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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只到梨花薄-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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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很清楚,皇后不知怎的召她成为贴身宫女。皇后本是一副不胜之态,终日慵懒地坐在凤铜镜,发上的凤尾珊珊作响,手中的牡丹纷如霞。她带着艳羡的目光偷窥,蓦地发现镜中的女子也在注视她,嘴角隐着笑意,这笑是冷笑,别有深意的笑。
  她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心中浮起的担忧瞬时溃散。也就在这个夜晚,风声掩盖了她零乱的脚步声,她找到了李公公,呜咽着跪在他的面前……几日后三更天,她被两个宫人偷送进密封的车,匆匆拉出了皇宫。
  在那个枯燥空寂的季节,她的肚子在天天起着变化。春天的风拂过她臃肿的身躯;她静待皇帝的出现。
  春雨细如丝,冷意依旧,痛却一层一层地逼上来。她独自挣扎在染血的床上,不能透气的剧痛冲击得她咬破了下唇,汗水淌满了全身……当婴孩的哭声让她清醒过来,她不期然看贝了窗外梨花绽放一一入宫已经整整四年了。
  “是个男婴。”产婆淡漠地告诉她。
  孩子在她的怀里睡得香甜。那一刻,她望着他粉嫩无暇的脸,心里有酸楚的疼,亦有欢喜的微甜。她终究又有了一次机遇,而其实,她是日夜在盼的。
  她忍不住抱得更紧,柔软地笑着,人也鲜活起来。
  “我的儿子……”
  夜半时分,她被一阵急促的打门声惊醒了。
  除了她和身边的婴孩,屋里竟然再无一人。蒙纱的灯影晃过,油灯如豆的火苗欢跃地跳了跳,那个久盼的人终于出现了。
  “皇上……”
  她又惊又喜,幸福的窒息感笼罩了她的身心,她忍不住低泣出声。
  宣平皇帝头也不抬,进门的一刻,他的目光就定向婴孩,神色在昏蒙的灯影下显出几许黯然。一直陪在身侧的李公公上前,低言道:“皇上,事不宜迟,就验吧。”
  沉沉叹了口气,宣平方说话:“开始吧。”袖口滑落,露出的腕上环着金丝玉镯,精雕如意万年的字样。
  青玉碟子里的盐水泛着微光,只听“咚”的一声轻响,宣平的血滴落入,在水中花瓣似地盛开。杜菁菁的心一颤,脸上的笑意一寸寸消退下去。
  针挑破婴孩指尖时,孩子仿佛受了惊吓般,张开朦胧的眼睛,露出蘸满星月的瞳仁。杜菁菁想过去拥住他,却一动不敢动。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静止了,抑或屋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婴孩的血和宣平的血如飞龙交错,转瞬间就融在了一起。
  “恭喜皇上,是龙脉!”
  “天佑我也!”宣平幽幽一叹,迷离的眼里闪过泪花。这个时候,他似乎才注意到她,转过身来,眼帘默默一抬,道:“封你为贵嫔,天一亮会接你进宫。”
  “谢皇上。”
  她跪了下去,掩在袖口里的手指颤抖得厉害。依然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女人,丝毫没有领略到皇帝转而召唤邰宸的意思。
  深夜起了风,浅淡的月光渗进屋内,倾泻在竹篮里。李公公接过邰宸手里的竹篮,放在杜菁的面前。织绣百子图的小被子里面裹了什么,微微动了动。
  杜菁惊惶失措地望着,她的脑子里来不及想什么,就着了魔似的飞扑到床前,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只想永远不撒手。
  她喃喃道:“不……皇上……为什么?”
  宣平低沉的说话声里透着无可奈何的绝望,“皇弟三十万叛军正向都城咄咄逼近,一旦杀入宫内,朕的江山必将付之东流。邰宸将军深知孤心,以兴亡大局为重,保我龙脉。朕平生就这个皇儿,若是同遭杀戮,朕九泉之下还当如何折辱!”
  邰宸一拱手,慷慨道:“末将受皇恩浩荡,理当鞠躬尽瘁,纵死不负皇命之托!”
  窗外的风在呜咽,燃烧起来的烛火在夜风中微微摇动。皇帝举起明晃晃的尖刀,紧紧着,脸容被烛光拉扯得斑驳迷离,他缓慢地落下尖刀,婴儿红润细嫩的肌肤上,划过一道血影‘'
  随着孩子尖锐的一声,杜菁整个人瘫坐在地。身心连带那份痛,被一丝一丝地抽空了。
  “当此非常之时,立即刻简,颁行遗!”宣平皇帝颤栗的声音在风中如一线飘摇。
  杜菁的手依然放在孩子睡过的地方,温热渐渐被寒冷代替。空气中奶香,还有婴孩的呢声一一可是不是她的。她合着眼,努力想象儿子恬淡的睡意,和眼里蘸满星月的那道晶莹,更深触目的却是殷红的血从他粉嫩的腰背流淌而下……她低低地哀嚎,只觉得仿佛有无数钝刀子在着她的心口,痛得心一颤一颤的,连宣平说话的声音也混成一团,几乎失真。
  人生最华美的梦,就这样做完了。
  原以为自己的亲生儿子终究难逃厄运,她找不到他,得不到他的消息。每每回顾以往,也许,不是没有悔意。
  只是朱颜已改,转眼已白头。
  而这以后,杜菁就在青灯古佛里沉睡,一睡便是二十年。
  “遗诏呢?”
  听完静心的叙述,杨劼问道。
  “几天后叛兵杀入皇宫,遗诏就藏了起来。”
  “莫非在您手里?”
  “不,还在宫中。”静心的眼里掠过一丝淡笑,“只有我和李公公知道藏在哪儿。”


第六卷第七章
    杨劼隔着窗帘,能朦胧望见外面的落花点点碎碎。天色似乎在渐渐变暗,一切模糊得如在烟雾里。依稀有声音遥遥而来,愈来愈大,如汹涌喷至的潮汐,不可阻挡地几乎溺毙了他的神经。
  “杨劼,你原是先帝的遗孤!唯一!唯一的……”
  他不由自主紧双拳,默默地望了静心一眼。静心端凝的面庞恍'着,正用一种悲伤的眼神望他。
  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活着……“遗诏呢?”
  听完静心的叙述,杨劼问道。
  “几天后叛兵杀入皇宫,遗诏就藏了起来。”
  “莫非在您手里?”
  “不,还在宫中。”静心的眼里掠过一丝淡笑,“只有我和李公公知道藏在哪儿。”
  她的目光投向沉睡中的袁铖黛儿,又是幽幽一叹,“我已经点了她的睡穴,加上出血过多,几个时辰内不会醒来。这孩子,虽然与她一直生分,毕竟靠她渡过了那场宫变。说到底,该感谢邰宸夫妇深明大义,一片忠心啊!”
  杨劼却恍如没有听见,他仰起头,俊秀的面容掩不住的苍白。分不清是悲了还是喜了,嘴角抽动着;从喉间发出压抑不能的呜咽。静心的手放在他的脊背,凉凉的,清晰地融入在他的血肌上。
  听到这声婉转的呼唤,杨劼再也控制不住,直愣愣跪在静心的面前,放声动哭!
  “我的儿子啊……”
  急促地一喘,拥住杨劼跟着一起哭。床前的油灯摇曳不宁,将他们相依相拥的影纠结在了一起。
  从那一刻起,杨劼清楚地明白,以前那个渺小平凡的杨劼消失了。
  以后的路,注定不可平凡。
  一顿唏嘘之后,静心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屡遭袁铖胯下之辱,这口气咱们暂时咽着。古有光养晦、忍辱负重终于夺取皇位的例子,到了咱们母子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您说,我该如何去做?”母子相认,杨劼变得格外听话。
  “谋权大道既立,对策何难?”静心自信地笑了,“我儿谈吐清雅、又是文中佼佼者,凡事皆可大成。科考已过,目下看来,让超重老臣举荐你,你就顺理成章入了朝廷。”
  杨劼心中还是茫茫然,说道:“想推翻统正,何其难。”
  静心摇摇头,冷哼一声,“大国三代四任国君个个强势,不意到了袁铖这第五代,竟是不明国政,为人狠毒又善走权术小道,这是自毁其身啊。一旦统正驾崩,朝中大臣盼的是明君英主,岂会容忍这种人坐上龙位?这倒给了咱们一个好机会,只要朝廷有援手,废黜这个太子自立储君极有可能!”
  “援手?”杨劼被说得心惊肉跳,急问,“母亲请明示。”
  “裴元皓!”
  “裴元皓……您能否详细拆解?”杨劼面红过耳,一时竟嚅嗫起来。裴元皓皓是大国王朝的强权重臣,又深得统正皇帝宠信,怎么可能会是他?
  “我知道裴元皓的软肋在哪儿。”
  静心却又自信满满地笑了。她的面色恢复了平和,此时看上去不像是深居幽寺的尼姑,反像个战场上百战百胜的将帅,指挥着杨劼冲锋陷阵。唯有她的双目闪过捉摸不透的光芒,转瞬即逝。
  她见杨劼一脸迷茫,声音中犹带着柔软,安慰道:“你不明就里,先不用探听,裴元皓皓的事我会去解决。统正最怕的,便是权臣生变。我俩母子在此相认,天意也,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杨劼点点头,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和黛儿结婚。”
  这声音很平静,却如晴天一个炸雷震响在杨劼头顶,他下意识望了望熟睡的袁铖黛儿,刚缓过来的脸色顿时又僵了。这个时候,他想起了阿梨。
  他冲口道:“我跟阿梨已经……”
  “住口!”静心一声呵斥,也变了脸色。她点着儿子的额头,痛心疾首道,“儿啊儿,你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怎么还这般糊涂?你想过吗,那个阿梨无德无耻,又自甘沉沦,就算她美艳绝伦,对你有何用处?她只会成为你仕途上的绊脚石!你若娶了黛儿,少说你也算是驸马爷,朝中自有趋炎附势之人,他们会巴结你、仰慕你!再说,邰宸若是知道你娶了他的女儿,自会感念先皇恩德,出华越寺助咱们一臂之力。还有裴元皓皓,阿梨是他的宠姬人人皆知,你中间倒插一手,裴元皓皓纵然厌弃与她,他的尊严何在?儿啊,放弃这个女人,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杨劼垂默默听着静心的训斥,过了良久才抬起头。他的眼光移到静心的脸上,后者似乎极为不满,眸子幽幽地像一直看到他的心里去似的,渐渐他不支地再次垂首,软弱地说道:“孩儿知道了。”
  玲珑寺的晚钟响了,屋下燃起的对纱灯亮着,在厢房的窗格子上漏下一轮残月般的光晕。杨劼出神地望着,隐约看见一双清亮的子深情地注视着他。
  “少爷,你要娶我。”
  他拼命地摇头,妄图摆脱那道烙在脑海深处薄薄的阴影,有破碎的声音“砰”的一声,极遥远的。
  他知道那是什么。
  邰宸府的梨花开了。
  阿梨收拾完随身衣物,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走过莲池,抬眼望了望前方。
  裴元皓皓的住处依然无一人。
  她微笑,望着池水上的燕影,想,也许自己有点留恋这份安静吧。以后的日子,能和少爷守着这样的小庭院,看朝飞暮卷、雨丝风片,陪在身边的是心仪已久的男子,与她一辈子恩恩爱爱。这样的自己一定很幸福。
  她信步至前厅出了青石道,暮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风儿透过高墙,树上的梨花轻轻颤,一片一片地凋落。阿梨抬手轻轻拢过花瓣,望见正祥从另外一头过来。
  “正想找你,我要走了。”阿梨好心情,笑着打招呼。
  正祥“哦”了一声,有点无措地看着阿梨从他身边经过。阿梨对他这副样子也没在意,只顾昂着头往前走。
  “阿梨姑娘!”正祥在后面地唤了一声。
  她转身,疑惑地眯起眼睛。正祥挠了半天头皮,才嚅嗫出一句:“大人的病半年没有犯了阿梨。”
  阿梨也“哦”了一声,心思有点飘散。她在树荫下只是稍微的失神,笑意重新染上眉梢,朝正祥挥挥手,步出了邰宸府大门。
  那份迷乱,也就在不经意的挥手间,被轻易地略去了。


第六卷第八章
    都城上空春光明媚,四处啼鸟,池塘水绿风微暖,看她和杨劼相约的地方,烂漫的梨论飘坠如雪。
  阿梨在树下站定,悠悠然观赏眼前车来人往。浓郁四溢的清香扑鼻,原来是一对青年男女走过。那女的淡着胭脂,时新的妆扮,剪裁极好的衣团团繁复。身边的男子扶着她走,彼此眉目间的深情,将落花都催得磅。阿梨失神地凝望着,直到那一双似曾相识的身影,消失在然欲醉的春风里。
  多美的一道风景啊!
  阿梨歪头细细体味,极尽温柔的;现出一个愉悦的浅笑。
  “阿梨……”
  遥遥的,一声轻唤,浑厚而悠远地惊断了她的冥想。
  道边闪现出了长长地一道影,杨劼似乎已经站在那里许久,见了阿梨转身便一笑。他朝她走来,脚步有点迟缓,身着锦红长袍,眉目清俊眼神幽深。
  阿梨喜滋滋地想,少爷已是一副将门之后的风采了。一瞬间,眼前浮起两年前的那段往事。他们匆忙逃离出太守府,月夜下的少爷风袍展翅,眼里带着一种仓惶,闪烁迷离。
  她上前拉住他,笑道:“我出来谁都没拦我。裴大人到底是个君子。”
  杨劼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眸子阴暗不明,“其实……你住在那里也不错。”
  阿梨仿佛是错楞,以为杨劼故意试探她,嘴角勾起一抹甜笑,“那里再好,毕竟不是你跟我的,是不是?”
  她本是极美丽的,笑时,就像海棠半含朝雨,娇艳无比。杨劼心里有丝丝的颤抖,他不舍,真的不舍。
  “干吗这样老看着我?”阿梨眨眼,很自然地挽住他胳膊,“走吧,回家你爱看多久。”
  “阿梨……”杨劼突然叫了一声,长袍如燕翅般裹住了她。他紧紧拥着,有根极细的针在心口扎了几下,痛得他几乎滚下泪来。朦胧视线中,静心师太土黄色的身影似笼上了雾气,他心里一惊,倏然放了手。
  “怎么啦?”阿梨抬,惊诧地望着他,脸上的笑意淡了。
  杨劼内心挣扎了几下,咽了咽,方艰难说道:“阿梨你先听我说完。我……今日不是来接你回去,是……想告诉你……我暂时不能和你结婚。”
  闻言,阿梨蓦地睁大眼睛,惊叫:“你在说什么?”
  杨劼料着她会这样的反应,既然已经说出口,只想快点把搜肠刮肚的话说完,“阿梨你知道我一路走来多辛苦?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世以来,我是形同稿木心如死灰。那个杨靖业千方百计想灭我口,太子袁铖百般折辱我,想在朝廷施展真才实学又何其艰难?想我这样的处境,不从谋国做事处想着眼,也要以全身自保为念,才能有立足朝廷的根基。这次遇到朝廷提拔用一批能人学士,虽说固有贵人举荐襄助,毕竟自己是真才实学胜算在胸。阿梨,你是希望我在朝廷有所作为的是不是?”
  阿梨眼中一片水光,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杨劼继续说道:“大敬国朝局错综复杂,人之关系种种微妙,阿梨你是不懂……这两年我是明白不少。你的身份……朝中皆知,连老皇帝也见过你。如若我根基未稳便大张旗鼓娶你,完全有可能一事无成便先淹没自己。”
  “可我是清白的啊!”
  阿梨明白了。她颤抖了声音,眼角淌下两颗泪珠。
  “我知道!我明白!”杨劼按住她的肩膀,抚摸似的安慰她,“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暂时不能和你结婚,也不能和你有丝毫的接近。那些落选的正虎视,我不能有所闪失,如若这回败了,当真蠢如驴了!”
  阿梨拼命地摇头,伤心地哭起来,“我什么都不要的!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和少爷在一起……为什么这么难……我盼啊盼……”
  “老天爷会保佑我们的,阿梨。”
  “我只求老天爷对我公平点!老天爷为什么不帮我……我究竟做错什么?……”
  阿梨整个人陷入无望的痛苦中,她死住杨劼的手臂,口中地诉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她只是以为少爷迫不得已要离开她了,根本没想到,她其实是被抛弃了。
  “我知道,知道。那我先走了。”
  杨劼缓慢抽开阿梨他的手,睥睨道边的动静,往前面疾走了几步。阿梨哭得神智混乱,她跟着过去想拉住他,杨劼又自放手。袍面由他们之间飘忽而过,无情地飘走了。
  道上的落花柔弱地瑟缩着,软靴踩上去,发出破碎的声音,很低很低。泪眼迷蒙里,杨劼离去的身影模糊得那么遥远,仿佛永不可触及。
  “少爷!”
  风紧梨花纷乱,卷夹着她的咽声嘶喊声。
  偶尔有人经过,好奇地打量这个苦成泪人的小女子。阿梨自顾自呜咽不断,她哀痛地想,她的少爷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唤了!犹记得她满怀喜悦地来,他最后给她的只是一个拥抱,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呢……”她迷茫地望着周围,喃喃道。
  空气里的香气早已消散,一只孤雁剪过天空,两羽黑色飞成寂寞的姿势。在繁华的都城,在一个又一个热闹或者静寂的长街小巷,阿梨独行。漫卷的西风拂上她的脸,将她脸上的泪痕风干成一片冰冷。
  武官。
  伍子听了师弟们的叫声,一路向馆外跑去,刚跑至门槛,惊呆了。
  阿梨狼狈地站在那里,头发凌乱,双眼红肿,手里提着包袱,全然一副落拓相。此时她一见伍子,鼻息一阵抽动,喉管里发出凄凄哀哀的呜咽。
  伍子恍然明白大半,还没等阿梨哭出声,他将她整个拢在胸前。那双粗大的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痕,剑眉怒挑,“杨劼这家伙哪儿欺负你了?告诉我!”
  “少爷……不能娶我……”阿梨梗着声音。
  伍子还想问,见阿梨疲惫的样子,便扶她进自己的房间歇息。阿梨坐着久久未动,神思依然有点恍惚。小娟闻讯跑进来,见阿梨这般模样,也吓了一跳。
  伍子在房内来回徘徊,把小娟转得头也发晕,便叫了声“伍子哥”。伍子一拍脑袋,唤道:“小娟,你帮阿梨梳洗一下,我出去会儿!”
  不及小娟追问,伍子一脸怒气地出门去了。


第六卷第九章
    待他跑进杨劼所在的小院子,差点跟房东撞了个满怀。房东掂着手里的银两,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面呈笑意道:“小兄弟,下次租房记得过来啊。”
  伍子淡淡地应了一声,径直奔进了杨劼的房间。里面的杨劼正一件一件收衣物,见了伍子也是简单地打了声招呼,面上丝毫没有半点波动。
  伍子脸上已是密密的一层汗,也没落座,站在杨劼面前大口大口地喘气。杨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竟笑道:“有什么急事告诉我吗?是不是贾夫人已经知道邰宸的下落了?”
  “不是!”
  “那是什么?”
  伍子稳了稳紊乱的心境,将连串的疑问抛给杨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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