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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兵队的汽车也不行,封锁的命令是军部发下来的。他推门下了汽车,想要步行进入,然而依旧不被允许。
他真着急了——他知道日本人已经将余至瑶看成了眼中钉。还有那个宋逸臣,谁知道余至瑶到底有没有真的把他打发彻底?虽说这一年来没有见过此人,可万一余至瑶把他藏在了租界里面,那一旦事情闹破,余至瑶可就担了杀头的罪过啊!这回租界没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余至瑶又能躲到哪里去?
何殿英有很多事要询问余至瑶,也有很多话要嘱咐余至瑶。急赤白脸的转身上车调头回家,既然道路走不通,他就还得继续打电话!
与此同时,张兆祥坐上一辆黄包车,正是直奔宋宅而走。他在租界住久了,虽然知道外面已是日本人的天下,可是几乎不曾见过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他还算是见多识广,家里仆人常年不出远门,今天清晨出门买菜,刚上大街就吓的逃了回来,说是外面有“活的日本鬼子”——抗战四年,一直活在租界孤岛里面,没见过真日本兵。
黄包车夫拉着张兆祥,在宋宅门前一步不停,一脸坦荡的向前快跑。不能停了,宋宅门口已经站了日本士兵。张兆祥面无表情的斜出一眼,就见院门大开,宋太太穿着一身丝绸睡袍,被两名士兵从楼内生拉硬拽的带了出来。腊月天里,宋太太哭得撕心裂肺,赤脚在大雪地上站不住,被日本兵拖着往外走。
张兆祥收回目光向后一靠,把自己藏到雨篷里面,心中知道这是出大事了!
黄包车夫在前方路口拐了弯,直奔宋宅后方跑去。宋宅楼后带着个小花园子,开了后门。张兆祥知道宋逸臣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所以自己总要再去试试运气。
黄包车夫迈着大步跑过结着冰壳的马路——后门门口也站了日本士兵。
张兆祥把心一沉,满头雾水之余,只知道这是不好了,真不好了!
凤儿也不知道父亲跑去了那里。宋太太近来早睡早起,听到楼下有了响动,便懒洋洋的下楼去瞧。忽然一声惊叫传上来,似醒非醒的凤儿就像受了针刺一样,猛然坐起来了。
翻身爬到窗前向外一望,她看到了满院子的日本兵。手脚筛糠似的抖起来,她光脚下床,推门就往走廊里跑。父亲的卧室房门大开着,床上乱糟糟的留着坐卧痕迹,她知道继母是下楼去了,可父亲又是去了哪里?
凤儿来不及多想,因为奶妈子抱着承之走了过来,脸上青白不定:“大小姐,楼下……”
凤儿愣了一秒钟,随即劈手夺过承之,撒腿就往外跑!
凤儿沿着走廊尽头的小楼梯一路向下,直接拐进一楼靠边的大厨房里。日本兵一定是已经沿着大楼梯上楼去了,因为女仆的哀嚎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慌里慌张的打开窗子跳了出去,凤儿一手抱着承之,一手堵住承之的小嘴,发了疯似的冲向后面花园。通往花园的小铁门是锁着的,根本无法进入;她不假思索的转身冲向院子栅栏,也不怕弟弟哭喊了,单手抓了栏杆就要翻去邻家。
能在此地居住的人物,多为中产之家,不会闹贼,所以黑漆雕花的铁栅栏并不算高。凤儿自认是个没有希望的人了,只求能够保住承之——弟弟是男孩子,能够传宗接代;弟弟的命,比自己的命更有价值!
凤儿生的细胳膊细腿,本来是没什么力气的,然而此刻却是出奇的灵活。承之身上只穿着一件单单薄薄的小绒衣,此刻冻得小脸泛青,哆嗦着哭都哭不出来。凤儿翻过栅栏之后解开几粒睡衣纽扣,把弟弟贴肉抱到怀里,又把睡衣下摆扯出来紧紧打了个结——她腰细,这样一来睡衣前襟成了口袋,就可以把弟弟兜住了。
一手托着怀中的弟弟,她还得继续跑。天太早了,邻居家里一片漆黑,想必还在睡觉。光脚踏过雪地杂草,她不敢去走大街,只能继续翻过栅栏前行。身后忽然起了一声枪响,她回头望去,就见天边晨光初现,正是新的一天。
怕到极致,反倒不怕了。她心中恍惚起来,气喘吁吁的翻越栅栏。汗湿的手握住铁制栏杆,瞬间就被冻住。她在落地之后探头过去,一边呵气一边硬拽。最后手是得到自由了,然而掌心也被撕下了一层皮去。
在翻到第三家院内之时,一名老妈子拎着一筐煤核走到楼后,正是见到了披头散发的凤儿,吓得“哎哟”一声扔了竹筐。凤儿停下脚步,望着她轻声说道:“救命,救命。”
老妈子连连后退几步,以为这是个疯子。随手拿起一把大笤帚,她做出了恶狠狠的嘴脸:“你滚,快滚!要不然我叫人出来打死你!”
凤儿不再多说。抬起血淋淋的右手,她扒了栅栏继续爬去。正当此时,一声枪响传了过来,老妈子登时一怔,拖着笤帚上前两步,她迟迟疑疑的对着凤儿的背影问道:“你——你是不是——”
凤儿不再回头。翻过第四家院子栅栏后,她到了大街。
街上还是往昔的情景,然而行人神情都仿佛是有些错愕——大部分人还是上街见到日本兵后,才得知了租界沦陷的消息。
凤儿不再指望旁人。落地之后略略辨认了方向,她紧紧抱住承之,开始向余公馆的方向跑去。人人都以为她是个疯子,盯着她的赤脚和赤裸出来的一小片胸脯看。承之变成了一块沉重冰冷的肉,偶尔呀呀叫出几声,表示他还活着。
凤儿跑过了三条大街。街上没人拦她,包括巡逻过去的日本士兵。一个疯女人而已,拦她做什么?天上飘起了厚重雪花,她冲破了自己呼出的白雾,终于跑到了余公馆。
这时张兆祥刚刚到家,忽见凤儿来了,他连忙命人开了大门。凤儿在他面前,“咕咚”一声跪了下去。
“张叔叔……”她喘得说不出话,两只手痉挛似的抱着弟弟,已经不能分开:“承之……要冻死了……”
张兆祥把凤儿姐弟送入楼内。凤儿的手掌脚底几乎就是血肉模糊。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她只是喘气。
余至瑶匆匆下楼,见张兆祥已经抱了承之站到暖气旁边,便蹲下身来扶起凤儿。凤儿半睁着眼睛看清了他,口中轻声说道:“爸爸不见了……阿姨也被抓走了……”
余至瑶知道自己慢了一步,无法保住宋家。把僵硬冰冷的凤儿搂到怀里,他六神无主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变天了,现在日本人想抓谁就抓谁,想杀谁就杀谁,连理由都不需要,连借口都不用找。
电话铃忽然响起来,声音刺耳。张兆祥走过去一手抱着承之,一手拿起话筒:“余公馆。”
余至瑶转向了他,抬手轻轻一摆。张兆祥当即点头,表示会意:“曹经理,二爷不在家里,刚出去了……好,好,我这就去找二爷……您请先回家吧,这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对……对……好的,再会。”
弯腰放下话筒,张兆祥面色凝重的抬起头来:“二爷,我们的纱厂被日本军队强占了。”
余至瑶点了点头——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78、自求多福
宋逸臣站在暗处,静等着前方一队日本士兵经过。单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他紧紧握着一把手枪。
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样了,知道也是没用,也是顾不上。和妻子儿女相比,他现在更担心余至瑶。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就算儿女没了,也能再生再养。可是他不能再去寻找余至瑶。这个时候去见余至瑶,那就真是要把二爷往火坑里推了!
大衣里面就是睡衣,寒风吹透了他那薄薄睡裤,皮鞋里面的赤脚也是冻到疼痛。眼看日本士兵越走越远,他像鬼魅一样闪身而出,快步走入长而僻静的破落胡同中去。
马维元带着王连山赶到余公馆时,余家药厂也被日本军方接管去了。
余至瑶穿戴整齐,正在家中大打电话。这时电话线路已然恢复畅通,他在和他的英国朋友们讲话。马维元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直到余至瑶放下了电话,他才轻轻唤了一声:“二爷。”
余至瑶转向了他,神情郑重:“英国人已经是自身难保,我们得自己想法子了。”
马维元抬头正视了他:“二爷,要不然,我们就想法子跑吧!”
余至瑶垂下眼帘思索片刻,随即说道:“快去码头弄一条船,什么船都可以,最好是货轮。租界已经成了是非之地,要走大家一起走——不,连山,你去码头找船。维元留下来给我帮忙!”
王连山答应一声,扭头就走。这时哑巴从楼上快步跑了下来。把手中的一张单子送到余至瑶面前,上面正是潦草写了几排数字。余至瑶接过来略略浏览一遍,随即长叹一声:“维元,你马上去俱乐部,把所有现金全带过来。”
马维元知道自己比王连山更机灵,适合做些精细事情,这时便也领命而去。而未等他走出大门,余至瑶把张兆祥又叫了过来。
余至瑶把家中所有存折全部给他,让他乘车赶去银行提款。张兆祥颠颠跑出,不一会儿便是变脸失色的回了来:“二爷,外国银行都被日本军队接管去了!麦加利、华比还有花旗根本没有开门,说是资产要被没收!”
余至瑶坐在沙发上,登时苍白了脸色:“不是还有一张正金银行的折子吗?”
正金银行是日本银行。张兆祥自从在花旗银行那里吃了闭门羹后,心魂便是吓得散了,竟然没有细看手中折子。抬手狠狠一拍额头,他转身又往外跑。余至瑶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雪茄盒子,双手却是抖得打不开盒盖——一切都是措手不及,一切都是已经晚了!
忽然扭头望向身边的哑巴,他低声说道:“一旦要走,你可跟紧了我!”
哑巴点了点头。
余至瑶收回手来,自己用力按了按心口。扶着膝盖慢慢起身,他拖着两条腿走向楼梯:“我们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哑巴先前已经大概统计了家中财产,按照单子上的数目来看,实在是不足以应付长期的逃难。但是现在也想不得长远事情,只能先顾眼前了。
哑巴搬开床头矮柜,露出墙上一道小小铁门。余至瑶疲惫不堪的跪在地上,伸出左手转动密码锁头。打开铁门之后,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满了成捆钞票,正是绿盈盈的美元。哑巴这时拎出一只皮箱,伸手把美元拿出来码进箱中;余至瑶一歪身坐在地上,心脏一阵一阵绞着疼痛。方才通过电话,他得知警务处内的一位亨德森警长已经被日军逮捕——亨德森警长仿佛是曾经得罪过日本军部,所以租界一旦沦陷,他立刻就被抓去了监狱。
余至瑶不知道日本人是否记恨自己,毕竟除了包庇宋逸臣之外,俱乐部饭店等地也都是复杂地方,并且位于租界,里面少不了各色人物活动。真要给他定罪名的话,那实在是容易得很。
在将家中现钞全部清点装好之后,余至瑶走去看望了凤儿。
凤儿坐在自己往昔睡过的小屋床上,正在抱着承之发呆。承之身上裹了一条小被子,此刻看着倒是还算健康。凤儿穿了一身青布棉袄,手脚都用绷带包扎好了。单手端着一碗冲好的代乳粉,她正打算喂饱弟弟。
抬头看到余至瑶推门走了进来,她怯怯的盘起了两条长腿。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不能再把脚丫子伸到叔叔怀里去了。
余至瑶为了避嫌,也没好意思坐到凤儿身边,只说:“凤儿,叔叔也许要离开天津,你也跟着叔叔一起走吧!”
凤儿点了点头:“好。”
余至瑶终于是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凤儿的头发:“剪短头发好不好?”
凤儿贪恋着他那手掌传来的温暖,然而压下感情,单是继续点头:“好。”
逃难路上,姑娘身份总是带有危险。哑巴手巧,给凤儿剪了个利利落落的小分头。乌黑厚密的长发一绺一绺落到地上,凤儿神情平静,一眼不看。
凤儿本来就是个细条条的身材,如今不但剃短头发,并且换上一身仆人所穿的棉衣棉裤,看起来倒成了个单薄清秀的学徒模样。承之不认识了姐姐,凤儿一去抱他,他便咧开大嘴痛哭,嚎的上气不接下气。凤儿双脚疼得不能下地,只能坐在床上抱他悠荡。眼中噙着一点泪水,她想弟弟也是命苦的孩子,还没断奶,兴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王连山回了来,大冬天的,他却跑出满头热汗。他联系到了一艘台湾来的走私船,后天下午起锚南下,可以把他们一直送去上海。及至到了上海,再去重庆就容易了。
王连山刚刚禀报完毕,马维元也进了门。马维元把余家的买卖跑了个遍,搜罗到了五万美元,以及一些散碎的英镑法币。加上余家现存的几万美元,倒也凑成了一个可观的数目,起码可以暂时维持众人的生计。
余公馆树大招风,并不是个安全的所在。余至瑶决定离开此地,到王连山家中住上两天。哑巴拎着一皮箱钞票先上了汽车,张兆祥去给凤儿找了一双棉鞋,让她抱上承之也往外走。而余至瑶却是快步上楼进了书房,在书架前方踮起脚来,从最上层抽下一本新书。
从书页中拿出何殿英寄给他的照片,他低头仔细又看了看,然后将其装进衬衫胸前的小口袋里。
丢下书本转身下楼,他在客厅内穿上大衣戴了礼帽。弯腰拿起茶几上的雪茄盒子,他最后又向电话看了一眼。
电话静静的摆在小圆桌上,大半天来一直毫无动静。
把雪茄盒子揣进大衣口袋,他迈步向外走去,心想自己走的这样无声无息,将来也许再也无法接到小薄荷的电话了。
何殿英在傍晚之前回到了家,进门之后直接站到电话机前,继续往余公馆打电话。友美知道他在宪兵队开了大半天的会,正想过来嘘寒问暖,然而他紧紧握着听筒,无心理她。
线路终于恢复了畅通,听筒中传出了清晰的应答:“您好,这里是余公馆。”
他心中骤然狂喜起来:“让二爷过来说话!快点!”
然而对方告诉他:“二爷不在家。”
他的表情登时僵住了:“不在家?”
随即他骤然狂怒了:“我操你娘的!快点让他过来听电话!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闹别扭?让他快来!”
那边的音量降低了些许:“先生,我们二爷真不在家。”
何殿英急得狠狠一跺脚:“那他上哪儿去了?你告诉我!”
“先生,我不知道。”
何殿英根本分不出这番回答的真假,只是暴躁的想要把电话机彻底砸碎。手指紧紧攥住话筒,他几乎是在吼出声音:“让他到我这里来!租界危险,我这里安全!你听没听明白?快去告诉他,让他到我这里来!!”
对方毫无力度的答应一声:“好的,先生。”
何殿英恶狠狠的摔了听筒,心里急得快要冒火。忽然抓起帽子向外走去,他记得好像英租界刚刚已被解除了封锁。
何殿英带着一帮手下,乘坐三辆汽车直奔英租界。然而汽车刹在余公馆门前,他发现大门洞开,已经有日本士兵来回出入。
推开车门下去一问,他得知这些人是来抓捕宋逸臣的,以及相关嫌犯。
余至瑶没有大罪,甚至都没明着冒犯过日本人,所以他只是“相关嫌犯”。嫌犯落到日本人的手中,向来都是有进无出。
何殿英对此已有预料,又见余公馆空空荡荡,只有几名仆人看家,便是放心之余,又很困惑。
何殿英这晚没有回家,开始四处寻找余至瑶。
79、追寻
王宅是套挺新的大院落,还是在顾占海去世两年之后,王连山眼看师傅的儿子都长成大小伙子了,能够扶养师娘了,才从顾宅附近迁入租界。他没老婆,家里帮工的仆人也都是从群英武术社里跑出的孤儿孩子,乱世之时把院门一关,倒是没有外人。
凤儿一进王宅,便忍着手脚疼痛走去厨房,要熬米汤喂饱弟弟。余至瑶则是被王连山搀到厢房暖炕上面坐下。余至瑶那两条腿抖得厉害,下车之后几乎要站不住,所以王连山此刻蹲下给他脱了皮鞋,又把他的双脚抬到炕上:“二爷,是不是冷?”
余至瑶摆了摆手——不是冷,是心慌。可是当着手下人的面,一味发慌也是不成。透过玻璃窗子看到哑巴也进院了,他略略放下了心。而王连山因家中没装暖气,这时便是转身走了出去,忙忙碌碌的呼唤仆人烧炕。
等他去厨房把晚饭也吩咐过了,便是回到房内听候差遣。这时张兆祥和马维元也进来了;马维元在余至瑶面前从来不坐,所以张兆祥和王连山也是垂手站立。余至瑶盘腿坐到了热处,然后抬头环顾了房内环境,就发现王连山这宅子看着朴实无华,其实工好料也好,是能传世的结实房子。
“逸臣已经出了事,我是非走不可的了。”他对着地上众人说道:“白天我对维元说要走一起走,可是现在一想,这话也许有些强人所难。我身边有小张照应,也就够用。维元和连山在这里还过得去,若是舍了家业和我同走,未免可惜。你们两个自己拿主意吧!要走,后天和我上船;不走,留下的买卖归你们。维元还是管俱乐部,连山接逸臣的差事,去管瑶光饭店。”
此言一出,马维元第一个摇了头,言简意赅的答道:“二爷,我跟着您。”
余至瑶微笑了,知道马维元对自己一直存着报恩的念头,能在俱乐部里做上十年的总经理,必定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可是在自己面前,他永远老实的像只猫。
王连山也开了口:“二爷,原来天津卫有租界,我住下来还图个清静;现在租界没了,满大街都是日本兵,我看不得。我师父就是死在宪兵队里的,我不能在日本人的手里挣饭吃。再说我也不会经营生意——我跟您走。”
余至瑶点了点头:“那好,大家一起走。”
众人吃过晚饭之后,便是各找住处安歇。马维元出门又走了一趟,回来告诉余至瑶道:“家里大门都贴封条了。”
余至瑶听了这话,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只要慢走一步,如今恐怕就已经落到了日本人的手中。
王连山听了这话,也是后怕。晚上安排大家都睡下了,他带着几个小子坐在厢房炕上,身边放了砍刀手枪,按照时辰轮班值夜。
余至瑶睡不惯热炕,躺下之后便是翻来覆去。王连山真是加足了火力,让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掀了被子嫌冷,躺着不动又烫。
陪他睡的乃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