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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静已经不记得上次来现场看球赛，得追溯到多少年以前。好像是高中那会，有一回她和程朗双双翘课偷溜来虹口足球场，因为都是学生身上没多少钱，只够买一张票。程朗便想让余静一个人进去，而他就在门口等散场接她回家。余静脑筋一转计上心来，笑着让程朗别心急，一切包在她身上。等到球赛开场以后，她从黄牛那里花了一张票的钱拿到了两张球票，当时还直被黄牛调侃这小姑娘门槛真精。
怎么又想到了他，余静甩了甩头。不经意地一转身，与一道灼灼视线交织在一起。心脏剧烈地跳了下，其实她应该想到的，程朗也是曼联的球迷，怎会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余静迅速转过脸，心跳得愈加厉害。
球赛踢得无比精彩，两方队员都发挥极其出色，可她心情复杂，怎么都定不下心，好几次想中途离场，又怕打扰到别的球迷，好不容易熬到中场休息，她一路磕磕碰碰地挤出人群，终于长长吁了口气。
场外零零散散地聚着数名没买到票的球迷，见余静走出球场，都投以诧异的目光。
有人搭讪：“怎么没结束出来了，不好看？”
还有人说：“就看了半场，这也太浪费了，把票送我多好。”
余静没有理会，低着头往地铁站走。
“阿静，你等等。”
听到身后传来的喊声，余静步子越发加快。
众人终于弄明白了状况，纷纷点头道：“哦，小情侣吵架呢。”
余静走得再快，也比不了人高腿长的程朗。他很快追了上来，拽住她的胳膊，“阿静，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搭地铁很方便。”余静头也没回。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程朗坚持。
余静顿了顿，“现在还不到九点。”
程朗抬腕看表，“等你到家就要十点了，你不坐我的车也行，我乘地铁陪你。”
余静被他打败了，她无奈道：“你的车停在哪里？”
程朗大喜，用手一指，“就在那里的停车场，不远。”
余静跟随他上了车，也不说话，一指在摆弄手机。
程朗瞥他一眼，“在等电话？”
其实余静只是习惯性将手机拿在手里，看看时间，有时刷一会微博，但程朗既然这样问起，她便顺着他回答：“对。”
第二十二章 卡片
话音刚落，许嘉驰的电话就进来了。“小静，我加完班了，现在去球场接你。”
余静忙道：“不用了，你直接回去吧。”
许嘉驰以为她还在生气，急忙说：“我很快就到，你等着我。”
余静哭笑不得，“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这么早？”许嘉驰算过时间，按理说他开车过去，球赛应该还没散场。
“嗯，”余静不愿多说，匆匆挂了电话。
程朗沉默，看来余静同表哥的感情相当不错，可他不知道是该为她高兴还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两人一路无话。程朗专心开车，余静还是埋头折腾手机。
余静突然抬头说：“你在路口放我下来就好。”
程朗冷笑，“你怕什么？送你回家也不犯法吧。”
“你误会了。”余静叹气，“这条路是单行道，你开车要绕很大一个圈子，不划算，我走过去反而方便。”
程朗语塞，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暴躁，心里总是堵得慌。他想了想，还是听从余静的建议，将车停在路口。“路上小心些。”他说。
“走进去只要两三分钟，没什么可担心的。”余静淡淡道。
程朗又噎了一下，半晌无语。
余静轻声道：“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程朗眼睛亮了亮，“嗯，那我走了。”
余静点点头，心头却微微一颤。
许嘉驰把余静迎进屋，一脸谄媚：“老婆，光顾着看球没吃晚饭吧，我给你买了外卖。”他把一份热气腾腾的秦皇炒饭端到余静面前。
他不说还好，一说球赛可提醒了余静，她板起脸，也不接话，只是冷哼。
许嘉驰忙赔笑道：“是我的错，任凭你处罚。”
他如此低声下气又态度诚恳，余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撅着嘴说：“下不为例。”
“放心，放心，”许嘉驰递给她筷子，“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余静笑着挖了一大勺饭先塞进许嘉驰的嘴里，许嘉驰吃在嘴里，甜在心里。
许嘉驰一边清洁厨房，一边探出脑袋，“老婆，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放在书桌上了。”
“又玩什么花样。”余静作势白了他一眼。
许嘉驰笑眯眯的，“你看了就知道了，包君满意。”
余静拿起书桌上的一个信封，打开以后，才看一眼，就笑得前俯后仰。
那是许嘉驰自制的几张卡片，第一张上面写着：道歉卡，出示此卡，无论对错，许嘉驰将立即道歉，不再与你争吵。此卡系老婆专用，记名不挂失，用过一次则作废，使用期限为一万年。
第二张：捶背按摩卡，凭此卡可免费享受由许嘉驰提供的尊贵VIP按摩一次。
第三张：冷笑话卡，出示此卡，许嘉驰马上放下手头工作讲笑话，必须讲到逗你发笑为止。
第四张：打扫卫生卡，出示此卡立刻扫地，不通过你的卫生检查，绝不收工。
第五张：陪购物卡，提供24小时内任劳任怨陪逛街购物一次。
第六张：上缴工资卡，许嘉驰上缴一月全额工资一次。
第七张：免生气卡，出示此卡，停止吵架，就算再生气也得给你一个笑脸。
……
余静啼笑皆非，“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许嘉驰擦干净手，搂过余静的腰，“怎么样，有创意吧！”
余静拿眼角瞥他，“快说，跟谁学来的！”
“这个，那个……”许嘉驰眼睛乱瞟，顾左右而言其他，余静自然不会轻易就放过他，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还不老实交代。”
许嘉驰最怕痒，赶紧讨饶，“刚才等你的时候，电视里有个台在放一档相亲节目，里面一个男嘉宾跟女嘉宾表白时就用的这一招。”
“于是你就有样学样？”余静哭笑不得。
许嘉驰低头，“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
余静勾了勾唇，“虽然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点子，但看在你认真好学的份上，我就笑纳了。”
许嘉驰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脸上印下深深一吻，“你不生我气就好。”
“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这些卡我会好好收藏起来，你要说到做到。”余静毫不掩饰地翘着嘴角，还不忘揶揄许嘉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我还签了名在上面呢。”许嘉驰拍拍胸口做下保证。
余静缓缓偎进许嘉驰怀里，有这么善解人意对她关怀备至的老公，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样平静而温馨的生活正式她想要的，能这么过一辈子何尝不是件幸福的事。
许嘉驰抚摸着她如丝秀发，“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完球赛就回来了？”
余静咬咬唇，她在路上想了很多种谎言来应付许嘉驰的这个问题，但终究没有一个回答能令她坦然说出口。
许嘉驰忽而笑了，“是不是没有我陪着心不在焉啊？”
余静顺着他意点下头，“是啊，是啊，无聊死了。”
许嘉驰哈哈一笑，“下次一定陪你，谁叫加班都不答应，老婆最重要。”
余静亲昵地用鼻子蹭许嘉驰的下巴，不知为何，明明她和程朗什么事都没发生，从头到尾除了拒绝还是拒绝，但还是有一丝愧疚。她左思右想，怕直接告诉许嘉驰真相，他会接受不了，决定先旁敲侧击一下。“嘉驰，我今天在足球场遇到了程朗。”她悄悄观察许嘉驰的表情。
许嘉驰果然没有起疑，笑了笑，“哦对，这家伙是个超级球迷，我没和你说过吧，他以前还逃课就为了看球。”
余静垂眸，这点她比许嘉驰更了解。她低低道：“是程朗送我回家的。”
“咦，就是说他也提前离场了？”
余静微微颔首。
许嘉驰笑了，“估计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怜香惜玉的，连球赛都放弃了。”
余静看他笑得璀璨，眼中又是一片纯净，暗叹许嘉驰太信任她，她更不能对不起他，也不可以让他知道她同程朗的过往。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她不想影响到现在的感情。许嘉驰若是知晓余静就是程朗的初恋，程朗因为她十多年一直不找女朋友，而他娶了程朗心爱之人，他会内疚、震怒亦或是退出、放弃，谁都无法预料。而她，不能冒这险。
第二十三章 捉弄
许嘉驰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眼角，“累了吧，快去洗澡休息。”
“嗯，”余静听话地点头。
许嘉驰把手机插上电，开了机发现舒雅发了好几条简讯给他，他寻思片刻，故意晾着她不回复。这些天他仔细观察，有时下了班还会突然去公司搞突然袭击，倒真的没发现吕天波和舒雅再有暧昧，但他依旧不放心。他在余静面前言之凿凿，拍胸脯保证这两人绝无私情，但事实上，余静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答应吕天波不把他和舒雅的事告诉邵旻君，是因为吕天波承诺会和舒雅断的干干净净，所以他更有责任监督他们。他相信吕天波能做得到，但并不信任舒雅。女人都是感xing的动物，她怎肯轻易割舍这份感情。虽说爱情无对错，但她插足别人家庭始终德行有亏。许嘉驰对他态度恶劣，也是不想她再报有不切实际的奢望。
余静洗完澡出来，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眨眨眼，不好意思地说：“老公，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什么？”许嘉驰奇怪地问。
“下午旻君姐有给我打电话，我问起你老板，她说最近吕天波顾家多了，还经常带冬冬出去玩，他跟旻君姐抱歉之前工作太忙的缘故，所以忽略了家庭，请她谅解。看来真是我错怪他了，老公对不起啊，我不该因为他的事向你发火，更不该怀疑你识人的眼光。”余静轻扯许嘉驰的衣袖，轻声细语，语气温柔的一塌糊涂。
许嘉驰内心极为复杂难言，一方面，为吕天波确实做出补救而欣慰，另一方面，余静分明没有错，却还要低声下气地向他认错，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搂紧了余静，“夫妻两说什么对不起，乖，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但人家心里还是会过意不去嘛。”余静手指轻抚着许嘉驰的胸膛撒娇。
许嘉驰的唇倏然压住余静的唇，她积极地回应，许嘉驰血气方刚，哪经得起她如此撩拨，打横抱起她放到床上，两人换一种方式身体力行地交流情感去了。
这一天余静是早班，一到医院王丽君就神秘兮兮地告诉她：“我们科室要组织去香港旅游三天，据说可以带家属。”
余静大喜过望，“太好了，我马上打电话问娉婷要带什么回来。”
王丽君大笑出声，余静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高兴成那样。”她摸出手机拨电话，才响了一下夏娉婷就接了起来，“hello。”
“过几天我们医院要组织员工去香港，你要带哪些东西赶紧列张清单给我。”
夏娉婷乍一听说也很高兴，但她很快就发觉不对劲，“真的假的？你们科室主任那么抠门，会有这么好心？你在这家医院也待了快四年了，听人说过旅游的事吗？”
余静哑然，眼角瞥到王丽君已经笑得快坐到地上，这才恍然大悟，她挂了电话，没好气道：“你无不无聊啊！”
王丽君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余静你也太好骗了。”
余静瓮声瓮气道：“骗我有什么好处！”
“今天是愚人节嘛，开个玩笑而已，你别生气。”王丽君擦擦眼泪，捂嘴直乐，“我这是给你提个醒，我这种玩笑无伤大雅，你可别被其他人骗了，他们玩起来可疯了。”
王丽君说的是急诊室那帮人，余静结婚时就领教过，闹洞房出的招式千奇百怪，什么让新郎用新娘的高跟鞋装酒喝，并且还要连喝三杯，不喝就是不爱新娘；什么在床单下放置数枚气球，让新郎新娘一起躺下，以表示爱情坚贞，共赴患难；还有什么故意借一个婴儿放在新房床上，造成误会等等……
余静一阵头皮发麻，“他们今天又要对我恶作剧？”
“倒也未必是对你，不过你小心点总没错，前几天我还听小王说在你婚礼上没玩够呢。”
余静感觉背上凉飕飕的，她是真被那些人吓怕了。
王丽君同情地看着她，“今天能避就避开吧。”
“早知道我今天就该请假的！”余静懊恼地直跺脚。
“你只要别往急诊室去，他们应该不会特意跑来这里消遣你吧。”
“也对。”余静稍稍安心。
这时她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是许嘉驰发来的，打开一看，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寻猪启示：本人丢失纯种小白猪一只，特征：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身上带一部手机正在查阅短信，爱猪看过信息后，请速给主人回信息，主人现在很想你！
“瞧你一脸甜蜜的模样，不用说，一定是你家那位发来的。”王丽君羡慕道。
余静“嘿嘿”干笑几声，跑到角落给许嘉驰回复：又发陈年冷笑话给我！
许嘉驰：愚人节，博你一笑，你要是笑了，我就算成功了。
余静被逗得一笑：笑了，满意了吧。
许嘉驰：晚上接你吃饭过节。
余静啼笑皆非：愚人节有什么好过的？
许嘉驰：说好每个节日都要庆祝的嘛。
余静脸上浮起一个略显无奈的笑：你安排吧，我先去忙了。
她忙完了一阵，尹娟交给她一打资料让她帮忙拿去八楼医生办公室，她一口答应，没有任何怀疑。
尹娟看她一眼，努努嘴，“王丽君说你老实好骗我还不信，你就不怕我耍你让你白跑一趟。”
余静笑眯眯的，“护士长您不会的。”
“万一会呢？”
“那也没事，反正坐电梯去，也累不着我。”余静好脾气地说。
尹娟笑着抚额，“还不快去！”
“遵命，”余静抱着资料出了护士站。
电梯门快合上的时候，有人在外面喊了声“劳驾”，余静忙按下开门键，见进来的是小王，心里开始打鼓。
“哎余静，好久不见了。”小王热情地打招呼。
余静干笑，“也不是太久。”她没想到不走出这栋楼还是会遇上小王。
小王摸了把鼻子，“你好像很紧张。”
余静下意识地反驳，“哪有。”
第二十四章 回归
“我也就是在你的婚礼上放肆下，今天不会捉弄你的。”小王似笑非笑。
余静嘴角抽搐了下。
“你老公把我们医院最漂亮的姑娘抢走了，我们不趁这机会好好整他一回，哪里能甘心啊。”小王笑得十分洋洋得意。
余静不知如何作答，还是装傻赔笑最保险。
到了六楼小王出了电梯，余静松口气。
不料等她送完资料下到六楼，小王也刚巧办完事又进电梯。
他摸摸后脑勺，“太巧了。”
余静继续傻笑。
她低着头想心事，冷不防有人在她肩头拍了下，她吓一跳，抬头见小王正在看手机，完全没注意到她，而这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会是什么东西……余静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惊出一身冷汗。枉她身为医务人员，竟然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实在不应该。但她在医院常常听到各类传说，有些事情确实不能以科学角度去解释，幸好现在是大白天，也不是她一个人在电梯里，否则非吓掉半条命不可，她吐口气。
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一直延续到她出了电梯，才真正放松下来。她想和小王道别，一回头就见他肩膀颤动，脸颊肌肉发僵，显然憋笑憋得很辛苦，余静这才知道又被他耍了。“你！！！！”余静怒道。
小王再也忍不住，直接蹲下笑得猛捶地。
余静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千当心万小心还是被他捉弄了，她欲哭无泪啊。她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只可惜杀伤力实在太低，反而惹得小王又是一轮大笑。
他边笑边擦眼角边大喘息边说：“和你在一起绝对不会缺少笑料，余静我都开始后悔当初没追你了。”
余静双手叉腰，“难得娱乐你一下，你就尽情的偷笑吧。”
这一整天小王心情都极佳，一想到余静在电梯里惊慌失措又要故作镇定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就没办法忍住笑意。
余静气呼呼地回了护士站，尹娟奇怪地问：“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谁给你气受了？”
“还不是小王，”余静嘟囔了一句，可也实在不好意思提及方才的事。
尹娟心领神会，“别理他，一还没过青春期的小屁孩。”
一句话就让余静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王丽君一路叫嚣着跑来，“不知道谁在厕所门上贴了张‘本厕检修，暂停使用’的告示，害我多跑了两层楼去上厕所，回来才想起肯定是愚人节的花招。”
尹娟拿手指戳她，“你呀，千年狐狸也有被坑的一天。”
王丽君不自觉地“切”了一句，“我还收到一叠情书呢，一个字我都不信。”
尹娟笑不可抑制。
余静的思绪则完全被带到了许多年前。
那天也是愚人节，程朗给她带话，说班主任李老师找她，她丝毫没有疑心，兴冲冲地就跑去了办公室。李老师一见她就发笑，笑道：“余静你怎么也被骗来了呢，今天你是第五个了。”
当老师问及是谁干的坏事，她怕程朗会挨骂，支支吾吾不肯说，李老师还以为她度量大又讲义气，夸奖了她几句。等她回到教师，就到处找程朗算账。
偏偏程朗知道她的脾气，早躲了起来。
余静气得牙根发痒，但也无可奈何。
过了会儿夏娉婷递给她几块饼干，说是他妈妈自己烤的，很美味，给她尝尝味道。因为之前也曾尝过夏妈妈做的点心，余静根本没朝其他方面想，抓起饼干就往嘴里送。
程朗不知打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抢过饼干，慢悠悠地说：“别上当，里面肯定有古怪。”
随后证实他是对的，那清凉油味道的饼干，是夏娉婷买来专门整人用的。这要是吃在嘴里是什么感觉，余静想想都觉得反胃。
也就是从这件事上，夏娉婷瞧出了程朗对余静的维护，这对金童玉女她乐见其成，也答应替他们�