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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恐惧——童年时代肿瘤复发的那种恐惧,怕这次它会是恶性的恐惧——封住了他的嘴。
他仍然会告诉她。。。。。。但这时门铃响了,丽兹去应门,她以极不恰当的语调说出极不恰当的
话。
他回来了!丽兹喊道,她的声音充满了完全可以理解的不安与惊慌,恐惧像一阵冷风一
样吹遍他的全身。恐惧,还有一个字:斯达克。在清醒之前的一秒钟,他以为自己确知她指
的是谁,她指的是乔治。斯达克。麻雀又飞起,斯达克回来了。斯达克已经死了,而且公开
埋葬了,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存在过,但那没关系;不管真实不真实,他还是回来了。
别胡思乱想,他告戒自己。你不是一个容易受惊吓的人,而且没必要让这怪异的处境把
你变成那样的人。你听到的声音——鸟的声音——只不过是一种叫做“记忆持续”的心理现
象,它是由紧张和压力造成的,所以,只要控制住你自己就行了。
但是某种恐惧仍然驱之不去。鸟叫声不仅引起一种曾经经历过的感觉,而且还唤起一种
近似预感的感觉,更准确的说,是一种误置的回忆。
“这一切都是胡说八道,这就是你想说的。”
他伸出他的手,死死地盯着它们。颤抖变得极为轻微,然后完全停止了。当他确信他不
会把温蒂粉红色的皮肤夹到她睡衣的拉链里时,他拉上拉链,把她抱到客厅,放到围栏里和
她哥哥一起,然后走到门厅,丽兹和阿兰。庞波正站在那里。除了这次庞波是一个人外,很
像是今天早晨的重现。
这是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来进行一次重演,他想,但这没什么可笑的。他的情绪一下子转
不过来。。。。。。再加上刚才听到的麻雀的声音影响了他。“我能为你做什么,警长?”他问,
没有微笑。
啊,有所变化,庞波一只手拿着半打啤酒。现在他举起它。“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能冷静
地谈谈,”他说,“边谈边喝。”
三
丽兹和阿兰。庞波两人喝啤酒,泰德喝从冰箱中拿出的百氏可乐。他们一边谈话,一边
看着双胞胎以他们古怪庄严的方式玩耍。
“我到这儿来不是为公务,”阿兰说,“我在和一个人打交道,这个人现在不仅是一桩
谋杀案而且是两桩谋杀案中的嫌疑犯。”
“两桩!”丽兹喊道。
“我会告诉你的。实际上,我要说出一切,因为我确信你丈夫也有不在这第二次谋杀现
场的证据。州警察局也这么认为,他们现在不知所措了。”
“谁被杀了?”泰德问。
“一个叫费里德里克。克劳森的年轻人,在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他看到丽兹猛地一
震,啤酒撒到她的手背上。“我看你知道这个名字,波蒙特太太。”他补充说,没有明显的
讥刺。
“发生了什么?”她有气无力地低声问。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拼命想要搞清楚。我不是到这儿逮捕你或骚扰你的,波
蒙特先生,虽然我根本不理解其他人怎么能犯下这两桩罪行。我到这儿来是请求你的帮
助。”
“为什么你不叫我泰德呢?”
庞波在他椅子上很不舒服地动了动:“我认为我更习惯波蒙特先生,至少目前是这
样。”
泰德点点头。“随你的便。那么说克劳森死了,”他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又抬头看着
庞波,“这个犯罪现场也到处都是我的指纹,对吗?”
“对——不止一种方式。《大众》杂志最近对你做了一次报道,对吗,波蒙特先生?”
“两周以前。”泰德同意说。
“那篇文章在克劳森的公寓发现了,有一页似乎被当作仪式化谋杀中的象征来使用。”
“天哪!”丽兹说,她听上去既厌倦又恐慌。
“你愿意告诉我他是你什么人吗?”庞波问。
泰德点点头:“没有理由不告诉你。你读过那篇文章吗,警长?”
“我妻子从超级市场买回家一本,”他说,“但我最好告诉你真相——我只看了照片。
我想回去后尽快地看看文章。”
“你不读文章也没关系——但费里德里克。克劳森是这篇文章发表的原因。你看——”
庞波抬起一只手:“我们会谈他的,但先让我们回到豪默。加马齐。我们又与军队记录
和鉴定部联系,重新检查了加马齐汽车上的指纹和克劳森公寓中的指纹,虽然公寓里的指纹
不像汽车中的那么清晰,这些指纹的角与你的完全相同。着意味着如果你没干,我们有两个
指纹完全相同的人,那个人可以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了。”
他看着威廉和温蒂,他们在围栏中玩拍饼游戏,似乎很可能戳到对方的眼睛。“他们是
同胞吗?”他问。
“不,”丽兹说,“他们看上去很像,但他们是兄妹。兄妹孪生子从来不是同胞。”
庞波点点头。“甚至同胞孪生子也没有相同的指纹,”他说。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以一
种泰德认为是装出来的漫不经心的口吻补充说,“你不会恰巧有一个同胞兄弟吧,波蒙特先
生?”
泰德慢慢摇摇头。“没有,”他说,“我没有任何兄弟姐妹,我的亲属都死了。威廉和
温蒂是我唯一活着的血亲。”他冲着孩子们笑笑,然后又回头看庞波。“丽兹1974年有过
一次流产,”他说,“那些。。。。。。那前些个。。。。。。也是孪生子,虽然我不认为有什么办法辨
别他们是否同胞——当怀孕三个月发生流产时,这是做不到的。而且,即使有办法,谁会想
要知道呢?”
庞波耸耸肩,看上去有点儿难为情。
“她在波士顿费尼里购物,有人推了她一下,她从自动梯上摔下来,一只胳膊破得很厉
害——如果不是一个保安把止血带扎住伤口,伤口会感染的,那就必须切除了——她摔得流
产了,失去了孪生子。”
“这也登在《大众》上的文章里吗?”阿兰问。
丽兹毫不幽默地微笑一下,摇摇头。“当我们同意做那个报道时,我们保留删改权。当
然我们没有告诉麦克。唐纳森,他就是来采访的那个人。”
“是故意推的吗?”
“不知道,”丽兹说。她的眼睛落在威廉和温蒂身上。。。。。。望着他们沉思,“如果那是
一次偶然的碰撞,可以说撞的非常厉害。我飞起来了——根本没碰到自动扶梯,直到中途才
落下。。。。。。不过,我努力使自己相信这是偶然的,这样心里比较容易接受。有人故意把一个
妇女从高高的自动扶梯上推下去,只为了看看会有什么后果。。。。。。这一想法太可怕了,让人
晚上睡不着觉。”
庞波点点头。
“医生告诉我们,丽兹可能再不会有孩子了,”泰德说,“当她怀上威廉和温蒂时,他
们告诉我们她可能中途流产,但她安然生下了孩子。十年后,我终于开始以我自己的名字写
一本新书了,它将是我的第三本书,所以你瞧,我们俩现在都很好。”
“你所用的另一个名字是乔治。斯达克?”
泰德点点头:“但那一切都已结束了。当丽兹安全怀孕到第八个月时,它就开始结束
了。我认为,如果我再次成为一位父亲,我也应该再次成为我自己。”
四
谈话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泰德说:“坦白吧,庞波警长。”
庞波扬起他的眉毛:“你说什么?”
一丝微笑掠过泰德的嘴角:“我不想说你考虑的非常清楚了,但我敢打赌你至少有了大
致轮廓。如果我有一个孪生同胞兄弟,也许他在主持聚会,那样我就可以到罗克堡,谋杀豪
默.加马齐并在他的汽车上印满我的指纹。但不会到此为止,对吗?我的孪生兄弟与我的妻
子睡觉,为我赴约,同时我开着豪默的汽车到康涅狄格州的一个停车场,在那再偷一辆汽
车,开到纽约,扔掉这偷来的汽车,然后乘火车或飞机去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一旦我到达
那里,就杀掉克劳森,急忙赶回鲁德娄,把我的孪生兄弟送到他原来的地方,他和我两人重
新开始我们各自的生活,或我们三人,如果你假定丽兹也是这骗局的一部分的话。”
丽兹盯了他片刻,然后开始大笑起来,她笑得不很久,但笑得非常厉害。它不是被迫
的,但它是勉强的笑——一个被突然逗笑的女人的一种幽默表示。
庞波看着泰德,毫不掩饰他的惊讶。双胞胎冲着他们的母亲笑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在
他们之间慢慢地滚一个大大的黄色球。
“泰德,这太可怕了。”当丽兹终于控制住自己时说。
“也许是吧,”他说,“如果是这样,我很抱歉。”
“这。。。。。。非常复杂。”庞波说。
泰德冲他咧嘴一笑:“我看你不是已故乔治.斯达克的崇拜者吧。”
“坦率地说,不是。但我有一个副手,诺里斯.里杰威克,他是,他不得不向我解释其
中所有的奥妙。”
“啊,你把斯达克和某些侦探小说混在一起了。我说的决不是阿加莎.克里斯蒂那种情
节,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不那么想。嘿,警长——这个念头在你脑子里闪过吗?如果没有,我
真要向我妻子道歉了。”
庞波一语不发,微笑着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最后他说:“也许我是在沿着这个方向思
考,并不是很认真,并不完全那么想,但你不必向可爱的女士道歉。今天早晨以来,我发现
我自己愿意考虑甚至最离奇的可能性。”
“由于目前的处境。”
“对,由于目前的处境。”
泰德自己微笑着说:“警长,我出生于新泽西州的卑尔根菲尔德,你可以去查查记录,
看看我是不是有孪生兄弟,也许我自己忘了。”
庞波摇摇头,喝了口啤酒:“那是个很荒唐的念头,我感觉自己很愚蠢,但这种感觉也
不算很新鲜。今天早晨以来我就有这种感觉,那时你突然提到那次聚会。顺便说一下,我们
找到了那些人,他们做了证。”
“他们当然做了证。”丽兹有点儿尖刻的说。
“既然你没有一个孪生兄弟,它就结束了这一话题。”
“设想一下,”泰德说,“这纯粹是为了争论,设想它的确按我说的那样发生了。它将
把一个不平常的故事。。。。。。引到一个点上。”
“什么点上?”庞波问。
“指纹。为什么我要辛辛苦苦让一个像我的人在这里保持一个不在现场的证明。。。。。。然
后通过在犯罪现场留下指纹又把它完全否定了呢?”
丽兹说:“我打赌你真的会检查出生记录,对吗,警长?”
庞波不动声色地说:“警察工作程序的基础就是穷追到底,但我已经知道我会发现什
么,如果我做的话。”他停了一下,然后补充说,“不仅是聚会。你是一个说实话的人,波
蒙特先生,在识别谎言与真话方面我很有经验。作为一个警官,到目前为止我认为世界上高
明的撒谎者很少。他们可以时时出现在你谈到的那些侦探小说中,但现实生活中他们是非常
罕见的。”
“那么指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泰德问,“这正是使我感兴趣的事。你在寻找是不是
一个有我指纹的业余爱好者呢?我怀疑。你想过没有指纹从根本上说是不可靠的呢?你谈的
似是而非。我因为写斯达克小说对指纹做了一些研究,略知一二,但研究到最后我变得非常
厌倦——坐在打字机前瞎编要容易的多。但是,在指纹甚至作为证据之前,不是必须有一定
数量的相同点吗?”
“在缅因州它是六个,”庞波说,“要接受一个指纹是证据,必须提出六个彻底的相同
点。”
“在大多数案件中,指纹只有一半或四分之一,只是带圈或螺纹的污点,对吗?”
“对。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没有罪犯因为指纹证据而进监狱。”
“但是在这个案件中你们在后视镜上有一个,你说它清晰的就像在警局按的一样,还有
另一个在口香糖上。正是这些使我困惑,好像指纹在那里就是为了让你们去发现。”
“我也想过这一点。”实际上,他极为认真的想过,这是本案中最让人费解的一点。克
劳森谋杀案看上去像典型的黑社会对长舌者的惩罚:舌头割掉,生殖器塞进被害者嘴里,血
腥、残忍,整幢楼里没有一个人听到声响。但是,如果它是一个职业杀手干的,波蒙特的指
纹为什么会印得到处都是呢?难道一个看上去这么像指纹的东西不是指纹?除非什么人使用
了一种最新发明装置。同时,古老的格言仍对阿兰.庞波有效:如果它走路像个鸭子,叫声
像个鸭子,游泳像个鸭子,它就可能是一个鸭子。
“指纹可以移植吗?”泰德问。
“你看得透别人的心思,波蒙特先生?”
“看得透别人的心思,但是,亲爱的,我不往上安窗户。”
阿兰满嘴啤酒,突然笑起来,差点儿把啤酒全喷到地毯上。他尽力吞下啤酒却呛了气
管,咳嗽起来。丽兹站起身在他背上重重地打了几下,这么做可能有点怪,但她并不觉得
怪;和两个婴儿一起生活使她习惯这样。威廉和温蒂从围栏中盯着看,黄球停在他们中间被
忘记了。威廉开始大笑,温蒂也跟着笑起来。
由于某些原因,这使阿兰笑得更厉害了。
泰德加入进来。丽兹一边拍打着庞波的背,一边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我没事,”阿兰边咳边笑到,“真的没事儿。”
丽兹最后拍打了他一下。啤酒从阿兰酒瓶颈迸出,像锅炉中喷出的蒸汽一样,溅落在他
裤裆上。
“没事儿,”泰德说,“我们有尿布。”
他们又一起大笑起来。阿兰.庞波开始咳嗽到他最终停止大笑,至少这段时间,他们三
人暂时成为朋友。
五
“就我目前所知,指纹不能移植,”庞波说,重新拾起话头——这时他们已经到了第二
轮,他裤裆上另人尴尬的污点已开始干了,双胞胎在围栏中睡着了,丽兹离开客厅去浴室。
“当然,我们还在检查,因为直到今天早晨,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怀疑这桩案件中有这种事发
生。我知道它曾经被尝试过;几年前,一个绑架者在杀死被绑架者之前取了他的指纹,把它
们变成。。。。。。印模,我想你会这么称它们。。。。。。并把它们印到非常薄的塑料上。他把塑料指
尖放在他自己的指尖上,试着把指纹留在受害者的山间小屋中,这样警察就会认为整个绑架
是一出恶作剧,那家伙是无罪的。”
“他没有成功?”
“警察得到了一些可爱的指纹,”庞波说,“那是罪犯的。那家伙手上天然的油脂弄平
了假指纹,又因为塑料非常薄,易于接受最轻微的模塑,所以那家伙把自己的指纹留在了上
面。”
“也许一种不同的材料——”
“的确,也许。这发生在五十年代中期,我猜从那以来,一百多种新的聚合塑料被发明
出来。它可能会被制成。现在我们所能说的是,在法庭和犯罪学中没有一个人曾听说过它做
成了,我想以后也不会做成。”
丽兹回到客厅坐下,把她的腿像猫一样蜷在身上,裙子盖在小腿上,泰德很欣赏这个姿
势,觉得它极其幽雅。
“同时,还有其他理由,泰德。”
听到庞波叫他的第一个名字,泰德和丽兹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快得阿兰没有看到。他
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抽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看着其中的一页。
“你抽烟吗?”他抬起头问。
“不抽。”
“他七年前戒了烟,”丽兹说,“这对他非常难熬,但他坚持下来了。”
“有些批评家说,如果我挖个洞死在里面,这世界会更美好,但我对他们嗤之以鼻。”
泰德说,“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你的确抽过烟。”
“对。”
“派尔.摩尔斯牌?”
泰德正在举起他的汽水罐,它在离他嘴巴六寸的地方停下:“你怎么知道?”
“你的血型是A——阴性的?”
“我开始明白今天早晨为什么你准备来逮捕我,”泰德说,“如果我没有那么充分的不
在现场证明,我现在已经在监狱里面了,对吗?”
“猜得很对。”
“你可以从他的预备军官训练团得到他的血型,”丽兹说,“我猜他的指纹也是从那儿
来的。”
“但得不到我抽了十五年派尔.摩尔斯牌香烟的信息,”泰德说,“就我所知,那类材
料军队记录中并不保留。”
“这是今天早晨得到的材料,”阿兰告诉他们,“豪默.加马齐货车烟灰缸里全是派
尔.摩尔斯牌香烟的烟头。那老人知偶尔抽抽烟头。在费里德里克。克劳森公寓的烟灰缸里
也有两个派尔.摩尔斯烟头。他根本不吸烟,只偶尔吸吸毒,这是他的女房东说的。我们从
烟头的口水中获得凶手的血型。血清专家的报告也给了我们许多其他信息,比指纹更好。”
泰德不再微笑了:“我不明白,我一点儿也不明白。”
“有一个东西不符合,”庞波说,“金色头发。我们在豪默汽车里发现了十几根,我们
在克劳森客厅凶手用过的椅子背上发现了另一根。你的头发是黑色的,我不认为你戴假
发。”
“不——泰德不,但也许凶手戴。”丽兹很沉郁地说。
“也许,”庞波同意,“如果这样,它是用人的头发做的。如果你到处留下指纹和烟
头,那么你为什么要费神改变你头发的颜色呢?或者那家伙非常愚蠢,或者他故意要把你牵
扯进去。而金色头发不符合这两种假设。”
“也许他只是不想被认出来,”丽兹说,“记住,泰德两周前刚刚上了《大众》杂志,
全国知名。”
“对,那是一种可能。虽然如果这家伙长得也很像你丈夫,波蒙特太太——”
“丽兹。”
“好吧,丽兹。如果他长得像你丈夫,他即使是金色头发也会像泰德.波蒙特,对
吗?”
丽兹盯着泰德看了片刻,然后开始咯咯笑起来。
“什么事那么好笑?”泰德问。
“我试着想象你金色头发的样子,”她咯咯笑道,“我认为那样的话仍然会像一个邪恶
的大卫.伯伊。”
“那很好笑吗?”泰德问庞波,“我不认为那很好笑。”
“啊。。。。。。”阿兰微笑着说。
“别在意,就我们所知那家伙可能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