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祠堂的最里面,也就在供案的后面,有一间小小的房子,原是搁置香火的地方。这时候,那房子里却有了响动,一个满面尘土、身材枯瘦的老酸丁,打着呵欠走了出来。
他口里嘟嘟囔囔咭咭着:
“他娘的脚!几个兔崽子吵了整整一夜……”
他蹒跚着边走边扭着腰,走到了供桌旁边,注视着那个熟睡的孩子,看着他圆圆的小脸,掀开厚唇,嘻嘻一笑:
“孩子!你爷爷是该死的……他杀的人太多了,他就是不死在这四个老家伙的手里,也会死在别人手里,所以我没救他。倒是你……”
这老酸丁一个人喃喃自语道,又用手搔了一下蓬乱的头发:
“只是你!小子!你不能死,你要活着,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像疯子一般的在房子里转着、扭着、哼着、走着!
他又把孩子衣服脱下来,翻过来看了看,笑得前俯后仰,过了一会儿,才又给他穿上。孩子给他弄醒了,哭着闹着。他瞪着眼道:“娘拉个蛋!刚才你倒是乖得很,在我酸丁跟前,你就哭……怎么?嫌我穷!小没良心的!”
他虽然口里这么骂着,却不厌其烦地哄着他,慢慢地这孩子又睡着了。他用一条破布,把孩子背在背上,拖着一双破鞋,离开了“岳家祠堂”。
无数的蝙蝠由窗子里飞进了祠堂,野狗也夹着尾巴进来了。
这地方仍然和过去一样,好似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一
“唉!这小子八成是冻死了……”
一个穿着大皮袄,抽着旱烟的老人,在人群里发出了一声叹息。他用手中的旱烟袋杆子戳了戳僵卧在地上的穷书生的腿。那个倒卧在地上的少年,动了动身子。于是,大伙都乱哄哄地叫开了。
有的说:“还行!还能动弹呢!”
有的却连连摇头道:“可怜!可怜!咱们庄上没有这么个人呀?”
那个穿皮袄的老头咳了几声,吐出一口粘痰,皱着眉道:“我说小伙子!你是怎么啦?这么冷的天,你干吗躺在大雪地里!不是冻坏了吧?”
那书生翻了一下眼皮,看了这几个人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也不知他是真冻坏了,还是不愿意答理他们,反正他一句话也没说。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蓝衫,头上戴着方巾。读书人似乎与文弱永远连在一起似的,因此他卧在雪地里,就更能引起别人的同情。有人叹道:“可怜!看样子他还是个秀才呢!”
老头儿吸了一口旱烟,眯缝着小眼,看了看那书生,龇牙笑道:“不要紧,这儿是晏老善人的门口,他老人家最能行好,我也能跟他说上话,好歹求求老善人,暂时把他收留下来。等天暖和了,再叫他走路!”
马上有人赞同:“黄老爹,你这么做可真是行了好了,你老就快快去见老善人吧!
我们可是说不上话的!”
黄老爹被别人恭维了两句,心中十分受用,啐了一口痰,笑道:“要说晏老善人,还真看得起兄弟我,前几天瞧着他在庄子里骑马,还直叫我到他府上去喝茶呢!他老人家就是爱做好事。”说着又皱着眉,低头看着那个书生: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呀?在咱们肃州有亲戚没有咧?你告诉我,我好给你想法子。”
于是,就有人摇着那少年道:
“黄老爹问你呢!他和晏老善人是好朋友,你怎不回答他老人家的话呢?”
书生这才睁开了眸子,朝着黄老爹点了点头,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黄老爹又皱了一下眉:“许是冻坏了!我说,在肃州你有亲戚没有?”
书生摇了摇头,黄老爹嗯了一声,叹了一口气:
“那这事情就难办了!俗谓君子救急不救穷,晏老善人虽是个爱行好的财主,可也不能老养闲人呀!”
旁边的人一听,这语气有点变卦的意思,纷纷央求道:“得了!老爹!你老就伸手管一管吧!人家一个读书人,穷倒在咱们肃州,你能看着他饿死吗?也只有你老爹能和老善人攀上交情,你不管怎么行呢!”
一时七言八语,左一句右一句,又捧又劝。黄老爹本来是故意拿劲儿,禁不住众人一捧,他早就乐意了。一只手摸着胡子,又啐了一口痰,才把旱烟袋往靴筒里一插,漫步向晏老善人大门走去。
要说这晏老善人的府第,可真是够气派,青石头高墙围出去八九亩,红漆大门一丈多高,门上还镶着白铜扣花,光亮亮的两个大门环,嵌在一对老虎头的口里,大门左右各有一个石头狮子,门旁有上马石,门檐上一溜八九个大红纸灯笼,到了晚上点着,八九里以外都能看见。老善人搬来肃州不过三四年,人缘极好,又爱行好事,修桥补路、岁末施粥,遇有那生病无钱问医的,只要找上他,从没有叫人家失望过。
所以,肃州一地,一提起晏老善人,没有人不翘大拇指说一声“好”的!
黄老爹走到了大门口,大声咳嗽了两下,用手敲了一下门环:
“门上哪位当差?劳驾开开门!”
里面答应着,开了一扇小门,走出一个穿大棉袄的小伙子,一眼看见黄老爹,哈着腰笑道:“原来是黄老爹,有事么?”
黄老爹嘻嘻一笑:“老善人起来了没有?请为我通禀一声怎么样?”
看门的小伙子打揖笑道:“你老来得不巧,老善人天不亮就带着小姐骑马出去打猎了!”黄老爹“哦”了一声,很失望地道:“这大雪天打什么措?”
看门的摸着脖子傻笑道:“东西多着呢!猞猁、狐狸、狼……雪鸡……”
黄老爹叹了一口气,用手指了一下那靠在墙根躺着的书生,皱了一下眉毛:
“你看看这个人,快冻死了,我想……”
才说到此,那看门的忽然笑道:“啊!老善人回来了。老爹你不是要找他么?”
顺着他手指处,只见远处雪地里,飞驰着五六匹高头大马,还拉着雪橇,带起了一天雪花,风驰电掣而来。
那群看热闹的人,也都避站到墙根边,只有黄老爹,仍然站在晏宅的大门口。
人马转眼即至。
众人这才看清了,一共是五匹马、四只狗。为首一匹黑马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须发银白的老者。
这老者赤红的一张脸,两团雪眉,一双细目,鼻正口方,颔下留有半尺许的三绺羊须,身穿着蓝缎子箭袖丝棉袄,胯下黑马背上,有一个豹皮革囊,内中分插着些羽箭之类。
这老者在大寒天不带出一些萎缩之态,真是好雄壮的一副仪表。老者身后左右,两匹白马上,是两个中年汉子,也都是背弓带剑,神采飞扈,再后面两匹胭脂马上,并肩坐着一对佳人。
左面的女孩,是十六七岁一个小姑娘,一身大红,梳着小辫,一双红缎子棉鞋。想是太冷的缘故,冻得红鼻子红眼的,虽是乖巧伶俐,倒也并不十分出色。可是她身边那个姑娘,可就不同了。
那姑娘二十左右的芳龄,一张红白的清水脸,不染一点脂粉,两弯蛾眉浓淡适宜,就像远处雪线上的天山。那美丽的一双大眼睛,配着松针也似的长睫毛,嘿!就别提有多么俊了。
高高的身材,减一分瘦增一分胖,略往上翘着一张小嘴,当她笑着说话时,露出贝玉似的一口细白牙齿,又齐又密,亮晶晶的,看着真是美!她身上披着一袭银狐的大斗篷,足下是一双兔皮弓鞋,马背上悬着一张弓,一口鲨鱼皮鞘子的长剑。
大伙有那认识的,知道这姑娘是晏老善人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晏小真,另外那个小姑娘是她的丫鬟雪雁。两个中年汉子,不是老善人的亲人,可能是护院的师傅。
五匹骏马如闪电似地跑到近前,后面跟着汪汪叫的猎狗,雪橇上满是猎来的狐狸、雪鸡,它们滴下来的血,在雪地上染上了鲜红的印记。
晏老善人看见门口这么一大帮子人,很是吃惊,他拉住马问:“这是怎么回事?”
黄老爹忙上前一拜道:“老善人!兄弟我求你来啦!”
老善人怔了一下,微微一笑道:“啊!是黄老哥!”
说着他翻身下了马。这时晏小姐和丫鬟等人也都下了马,大门里走出来几个人,把马和狗都拉进去了。
那位晏小姐并不向这些人看一眼,可是却很注意地看着墙根。当她发现那穷书生躺在那里时,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蛾眉微颦着,一双眸子似乎也黯然了。
她只向那书生瞟了一眼,就匆匆进门而去,临进去时,拉了小丫鬟雪雁一下,低低地说了几句,雪雁频频地点着头,一双眸子在那书生身上瞟着。
老善人下了马,哈哈笑道:“黄老哥既来了,怎不到里面坐呢?大门口不是待客的地方。”
说着就去拉黄老爹的手,黄老爹得意地笑着,不时左右看着,像是在说:
“你们看!我不是吹牛吧?”
他干笑着说:“老善人,没有什么大事情,在门口说就行了。”
晏老善人笑道:“什么事呢?”
黄老爹脸红红的,用手一指墙根下那个书生:
“老善人,这个小伙子,快冻死了……大家的意思……”
他尴尬地搓着双手,继续说下去道:“老善人一生救人无数,所以大家的意思,公推兄弟在您老面前求说一下……这书生再不救,恐怕要冻死了。”
晏老善人皱了一下眉,往前走了几步,朝那个僵卧的书生看了一眼,回过头冷冷一笑:
“对不起,我不能救他。”
黄老爹及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由一怔,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位晏老善人在当地是最有善名、最富有的人,怎会见死不救呢?
黄老爹不由脸一红,干笑了一声:“老善人,您老人家一向是……”
才说到此,这位晏老爷子一推手道:“不要说了,我可以拿出几个钱叫他走路;可是不能像过去一样,留他住在家里……”
黄老爹先是一笑,随即又皱了一下眉道:“老善人,这书生八成是病了,话都不能说了,您老人家医术通神,何不与他治治呢!”
晏老爷子冷笑着摇了摇头:
“我哪里会什么医术,你不要听人家胡说。”
他转身对门口一个伙计道:“高升,你到后面支十两银子,取一件棉袄,送给那个雪地里的相公,叫他走路。”
他说完又回过头来,对着黄老爹一抱拳,笑了笑:
“老哥进去坐坐吧!”
黄老爹正感到有些下不了台,闻言哈着腰笑道:“不敢!不敢!您老请进去吧!外面风冷。”
晏老善人遂也不再客气,对众人抱了抱拳,就大步向门内走去。
那个小丫鬟雪雁却皱着眉,慢慢走到了书生跟前,红着眼圈道:“喂!你是哪里来的呀?叫什么名字?我看你已在这里躺了一天了。”
书生只张开眸子看了看她,又把眼睛闭上了。雪雁脸红了一下,正不好意思,黄老爹在一边苦笑了一声:
“小姑娘,他哪儿能说话呀?冻坏了!老善人真变了!过去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雪雁听了,点了点头,很快地跑进大门里去了。于是大家七言八语地就谈开了,有的说给十两银子也不少了,有的说给钱没有什么用,主要是人家有病。
不多时由门内走出那个叫高升的听差。他手里拿着一大块银子,还有一件蓝布厚棉袄,走到了那书生跟前,把银子往地下一丢:
“呶!老爷赏你的银子,还有棉袄,你穿上走吧!”
说着把棉袄往地上一丢。
那书生却只睁了一下眼睛,仍旧把眼睛又闭上了。
高升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了。黄老爹叹了一口气道:“唉!这年头连做奴才的都变了……”
他叹息着,把雪地里的银子捡了起来,放在了书生的袋子里。当他手扪及这书生的身体时,不禁大吃了一惊,原来这书生只穿着一件单衣服,他的皮肤,真比冰还冷。黄老爹口中啊了一声,赶快把大棉袄给他盖在身上,心里可禁不住嘀咕道:“这小子八成是活不成了!”
这时那书生却意外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在众人身上转着。黄老爹忙蹲下身子,皱着眉道:“小哥!你还行么?”
书生竟微微笑了笑,还点了点头,众人不禁大喜。黄老爹叹道:“小哥,刚才我给你求情,大概你也都听见了,晏老善人赏了你十两银子和这件衣服,也算是很难得了。
这大雪天,你躺在雪地里,还不要冻死了么?我看……”
他摸着下巴,下了个狠心道:“这样吧!小哥,我家地方虽不大,安置一个人,也还能勉强。如果小哥你不嫌弃,就请到蜗居先盘桓几天。小哥,你看怎么样?”
那书生摇了摇头。黄老爹方自一怔,却见那书生竟苦笑了笑,微弱地开口道:“谢谢老人家!我还是在这躺一躺的好!”
黄老爹怔道:“小哥,你疯了么?你不怕冻死呀?”
书生微微摇了摇头,又把眼睛闭上了。黄老爹四下望着,直着眼睛道:“你们听听!
他是个疯子不是?”
四周的人听了那书生之言,无不啧啧称奇。可是经此一来,也就不大爱多管闲事了,都当他是疯子,纷纷走了。
黄老爹又蹲下来问了他几句,无奈书生却是再也不开口,他只好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也当他是个疯子,转身离去。
这地方又安静了。
到了晚上,起了风,鹅掌大的雪花一片片由天上飘下来,飘在书生的身上、脸上,就像是堆了一个雪人似的。雪地里有几只饿狼在远处徘徊着,伸着长脖子,发出“喔—
—喔——”的凄厉的嗥声。所幸这晏宅大门口的灯光很亮,否则那书生怕早要被这些畜生给吃掉了。
忽然,两条人影从晏府的高墙上冒出来,现出白天所见的那一对佳人,正是府里的小姐晏小真和丫鬟雪雁。她们婀娜的身形由墙上飘然而下,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飞快地向着那个书生奔去。
前行的雪雁,一身翠绿小袄,头系红巾。后面的晏小姐仍然是一袭银狐披风,在雪地映衬下,不注意看,还真看不清楚。
她二人很快地跑到了那个书生面前,这时大雪已把那书生整个身子都盖住了。
晏小姐着急地跺着脚道:“糟糕,我们来晚了!你快把雪给他弄下来,让我看看他还有救没有。”
雪雁忙把手中的包袱交给小姐拿着,走过去用手把书生身上的积雪拂了下来,回头招手,小声道:“小姐!你来!”
晏小真一拧纤腰,纵到了书生跟前,慢慢蹲下身子,把包袱又交给雪雁,伸出玉手,在书生鼻子上拭了试,秀眉微蹙。雪雁焦急地问:
“小姐!还有救没有?”
晏小姐叹了一口气,杏目瞟着这书生,心中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惜。其实她总共也不过看过这书生两次,是骑马出去打猎和回来时扫了两眼;而且父亲都在身边。先时她只是觉得这书生文弱可怜,此刻这一近视,她才发现到,这书生竟是如此英俊的一个少年。
书生的两道剑眉,黑秀分明,挺直的鼻梁,如绳悬玉胆,那英俊紧闭的双唇,即使不说笑,也散发着一种男性独有的俊豪气质。
晏小姐微微怔了一下,心中暗忖道:“可怜的读书人,看他样子,并不似一寒门中人,怎会落得冻倒街头呢?”
想着匆匆向雪雁道:“快把水囊给我!”
雪雁由包袱内拿出了一个热水囊,晏小姐把水囊打开,小心地往书生嘴里灌了几口水。又等了一会儿,那书生仍不见有任何动作。
晏小姐叹息了一声道:“雪雁!你把他身子扶一扶,我为他活活血,也许他在雪地里躺得太久了。”
雪雁答应着,两只手把书生上身抬起了一些,吓得伸了一下舌头说:
“乖乖,好冷!他只穿着一件单衣裳呢!小姐,你摸摸他身上看!”
晏小姐刚伸出手,却又慢慢收了回来,讪讪地道:“我不摸。”
雪雁扑哧一笑:
“你不是还要给他活血么?那可要摸得更厉害呢!”
晏小真一挑秀眉,嗔道:“你……”
随着她又低低叹息了一声:
“雪雁!我们这是救人。俗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可不要胡说!”
雪雁笑着点头道:“是!是!谁说不是呢!小姐,什么是浮屠?”
晏小真白了她一眼:
“浮屠就是宝塔。好了,你别打岔了,我们还得快些回去,等会妈找不着人,又要叫了。”
地上的白雪映照着书生的脸,他仍是紧闭着双眼,死死咬着牙关。
晏小真叹了一声:
“我愈看他愈觉得可怜,一个读书的相公怎会这么惨呢?”
雪雁也叹了一声:
“唉!比这惨的事还多着呢!”
晏小真白了她一眼,不避嫌疑地用双手在这书生的前胸推按了一番。当她的手一触及这书生胸脯时,才知对方果然仅仅只穿着一袭单衣,他身上的肉已和地上的雪差不多凉了。
晏小真自幼随父亲天马行空晏星寒学了一身惊人的功夫,尤其是晏老爷子独擅的内家吐纳功夫和一身飞腾的轻身功夫,晏小真已得真传。天马行空晏星寒擅能神医药理之术,武林中人知悉者甚少。可是这个女儿,在这一方面,却已得了父亲传授。只是晏老平素约束甚严,对于这唯一的掌上明珠,更是不令她轻易出门,所以她虽有一身超人的武功和绝妙的医术,却从未有展示的机会。
晏小真每想起来,就似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常年的无聊之下,除了每天偷偷地随父亲练功夫以外,就把那经史子集背诵一遍。闲暇的时候,就传授自己的贴身丫头雪雁几手功夫。她传授雪雁功夫,本来为的是解闷,却想不到这丫鬟资质很高,居然一学就会。这才引起了晏小姐的兴趣,以后遂也认真地教下去。五年下来,雪雁受益非浅。
晏小真对父亲知道得很少,晏老从来也不给她谈过去的事。在她小时候,总是难得见上父亲一面;可是到了十岁以后,父亲却从来没有一天离开过她。
近几年家由凉州搬到肃州,父亲更是绝少出门,除了有时候这位老人家在传授女儿武功时,回想到当年风尘生涯有些感慨以外,其他的时间,他几乎忘了自己是一个身怀绝技的武林名宿了。
晏小真的母亲“俏红线”楚枫娘,三十年前也是名闻天山以南的女侠客,自从她和晏星寒结婚以后,夫妻感情一直极为融洽。
一个风尘里拿刀动剑的女性,一旦回到闺房,作了管家婆以后,俏红线楚枫娘的功夫可就搁下了。可是她并不以为憾,一来她有个好女儿,可继承她及丈夫的衣钵;再者她以为女人总应该像个女人。况且如今丈夫有大片家业,不愁吃穿,更无人敢上门惹事,还要功夫何用?
尽管如此,楚枫娘手底下仍还是相当厉害的。有时候她高了兴,也会把女儿叫来,母女两个比比剑。可是每一次她总输在女儿手里。她最拿手的暗器,叫做“红线金丸”,这“俏红线”三字的外号,也是因此而来。晏小真的“红线金丸”是得自她亲手传授的;另外晏小真还由父亲那里学会了“五云石”。她的暗器打法,确是得兼两家之长。
平静的生活里,有时候会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