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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私了-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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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验人性(1)   
  都走了。阳昆去学校了,梅子上幼儿园了,屋里就剩下李一凡。 
  平常觉得不大的屋子,突然变得宽大起来。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在卧室里站了一会儿,拉开衣橱门,翻了翻衣服,又将门关上,看了看床上,被子已迭好。昨晚上,她和阳昆几乎一夜未合眼,也许,他睡着过,听着女儿的均匀的轻轻的鼻息声,她难过得就想哭!阳昆睡在旁边,背向着她,像死人般,一点也不动。她轻轻地叫他:“昆!”他明明没有睡着,就是不吭气;她将右手轻轻地搁在他腰上,他没有任何反映。要是过去,她只要有轻微示爱的声音或动作,他马上回应,即使她一点也没有,甚至还做出不愿的样子,他也要进攻。可是,今晚……她任眼泪像泉水般无声地从眼眶里涌出,顺着眼角汨汨地流下,湿了枕巾、湿了枕头……她真想放声地哭,但是她怕惊扰了梅梅!只有无声地饮泣。流了多少泪,她不知道。只有浸湿了的枕巾知道,枕头知道…… 
  梅子的小床上,人去床空,只有那个巴比娃娃一如既往,仍在对着她笑。 
  她来到盥洗间,打开灯,做什么?不做什么!梳妆台上,洗面奶、护肤液、唇膏、定型水……瓶瓶罐罐错落有致地摆着。镜子里,有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双眼无神,眼睑下,两个眼泡发青,高高的鼻子没有昔日的光泽,双唇干燥,没有一点血色,一夜之间,原本丰腴的双颊突然出现两个坑,那一头乌发怎么就变成了干草?这是我吗?不、不不!这不是!但是,镜子里那个女人也在喊。她是谁?是谁?她不敢再看镜子,她怕看见那个她从没有看见的人!昨晚,她在里面洗澡,不知洗了多久。反正,她从来没有在浴室里呆这样久。她洗呀洗,抹了洗涤液冲洗了又抹。她巴心不得将皮肤都洗掉一层。她要用这热水、这洗涤液洗掉坏人对她的侮辱!她拿起刷衣服的刷子,很想在身上狠狠地刷,她要刷去坏人的一切!她用水冲、用手指反复搓,要把她从里到外清除掉!尽管搓得阵阵发痛,她还是搓……就像信仰印度教的某些教民,她要残忍地惩罚自己的肉体的某一部分来渎罪!也许,表皮已搓掉,热水冲去,痛得钻心……她没有敢看一眼镜子。她怕! 
  以往,每天早晨,她总是在这里、在这个镜子前,带着自恋的心理,对着镜中的自己,上下左右端详。这是一个美丽的世上少有的脸蛋,这是一头令人羡慕的黑发。一天走在街上,一家广告公司的经理看见了她,再三动员她去作美发模特儿。她毅然拒绝了。她在镜前,稍作打扮,略施薄彩,就像一个仙女般走出门、走向金石公司。有时,阳昆看见她这一身打扮,也心旌荡漾,非要拥抱、非要……每每这时,她就看表,就以时间来不及了推脱。其实,她何常不想满足自己的丈夫?何常不想让情之所至,浪漫浪漫?阳昆总是悻悻地嫉妒:“不准你打扮得这样漂亮出去,尽给别人看!”“我是给你增光,人家会说,阳昆那老婆还行!”“有多少人认得我阳昆?”“我在公司工作,不讲究一点还行?我们的刘总就特讲究。何况你自己穿戴整齐也是对自己、对别人的尊重。”“我也来整齐整齐。”“你早就该了。我给你说过多少次,就是不听。一个大学老师,形象挺重要,我给你买的领带、西装……你就是不穿。”“我打扮出来了,后面有一大串女学生,怎么办?”“那是我的骄傲。”…… 
  可是,如今,自己却成了这样……她本来想整理一下头发,化一个淡妆,尽管不去上班,但整整容,振作精神还是需要的。但是,她已经没有了情绪、没有了勇气!她不敢面对那个镜中的似乎不是自己的自己,急忙关了灯,几步走出来,走到客厅,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背靠着腰垫,喘着粗气,两眼空洞地看着吊灯发呆。 
  走了、都走了。只有十二三平方米的客厅突然变得宽敞起来,空荡荡的,没有了笑语声声,没有了梅子的奶声奶气,没有了阳昆的磁性的声音,没有了梅子的折腾调皮,没有了阳昆的高大身影…… 
  她就这样呆呆地坐着,思想的机器似乎没有了润滑油,那转动的齿轮就停止在昨晚上、不,确切地说是今天零晨的客厅里: 
  晚报记者仲秋送她回来后就告辞了,阳昆将她扶进来,扶到这个沙发上坐下,一边问一边端来一杯橘子汁:“怎么啦?” 
  “呜……”她大声哭了起来。 
  “究竟什么事,你说!”阳昆用纸巾给她揩着泪,“这么夜深了……” 
  “昆……”她沉重地哭着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只是重重地抽泣。阳昆不知说什么好,只在一边搓着手,静静地坐着,任她哭泣。过了好一会儿,一凡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阳昆:“我、我遇到了坏人……” 
  “我叫你打电话让我来接你,你就是不听!”   
  检验人性(2)   
  “全靠那个记者,他骑摩托车经过……” 
  “抓住了坏人没有?” 
  “他一边打‘110’一边骑摩托车追,当然跑不脱。” 
  从她回来,他看见她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那凌乱的头发,那撕烂了的衣裙……他不敢朝那方面去想。但又想知道,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阳昆预感的东西是一口井,他不愿那口井真的出现,将他吞噬。他小心翼翼地围着那口心中预感的井饶圈子,试探着问:“被抢了多少?” 
  李一凡摇摇头。 
  “什么都没有被抢?” 
  李一凡点点头,隔了一会儿又摇摇头。 
  阳昆似乎明白了什么,心跳加快,血流加速,手背上的血管也凸现出来了。客厅里静悄悄的,听得见二人的心跳、呼吸。一凡微微扭过头,看着阳昆:“昆,我……”她终于没有勇气说下去。 
  “你说嘛!” 
  “我怕你受不了。” 
  “有什么,砍头也只有碗大个疤。”阳昆在潜意识里看见了那口井已经从远方以很快的速度滑到了他脚边,回避是回避不了啦,躲是躲不了的,干脆就让它来吧!他吞了一口唾沫,出了一口粗气,勾着头说,“我受得了!” 
  “我、我,”一凡咬了咬牙关,把那几个字从胸腔里压出来,“我被坏人糟蹋了!” 
  “什么?”阳昆几乎跳了起来。尽管刚才他已在脑袋里把被抢、被打、遭车祸、挨误伤、摔到施工挖的坑里、掉进被人偷了铁盖的窨井里等各种可能的情况过了几遍,就没有想到被坏人强奸。不,脑袋里曾经有过一闪念:是不是被……但他不敢想下去!自己的老婆被强奸,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情景!那就犹如面对深渊、面对荒原、面对世界末日、面对屠刀和刑场!他不敢。他也从来没有这种思想准备。尽管传媒三天两头都在披露这方面的新闻,他认为那是别人,这种灾祸不会也不应该落在知书识理、待人友好、慊慊君子的阳昆身上。每每茶余饭后夫妻双双边看电视边聊及这些新闻时,他总要说一句:“这些女人,自己不检点。”一凡就抬上一杠:“怎么怪女的?”“你自己不妖五妖六的,那坏人会盯上你?”“这样说来,还是女人的错哟?”“有一篇文章说过,女人的穿着太招摇,容易引发性犯罪!”“万一有一天,我成了受害者,我……”阳昆不等她说完,就抢过话头:“你瞎说什么!”一双眼睛瞪得牛眼似的定在一凡脸上,“未必你还想呀?”…… 
  此时,李一凡又看见了丈夫那种神态,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她犹豫了,她矛盾了,真不该说!说了,他会怎么样?她不敢想像。不说?不行,忍得过今天,忍不过明天。那纸包得住火吗?坏人已被抓住,报纸就要登出来,能瞒得了?既是夫妻就要互相信任,这种大事不能不说。早说比迟说好。是九级风暴、是万钧雷霆、是冰雪严寒、是酷暑烈日,你通通来吧,我豁出去了!她望着丈夫重复道:“我被坏人糟蹋了。” 
  阳昆定定地看着一凡,像不认识她似的。屋内顿时一派寂静,静得来听得见双方的呼吸、双方的心跳。过了不知多少秒、多少分,好像整整过了一年,从他那紧闭的嘴唇里跳出两个字:“真的?” 
  看见丈夫这个样子,李一凡心里难受死了,脸色倏地变得苍白,上牙已将下唇咬出了血印。她没有犹豫,没有退缩,一对装满了泪的仍然是那么美丽的大眼睛向着丈夫,沉重地点了点头。随着她这头的点下,那早已盈眶的泪水从眼里滚落出来,像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打在地上。 
  “你、你!”阳昆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叫道,“这不是真的!你乱说!你哄我!一凡,我亲爱的,你快说,这不是真的!是你故意哄我的!”他伸出双手抓住一凡的双肩,使劲地摇着,“凡,你快说、快点说呀!” 
  李一凡任泪水往下掉,深情地说:“昆,你小声点,莫惊醒了梅梅。” 
  阳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搂着一凡,轻声地问道:“凡,你是哄我的哈?” 
  她眨了眨长而有点卷的睫毛,嘴唇动了动,轻轻地说:“昆,是真的!” 
  “啊!”这个沉重的字从阳昆喉咙里滚出,就像一个闷雷滚过天庭,同时,他收回搂着一凡的双手,跌坐在沙发上,然后,用双手支着似乎要掉下来的沉重的头,就这样定格,成了一座雕塑。 
  “阳昆、昆,你别这样,”她用手去摇他,“都怪我不好!” 
  “你很好!”从雕塑里迸出这三个字,冷冽而坚硬,像从空朦的地方飞来柳叶钢刀。 
  “我……”她用衣服揩了揩眼泪,把在心里想了好一阵的一句话说了出来,“我对不起你!” 
  “叫你平常不要太打扮、太招摇,你不信!”   
  检验人性(3)   
  “可是……” 
  “可是什么?”他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现在覆水难收了!” 
  “我,我要找他算帐!”李一凡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将他送进监狱!” 
  “强盗过了杀壁头,有什么用?” 
  “要使其他姐妹不受害。” 
  “你还有雷锋精神哩。” 
  “你!”李一凡瞪圆了双眼看着阳昆,像不认识了似 的。她知道他受到了言语不能形容的伤害,她不能太刺激他,终于没有让冒到嘴边的“你太过分了”五个字跳出来,狠狠地将它们压了下去,吞进了肚子里, 
  客厅恢复了冷寂。阳昆仍是一尊雕塑。盥洗间里发出了李一凡洗澡的嗽嗽声。要是在往常,阳昆听见这能唤起欲望、刺激感官的声音,早就推开门跑进去了。此时,他像没有听见,仍是雕塑般一动不动。“呜——”窗外,不知是夜归的鸟还是早起觅食的鸟发出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早上起来,阳昆和往常一样,要去给女儿做早饭。到厨房去一看,李一凡已做好了:烧好的牛奶、煮熟的鸡蛋、蒸好的袖珍米糕。刚醒来的梅子翻身坐在床上,奶声奶气地说,“我和爸爸昨晚等你、你不回来,我没有吹蜡烛……” 
  前两天,就和阳昆商量好了,要给女儿的两岁生日好好庆祝。小两口在本市没有亲人。惟一的一个亲人——阳昆的妹妹阳明本来在市委机关工作,去年又和丈夫一块儿双双赴美国留学去了。三个人,吹蜡烛吃蛋糕,其乐也融融!再过一天,就是“三·八”节,下午放假,就带梅子去动物园。要让女儿从小就生活在春天里、生活在阳光里、生活在甜蜜里、生活在无忧无虑里。婆婆、爷爷,外公、外婆都在外地,来不了,但他们都寄来了礼物,不过,还没有交给梅梅,要吹了蜡烛过后,才转交给她。可是,昨晚…… 
  李一凡一阵心酸,几颗热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梅梅,都是妈妈不好!今晚上妈妈给你点蜡烛让你吹,爸爸给你切蛋糕。我们给你重新过生日。” 
  “妈妈,班上有个小朋友,她的妈妈,从来不来接她。小朋友说,她没得妈妈!” 
  “别管她,你有妈妈、有爸爸。” 
  三年前,也是这个季节,不,还要早一点。她和阳昆一道去他的家。那是一个典型的长江边的乡镇。一条曲曲弯弯的块块石头已磨成馒头形状的青石板街道从镇头通到镇尾,当地人戏称为“黄鳝场”,意为没有分支街道、没有小巷。镇的两边是起伏的小丘陵,镇尾的南边有一片梅子林,布在起起落落的山坡上。改革开放,镇里也要发展经济了。他的父亲旧梦重温,又南下梅县买来良种梅苗,又种在当年曾被造反派蹂躏的那片土地上。辛勤的汗水换来了丰硕的回报,他们一家的生活,阳昆的学费,都是这梅林提供的。铁干一样的梅枝举起一朵朵才开不久的白色的、淡红色的花,花蕊飘出淡淡的清香。花的背后已吐出一张张嫩绿色的呈卵形或阔卵形的叶片。这些花,这些叶,交织在一起,远远看去,好像是给这起伏的山坡披上了一块硕大的轻柔的彩纱。 
  李一凡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个劲儿地扑向梅林、扑向梅花、扑向她在北方从未见过的这真实的图画。她不顾有点滑的泥泞的路,不顾北方吹来的还有一点割面的风、不顾从天上一直筛下的像米糠般的雨,在坑坑堡堡的梅林中走上走下,看来看去,闻这闻那。看不够这早春的花,闻不够这遍地的香。“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支五支花。”唐朝本家李山甫早就为二十世纪的后辈描绘了今天这个情景。如糠的细雨撒在花上、叶上慢慢汇集成水珠,最后从花瓣上、叶片上滚了下来。她像个小孩儿,用手、用头、用嘴去接这一个个像珍珠般的水珠。晶莹的水珠湿了她的头发、湿了她的脸庞、湿了她的上衣、湿了她的长裙。 
  为了纪念那次在梅花盛开时置身于树中、花中、雨中、风中的美好感觉,为了感谢梅树的慷慨,为了……不知具体是为了什么,反正,从那次回到城里后,她和阳昆就商量好了,今后有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叫梅子…… 
  “砰、砰砰!”房门发出了响声。   
  不再沉默(1)   
  仲秋气不打一处来。此时看什么都不顺眼。他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他想抽烟,可是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人,找不到烟。他真想找一个人发脾气,来一点国骂,找一个东西来泻愤。终于,他抓起了几张废稿纸三两下撕成了碎片。这才稍稍解了点气。 
  “叮——”电话机讨厌地叫了起来。他不想接,任它叫。可是,它就不停,仍执著地叫着。仲秋气了,抓过耳机,气冲冲地问道:“找哪个?” 
  “我找仲记者。”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个时候你来凑什么热闹?不想和陌生人讲话。他对着话筒吼了一声:“他不在!”然后“咣”的一声,将耳机压上了。 
  “叮——”电话铃又叫了起来。仲秋背靠在椅背上,看着电话机,听它叫,就是不接。它叫累了,停了。仲秋出了一口气,脸上显出一丝苦笑。他正要想什么,那电话铃声又急迫地叫了起来,叫得人心烦。他气得不行:你不想接电话,它偏接二连三地来,有时候你心绪好,想接电话,却一个也不来,甚至打出去的传呼也没有人回。等那铃声刚一停,仲秋伸手把耳机取下搁在了一边,从心里说道:谁的电话也不接。 
  猛然,他脑子里一个念头蹦了出来:会不会是昨晚上那个被强暴了的女工李、李一凡?离开她家时,曾对她和她的丈夫说过,要赶写一篇报导,抨击和揭露那个坏家伙,让姐妹们提高警惕。还丢下一句,你们等着看明天的晚报吧。是不是他们打电话来问情况?可是……该死!仲秋全身打了一个颤。万一她又打来呢?他急忙地把耳机放回原处。可是,要是她或她先生真打来了,该怎么回答呢? 
  自当记者以来,尽管他写的文章“生”不由己,被一层一层的领导枪毙不少,一向抱着“写不写是我的责任,用不用是你的权力”的态度的仲秋从来没有现在的沮丧。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正义被强奸了。自己的形象——那个读者们有口皆碑的为市民、为正义说话,揭露丑恶、鞭打黑暗的大记者形象犹如江边沙堆成的塔在江水的冲击下刹那间轰然倒下。自己多年来用心血、用文字塑造起来的大记者形象原来是个沙雕!一个柔弱的遭侮辱与损害的女人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那张不到二两重的报纸,而是舆论的道义的支持。伸张正义,是世界上一切传媒责无旁贷的义务!等了十多个小时,如果等来的是空空如也。他的心揪紧了! 
  仲秋眼光在房间里像蛇一般游走了一阵,最后游出玻璃窗,外面,被一幢幢高楼蚕食了的天空瓦蓝瓦蓝的,如丝如缕的白云从北向南横布在上面,一架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白光的民航飞机在云下滑过,就要在城市南边的机场降落。他的心却随着轰隆的飞机引擎声穿过了历史的云烟,去迎接另一个蹒跚着向他走来渴求援助的被侮辱与蹂躏的女人: 
  那是一九八八年夏天的一个周末。妻子和女儿上街买东西去了,他一个人在家写一篇通讯。正在为一段描写字斟句酌之时,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了“砰砰”的声音。是猫儿在翻东西?家里没有猫儿。是耗子在捣蛋?家里没有发现过那东西。仲秋仄耳细听,那声音又响起来了。是从房间大门上发出来的。 
  仲秋皱了一下眉头,搁下圆珠笔,侧脸问道:“谁?” 
  门外一个女人的声音,细而无力:“我找仲记者。” 
  仲秋听说是找自己,将门拉开半边,立在门边半靠着。门外站着一个瘦弱的女人:身高不足一米六,风都吹得倒的身子裹着一件皱巴巴的短袖衬衫和一条颜色、质地和衬衫完全不相同的还打了补丁的裙子,齐耳短发犹如干草,尽管主人用了七八根样式不同、大小不同的发夹压住,但没有光泽的丝丝发丝还是乱飞。两颊凹陷,因而更显得颧骨凸出,嘴巴也被凹下的脸颊挤得有点尖,薄而小的双唇没有一丝血色,两眼大而无神,两个眼泡发青,一管挺直的鼻子只有一张皮包着,额上趴着一根根零乱的皱纹,皮肤蜡黄得犹如才涂了一层菜油。皮包骨头的左手提着一个破旧的黑色塑料包。仲秋心里暗想:这是个什么人?是从垃圾堆里走出来的还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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