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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真是老化了,应该更新了,这是方书记的话,这个比喻是深刻
的,但是这个比喻也是有毛病的,难道红旗厂的工人也成机器上
生了锈的螺丝吗?他们真的就应该被拆下来扔到一边?不行,不
行!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啊。”
章东民想了想:“我想过的,被下岗的红旗厂工人,可以开
展自救……”
吕建国摇头:“自救?怎么自救?我一直就对这句话存有怀
疑。工人们离开厂子,真等于是从机器上拆下来的螺丝了。农民
可以种田,商人可以经商,可是工人一旦离开工厂,他们还能干
些什么?车工、电工、钳工还能出去找活干,可我们红旗厂有上
千名干了几十年的翻砂工,他们能出去干什么?黑砂磨走了他们
的青春,现在他们老了,除了翻砂,他们一无所长啊。你让他们
拿什么去自救啊?谁还会请他们去翻砂呢?前几天,几十个五十
多岁的老工人找到我,说吕厂长,真要是让我们下岗,我们能干
什么呢?我无言以对。我不能骗他们,说你们去经商吧,或者说
你们去干什么什么吧,你们不笨,你们会干得比别人更好。我不
能这样哄他们。我甚至比他们更明白他们,除了翻砂,他们什么
也干不了。他们不会别的了。都是五十几岁的人了,难道能让他
们重新学一门新技术吗?现实吗?干一行,爱一行,这话我们讲
了多少年,他们也的的确确这么做了多少年啊。说句动感情的话,
他们相信党相信了这么多年了,如果现在就不管不顾地把他们抛
出去,我们……”,吕建国突然声音哽住了,他说不下去了。
屋里的空气似乎冻结了,闷得很。小风乱乱地吹着窗子,没
有一点章法。天开始下雪了,小雪粒子时时扑在窗子上,发出轻
微的声响。章东民点燃一支烟,眉头紧皱着,吁出一口烟:“建
国,市场无情啊。”
吕建国突然转过身,凶凶的目光盯着章东民:“可咱们搞的
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啊,社会主义是要让人人有饭吃的。兼并,
不是要砸掉几千职工的饭碗啊!章东民,嘴上的道理谁也会讲,
改革就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可是这代价不能小一些吗?你刚
刚说什么?市场无情?不错,都是这样说的,连报上也在这样说。
可是现在我是在跟你章东民讲人!讲你章东民,你章东民难道也
无情吗?张嘴闭嘴无情无情的,听得人心冷啊。这种话我已经听
多了,听够了。好像我们搞市场经济不搞趴下多少人就不算数似
的,是这么个道理吗?”
房间里静得只听到吕建国粗重的呼吸声。
章东民艰难地一笑:“好,我不跟你争论,建国,你讲的这
些,我可以跟市委领导研究。我现在是讲你,你考虑去哪?”
吕建国看看窗外越下越猛的雪,长叹一声:“你看过一部电
影吧,哪国的我已经忘记了,名字却还记得,《冰海沉船》。我
现在仍然记得那个船长,我当时好像还不大理解那个傻乎乎留在
船上的船长。何必呢?有些愚蠢了。现在我理解了。我好像就应
该是那个船长。我想过,最后一个留在厂里的,只能是我,不会
是别人。谁都可以先走,只有我不能先走。不瞒你说,我老婆儿
子都骂我是大傻冒,我就当这个大傻冒吧。”他转过脸来,竟已
满脸是泪了,一双泪眼直直地盯着章东民。
章东民一时不敢对接吕建国的目光。他点点头,轻轻地推门
出去了。
章东民心里乱糟糟的。他今天本来是想说眼吕建国的,可刚
刚吕建国那番话,委实让他没话可说了。他没想到吕建国心底会
有这么重的东西,他一时感觉自己在吕建国面前很低下。章东民
觉得脸上挺冷,他抬起头,发现雪越下越猛了,忙走上汽车。
贺玉梅走进供电局。早上起来她给表哥打了个电话,表哥很
为难地说不好办。贺玉梅问他找局长了吗?表哥说现在局长正在
火头上,不好找。贺玉梅很恼火,表哥现在怎么变得这种样子了?
好像那个供电局长会吃人似的。她想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见见这个
王局长,无论如何也得求他再宽限几个月。
贺玉梅在办公室门口堵住了正要出去的李主任。贺玉梅笑道:
“怎么,要躲我呀?”李主任尴尬地笑笑:“看你说的。屋里坐
吧。”两人进了办公室,李主任苦笑道:“玉梅,这事我实在是
当不了家的。是不是现在有人黑上你们了?”贺玉梅笑道:“谁
黑上我们了?也就是你们黑上我们了。那我去找你们局长。”就
站起身。李主任忙拦住:“玉梅,你这不是让我下不来台吗?你
容我再想想办法嘛。”贺玉梅摇头苦笑:“我们厂可真是等不
了。”就走出李主任的办公室。
李主任追出来,脸色挺不好看地说:“玉梅,如果你真要找
我们局长,我可真不管了啊。”贺玉梅皱眉:“表哥,我不明白
你说什么呢?你管了吗?”就进了局长办公室。
胖胖的王局长没提防贺玉梅连门也没敲就闯进来了,有些不
高兴地问:“你找谁?”
贺玉梅身后的李主任忙走到她前边,笑道:“王局长,这就
是我表妹,红旗厂的党委书记,是来谈停电的事……”王局长看
看贺玉梅,淡淡地说:“哦,是贺书记,请坐吧。”贺玉梅点头
笑笑,就坐在了王局长对面:“王局长,我是来找您说我们厂停
电的事情的。”
王局长冷着脸说:“贺书记,你们厂拖欠电费的事,我们局
党委已经开会专门研究过了。定了的。你们厂是欠款大户了,如
果你们厂问题不解决,其它一些欠款企业我们也不好说话了。这
个意见大概李主任已经跟您讲过了,您就是找我一百遍也没有用
的。”
贺玉梅目光凄然地看着王局长:“您说我找您也没用,那您
让我去找谁?您不是供电局长吗?您说找您一百遍也没用,那您
让我找谁呢?现在我们厂几千名职工在受冻啊……”
李主任忙说:“玉梅……”
贺玉梅摆摆手:“李主任,你让我说完,我说完就走。”
王局长有点不耐烦:“贺书记,我们……”
贺玉梅苦苦一笑:“我之所以找您,因为您是供电局长。您
现在还没有完全理解我,为什么我这样死乞白赖,让人讨厌。如
果是我贺玉梅一个人的事情,打死我也不会上门来求您的。可是,
您知道,现在电对我们厂是多么的重要,我们厂几千个工人已经
三个多月没有开支了,我们手里这点活是活命的啊。您只要还是
一个共产党员,您就该听我说几句。可是您一句也不想听……”
王局长有点尴尬,他没有想到贺玉梅会讲得这么硬。屋子里
的空气一时有些发问。
贺玉梅抬头看看墙上的一些锦旗和奖状:“您墙上这些奖状,
都是写着人民电业为人民的。你们……”贺玉梅突然感觉头疼起
来,晕了一下,险些软下去。她扶住了桌子,挺住了,额头上冒
出了细细的汗。她觉得有些心慌,好像被人掏空了心脏似的。
李主任慌了:“玉梅,你?”
王局长也愣了一下:“贺书记,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大好
啊!”
贺玉梅摆摆手:“我没事的。我刚刚说到哪了?我是给您讲
大道理了吧?”她看看王局长,凄然的笑容挂在脸上,她感觉自
己的脸上热辣辣的,她像是流泪了。
王局长脸上有些尴尬。
贺玉梅艰难地笑了笑:“我知道,这些大道理是不该给您讲
的,您比我明白。可是我既然来求您,我还是讲讲这些吧。想想
我们厂的工人在受冻,您难道一点也不动心?您的制度难道真的
就一点活。泛气儿也没有了?真的就是铁板钉钉了?就算是我现
在不跟您讲什么爱心,就是讲平常心,在您的心目中,就真的不
能留给我们厂的工人一点点位置?就那么一点点。您真的一点也
不觉得什么?现在外面开始下雪了,已经零下十几度了,就算是
我们厂的工人不干活了,可我们厂还有一千多名离退休职工在挨
冻啊!他们中间有很多人都已经七八十岁了啊!昨天已经有……
算了,不跟您说这些了。我得回厂里了,把你们不肯宽限的话,
告诉大家,让大家不要再傻等了。”贺玉梅的声音突然哽住了。
王局长看着贺玉梅,似乎想说些什么。贺玉梅却无力地摆摆
手,凄然一笑:“我不给你们添麻烦了,也许你们真是有难处
呢。”
贺玉梅转身走出门去了。李主任追出来:“玉梅,玉梅……”
贺玉梅头也不回,下楼去了,步子沉沉的,楼道里踩得空空地响。
楼外面,北风呼呼地吹着,雪片猛猛地落着,贺玉梅推着车
子,她感觉自己哭了,脸上冰冰的,不知道是泪还是雪片。她下
意识地抬起头,看到楼上,王局长正在窗子里看着她。她赶忙推
着车子走,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满天的大雪,呼呼地落得正急。
贺玉梅进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办公室的灯亮着。她一怔,电
话就响起来。她预感到什么,抓起电话,是表哥的声音:“玉梅
吗,我们局长跟你讲话。”接着,就是王局长的声音:“贺书记
吗,我敢说,你一定是深受职工爱戴的干部,请转告一下吕厂长,
尽快把拖欠的电费交我们一些,要知道,我们也是很难过的。现
在欠账的也是太多了,我们是不得已的。请你们厂的工人同志们
能够理解我们的难处。”王局长的声音有些发颤了。
贺玉梅的泪淌下来了,她慌忙中擦了一把,泪却流得更急了。
她连声说道:“谢谢了,谢谢了,王局长,我替全厂职工谢谢
了。”她呆呆地放下电话,觉得身子一点劲也没有了,就软在了
椅子上。
吕建国推门进来,笑道:“贺书记,你还真有办法。”
贺玉梅抬头看看吕建国,艰难地笑笑。
吕建国一愣:“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啊?你哭了?”
市国税局今天在市工会礼堂拍卖红旗厂和制药厂的汽车,通
知了红旗厂,吕建国说去看看,受受教育。
礼堂里挺热闹的,早早就来了许多人。吕建国跟着方大众进
去,见里边已经快坐满了。他们两个找了个座位坐下,就看到台
上已经坐着国税局和公证处的人,正在嘀嘀咕咕地好像说着什么。
吕建国突然羡慕起台上这些人了,他感觉这些人都比自己活得轻
松。自己现在算是什么啊?就听到主持人啪啪地敲着麦克风:
“请安静,下面请国税局姚局长讲话。”
郭主任匆匆跑进来,东张西望好像找人。吕建国看到他,喊
了一声。郭主任忙低声喊:“厂长,快出来,公安局陈局长在外
面等你呢。说于处长的事。”
吕建国忙跟着郭主任走出来。
礼堂门口,陈局长见吕建国出来,就笑道:“吕厂长,你来
这儿干什么?”吕建国脸一红:“丢人的事,一句半句也说不清。
我们于处长的事有眉目了吗?”陈局长说:“我们去人跟玉县谈
了。他们开始挺硬的,后来县公安局出面,他们软了,答应一两
天就放人。”吕建国高兴地说:“那太好了。真得谢谢您了。”
陈局长苦笑道:“您先别谢,后面还有事呢。他们要你们出一万
块钱绑架费。”
吕建国一愣:“什么?绑架费?操蛋,没听说过的。”
陈局长看着吕建国:“事情就这样,县公安局也只能帮我们
办到这一步。地方保护主义,没办法。要我说,你们还是先把于
处长弄回来。我就先走了,有什么情况,咱们再联系吧。”吕建
国叹口气:“陈局长,谢谢您了。”陈局长摇头道:“客气什么?
再说这事没有给你们办漂亮。唉,现在办事是难点。你们也有个
错觉,以为我们穿着这身警服办事就方便,其实,算了,不说这
些没用的了。我走了。”
陈局长上了车,车就开走了。
郭主任在一旁问:“怎么办呀?交不交绑架费啊?”吕建国
恨恨地跺脚:“不交行吗?交。你回去找财务处,先弄出一万来。
无论如何先得把老于保出来啊。真要是出了人命,就更麻烦了。
你赶快去财务处拿上钱,去玉县一趟。”郭主任答应一声,忙着
走了。
吕建国仰天叹了口气,刚刚想回到拍卖会场去,就见有人已
经出来了。方大众也跑出来了,嚷道:“厂长,咱们的车有人买
走了,三十万。”吕建国忙问:“谁买走的?”方大众摇头:
“不清楚。好像是个款爷,可又不像。记者采访也没说什么。”
吕建国转身就走。方大众追着问:“厂长,去哪?”吕建国火火
地:“去哪?回厂。车都卖了,还看什么?”
吕建国在厂门口被一群工人截住了。吕建国看出这些人都是
交了房钱,没住上房子的工人。他还没说话,就被几个人揪住了,
七嘴八舌地骂:“姓吕的,你他妈的是不是把房子卖给冯大脑袋
了?”“你他妈的凭什么卖房子啊?”
吕建国愣住了,他不知道这谣言是怎么出来的,刚想解释一
下,就被两个工人扯到台阶上。一个工人恶恶地吼道:“你跟大
家说是怎么回事?”吕建国笑道:“你们都听到什么了?谁说要
卖房子啊。厂里现在正跟冯经理商量呢,大家会住上房子的。”
有人骂:“别哄我们了,不是说红旗厂要卖给环宇厂了吗?有没
有这回事?”“厂子都卖了,那房子还不卖啊!”“吕建国,你
是个工贼啊,你小子要毁了红旗厂啊!”
吕建国被吵得发晕,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话。
方大众跑过来笑道:“师傅们,别听乱七八糟的啊!”人们
骂起来:“滚开。”方大众被推到一边去了。吕建国脑仁儿开始
疼了,他突然想自己静静地呆一会,他下意识地拔脚想走,有人
喊道:“揪住他。”几个人跑上来扯住了吕建国。
一个工人冲上来,狠狠给了吕建国两记耳光。吕建国只觉得
鼻子发烫,一股粘粘的液体淌下来。吕建国没有还手,呆呆地看
着那个打他的工人。那个工人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吕建国,喉头
哽了几下,突然上前抱住了吕建国,放声大哭:“吕厂长啊!真
的完了吗?”
人们都一时不知所措了。吕建国轻轻拍拍那工人的肩膀,那
工人松开了手。他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心里一阵酸楚,他感觉
自己心里有一道伤口,在泊泊地流血。他觉得自己很想对这些人
讲几句什么,他想喊一句:“同志们,”可冲出嘴边的竟成了:
“师傅们,全厂的兄弟姐妹们。”喊过这一句,他竟一时不知道
再说些什么了,他的泪水流了下来。
人们静静地看着他。
西北风猎猎地吹,吕建国感觉有枯树枝在自己的脸上硬硬地
划着。吕建国仰头看看天,天空灰灰的,好像又要下雪的样子。
他缓缓地扫视着围在他面前的工人们,又有越来越多的工人围上
来了。吕建国努力平静了一下,闷闷地说话了:“师傅们,房子
不会卖的。兼并也不是一件坏事。企业有生就有死的,谁能长生
不老呢?如果说难受,我吕建国跟大家一样心里难受,我也是二
十几岁就到红旗厂来了,现在厂子成了这样,我也跟大家一样心
痛啊……”
人们都闷闷着。吕建国心头涌起阵阵凄然:“现在国家对我
们这样的企业,拿不出钱来。可是国家给了我们发展的政策。我
们没能发展起来,那是我们自己窝囊啊,首先是我吕建国窝囊啊,
谁也怨不得啊。我们等不来什么,如果说等,那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等死。兼并,不是破产。同志们,如果我们不肯承认这个
现实,我们就是自己哄自己啊。”吕建国硬硬的话,像冻硬的石
头在空中飞着。
人们静静地听着。风声渐渐弱下去了。几片枯叶打着旋悠悠
地卷过来,有一片贴在了吕建国的胸前。
吕建国硬硬地说:“我吕建国没什么想法。我跟章东民讲了,
如果环宇厂全部接收我们红旗厂工人,我吕建国可以到环宇厂的
任何一个车间去当一名工人。如果环宇厂要剥离我们一千名工人,
那我吕建国就在其中,如果剥离一百名职工,我也会在其中,如
果剥离一个职工,那这个人就应该是我。红旗厂搞到这种地步,
我不负责,难道还要让各位负责吗?”
工人们缓缓地散开了。
方大众走过来:“厂长,现在厂里关于您的闲话真是不少呢。
您是不是……”方大众吞吞吐吐地看着吕建国。吕建国苦笑道:
“大众,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嘛!”方大众尴尬地笑笑:“我听说
章东民已经给你安排了职务,副总。所以您才同意兼并的。”吕
建国凄楚地看看方大众:“大众,你跟了我好几年了,也这样想
我?你以为我吕建国真是看重我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吗?你以为我
看着红旗厂这样被吃掉,我的心里不疼吗?你以为我吕建国……”
方大众忙说:“您别生气,我也看您挺痛苦的。”吕建国空
空地一笑:“痛苦?我吕建国的痛苦算个屁啊!吕建国就是把全
世界的痛苦都背在身上,那也只是吕建国个人的痛苦,这种痛苦
会随着吕建国的消失而消失的。而这是什么?”方大众怔怔地:
“是什么?”吕建国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也许后来人会说
我吕建国可笑,而我们现在却真是背着这种沉甸甸的包袱啊。也
许这就是一种历史的代价,一种需要我们来付的代价啊。”吕建
国长叹一声。方大众也酸了眼:“红旗厂真是历史了,您只能维
持到此。厂长,您是尽了心的。您不要太难受了啊。”吕建国看
了方大众一眼,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终于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
进办公楼,却见袁家杰和赵副厂长正站在楼梯上看着他。吕建国
苦笑笑:“有事啊?”
袁家杰叹了口气:“建国,真的要兼并了?”吕建国点点头:
“市委有这个意思,明天开个党委会商量商量吧。家杰,你……”
袁家杰闷了一下:“兼并了好。也许红旗厂这样下去,真是生不
如死了。”袁家杰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