间,突然以快到令人措手不及的大踏步袭向她。
五十公尺的距离,被他的长腿以几个大跨步缩短。当裴海站出于光线下,她又楞住了。
他上身打赤膊,胸膛上躺布着点点汗珠,被光线雕琢成晶亮的水钻。紧身牛仔裤完全勾勒出下半身线条。
暗铜色的皮肤潮湿而光滑,包裹着滑动收缩的肌肉。他的黑发长及肩膀,尾稍随着快速的移动而飘起。阴鸶的神情,黑浓的怒眉,狂野不驯。
他就像一尊盛怒中的战士,以高压姿态不断向俘虏进逼。但,他的神态却又不像怒愠,还包含了更多更复杂的情绪。
狂风骤雨的气势让她手脚发软,公文包砰的掉落在地上,池净睁圆了眼瞳,下意识的往后退,往后退──他的速度更快,忽然用力扯住她的右手,用力往身前一拉。
她收力不及,撞进他的胸膛里。天!他不只打铁,全身也是铁打的。
“我……我……”她成年之后第一次说话结巴。“请……请放开我!”
虽然气势逊他很多,她仍然想张讨一点基本的尊严。他们才首次见面,他的举动未免太轻狂了!
“你的背后架着整排利斧。”他的眼神仍然像欲盯进她的神魂深处。
她回头看了下。真的,好危险。
“谢……谢谢。”她侧开一大步,顺势挣脱他的牵握,皙白的脸颊淡淡蒙上一层赧霞。
他又一语不发了,径自用紧迫的黑眸端看她。
“裴先生,您好。我代表“天池艺廊”来和你确认年底的展示合约。”她清了清喉咙。
除了紧盯着她看,裴海别无任何反应。过了好一会儿,他彷佛才大梦初醒,“什么?
艺廊?”
池净让自己的视线保持平视,宁可望着他令人口干舌燥的裸胸,也没有勇气对上他迫人的目光。
“是的,您答应与“天池”合作,年底在艺廊里展出上一季……”
他没让她说完就突兀的打断话题。“对!我想起来了。妳在艺术界工作?”
他古怪的语气让她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是的。”
“嗯!”他点点头,又不说话了,一径直勾勾的看着人。
“啊,合约都散了。”她终于注意到公文包裹的文件散了一地,连忙捡起来,花几分钟时间整理一下,将页面依照顺序排好,抽出一份天池与裴海反复推敲过好几次的契约。“裴先生,这份合约麻烦您过目一下。如果没有其它问题,麻烦您在最后一页的尾端签上大名好吗?”
一转头,她又被吓退了一步。他竟无声无息又黏回她身后,而且就在一步之外。
她的生物距离向来比普通人更宽一点,不喜欢与人太过接近,不喜欢被碰触,不喜欢安全范围被介入,而今天,他的猛势触犯了她好几个“不喜欢”。
奇异的,她只觉得惊吓,却没有太强烈的反感。
他的神情阴暗,眼神锐利如鹰,似乎想从她身上挖掘一些什么。
“嗯。”裴海随手从后方口袋抽出一枝笔,翻到最后一页,对合约内容看也不看一眼,草草的签上名字,递还给她。从头到尾,视线离开她不超过五秒钟。
“谢谢。”她低声道谢,接过来草草收口公文包里。“那就不打扰您工作,我先走了。”
“等一下。”他忽然出声唤住她。
她回头,再度望上那双慑人心魂的眼神。而这一次,他的眼瞳竟然……竟然出奇的温柔。
“贵姓大名?”他低声询问。
池净俏脸一红。她居然连名字都忘了报,连名片都忘了递。希望裴大师不会临时反悔,决定天池艺廊的专业性值得怀疑,不足以担当他展示会的代表区。
“我姓池,单名一个“净”字,干净的净。”她局促的送出一张名片。
“池净……”寻常的名字,念在他口中有如圆润的珠玉。他只是接过来,眼睛未曾离开她的脸,开口轻吟:“池色净天碧,水凉雨凄凄。”
她又楞住了,怔怔和他相望。原来,他知道这诗句……那双眼眸无比深邃、无比温柔,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无边无际,轻波荡漾。
“我、我该走了。”她勉强自己抽离这个幽幻的迷境里。
他轻嗯了一声。“再见。”
旁人口中的“再见”只是一句道别,但由他柔缓醇厚的声腔说出来,却彷佛是个承诺。
当她的步伐将要踏出门槛外,他的话语又唤住了她。
“妳注意到了吗?”
池净回头。
“我们两个的名字,都是属水的。”他微笑。
同样属水,他是长涛千万里,她是水心如镜面。
她回以浅浅的一笑,翩然离去。
※※※
那天夜里,入眠之后,池净作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汪平净无波的小水池,四周盎着生动的绿意。哗喇喇的一声,池水中心忽尔破出一道暗铜色的身影。
他的长发披肩,打着赤膊,一柄锋锐的剑握在手中,随风起舞。
优雅的肌理与舞姿,漾乱了干净无波的池心──
第二章
“我回来了。”池净推开家门,讶异的看见母亲穿梭在厨房里。“妈,您今天不是去参加社区讨论会吗?”
内里传来关扭水龙头的声音,一道窈窕的人影出现在厨房与餐厅衔接的门口。
她们母女俩在外形上相当肖似,都是清秀的容颜,都是素净的气质,都是不急不徐的个性。偶尔齐齐走在路上,没有人会怀疑张习贞是她的母亲──虽然,她其实只是张习贞的养女。
“会议讨论到最后,区民对于公园改建的议案仍然达不到共识,我觉得再耗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干脆提早回来了。”张习贞在围裙上擦干双手,好奇的瞄了眼挂钟,才中午十一点。“妳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今天是周休二日的星期六,本来就不用上班。我担心几幅参展的作品没收好,才特地跑回艺廊一趟。”她将平底鞋收纳进鞋柜里,走向母亲。“您在忙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了。”张习贞温柔的笑了笑,转头绕进厨房里。“我刚刚煮了一锅红豆汤,妳到餐厅等着,我盛一碗给妳。”
“好,谢谢。”池净拉开一张餐椅坐定,整个早上搬动那些沉重的巨框画作,她的上臂肌已经开始抗议了。
她抬头巡视了屋里一圈,试着用一种崭新的眼光瞧瞧自幼生长的家园。
很难想象她加入这个家庭已经十四年了。这十四年的缘分,起始得曲折离奇。
九岁那年,父亲命丧于一群飙风族的车轮下。对很多很多事情,她的印象已经不深刻,包括父亲的葬礼;包括举目无亲的她最后被丢进一间收容所内;包括在收容所那三年的生活;包括很多很多。
及长之后,她曾翻看心理学方面的丛书,据说人类的记忆会选择性的遗忘一些伤痛。
原来,父亲这唯一的亲人,被她下意识归纳入“伤痛”里。
这是很可悲的事情,一个男人的消失只由他九岁的女儿记忆着,而记忆却敌不过时间的磨损。
反倒是前往警局的那夜情景,一直深映在她脑海中。她可以一语不差的描绘出那间警局,甚至那几个一毛三的长相,当然还包括那个坐在审讯桌前、头低低的肇事少年。
她记得他姓钟,有个外号叫“牛仔”。
当时的情景和气味彷佛生了根似的,紧紧扎缚着她。邻居阿姨尖锐的叫喊、心头无助的感受、对未来的深刻茫然……直到今日,偶尔夜深梦回时,她还会霍然从睡梦中惊醒,彷佛重新体验到当时的仓惶困惑。
在育幼院的那三年过得很平淡。既然她已经不是可爱天真的小婴儿,心里自然也放弃了被好家庭收养的希望。反正只要平平安安长到十八岁就好,接下来的路,就等接下来再说。所以张氏夫妇俩的出现让她和育幼院都吓了一跳。
当时张爸爸还健在,一个黝黑壮实的古意人。据他们的说法,她父亲是张习贞娘家的远房亲戚,张习贞辗转从亲友口中听说了池家小孤女的消息,算算自己已经是她在世上最后一个有血亲关系的人,于是征得了丈夫同意后,将她接回家族的羽翼下。
她没有太大意见,因为生活在哪里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就这样,她成为张家的一分子,生命中多了一位长她两岁的哥哥和一位小她四岁的妹妹。
池净已经记不得自己从何时开始,真正把张家视为自己的家人了。只知道这份亲情衍发得相当自然,正如同张家也很自然把她视为家人一样。她和新家人之所以处得如此融洽,可能是因为性格上的雷同吧!说来有趣,张家目前存续的四个人全都是不愠不火的个性。往往身边急死了一堆太监,他们这几个“皇帝们”还顾着慢工出细活。
但是,她倒还记得头一遭开口叫张习贞“妈妈”的情景。
当时她刚考上高中,而张爸爸死于急性肺炎。在丧礼的过程中,她怯怯地走到张习贞面前,轻声说着:“妈妈,你不要难过,大哥和我会帮忙照顾妹妹的。”张习贞的泪当场迸放出来,没有人明白她究竟是太感动于这一声怯嗫的安慰,或者太伤心于丈夫的去世。
总之,十四年就这样过来了。她上完国中,读完高中,毕业于某国立大学艺术系,天池艺廊工作。
时间漫长的像一部平淡无聊的电影,又匆促得像一首未央的歌。
正想着畜事,公寓铁门忽然轰地被拉开,又轰隆一声关起来。
“妈,不得了了!”张家最小的女儿仙恩冲进玄关,直虎虎的煞在她脚跟前。“姊,这么可恶的事情发生了,怎么没有人站出来抗议?”
“小恩,妳在说什么啊?”池净讶然的看着妹妹。难得全家最笃信“懒人才长命”
的小妹也有这么急惊风的时候。
“那个空地啊!巷子口那块大空地啊!你们难道没看见吗?”张仙恩气急败坏的跺脚。“这么大一台挖土机停在那里,整个社区的人都瞎了眼吗?”
“小恩,妳怎么这样跟姊姊讲话?”母亲大人不悦的从厨房钻出来,手里端了两碗红豆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字一句慢慢说清楚。”
张仙恩重重喘了两口气,先平稳住呼息再说。
“外面巷子口不是有块大空地被大家用来堆放杂物吗?社区共养的流浪狗也都放养在那里。”她比手画脚的讲开来。“我刚从学校图书馆回来,居然看到两辆怪手在空地上清运垃圾,所有狗狗都逃得不知去向。怎么有人开上我们的地盘来撒野,没有人出面去制止呢?”
池净叹了口气。原来事关小妹的心肝宾贝狗,难怪她急成这样。
“那块地的地主想把土地收回去,就派怪手前来整地,也没什么不对的。”她代替母亲回答。“前阵子社区布告栏就贴出公告了,谁教妳自己粗心不看。”
“什么?”张仙恩大叫。“居然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那七、八只狗狗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现在只能尽量替牠们找主人收养。”张习贞放下红豆汤,无奈的坐下来。“邻长本来还想直接叫捕狗大队来通通抓走,幸好被我们这些老义工劝下来了。”
“抓走?”张仙恩几乎昏倒。“拜托,狗狗送进家畜防治所之后,七天之内就会斩首示众。好歹牠们也为整个社区看了几年门,邻长有没有良心啊?”
“什么斩首示众,太夸张了吧!”池净受不了的摇摇头。“今天社区开讨论会,妈妈正准备和大家讨论一下狗狗的处置问题,所以妳的宝贝狗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呃……”讲到讨论会,半途偷溜的母亲大人开始心虚了。完蛋了,她完全忘记狗狗的事,铃──铃──乍起的电话铃声解救了张习贞。
“妳们姊妹俩慢聊,我接电话。”先逃离现场再说。
“既然如此,妈咪为什么人在家里?”张仙恩瞪着母亲逃向客厅的背影。
有道理!这下子连池净也答不出来了。
“哎哟,妳们别这样乱搞好不好?”小妹子烦躁的坐下来,眉梢眼角全拧在一块儿。
“狗命关天,居然没有半个人在意。”
池净观着小妹难过兮兮的模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净,电话。”畏罪潜逃的母亲大人不得不重新回到案发现场。
太好了,换手!池净连忙站起来,换她逃往客厅去。
“妈,不然妳和小恩现在一起回会场去,如果时间许可,还能提个临时动议。”她把话筒凑近耳朵前,不忘很够义气的面授机宜。“既然公园一时三刻之间还不会改建,何妨先把狗狗放养到那里……喂?”
“嗨。”深沉悦耳的男音在她耳膜深处回荡。
裴海!这是她最不预期会打电话过来的对象。他怎么知道她家里的电话号码?她一时太过吃惊,语言机能忽然离她而去。
“喂?池小姐,妳还在吗?”彼端似乎以为她跑掉了,语气加进几分急促。
“呃,在。”她下意识的背过身去,压低了声音,彷佛回到高中时期,偷接隔壁男生打来的仰慕电话。“裴……裴先生,您有事吗?”
自从上次碰过一面之后,已经三个多星期了。合约签定之后,所有相关的业务往来都由老板和他亲自接触,她还以为裴海已经忘记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她眼眉一转,发现未持住话筒的左手竟然在扭绞电话线。从高中毕业之后,她就不曾做过这种小女孩式的举动。池净连忙松脱了手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为什么裴海的声音会给她带来这样大的影响?
“我没有打扰你吧?”低吟般的嗓音在她耳畔询诉。
“没……没有。”老天,别再结巴了!她把话筒拿开一臂之遥,用力深呼吸了一下,才又凑回耳旁。“您有什么事吗?”
“不算什么大事。”低沉的笑声漫扬开来,轻柔如一首歌。“我忽然想起,上次和妳签完合约后,忘了拿回我的那份副本。”
“什么?”她一楞。
“合约副本。”他的语气充满笑意。“还记得吧?两造签约,应该各自拥有一份合约?”
“啊!对。”她的脸颊忽尔热辣辣的发红。真是难堪,这下子还怎么让他信服她的专业呢?
“如果不麻烦的话,可以请妳今天下午送过来给我吗?”
今天?有这么急迫吗?她有点晕眩。“嗯……好的,应该没问题。”
“下午四点以后,我都在家。”他顿了一顿。“待会儿见。”
“再见。”
两人自各收了线。
她忽然觉得两脚酸软无力,立刻捱着沙发坐下去。为什么呢?为什么她的反应如此奇特?天知道她才见过他一面而已,两人比“素昧平生”交深不了多少。这样一通简短的电话,竟然对她的理智带来如许大的连锁效应。
种种异样情绪来得如此凶猛,如此快速,又毫无来由。在那次奇特的会面中,裴海深沉无尽的眼芒一直纠缠着她,直直缠进她的心里,梦里。他的眼神彷佛在诉说着什么,欲言又止,百转千回;似乎希望她懂,又希望她别懂。她也希望自己懂,但又希望自己别懂。
今天下午四点,再隔五个小时,她即将与裴海二度会面。
她将要再度见到他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心房突然像脱了缰的野马,易放难收。
※※※
今天下午四点,再隔五个小时,他即将再度见到池净,那个缠绵了他多年的小女生。
你在做什么?大脑中,理智的那一面不断逼问他。
然而,感性的那一面却压倒了微薄的理性。他想见她,想了三个多星期。这段时间以来,他不断思考着该如何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而不会显得突兀。
不能急。一旦操之过急,他可能输掉一切。
于是他强迫自己按捺住急迫的冲动,先耐心的与她的上司周旋。目的,只是为了在讨论工作的空档,更进一步探知池净的生活点滴。
他当年就知道,池净在十二岁那年被远房亲戚收养。然而也随着她的被收养,远在英国的他鞭长莫及,只能白白让她从眼前飞走,从此失去踪迹。
命运之神终究是厚待他的,竟然让他们俩在冥冥中选择了相关联的职业。他是艺术家,她是艺术鉴赏者。
其实,他不懂自己最终想从她身上获得什么。他只知道,他想接近她,暸解她,再看一眼那双美丽深邃的黑眸。
池净知道他是当年撞死她父亲的真凶吗?答案想必是否定的。任何官方纪录上都找不到他的名字,所以她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