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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二年、冯成套听了,不觉骇然,都惊呆了。冯剑道:“我当时听了,就想先给二叔说说,叫您拿个主意!”冯二年点了点头,轻声道:“冯剑!你做得对,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咱爷仨知道,对谁都不要再提了。冯剑!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冯剑知此事关系重大,不禁打了个寒战。冯二年对冯成套道:“大哥!上供烧完纸后,咱们马上就走,这是事非之地,不能久留,我总预感到今天要出大事!”冯成套见儿子平安回来了,提了一夜半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听堂弟这么一说,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他焦急地询问道:“不能说走就走呀!总得找个事由吧?”冯二年道:“就说离家遥远,得早点赶回去。俗话说”客走主安“!估计他们不会阻拦。再说,邵家出大事了!从清起来我就看见慧云耷拉着脸支派家丁们进进出出,家丁们都很紧张。刚才又有一个郑医生来了,在丧屋里呆了半天才走。我听见他们说啥”伤筋动骨一百天,断腿要上夹板静躺三个月“;还说啥”老东家肋骨断了三根,摔得太重,怕是要准备后事了。“你说他们还顾得上管咱们吗?冯剑!你去把冯备找来,咱们就蹲在这屋里,哪儿也不去。吃过晌午饭就开始烧纸,反正咱也没办啥供,拿钱回一桌,成过殓就走。”冯剑此时最关心孙家姐妹的安危,见二叔催促着要走,心里极不情愿,却又找不出理由反驳,踌躇了半晌,悻悻问道:“冯备他……他干啥去了?”冯成套斥责道:“干啥去了?还不是找你去了。你就是不能叫人省心,还不快点去找他!”冯剑见父亲发火,不敢怠慢,只得出门去找冯备。
一出门,正撞见范管家迎面而来,冯剑大吃一惊,正要躲藏,范管家却象没看见他一样匆匆而过。冯剑恍然大悟:范管家并没认出他来。冯剑见他走路匆忙,心念一动,便悄悄跟在范管家身后,看看他去干啥!院内多是操办丧事的人们,更有前来吊唁的各路亲戚,净是些生面孔,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范管家只顾匆匆走路,做梦也没想到背后跟着一个尾巴。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拐过月亮门,来到正堂丧屋。用秫秸织成的箔搭成的灵堂早已布置停当,邵盼头的两个儿子邵镰把、邵镰棵分跪在灵堂两边,俗称“跪棚”!灵堂正中,放了一个硕大的花圈。花圈后面,挂着一张秫秸织成的箔做的门帘,门帘后既是丧屋。范管家一掀门帘,钻进丧屋,许久不出来。白天虽然人多嘈杂,冯剑到底不敢随便走进丧屋,怕引起邵盼头们的怀疑。他只顾着急,却没注意到灵棚里有一双阴郁的眼睛正惊异地上下打量他,这人就是邵盼头的二儿子邵镰把!他见冯剑一身泥迹,且棉鞋上也沾满了泥浆,不禁蹙眉,若有所思。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老绵羊一阵风似地从冯剑身旁闪过,钻进丧屋里。须臾,范管家急急慌慌和老绵羊一起从丧屋里跑了出来,直奔大门外。冯剑见他们慌里慌张,心中诧异,也随着他们一起来到大门外。
大门外搭有两个席棚,左边的席棚里面坐着唢呐班子,正鼓着劲吹得正欢;右边的席棚里面摆着一张方桌,俗称为“柜”!是记录丧礼的地方。此时方桌旁坐着一个穿着长袍大褂,面目清癯,小眼淡眉、羊鼻方嘴的先生!这先生有三十多岁,瘦削高挑,手握一杆饱蘸墨汁的毛笔,笔尖在丧单上直摇,却不知如何下笔。而在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个瘦小矍铄,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戴着狗皮帽子的老头!老头的身旁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大汉,长得虎背熊腰,两道粗眉,一对饿狼似的蚕豆眼,硕大的酒糟鼻子,一张血盆大口,腰间鼓鼓囊囊,象是藏有家伙!
范管家不知对方来头,近前陪笑问道:“是啥庄上的亲戚?您不说名字,咋叫先生上丧单呢?”先生见管家来了,赶忙起身附他耳边小声道:“也没说是啥庄上来的,我问他:”您叫啥名字?“他说:”金钟、二子、人口木!“我一听是字迷,掂算了一会,象是”钟元保“三个字。便问他:”是叫钟元保吗?“这个年轻的就急了,破口大骂,我怕写错,就没敢下笔。”范管家见来者不善,又上前拱了拱手,陪笑问道:“请问二位:是哪庄上的亲戚?既然来烧纸,就算有个言差语错,看在邵东家的面子上担待些,别难为先生呀!”那大汉怪眼一瞪,环顾一周道:“我不是说了吗!他老人家”金钟、二子、人口木“,记呀!”范管家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老人家是叫”钟元保“吗?”老头也不言语,洋洋不睬。大汉右手就往腰里面掏。范管家心中大怒,面上却不动声色,对先生道:“张先生,你写。”张先生为难道:“咋写呀?”范管家道:“你就照他说得写:他老人家”金钟、二子、人口木“!”张先生有范管家撑腰,运笔如飞,在丧单上写下:“他老人家金钟、二子、人口木”!留山羊胡子的老头摆摆手,朗声道:“好了、好了,我就叫钟元保!看你在邵家挺当家的,你是谁呀?”范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我是管家,姓范!叫范清宇!”老头上下打量了他一阵,道:“噢!是范管家!那就麻烦你到里面通报一声,就说闯关外的钟元保来了,叫邵和坤亲自来接我。”范管家见他口气颇大,踌躇了一下,转身就走。刚行两步,范清宇扭身回来,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老东家身体欠安,是不是……”钟元保脸一寒,训斥道:“这是啥规矩呀?还不快去?咋有这么多废话?”范管家又问道:“您是邵家的亲戚?还是老东家的朋友?”钟元保极不耐烦,“哼”了一声,冷冷道:“问这么多干啥?到里头传个话,叫邵和坤亲自来接,快点去吧!”范管家不敢怠慢,一溜小跑,直奔丧屋。
丧屋里,摔断了一条腿的邵盼头脸色苍白,爬在棺材旁的麦秸堆里,疼得脸已扭曲变形。范管家掀帘进去,神色紧张地对他说道:“邵东家!外面来的是一个怪客。”邵盼头警觉地问道:“是阚双群来了?”范管家道:“不是!阚双群早就来了,在厢房里正跟舅老爷在一起呢。这人是一个叫钟元保的。这人坐下来就说字迷,弄得张合业不知怎样下笔书写丧礼。”邵盼头皱了皱眉头,诧异道:“钟元保?钟元保?没这门亲戚呀!再说,亲戚朋友中根本就没有姓钟的,这人会是谁呢?”范管家道:“这人口气很大,要老东家亲自到门外去接。而且,他那个二十多岁的愣头青徒弟!腰里好象还带着家伙。”邵盼头“哦”了一声,低头沉思,许久抬头问道:“他没说是啥亲戚吗?”范管家摇摇头道:“没说。他只说他叫钟元保,是从关外来的。”邵盼头寻思道:“麻烦咋都凑到一起了,不会是仇家吧!老东家醒过来没有?”范管家道:“刚才去看时还在昏迷,发高烧说胡话。”邵盼头叹息道:“看来只有我亲自去了。”一起身,便疼得冒出一身虚汗。范管家见状,忙劝道:“您伤成这样,真不行,叫太太去吧。”邵盼头无奈,道:“也中,你把太太请过来。”
慧云就在棺材的右面,见范管家进来和邵盼头嘀嘀咕咕,猜着有事,范管家一招呼,就过来了。范管家把事情源源本本一说,慧云道:“不是亲戚,难道是朋友?以前听老东家说过他有一个姓钟的朋友吗?”邵盼头难堪道:“俺爷俩本来就不和睦,十天半月也难得说上一句话,我也不理论他那些陈年烂芝麻的熊事,反正亲戚里面没有姓钟的,要是朋友,倒是说不准!既然是从关外来的,看来出去的年头也不短了。老爷子早年酒肉朋友是不少,说不定有闯关外的。是他的朋友倒好说,就怕是冤家对头找上门来。老范说他们腰里面还带着家伙,恐怕来者不善。范管家!你派人四处巡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生人!”范管家苦笑道:“今天生人忒多了,来的都是些亲戚朋友,哪一家不带五、六个人来?除了常来的至亲看着面熟,十个人中倒有九个不认识。”邵盼头刀削脸一寒,骂道:“越来越混帐了,我叫你查亲戚了吗?是凡强盗、响马、行伍之人,常在江湖上行走,既要害人更要防人,自然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寐,时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种人是凡行路、吃饭、睡觉、做事,先找退路,他们眼欢得很,普通老百姓能比吗?我叫你查的是这些人!特别是有东北口音的。你跟我这么多年,咋一点没长进呀?”范管家被骂得狗头喷血,羞愧难当,满脸通红,无地自容,讪笑道:“邵东家!您别生气,我这就派人去查。”说罢,慌忙起身来到外面,安排人手去搜查了。
范管家一走,邵盼头陪笑道:“还得请太太亲自出马,摸摸这个钟元保是个啥来路。”慧云点头道:“行呀!那我就出去看看。”邵盼头嘱咐道:“今天是出殡,不论啥事都得忍,居丧矮人一头,千万记住!闹起事来,名声不好听。”慧云应道:“嗯!不用你交待,我知道了。”说罢,起身就往外走。慧云穿过人群来到大门外,一眼就看到那一老一少两个戴狗皮帽子的外乡人,正大刺刺地端坐在条凳上。慧云上前问道:“请问:二位是……”年老的正闭目养神,还没来得及回答。年轻的眼睛一亮,忙捅了年老的一下,惊叫道:“师父!你睁开眼看看,这个小娘们可比香满楼的窑姐小桃红标致多了。”声音颇大,引得众人都扭脸往这里看。老绵羊站在一旁,见他对东家太太当面污辱,顿时恶从心边起、怒从胆边生,冲上前来,高声叱骂道:“这是从哪个地沟里爬出来的操蛋孩子?跑到阎陈庄撒野来了?揍他!”几个人同声吆喝,声威甚大。那家伙一愣,“噌”地站起身来,怪眼一翻,左脚抬起往条凳上一踏,大叫道:“谁呀!是谁呀?是谁这么横啊?有种的站出来?妈里个巴子的,是谁不要命了?犯了我老人家的脾气,一枪崩了你,叫你今天一起出殡,跟那个老妖婆埋在一块。”
此语一出,更是大为不敬。在场的都是邵家的至亲好友,哪能受这个屈辱?只听一声吆喝,当即就冲上来数人,向他扑去。那家伙见状不妙,粗眉倒立,左脚往凳子上一踏,前脚尖用力,一拧身便跳上桌子。桌子不堪重压,吱吱作响,那家伙使劲一踩,桌子便散了架。在桌子散架的同时,桌子上盛满墨汁的砚台弹起两尺,恰巧倒扣在惊慌失措、拔腿欲逃的张先生脑袋上。张先生一不留神,霎时变成了“黑先生”!桌子既散架,那家伙跃向空中,右脚尖绷直,照准抢先动手的老绵羊抬腿就是一脚,正弹踢在他的下巴了。正喊叫着的老绵羊登时大张着嘴,下巴脱臼满脸痛苦,声音戛然而止——老绵羊成了死绵羊!这时,又有一人冲上前去,弯腰抱住那家伙刚刚落地的左腿要扳,想把他摔个大跟头。那家伙眼疾手快,不等他用力,迅疾弯下腰来,两手掐住了那人脑袋,用力一拧。那人脖子上没装轴承,一下子被拧成了麻花,脸磨到了背后,成了“朝后看”!那人当时就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两着得手,那家伙用力一蹬,身子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打了个漂亮的飞旋,稳稳落在地上。接着双手前撑,左脚尖点地,身子不动,右脚尖前伸,“刷”地一个扫堂腿,划了一个圆圈,剩下的那两位还没弄明白是咋回事,就被扫倒在地,摔了个屁股墩。这几下干净利索,围观的人们都惊呆了。钟元保喝道:“振五,在我老朋友家中,可不能放肆。”虽是训斥,脸上却露出得色。
第三章出殡(三)
慧云一时不知所措,俏眼怔怔地望着这两位不速之客。钟元保瞅了她一眼,冷笑道:“邵和坤好大的架子,二十多年不见,他身体还好吧?”慧云慌忙应道:“还好。”钟元保问道:“你是他家中啥人呀?”慧云冷冷一笑,也不回答。老绵羊疼得两眼流泪,张嘴欲答却说不出话来。钟元保右手一拂,只听“咔嚓”一声,老绵羊的下巴归位。老绵羊托着下巴,忍着剧疼回答道:“这是俺家太太。”钟元保眉头微皱,“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是盼头的媳妇吗?我记得好象是钱家的三闺女,咋说也得有四十多岁了,没这么年轻呀!”老绵羊讨好道:“那个太太过世七、八年了,这是东家新娶的太太!”钟元保恍然大悟,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对慧云笑道:“侄媳妇!去对你老公爹说,就说二十年前那个闯关东的钟元保,外号叫”草头蚂蚱“的老朋友回来了。”慧云见说是邵和坤的朋友,不是仇人,悬着的一棵心落了下来。慧云招呼道:“老东家病了。要不,说啥也得亲自来接你呀!您老先进屋去喝杯茶?”钟元保遇此怠慢,极为不悦,阴沉着脸道:“你公爹病了?难道邵盼头这个王八崽子也病了?”
慧云肚子里的气直往上顶,凤眼含怒,脸上蒙上一层冷霜,就要发作。转念又一想:小不忍则乱大谋!一阵尴尬,慧云陪着小心道:“他……他……他也病了,要不是病了,早就出来迎接您老人家了。”钟元保一愣,诧异道:“病啦?今天该这狗日的出殡,这爷俩可好,比着生起病来。好了,我也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走,振五,咱爷俩进去。”虽然不悦,也不管邵盼头父子是真病还是假病,却站起身带着徒弟渠振五,随慧云气昴昴地进了院子。入乡随俗,两人到丧屋外的灵棚里假哭几声,便进丧屋和邵盼头见面。邵盼头见他们师徒进来,也给他俩磕了一个头。钟元保见邵盼头腿上绑着夹板,面无血色,暗吃了一惊,才信慧云所言不假。暗思:这哪儿是病?明明是受伤了,而且伤得还不轻。
钟元保诧异道:“咦!这是咋伤的?伤这么重?”邵盼头目光闪烁,支吾道:“是……是摔伤的。”钟元保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心中起疑,又不好再问。于是,钟元保从随身带的包裹中,取出几帖膏药来,道:“这膏药是我家祖传秘方熬制的,对跌打损伤有奇特疗效,你先贴上吧。”邵盼头道:“谢谢大叔给药!”钟元保嘱咐道:“我这药用得越早越好!”邵盼头道:“刚上好夹板!再说,这阵子也抽不出空来,等把俺娘送到墓地,我再贴您老给的膏药。”钟元保欲言又止。邵盼头察颜观色,问道:“大叔还有啥事吗?”钟元保一笑,问道:“没啥事了!你父亲在干啥呀?”邵盼头苦笑了一下,自嘲道:“说起来不怕大叔您笑话,我父亲昨晚也和侄子一起负了伤。要不,大叔您来了,父亲是要到大门外亲自迎接的。”钟元保问道:“你爹也是摔伤吗?”邵盼头羞赧道:“也是摔伤!而且父亲的伤势比侄子严重得多,至今还昏迷不醒。”
钟元保低头寻思: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出殡前夜父子俩一起摔伤,莫非其中另有隐情?钟元保道:“我倒懂点医道,去给你爹看看?”邵盼头不好阻止,道:“这是我巴不得的事,就是忒麻烦大叔您了。”钟元保道:“自家人客气个啥呀?我和你爹是八拜为交的把兄弟,二十多年前闯关外,直到今天方才回来。”邵盼头道:“常听父亲讲,说他一生交友无数,要说最知心的,就算是世叔您了。俺娘去世,父亲悲痛万分,情绪一直低沉。昨天晌午父亲吃饭时还说:”我也年纪不小的,顶多再活上五年。我倒是不怕死,就是和你世叔钟元保一别二十多年,不知啥时候才能见面!年纪不饶人,再过几年,这样的好兄弟恐怕是见不上了。“没想到昨天还在念叨您,今天您就到了,真是没想到。”钟元保眼珠一转,脸上显出琢磨不定的神色,笑笑道:“你爹真是这样说的?”邵盼头心里一突:“我敢哄大叔您吗!”钟元保点点头道:“难为他至今还想着我这个把兄弟!这事我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二十多年了,是该见面了,我也怪想他的。你爹住在啥地方呀?安排人带我去。我这些年走南闯北,别的本事没有,对医道还算精通,特别是跌打损伤。”邵盼头扭头对慧云道:“太太!你去把老绵羊叫来。”老绵羊就在门外站着,一听召唤,赶紧跑了进来。邵盼头道:“你带世叔去看看老东家,看完病后,安排世叔他老人家厢房里喝茶。”老绵羊连连点头称“是”,引着钟元保师徒出去了。
钟元保师徒刚刚出门,范管家就进来了。邵盼头问道:“有啥情况吗?”范管家摇摇头,道:“我叫人围着庄子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啥可疑的人!这人是个练家子,他那个八成熟的徒弟露了一手,打倒了咱们四、五个人,功夫不错。”邵盼头道:“我已经知道了。这老头说是我爹的拜把子兄弟,在关外混了二十多年了。老东家伤这么重,昏迷不醒,谁知他是真是假呀?但愿不是对头。你告诉老绵羊,这人不管给啥药,都别给老东家用,别中了人家的暗算。”范管家道:“我是不是派个人盯着点?”邵盼头摇摇手,道:“今天事忒多,先不要管这件事了。阚庄的吊客来了没有?”范管家道:“已经到了,正坐偏房里喝茶呢。”邵盼头忧心重重,道:“这两天真窝囊,净办些腌臜事!棺材已经钉上了,这一关还知不道能不能挡得过去呢。我倒不怕阚双群闹事,我就怕俺小舅打我!他是个长辈,要是跟我翻脸,今天又是出殡,我有啥法子呀?”范管家道:“我是不是先给阚庄的舅老爷通下气?事情已经是如此了,万一闹腾起来,他们脸上也不好看!”邵盼头惴惴道:“俺舅的脾气也不好。”范管家道:“我单独给舅老爷说。”
且说钟元保带着徒弟渠振五,跟有老绵羊后面穿过走廊,拐弯抹角来到了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