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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听说……他已经不在了？”果果试探的看了薛缇一眼，问了一句。
薛缇遗憾的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茶碗叹了口气说：“天妒良才，他来了也就五年，去年冬天，同样是遇到他差不多时节的时候，父亲坐车和他一同去督促一批正在制作的成衣，是高人先下的车，等家父下车的时候就不见了高人的踪迹，从此再也没有见过。我们寻找了很久，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果果微微皱了皱眉头，难不成他又穿回去了？这真是太诡异了，不过穿越的事情么，向来都是不想穿的时候穿了，想穿的时候穿不了，想成男的穿成了女人，想成女人的穿成了大叔，没个称心如意的，像自己这样还算是运气比较好的了。
果果又问：“你们家有成衣坊？”
薛缇一听果果问自己的家势，很是自豪的笑了笑说：“薛缇家虽不及这些长安的风流公子，财大气粗，但在汴州也是绝对有名气的，成衣坊自从高人来了之后，更是出了很多新鲜样子，尤其男子服饰，穿着轻便舒服，生意一直很好。”
果果只是闷头听着，看来薛缇家的这些障眼门设还真是不少，明着是在设计衣服样子，暗地里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既然是这样，告知连歌那个成衣坊，或许去探查探查能寻到一些他们改良武器的图纸也说不定。
“皇上……？”薛缇口水横飞的说了半天，见皇上只是低头闷不做声，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试探的叫了一句。
果果被打断了思绪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看着薛缇淡淡笑了笑说：“贵元好好休息吧，朕想起还有些奏折没有批阅，这便走了。天气也冷了，过几日会有批新的衣料送进宫，到时候你去看看，先挑一些，也帮我挑几件，做些你那稀奇样式，可好？”
薛缇一听果果竟然开口要求自己给她设计衣服，很是兴奋，忙不停的点着头，果果亦是笑着起身就起驾回了合欢殿。
这几日的折子很多，果果全部处理完得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白莫夜开始的时候也只是抱着本书平静的坐在她身边看，但看到果果连续打了好几次瞌睡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劝果果去休息了。
翌日。
果果神情倦怠的坐在大殿上，听着官员之间扯皮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没什么是自己能提起兴趣的。
扯了不知道多久，主要还是因为凤栖宫内兵力的分配问题僵持没有结论，这事其实果果心里已经有了对策，只是想多听听百官的意见，也便没有多发言。
见皇上一直沉默，一名大臣站出来说道：“皇上，即将岁末，明和元年的第一次岁末，皇上理应主持一次祭天大典。”
果果一听祭天大典，顿时浑身抖了抖，又不能直接拒绝，遂看着那大臣，委婉的问：“除了祭天大典，可还有别的方式？”
“着……”那大臣犹豫的看着皇上，似乎没什么别的想法。
果果倒是来了兴趣，笑着看他们问：“我曾经听闻过一些奇闻，岁末的时候节日很多，况且已近寒冬，百姓不必农忙，这样一来大家都闲着，祭天大典是皇上向天祈福，这不用你们太过安排，只要心诚，祈福一事用什么样的形式都可以，我倒是有一提议，且说与众位爱卿听听。”
见大家都不做声，专注的看着自己，果果一笑说：“既然有节日，理应与民同乐，每年除了上元灯节的灯会，能看花灯的时候也不多，就在这岁末，允许百姓们去护城河边祈福吧，放花灯祈福，我也想去看看，以前……”果果刚想说从前只是听闻过，没见过古人放花灯的样子，突然发觉不能说，但众臣还是在看着自己，只好改口编起了慌：“以前我随父皇被流放的时候，也最想见见放花灯的样子，自己也想放，那就从今年开始，年末允许百姓们放花灯，成为祈福灯节吧。”
大臣们脸上的表情各自异样的看着皇上，方才提出要祭天的那名大臣开了口：“皇上圣明，这样一来其实是让百姓们一起对天祈福，和祭天大典没有区别，反而使得皇上与子民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见皇上赞同的点着头，不停的笑，所有的大臣都呼吁着跪拜了下去。
“那便这么定了，祈福灯节，与民同乐。美事一桩。”
下朝之后果果迫不及待的去了绍和宫，一来也是看看白绍楚的伤势，二来也想告诉他自己重新订立的节日，想听听他的意见。
白绍楚听罢果果激动的描述，垂着眼淡淡的笑了笑，宠溺的看着果果，并没有说话。
果果自己内心的坎儿还是有点过不去，和白绍楚说话的时候依旧会觉得愧疚，但比前段时间好了很多。
“绍楚会来和我一起放花灯么？”果果说这话的时候，方才的激动一扫不见，低着头小孩子一样试探的问了问。
“皇上不让白暖阁陪同么？”
果果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白绍楚说的是白莫夜。
“绍楚，你还因为莫夜的事在意着呢？”果果郁结的看了白绍楚一眼，小声的问。白绍楚只是淡然一笑，答曰：“绍楚并非心胸宽广之人，自然也会醋。”
果果接着道：“那我也封你个位阶，你要是远愿意的话，来合欢殿陪我住。”
“万万不可。”
果果不解的看着白绍楚，不明白为什么他拒绝的那么干脆，“为什么？你还是不削于这样的位子么？还是……”
果果后退了一步，声音满是委屈的问：“你是在嫌弃我。”
尚未反应，果果就被拉近了白绍楚怀里，靠着他的胸口，就听他闷死轻轻的说：“果儿，我有自己需要做的事，若是被安排进了后宫，对你对我，都不利。”
果果垂着眼，静默的听着他的心跳，无奈的只能点了点头。
对于他？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不过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白绍楚轻轻拍了拍果果的后背，淡笑着说。
见果果抬头好奇的看着自己，白绍楚又是一笑说：“过几日是绍楚的生辰。”
“啊……”果果惊得叹出了口，自己还真是不知道绍楚的生日，他告诉了自己，那就要好好帮他准备准备，果果从绍楚怀里退出来，仰头看着他说：“我以前都忘记问了你，我真是糊涂了。一定备一份惊喜给你。”
白绍楚复又将果果拉近怀里，下颌轻轻顶着她的发间，闷笑了一声说；“不必惊喜，只求果儿陪我一天就好。”
果果点点头说：“别说一天，你就是想我天天陪你都可以啊，我不经常来是怕饶了你休息，你要是想见我了，就让宫女告诉我一声，我就来见你。”
第四十四章 祈福灯节
“皇上说要举行祈福灯节？你这话可是真的？”薛绍听罢身边的小宫女汇报，兴奋地问。
“回贵元，是真的，就从今日开始，总共三日，每晚都可以去去护城河放灯，您今日没出殿，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宫里现在四处都在挂灯笼。”
“我问你，你可知道大唐上下，哪里的灯笼最出名？”薛缇神秘兮兮的望着那小宫女问。
小宫女皱眉低着头，不停的摇着头。
薛缇嘴角泛过一丝神秘的笑，对着那小宫女说：“当属太谷的灯最有名，河东太谷县的花灯，品种繁多，制作精巧，民间更是有谚语说‘南庄的火，太谷的灯’，我小时候就见过很多花灯，每逢正月十五晚上，那街头巷尾都是红灯高挂的，好看的宫灯，兽头灯，走马灯，花卉灯，鸟禽灯，到处都是亮堂堂的。”
薛缇说的高兴，回头看了看那小宫女依旧一脸恐慌的表情，颇为无聊的叹了口气说：“你没去过河东，和你说了也是白搭，我告诉你，等你有朝一日出宫了有机会一定去河东看看花灯，长安的灯再多再好看也及不上我们那的灯。”
“贵元不是汴州人么……”
薛缇察觉失语，阴了脸色，清了清嗓子说：“我刚才说了什么？”
“您什么都没说。”
“没错，谁不有个失语的时候？是你听错了。”
“贵元教训的是……”
“下去下去，看你这楞乎乎的样子我就心烦。怎么都派来的是你这样没脑子的，不得我心意。”
那小宫女得了薛缇的令，如释重负的逃了出去。
薛缇在屋里逛了逛，要说这花灯的来历，宫里想必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此时自己不去皇上面前显摆显摆，那更待何时呢？
有了想法，薛缇就思量着晚上穿什么去逛花灯，又猛的想起来楚楚想必也想去看灯，这样一来到底是去见皇上，还是陪楚楚，又让自己犯了难。
正思量中，有宫女来传话，说皇上晚膳在合欢殿用了就打算和白绍楚大人出去了，薛缇虽然面色不快，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打发了那宫女，摆弄了摆弄就打算出去见楚楚。
果果站在合欢殿外，看着院内被挂起的一只只宫灯，不知道该如何与白莫夜说今晚要和白绍楚出宫的话，天色已暗，鲜艳的纸灯、纱灯、羊角灯、绣球灯、缎绣灯交相辉映，闪着柔和的光。这样的景色在现代是绝对不可能看的到的，现代社会虽然还是有这样花灯节的传统风俗，却大部分都已经变了味，为了不引起火灾，用灯管代替了所有的烛火，完全没有了这样光斑驳，光摇动的浪漫。
果果走到面前不远的一只红色鲤鱼宫灯灯边，抬头看着里面红色的蜡烛，顶端微微燃动的烛火，即便有风吹过，也只是灯轻轻晃动，里面的烛火丝毫不受影响，安逸的燃着。
被保护的幸福感。
“皇上。”白莫夜不知何时出来的，手里抱着一条大氅，轻轻披在了果果身上，站在她身边亦是抬头看着那花灯。
“莫夜……”果果犹豫了下，正在想怎么才能组织好语言给莫夜说今晚的事，他却淡淡一笑先开了口说：“白大人想必已经等皇上多时了，风寒，这披风是今日才送过来的，新制的，莫夜看样子和颜色都很讨喜，就给您拿出来了。”
果果见莫夜轻轻将大氅上的带子帮自己系好，始终只是淡笑着不曾抬眼，心里突然有一股很堵的感觉，他的那表情虽然是笑着，却给人感觉带着淡淡的忧伤，“莫夜，明日……”
莫夜打断了果果的话，并未接她这句承诺，“皇上，这几日多和白大人出去逛逛，总是担心国事，您身体也吃不消的，晚上莫夜等您回来。”
果果听罢莫夜的话，猛的转过身，如若不然，眼泪铁定是要掉下来的。
沉默了半天，想交代的很多，却只淡语了一句：“你早点睡，我走了。”
感动是必然，但感动永远不是感情。
自己心里其实隐约察觉到了莫夜的心思，可是无论如何，让他再次做男宠这样的身份已经很对不起他了，早晚有一天，等政务全部成熟的时候，一定要将莫夜送出宫去，让他体面的有自己的生活，身份和地位。
有爱他的女子。
而不是将他的心，也困在了凤栖宫。
毕竟，承诺，只能给一个人。
果果并未带女官出行，行至绍和宫就将身后的随从都遣走了。
知道晚上要出宫去，专门化了很淡的妆，头发也没有过多修饰，像是寻常女子一般的挽了，插了一根柳纹木簪。
白绍楚此刻站在绍和宫门边，披着一条黑灰色的毛皮大氅，头发也未戴发冠，用玉簪束了，看起来倒很像一位富阔的公子哥。
见果果来了，白绍楚走出来，轻轻拉了果果的手，淡淡的笑看着她，引着她去了绍和宫偏门，一辆马车候在那里。
“既然是祈福灯节，那花灯怎么办？”果果上了马车，发现没有备好的灯，以为是白绍楚忘记了，便提醒了一句。
“果儿既然说要与百姓同乐，那我们就完全按照他们的方式，去集市上买花灯。
果果一听乐了，自己倒是没想到这点，白绍楚这样一安排反而更好，自己还能趁此机会好好逛逛长安城的集市，即便住在长安已经很久了，还从未见过它真实的样貌。
马车行出凤栖宫，就能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热闹声音，果果透过车窗向外看着，成群结队的孩子手里提着花灯朝着护城河方向跑着，身后跟着目光焦急的父母，亦步亦趋的追着。
白绍楚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偏巷，将果果扶下车，戴了大氅上的兜帽就打算往集市方向走。
果果拽了拽白绍楚的衣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兜帽说：“可以不戴么，不会有人认识我的。”
白绍楚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将她的兜帽取了。
果果兴奋的拉着白绍楚朝着满挂着花灯的街巷就去了，天已全黑，但整条街都被照的通亮，远远望去，所有的花灯组成了一条长龙，闪烁着明媚柔和的光。
“这家的好看！”果果看中了一家纸灯，拉着白绍楚就凑了过去，前面还有好几个孩子踮着脚在指着自己想要的灯，果果也抬头看着。
“要那只。”果果抬手指了过去，发觉身后的白绍楚也正好伸手去拿那只灯，有点不好意思的伸回手，白绍楚将那淡红色的荷花灯拿了下来。
“小姐好眼光，这是烛仗，今日买灯的烛仗都不要钱，小姐快去河边放了吧，想必现在已经很多灯了。”卖灯的大叔笑的一脸幸福，将一只纸包递了过来。
果果点点头，小女孩一样的接过那大叔递过来的蜡烛，很是喜欢的看着白绍楚递给自己的灯。
白绍楚付了钱，那大叔看着手里的一锭银子犯了愁，不好意思的说：“这……我实在是找不开啊。”
果果甜甜的笑了笑，看了看大叔身后的两个正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小孩子，还有一位穿着朴素却很整洁的妇人，想必是大叔的妻子，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奶娃娃，看了一眼白绍楚，他果然深得自己心意，然后对着那大叔说，“不必找，这是运气，大叔拿回家给孩子们多买点好吃的吧。”
“这……”
果果原本想走，又折了回来，指了指那大叔摊子上的花灯问：“大叔，我想问你个问题。”
那大叔本就很不好意思，赶忙回答：“小姐请问。”
“这些花灯都是你们自己扎的么？”
大叔点了点头，看了看身后的妇人说：“没错，都是内人亲手扎的，我内人老家是河东太谷人，那里的花灯可是大唐最有名的。”
果果淡淡一笑，偏头看着大叔身后的妇人问：“夫人的手真是巧，不过我也没什么好许的愿望，夫人可有？我便帮你许了？”
那妇人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轻轻摇摇头，说话也很是朴实：“小姐，民妇没什么愿望，谢小姐心意了。”
“姐姐……我有……”一声稚嫩的孩童声音，果果察觉到身前的衣襟被拽了拽，低头看去是大叔的两个孩子中的一个。
那大叔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果果甜甜的笑着蹲下来看着面前也就到自己半腰高的小女孩，她身上的衣服材料明显证实他们并不富裕，却干净整齐没有任何补丁，想必这大叔和夫人持家很有道。
“那你告诉姐姐，姐姐帮你许。”
小女孩张开嘴笑了，还露着小豁牙说，“姐姐，我想读书。”
原本以为小孩子肯定是想要糖果或者好吃的，再或者就是鲜艳好看的衣服，却没想到这孩子开口说话就重重的打击了自己的心。
“妮子……”见果果的脸色微变，那妇人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大叔就过来打算将小女孩拉回去，果果轻轻一挡那妇人，示意她没关系，淡笑着将小女孩轻轻拉在身边，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说：“没问题，姐姐一会就帮你许这个愿望。”
“小姐……这……”
果果站起身，将那小女孩的手交给她娘，一脸平和的笑着对那大叔说：“大叔，您多虑了，小孩子的想法，有什么都不稀奇，兴许我帮她许愿了，真的有一天就实现了。”
第四十五章 灯舞莲华
果果与白绍楚离开那卖花灯的摊子，虽然表面上果果在淡淡的笑着，其实心里去很是难受，那孩子说话的样子始终萦绕在自己心头，像她那样的孩子，没有家势没有财力，父母就算有心也不可能将她送去读书，只等你年纪到了，寻个人家嫁了，这一辈子和她娘亲一样相夫教子，也就过去了。
等到她长大了，如今那个想读书的心愿，又还能记得多少呢。
“还在想那个小孩子的事么？”白绍楚站在果果身侧偏后的位置，人群嘈杂，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分辨。
果果偏头看了看白绍楚，轻轻点了点头。
“出来就是为了开心，心系天下不是不好，但也总不能时刻压抑着自己，事情总是会解决的，先去放灯吧。”
果果听了白绍楚的劝，心情才算是开怀了一些，眼见着就到了护城河边。
宽阔的护城河岸边此时满满当当的都是人，河里也飘满了星星点点的花灯，静谧的水声，嬉笑声，默念声交织在一起，河水倒映着烛光，缓慢的流动着，将一批批的花灯带向河水中央。
白绍楚引了火折子，将果果手里的火烛燃了放进花灯里，果果接了带着微暖温度的灯，静静的走到水边，蹲下身子看着花灯里跳动的小火苗，微微闭上眼睛。
许过愿后，果果将花灯放在水里，用手滑了滑它后面的水面，灯晃晃悠悠的飘走了。
果果盯着自己方才放进水里的灯，见它周围又飘过来很多灯，汇聚在一起的景象让她原本平静的表情竟带了点苦楚，“绍楚，你看这河里这么多的花灯，那就有好多的心愿，你说这其中希望日子更富足，生活更好的，会占多少呢？这样的灯越多，那说明他们的生活并不满足，并不够幸福，就是我的错。”
白绍楚见果果又没来由的哀伤起来，将她拉回怀里抱着，水边有风吹过的时候很冷，白绍楚将果果的兜帽给她盖了，又将自己身上的大氅包了她，淡淡的不说话，只是抱着她。
果果也很享受这难得的平静，在宫外没有人认识她和白绍楚，她和他可以就像一对甜蜜的夫妇一样依偎着，帮靠着，听着他的心跳，尽情的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难以言喻的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