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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做不到。”
“莫夜，果儿的性子你和我都清楚，她此次被我伤了，情绪必然不稳，我怕她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子。”白绍楚镇定的看着白莫夜，说话的时候声音十分平静。
“可是……她若是知道了……”
“她会恨我。”白绍楚说到这里凄然的笑了笑，“已经恨了，就不怕更多恨一点。”
“你就不怕她知道那孩子是你的，所以伤了孩子？”
“以果儿的善良，你觉得她会么？”
莫夜一滞。
果儿不会，即便她以为那孩子是薛缇的，都会展现母性的一面，若是知道那孩子是大哥的……她会怨恨大哥欺骗她，但是她若是心里真的那么爱大哥……想必也是会因为这孩子是大哥的，感到高兴……
白绍楚看着莫夜，表情十分严肃，“莫夜，我知道你内心也很在乎她，但是我想告诉你，她……不适合你。”
因为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们不合适。
白莫夜后退了一步，很果断的打断了白绍楚的话，“大哥！你不要说了，你和果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将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不在乎！你爱她也好，娶她也罢，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大哥，感情是我的，我不会干涉你们，我也不想你干涉我心里的感情，你是爱过的人，你也应该知道，这不是你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它既然存在，那就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这就是，爱情……”
白绍楚凄凉哑然的看着白莫夜，片刻后默默的低了头，笑了笑，自己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干涉白莫夜的感情呢？
他至少，从未伤害过果儿。
不像自己。
“知道了。”白绍楚沉闷的点了点头，抬头看着白莫夜，淡淡的笑了一下。
白莫夜内心很闷，白绍楚脸上的苦涩表情，让自己看了都觉得难受。
“大哥，你和果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绍楚平躺下来，表情沉静的看着床帐说：“没什么，莫夜，到了洛阳好好保护她。我要交待的就这些，你回去休息吧。”
白莫夜见白绍楚也不打算说个中缘由，只好叹了口气，默默的转身打算要走，白绍楚淡淡的说了一句：“莫夜，别忘记我求你的事。”
白莫夜没有转身，微闭上眼睛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告诉她。”
“谢谢。”
白莫夜走后，白绍楚轻轻偏头看着自己身侧的位置，果儿躺在自己身边的样子还那么清晰。
但这一切的幸福，被自己强行的画上了句号。
剩下的除了流窜于全身的痛楚，便是感情无路可走的绝望。
第034章 策马洛阳（一）
正月已过，果果身体基本恢复的时候，已是半个月后。
应武连歌的要求，果果和他一同出了合欢殿，说是去兵马司选马，其实武连歌只是为了让果果多散散心，出来透透气，逛一逛。
和亲公主已至吐蕃，一路顺利，吐蕃进献的战马也到了长安城外，鲁莽一大早就赶去接马了，如今只有张元在，因为鲁莽担任了兵马司总管，所以张元级别未变，职位转为了副总管。
见到皇上驾到，张元赶忙将手里的刷子丢在桶里，携着一干兵士跪下行礼。
“张大人免礼。”果果长久未出屋，说话的时候还有点虚弱，裹着一条厚重的毛皮大氅，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皇上，出行的马匹已经全部备好了，还请皇上过目。”张元起身依旧未抬头，谦逊有礼的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武连歌站在果果身边，轻轻扶着她，一起朝着马场走去。
张元跟在果果身后，到了围栏边指了指场内的几十匹骏马，解说道：“皇上吩咐，想尽快赶到洛阳，这些马都是这两年饲养最精良的马匹，日行五百里不成问题。”
果果满意的看着场内矫健壮实的马匹，回头看着张元笑了笑问：“张大人，朕有一个疑问。”
“皇上请问。”
“日行五百里？是不是不算千里马？”
张元轻轻一笑说：“非也，皇上，这些已经算是上好的千里马了。”
“朕不明白，还请张大人解释。”
“皇上，千里良驹，并非日行千里，自古以来，日行千里的马皆是神驹，臣养马多年，只听闻过，却从未见过，相传汗血马可日行四千里，但根据臣的经验，这只是道听途说，几乎是不可能的。长时间奔跑，马匹身体不可能承受的了，很多马因为奔跑过快，太过持久，最终会吐血身亡。所以最好的马匹最多只是日行六七百里，一般作为战报之用，即便是这样，每到驿站都要换马，其实也就是高速跑了两三百里地罢了。”
果果微微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你不说我还真是不懂，我以为真有一天跑千里的马呢，不过长安到洛阳也只有不到四百里地，用这些马跑去，一天就可以到了？”
“皇上，您的身体还是不便骑马，所以白……”说道这里，张元突然收了口，停顿了一下又说：“所以宫内给您特制了马车，长安到洛阳可以一路走官道，马车不必密封的很严，皇上不但能看风景，也不耽误行程。”
说罢张元引着果果朝着马场右侧走去，果果虽然神色因为张元提到的那人变了变，还是平静的跟着他去看了。
一辆颇为坚固的马车，比出行剑南道时候坐的那辆要高大一些，没有顶，只是由一根弯曲的长杆支起，挂着纱帐，马车内铺着厚实的棉毯，摸上去很是宣软。
武连歌心中暗暗笑了笑，白绍楚伤重，还能为果儿如此操心，这男人也着实让人钦佩。 “我还是想骑马。”果果看罢那马车，偏过头说。
“果儿，你现在有身孕，不适宜骑马，这马车倒是很贴切人心，也算是宫内众人的一片心意。”武连歌说这话的时候，专门强调了众人二字。
张元也领会其意，接着说：“是，皇上，这马车乃是工匠们连夜赶制的，都是他们的心意。”
果果叹了口气，微微点点头，也不再看那马车，转头朝着马场走去，又对着身边的武连歌说：“连歌，我本想你教我骑马的。”
“以后还有机会。”武连歌温和的看着果果，知道她其实心里还是不舒畅，便出言安慰。
明和二年，二月初六
初春时节，长安入了二月反而飘起了小雪，果果站在合欢殿内，任由女官们给自己套上厚实的衣衫，手和耳朵都包了棉套，女官将大氅给果果披了，把身后的兜帽拉起来给果果拉好，从铜镜中看去，自己就像是裹在黑色大衣中神秘的女巫一般，除了能看到发着亮光的眼睛，其余都隐藏在了黑暗中。
不过这样穿着倒是十分的暖。武连歌特别叮嘱过，怀孕的时候不能受凉，此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自己身体虽然不错，但是动了几次胎气，胎儿不稳，便更要多加小心。
迈出殿门，武连歌也从偏殿行了过来’一身拽地白色毛皮大氅的他，站在雪地中央，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依旧只是在身后随意的系着，灵动的双眼满是温柔的看着自己，嘴角还带着宠溺的笑。
果果垂下眼，叹了口气。
心中压着的另外一个影子，总是会在不自觉中跳出来，打乱了眼前所有的画面。
“暖阁呢？”果果看了看白莫夜似乎还未到，便问了一句身边的女官。
正问着，白莫夜从偏门匆匆赶了过来，见果果已经提前出了殿，自己还有点神慌，将手里拿着的一团白色的东西藏到了身后。
果果看到白莫夜笑了笑，问道：“手里拿的是什么？”
白莫夜披了一件紫灰色的毛皮大衣，那白毛毛的东西便更是扎眼，藏也藏不住，只得拿了出来，递给了果果。
果果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毛皮制成的手筒，伸进去试了试里面还是暖的。
“干嘛要藏起来？送给谁的？不愿意让我看到？”果果将那手筒递还给白莫夜，浅笑着问。
白莫夜没有接手，低着头看着自己踩在雪地上的脚印说：“是……是给皇上的，但是……莫夜本想给皇上一个惊喜的……”
“真的？”果果又将手伸进了那手筒里，甜甜一笑说：“为什么里面还是暖的？”
莫夜抬头看了看果果手里的手筒说到：“里面加了几块上好的温玉，莫夜来迟就是这个原因，因为要暖着玉，不到时辰不行……”
果果听罢莫夜的话，又仔细一摸，还真的是有几块玉在里面，“那要暖几个时辰？是怎么暖的？”
莫夜脸瞬间红了，低着头吭哧着说：“十二个时辰……这样玉可以持续十二时辰一直是温热的。
果果惊奇的看了看那手筒，自己还真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玉石，又抬头看着莫夜问：“怎么暖的？”
莫夜低下头，隔了半天才小声的说了句：“用……体温。”
武连歌看白莫夜不好意思的样子也笑了，看着果果说：“温玉其实是极性玉，变温玉石中此玉品质极高，可冷可热，若是用恒定体温暖十二个时辰，就可以持续十二个时辰温热不变，冬日用极佳。倘若是夏日，置于冰室中十二个时辰，则可以保十二个时辰寒凉，消暑佳品。”
“一定要体温暖么？放在暖炉上不可以么？”果果低头摸着手里的手筒问。
“不可，因为人或者动物的体温恒定，玉石吸取热度也恒定，若是放在暖炉上，一边温热一边消散，反而会伤了玉的灵性。只是体温温玉的时候……”说道这里武连歌看着白莫夜淡淡一笑，“莫夜想必受了些寒。”
见果果听了武连歌的话，看着自己，白莫夜赶忙解释道：“我……没事的。”
果果走到白莫夜身边，轻轻拉起他的说，果不其然比平常要凉很多，有点责怪的看着白莫夜问：“莫夜，你十二个时辰都没好好休息？干嘛不用动物温？”
“这玉……若是用动物温久了，会有动物身上的味道，你受不了的……”
“我……”果果叹了口气，心里却是异常的暖，将手塞进那手筒里，对着白莫夜感激的笑了笑说：“我会珍惜的，谢谢你，莫夜。”
白莫夜见果果笑了，自己也淡淡的笑了。
能为她做的不多，此时此刻自己心里却是异常的暖，她没有拒绝，没有埋怨，只是珍惜的抱着那手筒，甜美的笑了，这便是自己最希望看到的。
武连歌和白莫夜将果果扶上驾着十六匹骏马的马车，武连歌还是坚持要骑马，所以白莫夜在马车里照顾果果，他将很多软垫堆在一起，扶着果果坐好，自己也淡笑着坐在了果果身边。
又像是去剑南道一样的时候，可以这么近距离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闻着她身上的熟悉气息，自己不过回醉夜阁住了几日，却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这样接近过了。
第035章 策马洛阳（二）
新制的马车果然很稳，果果本因为身孕就有些嗜睡，基本上马车行出长安不久她就枕着莫夜的腿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听莫夜讲已经到了洛阳。
坐起来揉了揉眼，看着车窗外，官道很宽，能看到很多被众多兵士拦着，跪拜在地的百姓。
在他们高呼的万岁声中，果果打量着这座都城，如果说长安每时每刻都透露着繁华笙歌，那洛阳便是精神故乡。
巨大的石板铺成的平整路边林立着很多两三层高的建筑，牌匾上的名字都透露着一股古色古香的气息，异样风雅。
洛阳，四大古都之一。北据邙山，南望嵩岳，东据虎牢，西控函谷。传说乃是中华大地的龙脉集结之所，因此历朝历代均为诸侯群雄逐鹿中原的皇者必争之地。
“果儿，我们就到行宫了。”武连歌此时骑马退至果果车边，看她已经醒了，柔和的提醒了一句。
果果隔着车纱帐看着武连歌问：“连歌，洛阳城外有白马寺么？”
“有。就在城东二十里地。”
果果点了点头又说：“我曾看周易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意为黄河出现‘河图’，洛水出现‘洛书’，圣人取法于它，从而创造了八卦，那洛水距离这里可远？”
“果儿对周易八卦有兴趣？”
“只是偶有感想，虽然我并不精通，但是我以前听父亲说过，古时候有甚为精通周易八卦的能人，可以察天象，测运势，得人所不知，知人所不能，好奇罢了。”
“洛水距离洛阳也不远，在河南道南部，果儿这么一问，连歌倒是听说过，中原之地，能人异士确实很多，果儿此次出行兴许会碰到一两个也说不准。”
“要是真能碰到这样的能人，那便是大唐的福祉。”
洛阳行宫没有凤栖宫的规模，但却具有自己特有的风格，果儿寝宫前就是一大片花园，听武连歌说，院子内种的都是牡丹，只是天气依旧寒冷，还不是花开的时节。
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也没什么胃口，不知道是长途劳顿还是心情问题，果果没什么精神，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了，不想睡着，可是不睡，又实在无聊的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武连歌察觉到果果的情绪，出了殿门，片刻后回来，手里托着两套衣裳。
果果一看武连歌手里的衣裳，眼神一亮，那衣裳并非宫装，武连歌将其中那套女装递给了果果，淡笑着说：“寻常人家的服装，比不得宫里的，我专门挑了棉质的，这样你会穿的舒服点。”
“我就知道连歌肯定会带我出去玩的。”果果看着武连歌，眼睛里开心的都快冒小星星了，知道自己闲不住，喜欢到处乱逛，能带着自己出去乱疯的，也只有武连歌了。
换好衣裳，果果拉着武连歌就着急的想出门，武连歌就是武连歌，就算穿着平常的衣服，看起来还是那么夺目。
武连歌任由果果拉着自己，一脸淡笑的跟着她，开了门却看到白莫夜站在门外，见到两人的打扮，有些惊讶。
“呃……”果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好意思的对着白莫夜笑了笑。
原以为白莫夜肯定会阻止自己，准备好和他纠缠一番了，却没想到他却让开了路，将一袋碎银递给了果果说：“果儿出去，不要乱吃东西，多加小心，洛阳行宫晚上有宵禁，早点回来。”
果果一愣，表情满盈了感激的看着白莫夜点了点头，恩了一声，就拉着武连歌走了。 “不要把腰牌弄掉了。”白莫夜回身去说的时候，果果早已经拽着武连歌没了影儿。
将藏在袖子里的那两块腰牌拿出来，白莫夜无语的笑了笑，自己犹豫了许久才想通了准备来带果儿出宫逛逛，却不想，武连歌先一步已经想的这么周到了。
这样也好，果儿能开心点，不管是谁陪着她，都不错。
从剑南道回长安之后就没有机会再出宫，行宫的守卫大多没见过自己，只是看腰牌放行，果果很轻松的跟着武连歌就出了宫。
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果果出了宫才问武连歌：“连歌，我们的衣服也不是宫人宫女的，洛阳行宫可以有寻常百姓随意进入么？”
武连歌看着果果一笑说：“果儿心思慎密，我们的腰牌比较持殊，是专门负责为宫内提供货品的杂役的腰牌，这些工作大多是洛阳本地百姓做的，往宫里送一些日常的蔬果，木柴。”
果果了然的笑着点点头说：“原来如此，还是连歌想的周到。”
长安的集市很是规则，一条长街就通到头，洛阳的就更为生活化一些，果果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幸逛这样正宗古香的古巷，看着身边的行人，他们绝对不是电视剧里的不专业客串，他们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处处都是真实的生活气息，实在让人会不自禁沉迷其中。
拉着武连歌开心的蹦蹦跳跳，果果还专门喜欢钻一些小巷，偶然还会惊倒看门的狗儿，引来几声犬吠。
听到前方吵吵闹闹的好不热闹，果果也迅速的钻了过去，武连歌则是一直平静的跟着她，观察着她周围的动向。
果果钻进人群里一看，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很是破烂，手里捏着一把纸片，熟练的翻洗着。
这是？扑克牌！？？
那小少年对着桌边的三四个人招呼着，“来来来，发牌了发牌了！”边说边将牌发给那几个人，那几人面色凝重，将自己面前发到的三张牌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扣了下去。
“下注下注！”那小少年看了看自己的牌，便又吆唱上了。
此时已经有人将牌弃了，另外两个也犹豫了一下，弃了牌。
“我跟。”只剩下的最后一个人扔了十多个铜扳出去。
小少年冷冷一笑，也扔了十多个铜扳，喊了句：“跟。”
先前压注的人犹豫了一下，捏着手里的铜扳不知道扔还是不扔，此时周围已经有人叫唤开了，“别跟了他，他手气邪的很，基本他不弃牌，你要是跟了都是个输。”
“我……我就不信，跟！”那男人将手里所有的铜扳都扔了出去，又喊了句：“开牌！”
“好，开了！”那少年一乐，将手里的牌扔了出来，跟了庄的那男子叹了口气。
“三个九，豹子！翻倍翻倍！拿钱拿钱！”
果果此时已经完全傻了。
这哥们！穿来的！
此时人群都渐渐散了，那小少年也乐滋滋的，并不贪赌，将桌上的钱都收到一个脏兮兮的袋子里，更是将手里那副牌很珍惜的收起来，打算离桌的时候，看到果果盯着他，回头问了句：“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果果眼泪差点掉出来，这句话，这样具有现代气息的话，激的自己心潮澎湃。
那小少年见果果不说话，倒是一副要哭了的样子，也不理会，一瘸一瘸的走了几步，果果才反应过来，一拍桌子喊了句，“别走！我……我和你玩。”
那少年回头一乐，一脸嘲讽的看着果果问：“小丫头片子，你会么？”
“我……我会！”果果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那少年又兜了回来，将牌放在桌子上，从那脏袋子里拿出来几个铜扳扔在桌子上说：“就和你玩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