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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子立刻听出这是她的讽刺，温文尔雅地说了谢谢，分寸掌握得很好。
“竹子，你同裴总的关系似乎很好，裴总在行业里很有人脉，似乎他给了你很多关照？”
绣子没作声，心说瑞贝卡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有点像是狗眼看人低，净把人往不好的地方琢磨。
瑞贝卡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引起了竹子多大的不开心，她说了两句后，反倒说开了，便也收不住滔滔不绝了：“竹子你的进步很快，我很佩服，但我比你来行业久，有些知道的比你深。比如对我们销售来说，重要的不是一个季度一个季度的快速增长，而是每年都能有的稳定增长，所以有的时候别太锋芒毕露，把一些销售数字放到后来再确认，这样万一支持你的人走了，你仍旧能有一个后期的增长，不至于没了订单。”
瑞贝卡的话竹子把每个字听得真真切切，竹子心里不服，她心下暗骂凭什么瑞贝卡看不起人，
本来她把常熟文化楼群拿下的决心只是中等，被瑞贝卡这么一刺激后，她的决心立马蹿升得无比高昂，她心想怎么都不能被你看扁。
她对瑞贝卡点头说是，并谢谢她的指导，内里却铆足了劲。
整个团队在泗住了两三天，到就近的地方玩了漂流，四人一艘交通工具，浅滩时乘木筏，到了有激流急降时乘皮划艇，在一个水深只有半米的滩涂边，向来习惯收敛感情的销售们自发打起水仗。
先是用水枪斯文地对射，而后有人抄起了水桶，很多人身上披着的防水雨衣被撕开，销售们借着难得的好机会肆意发泄感情。
绣子本来不想牵涉到玩乐中，没想到周围的同事越玩越疯，她的头上也被浇了几桶，竹子奋起反击，用水枪和水桶同时出击，干掉了身边艘木上的两个男同事。正巧瑞贝卡在另一边的另一艘船上，斯斯文文躲在别人身后，一副不预备介入战斗的样子，竹子指挥同船的驾驶木筏悄悄绕到后方，抄起水桶就是一阵猛浇，听瑞贝卡的哇哇大叫，她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正是四月春暖花开的时刻，山水边却有点阴冷，裴如健见到以竹子为首的销售团队一个个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只好找就近办公室同事买了内衣裤送来给大家换上。最后两天团队去东极岛烧烤兼野营，倒也相安无事。
第三部分
第一百零二章 价格是关键
竹子一个人走完常熟文化楼群LED采购项目，上上下下到处跑，监督了三个多月，各方面的情况也逐渐明了。东亚照明已经退出了竞争，表面上是因为他们的产品不符合设计院的标准，但竹子却清楚那是她在业主上做的工作显示了效果，设计院跟着业主走，技术标准自然向着C。B照明靠而不是东亚照明。
她计算着，剩下的麻烦就只是普雷明光电了。
她给裴如健的汇报里写：LED做得好的没几家，现在就剩我们公司和普雷明光电争这个常熟文化楼群的LED项目了。
裴如健立马回信问：“我们的优势是什么，弱势是什么？”
竹子的思路很清晰：“我们的优势在关系上，江苏远大上上下下对我的信任至少不在普雷明光电下，有次我同远大副总约好了五点见，但我在高速公路上走岔了路，七点半才到，他却等我到七点半，整个公司的人都走了就他在，那就是证明。产品系列也是我们的长处，我拿得出好多项认证，远大投资是想有未来发展的企业，不只看短期利益，他们在乎那些认证。不过普雷明光电供货比我们快，他们的产品大多国产化，况且他们在商业条款上比我们宽松，这是我们的弱势。在价格上，如果都走普通流程，那么他们的报价同我们的报价差不多。”
裴如健随即尖锐地指出：价格是关键。普雷明光电专注的就是华东区市场，为了这个项目会不惜代价用各种手段，除了大集团军攻势外，不合常理的价格战很可能发生。
竹子回道：“我也明白是关键，只是现在还没触到这一层，不过就算触到了，我也有信心解决。”
裴如健提醒道：“价格向来是我们公司的弱点。”
竹子继续循着自己的思路走关系，时时刻刻不忘联络关系人物，到了第三季度末，接近了采购的决定性时刻，局势渐渐明朗，蹊跷的是，居然没人触及到价格因素，除了即将最后定供应商的那半个月前，项目副经理突然发难。
江苏远大投资对常熟文化楼群的采购分工很细致，公司副总负责哪块，采购经理负责哪块、项目经理副经理负责哪块，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由于知道规则，所以竹子觉得项目副经理的提问不仅尖锐、而且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你的价格怎么这么高？”
竹子没直接回答，她在分析对方想得到什么答案，有时候客户质疑价格，并不一定代表他们想得到低价，也许还有别的目的。
项目副经理又阴阳怪气问了句：“你的价格高得离谱，产品真有这么好吗？”“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公司要采购这么高价格的产品？”他又加了句。
竹子一听就知道，项目副经理是拿了普雷明光电的好处，因为普雷明光电虽然是生产LED的专业厂商，但论产品质量没C。B照明的好，论技术支持没C。B。照明的专业，如果是专业的项目副经理，应该从产品质量和技术支持两个角度来评判供应商，价格是采购经理的事情。
一个项目副经理不从产品和生产的角度评判供应商，而是从价格的角度提供意见，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竹子稳稳地反问：“高吗？我一点也不觉得我们公司的产品价格高。”
第三部分
第一百零三章 不会骗人的销售不是好销售
子有板有眼地说：“产品采购的价格取决于产品特性量、供货稳定性、安装方案、售后服务、培训等。一个完整的产品销售包含这些，并不是简单的卖产品，还附带销售其它的一些。”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采购方案很便宜，但不包含安装和维护，安装和产品维护需要另外的费用，而另外一个采购方案贵百分之二十，但含包装和维护，安装和产品维护不需额外费用。这两个采购方案中，经理会选择哪一个？”
鲍培基这时问：“那么，贵公司同竞争对手的方案中，存在了哪些区别呢？”
“这个LED项目中，我们和竞争对手当然都提供了圈套，包括产品本身、安装、售后服务。但其中却有几个区别，首先是我们公司提供相应培训，培训讲师都是有相应产品证书和产品技术经验的资深人士，培训能帮助贵司更了解产品特性和动态，有助于二期三期工程采购、或者类似项目；其次，产品质量上，我们比竞争对手更有保证，我们的产品是在国外市场上有过无数项目经历的，其中有些项目中，我们的LED产品使用十年仍保持稳定；再次，在解决突发问题上，我们的售后服务团队更有经验。”
绣子从鲍培基的点头中看到肯定的答案，她继续解释说：“竞争对手似乎无法提供类似的品质保证、专业培训和有丰富经验的售后团队，所以他们的价格比我们略低。”
见不仅是项目副经理，甚至鲍培基和邹瑞都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绣子趁热打铁进一步解释：“几位知道我们公司的MUN吗？那就是Manufactureed计划，这是我们公司新产品开发的一部分。我们公司的新产品开发分好几个部分，MUN就是其中一块，另外几块分别是定期从美国总部引进先进技术、学习竞争对手的技术后决定我们的技术需求指向等。”
“新产品开发的所有预算中，有百分之十五的预算是留给MUN的。MUN针对公司的大客。u。决定产品开发计划。比如贵司同我们公司在LED项目上有了合作，那么你们可以将下一个采购计划中所要用到的LED产品特性告诉我们，在提交申请后，产品部门会根据贵司的要求以及市场需求情况，决定是否把这列入产品开发计划中，产品开发时间还会参考贵司的采购计划时间。”
“除此之外，若是贵司对我们公司现有采购产品有建议，我们也会考虑建议可行性，对现有产品做修改。”
鲍培基立刻问：“这样针对客户需求的产品计划，是不是每年只在特定的时间才排计划呢？”
绣子就知道鲍培基会对MUN感兴趣，事实上，不仅是鲍培基和邹瑞，就连先前有质疑的项目副经理也不一味提反对了，她不免夸大了实际情况：“只要有预算，客户给提出来就会立刻由销售报PM，PGM和财务审核，通过了就执行。”
“产品开发中，MUN是唯一一项由销售INITIATE（发动）的产品计划，所以在公司中很受重视。”绣子又补充了句。
鲍培基连连点头，自从竹子提出MUN后，他就听得很仔细，他从来没听过这么实时有效的针对客户的产品开发计划，他个人对这个计划可是很有好感的。
绣子心想，鲍培基显然不是在外企混的，所以他根本不了解，各个部门的预算在年初都被分得干干净净的，年内所有的项目几乎都在三月前上报完毕了，在三月后INITIATE的项目，九成九只能挪到明年的计划，除非在各个产品部门内调整，从一个项目中分钱到新项目，然而，谁愿意把预算分到只为了配合一个客户需求的产品计划上呢。
绣子想我可不管这么多，只要你们给了这次的单子，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裴如健得知竹子的说辞后，忍不住又夸奖了他好几句，最后还对竹子说：“没想到你也会骗人了。”
“这不是跟您学的吗？”竹子说，“您的言传身教告诉我，不会骗人的销售不是好销售。”
“再说，我们在骗客户的同时，又怎么能保证客户不在骗我们？”她很实在地加了句。
第三部分
第一百零四章 功夫都在局外
离评标的日期越是近，裴如健越是担心竹子适应不来不否认竹子够SMART，，西没经历过。他害怕绣子在关键时刻碰到些意外乱了阵脚，于是时不时向她询问进度，顺便提点她一些。
有次他同竹子说：“假如涉及到钱的问题，尽管跟我商量。”
裴如健自我感觉尽量含蓄了，没想到竹子直截了当道：“放心，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裴如健吓了大跳，怎么都没想到竹子会说这话，他心想要么是世界末日、要么发生山洪海啸了，于是连着问几句：“竹子你没事吧。”
绣子反问裴如健怎么了。
裴如健正色道：“竹子你可能没经验，越是大的项目，越是要记着一句话，那就是…。。”
绣子一点不装沉稳地抢过话去：“我知道，越是大的项目，越是要记得工夫都在局外。”
裴如健被这话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又惊又喜，半天才破口而出：“这话好，概括得全面。能给我解释解释你对于‘功夫都在局外’的理解不？”
“一切尽在不言中。”绣子眨巴眨巴眼说。
裴如健摸了摸头，问竹子怎么连这都知道。
“我可没教过你这些…。。”
绣子心说您老可不知道，在一年前我就遇到类似的问题了，还因此被经销商狠狠埋怨了顿，不过假如没那顿埋怨，我现在可没法成长得这么快。
最后的投标没出竹子的意料，打分是技术、商务各一半分，除此外业主、设计院、建造方、专家评审委员会各一分，竹子在办公室通过手机得知评标结果后，兴奋地用小拳头锤墙。
第三部分
第一百零五章 销售的功利性在你身上表现无疑
常熟文化楼群LED灯的项目进展到最后的商务条款谈判，无论是C。B。照明的还是江苏远大的都铆着劲快点把这项目完成。
裴如健是老江湖，对马拉松式的商务谈判见怪不怪，在谈判间歇他甚至好整以暇地边喝咖啡边抽烟边同采购经理谈公司的八卦。可连续三天的商务条款直接把竹子逼疯了。
她没法对裴如健开口说自己正在生理期上，也不能半途脱离开谈判，她直感觉自己像牢房里的囚犯，住的是猪窝不如的囚室，身上发黏泛酸，不知哪一刻会被拉去刑场，却还要强装微笑。
办公室的空调吹在竹子身上让她全身泛起鸡皮疙瘩，竹子第一次这么反感空调房，因为商务谈判的几天里，她只要在会议室里呆得久了些，就过敏般不停打喷嚏，但额头上的温度又显然不是感冒发烧，而只要她一从会议室里出来，到走廊上吸了新鲜空气，打喷嚏的症状立马就好了。可只要重新进到会议室里不多久，她又会重新开始打喷嚏，并且伴随着感到眼皮下垂和困倦，这应该被称为嗜睡。
在竹子对销售精神的定义辞典里，困倦从来都是最容易克服的问题，无论在什么时候犯困了，只要集中精力做事十五分钟，困倦立马消失了。但这一招在商务谈判期间竟然失效了，竹子发现应对嗜睡的唯一解决方法就是狂食，她只能不停吃喝各种东西，包括热咖啡冰咖啡、冰激淋、冰镇饮料、炸里脊、腌茄子、饼干巧克力、速冻三明治和肉卷、甚至是咸蛋和萝卜干。
她知道没人帮得了她，就像上一代人上山下乡在林里抬大木头时一样，两人抬根大木，谁都不能放手，吐血也只能撑着，如果你放手了，你的伙伴一定会被大木砸到受伤吐血，两个人只能坚持着，这就是伙伴间的信任。
终于到了谈判结束签字盖章，竹子终于大舒口气，在头上捋了一把。
而后她意外发现，这随意的一抓就抓下好些头发，竹子有些失态地把头发给裴如健看。
裴如健盯了竹子一眼，显然觉得她大惊小怪，他用手一摸，摊开手掌给竹子看时，手掌上也好几根头发。
裴如健接着说有庆功宴，竹子说我才不管，你去应付那些人吧。
“你就不怕得罪客户？”裴如健知道竹子辛苦，因此也只装模作样提醒了下。
“怕什么。”竹子翘嘴蛮横地说，“白纸黑字红章都在，还能反悔不成？”
裴如健有点儿哭笑不得，不知道说竹子成熟得快，还是说她功利性强。
“你啊，销售的功利性在你身上表现无疑。”
竹子点点头说是啊。
“但我也没办法。”
她没立刻走，而是疲惫地问裴如健：“我太累，家里好久没回去像猪窝，我住酒店去行不行？算是对我的奖励。”
裴如健想了想说可以。
竹子又问：“还是只能锦江之星和MOTEL168吗？”
锦江之星和MOTEL168，是C。B。照明员工出差的标准住宿。
裴如健见着竹子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禁起了怜悯之心：“允许你去维景，睡商务套房。”
维景在江苏路和东诸安浜路交叉口上，距离商务谈判的办公室两公里多，是家不错的酒店式公寓，商务套房的价格大约是七百多。
竹子陪客户安顿时去过两次，商务套房是一客厅一大床卧房，卧房不大但很精致，专注细节，所有置办都贴心。
竹子疲软地对裴如健道了谢，目送着裴如健同客户嘻嘻哈哈走了出去。
她直接打的到维景，根据十分钟前打的电话，CHECK…IN，进了房后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用毛巾把头发盘起来，开空调到最舒适的温度，拉上两层窗帘，又把手机闹钟调到第二天的下午一点，然后关机，盖了被子满足地睡了。
第三部分
第一百零六章 我不老实，但我很善良
竹子痛痛快快睡到手机开始振，又在大床上捱了一个多小时，竹子才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开机，开机后的第一条消息是裴如健的。
他问竹子有没有心情出来吃个饭。
竹子立马先拨了裴如健的电话。后者听到竹子的声音没像前一天那么疲倦，便直接问她饿不饿。
竹子说不饿，尔后又说有点饿。
裴如健于是便让竹子在酒店等着，他立刻过来接他。
竹子连忙说：“你等等，半个小时后再出来，我大约一个多小时才好。”
挂了电话后的竹子很精神，用根绳子把头发扎了个清爽的马尾辫，没涂粉没化妆素面朝天等裴如健。
一照面，裴如健就远远地向竹子做恭喜，告诉她：“明年给你涨百分之二十的工资。”
竹子激动地朝裴如健冲过去，踮起脚用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裴如健的脸上碰了下。裴如健配合地把手温柔地压在竹子的腰上。竹子一跃，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通过两只手吊在裴如健的脖子上，裴如健也不甘示弱，硬是把竹子从客房门口抬到大堂上。
竹子被抬得有点舒服，虽说她是一整个人直直地吊着双脚悬空，腰上却有裴如健的手掌作为承力点，半点也不累。
她突然冲动起来，用嘴唇朝裴如健的嘴上贴了下。如果说前次是礼节性的，那么这次就是亲昵的，是真的感情投
到了四片嘴唇分开，裴如健冲竹子骂道：“你疯啦！”
竹子嘻皮笑脸道：“我可没疯！我们是两情相悦。”
她紧紧圈住裴如健，想到裴如健给自己带来的重生般的帮助，踮起脚来又在裴如健的嘴上狠狠吻了下，离开他的嘴唇，竹子只觉自己的脸憋得通红，头脑充血。
“天哪！你可不是老实人。”裴如健喃喃道，在竹子突如其来的表白下，连他都有点儿不适应了。
“我的确不是老实人。”竹子反唇相讥道，“你也不是老实人，好销售都不是老实人。”
“是，我们都不是老实人，我不是，你也不是。”裴如健的表情有点古怪。
“我当然不是老实人。”竹子却显得很得意，“我不老实，但我很善良。”
她旋即拽着裴如健的衣服拉他回房，她觉得自己同裴如健的契合程度很高，一言一行都很有配合，或许那是由于两人都是销售。
或许销售就是这么特殊的一个人群。
销售的思路同非销售的不搭配，销售对社会的看法和非销售的不同，销售的生活节奏非销售不了解。
非销售觉得销售的生活节奏太快太风流，销售认为非销售的生活慵懒没斗志。
非销售嫉妒销售的奖金提成却否认他们的艰辛痛苦，销售羡慕非销售的生活安逸但又不肯屈从这份平淡。
非销售觉得销售太做作太假，销售却认为非销售更做作更假。
销售和非销售之间的矛盾太多太不能调和，竹子回忆曾经同裴如健的谈话，关于陪客户去夜总会的谈话，那时她也不理解，现在却觉得那是多么的理所当然。
不是吗？不陪客户吃饭HAPPY就没单可拿，你陪不陪？
一个想法渐渐在竹子头脑中成形：只有销售才会理解销售，如果销售要找个伴侣，那毫无疑问该是销售。
她不知道裴如健怎么想，但她就是认定了这想法。
做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